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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主-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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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敏华死死地咬住下唇,她倒不怕死,如今她还什么不可失去,怕只怕她心头怨气难消不得轮回。
“时辰到!”监斩官扔下令牌,有人将她拖下法场。
满门抄斩的意义便是数百颗活生生的人头哐当落地,血雾喷溅,围观的群众大声叫好,明晃晃的太阳刺得让人眼发疼,再没有如此时此刻般让人印象深刻。
那个遇事只知落泪的美人娘亲,行将就木的上官家老夫人,还有永远带着完美笑容的表亲,统统都成为昨日的旧画面。
上官锦华未列其中,她心知肚明,老狐狸早给他的子女安排了退路,除了攀上后宫第一位的上官雪华,贤妃之位既不能保她永世荣华,反成了催命符。听人说,皇帝下旨的前一天,十三皇子惨死宫中,她听到这个消息便疯了。
最后也不知是鸠酒还是三尺白绫,结束了她鲜活而短暂的一生。
观刑毕,上官敏华任由周承熙牵引,向大周皇宫行去。途经某处,似有所感,她抬眼望去,拐角处有黑衣男子,压低了黑纱帷帽,背影哀索又坚挺,隐没于人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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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十二锦瑟无双
上官锦华,天宝六年生人。
他出生的时候,正德帝还只是皇子,据说还曾抱过他,听起来皇帝该与上官家关系极好,事实上,自他晓事,他那个可怜的母亲,总是告诫他:天威不可测。
他幼时聪慧,审时度势,早早便懂得与宫中贵人交好。七皇子周承熙便是其中之一,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行事鲁莽粗暴的蛮皇子,但是,他贵为皇后的嫡子,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将来是皇位继承的不二人选。
若这些理由还不足让他忍受周承熙时不时的蛮横,那么,为自己为妹妹寻一条未来的退路就是根本的原因。上官锦华少时只喜欢妹妹一人,他疼惜她年幼即寡母,又无父亲疼爱,是以保护妹妹是他心底最坚定的念头。
上官是名门家族,家里门生多,祖上贵戚也多。唯一不好的便是父亲常年驻守外州省,皇帝年年借着名目剥权夺势,甚或一年连去三爵位。
上官锦华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家里会有一天要起大变故,挥金如土的家势也无用。
不过,那时候,他还是可以忍耐身边虚伪的一切,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演着人人皆知的戏。因为他生在这样的家,不能改变过去,那就只能尽力转变未来的结局。
正德九年,花甲之年的父亲从南边外省领回二八美娇娘,大冬天的怀里抱着襁褓中还闭着眼的小娃娃,名赐敏华。
初时,谁会在意那个空有美貌的村姑?
上官锦华身份高贵,还不至去为难父亲的外室。只怪她生养地女儿太过出色太过耀眼。那个两三岁的小娃娃,乖巧得让父亲疼爱她至深,聪慧得让整个上官家族都关注到她。家族最常见的纷争便是攀比。雪儿浑不在意自己被小妹妹比下去,他这个做兄长地绝不会任那母女爬到他们头上来。
无伤大雅的笑言。在权谋之家也是足以至人于死地地利箭。他未等到谣言毁去这个锋芒毕露的小娃娃,却等到生平唯一一次的家法。一场游园惊醒清梦,上官锦华终于明白上官家与周氏皇族永远不能共处,他更明白了在内心深处,他对异母妹妹的嫉恨有多
父亲。那个支撑着整个家族,在庞大的皇族势力前竭尽思虑保住家族百年根基地男人,上官锦华打小最佩服的人,母亲口中最伟岸不群的大丈夫,从不曾拥抱过他或者雪儿,也从不曾用那么温情的话教导过自己或者雪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那是贩夫走卒人家才有的真正父爱,他和雪儿渴望多年也未曾得到过的东西,那个小娃娃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她的亲娘很美很温柔,牵着女儿的小手和父亲站在一起的时候。温馨地画面刺人眼眸,好像他们才是完整的一家人。
他和雪儿是多余的。
这种情感所带来地愤怒,是他在外面得到再多的赞美也无法弥补无法抵消地。
想起他那个可怜地母亲。终日忧愁,终日算计。终日劳碌。临死都睁大眼睛望着那扇未曾推开过的门。上官锦华心底地愤怒日益渐盛,眼底越发容不得那个小娃娃。初善堂。成就了她的功名利碌,也促成他与周昌等人的联盟。父亲为此勃然大怒,也为此断送了雪儿嫁予心上人的机会。
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她喜欢周昌,他便是拼了命也要为她做到。
首要的便是自己手上有足够的筹码与父亲谈判,他满心要做出一番成绩扭转自己在父亲心目中不够成熟不足以堪担家族族长大任的印象,不顾父亲沉默地皱眉,他接受了皇帝的指派,主掌承建和管理初善堂事宜。
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那个小娃娃略施小计,便将上官舍引入了官场。皇帝借题发挥,许那分支表亲高位,同时,父亲又在家族里下令,全力辅佐上官舍,表忠心,求安定。
大家族里头的争宠丝毫不亚于皇宫内苑,他隐隐觉得从出生起根值在骨血里的信念,生生地动摇了。
为那个只能属于他的位置,为了妹妹的幸福,他和上官舍龙争虎斗,欢喜的只有皇帝。
而,借用周昌的力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初善堂兴建之初,他经手的钱帛数目达到一个惊人的数目。他付出更多地精力在上面,防止他人做这笔银子的文章。账目还是出了问题。最后的最后,上官锦华不得不承认尽管他浸淫官宦世家多年,仍阻止不了人的贪念。
周昌等人侵吞初善堂善款一事不过再一次证明了她的先见之明,她对人心的洞悉老练得令人心惊。
蓦然地,他想起那个小娃娃对周昌和他仅有的评价。
那一次,她小小个头在他跟前耀武扬威,双眼满含讥诮,愤怒地吼叫:“你这只猪,把妹妹托付给那种人也就算了,居然还会相信他发的誓!从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你真是头猪,连猪都比你聪明!”
他早已为错信周昌日日痛苦:他的雪儿,那般娇柔,那般懂事,她从未向他或者父亲要求过什么,除了周昌。
他怎么忍心让她失望。他瞒着亲,疏通关系,将妹妹送去秀选。那一次的错误是他心中终生的痛,他可怜的雪儿终究要落得与他母亲一般的下场,开始学会算计,开始懂得嫉恨,她柔软温驯的心被吃人的后宫折磨得斑痕累累。
他不止一次后悔:假如他不曾因为那个小娃娃而冲动。
他和她的斗争,让他输了家族的支持,也让他失去唯一的雪儿,更将他推到要么谋反要么灭族的十字路口。
她地聪明让人害怕,她的远见让人心惊。她的存在就是凸显他地失败,只要她活着一天,他上官锦华就要永远记着自己犯下的错与罪。他地心底要永远承受那椎心刺骨的痛。
在那双洞察一切的冰冷眼眸面前,他狼狈得只能认输。
若无她。他还是上官家族高高在上的准继承人,有心爱的妹妹,无懈可击地友人,又怎么会输到一无所有?
他的心在忍耐与爆发边缘游走,不多时。雪儿怀上龙种。上官锦华断然做出决定:湮灭所有证据,让她消失,使一切回到从前,没有那个小娃娃的从前。
周承熙却最先走进了那个圈套。
闻讯的刹那,上官锦华只知目瞪口呆。那个性情暴躁行事无章法的野蛮皇子,究竟是发现了初善堂内的秘密,还是仅仅为着折磨那小娃娃而去?
暗卫玲珑在外阻止惨剧的发生,里头周承熙重伤,几个少年跟班迅速带走他。她神情惊惧,望着手中黑色的血迹傻傻地发呆。
父亲的人很快就会到此查看详情,上官锦华命人将她抛弃并清理一切痕迹。他相信。十一月地天气,足以冻死任何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就和初善堂那些冻死的孩子一样。
周昌地人弄拧了他的意思。还照老规矩将人扔到废窑。所以,她又被救了回来。
其实。她活与不活都改变不了后面地路…………要么灭族,要么举旗叛乱。
当家里头得知上官舍欲将那本罪恶地账册呈帝御览的时候,父亲气得旧病复发,也没有心思再去责怪他误信匪类之罪。父亲他忙于转移家族势力,忙于安排人脉关系保住儿女,忙于解除家族这一次灾厄。
上官锦华不能接受父亲地愚忠,他加紧与周昌的合作。
那个小娃娃醒来后再一次显出过人的才智,她不要晋山王的庇护,也不要父亲安排下的退路,她挺身而出,凭借自己的头脑与演技赢得漂漂亮亮。
是的,完胜。
愤怒与失望的是皇帝。
她对他说,她宁可站着死,也绝不低头。
上官锦华永远记着那一刻,她的骄傲,她的不可一世,在月光下,如妖娆的曼陀罗,妖野地吐露致命的芳华。
也在那一刻,他终于正视了他这一生的对手,上官敏华已长成为一个足以魅惑世人的少女这个惊人的事实。
后来,他们再无交锋的机会。
她嫁入延庆宫,做她的少皇子妃。他在宫外,竭尽全力修正从前的错误,与晋山王划清界限。
正德二十二年的变故来得并不突然,满门抄斩的结果也是注定。他最最心痛的是他的雪儿,那个可怜的少女,失去爱情,失去孩子,还要被逼自绝于那座冷冰冰的华宫。他绝不会向皇帝妥协,他为雪儿讨一个公道。
他需要那个女人相助,他没有依父亲的安排离开大都,隐在暗处,果然等来了她与周承熙。
于是,他知道她必定死不成。
明明她和他一样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一无所有,日光下,她的身影比往常更骄傲,眼眸阴郁深沉,依旧骄傲得让人绝望。
人们说,她连一滴泪都不曾落下。
他知道她绝不会就此认输,她比雪儿更坚强更要决绝。
忽然之间,他很庆幸,她没有死在那年的冬天。
因为只有他知道,她有多维护她的母亲对皇帝的恨就有多深,她必定会对皇帝动手。这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就是那么骄傲的女人,任何人也不能折辱于她,除非她自愿忍受。
所以,皇帝与她上官敏华之间,只能存活一个,这样的争斗,唯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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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很讨厌写这样的番外,原因,某妖想真正把文看进去的人应该能理解。
第082章〖良娣〗
上官锦华?
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结局。
她转过头,不再去想。
眼前停着一队人马,宣楚带着禁军与宫人拦住去路。任凭周承熙拿出多少派头,也不锵铿着力退缩。
上官敏华刚回转心思捉摸周承熙要做什么,便听到宫人尖细的声音传来,只见文公公一甩拂尘,拦住他道:“殿下,圣上在越阳殿等着,还请上官小姐随老奴去吧。”
“放肆,退开!”周承熙怒目而视,文公公沉稳又宽容地左右互挥拂尘,上官敏华便被其他宫人带走,留下周承熙在原地怒吼不已。
上官敏华微微转头,只觉得到此时周承熙还要做戏,如此真地奇怪兼有趣之极。
她被带入一座无人的宫殿,初时很安静,牢头文公公亲自送来三顿牢饭也不多话;偶尔会轻微地叹气,提着拂尘离去;若碰上哪个宫侍敢怠慢于她,这皇宫总管只一个眼色,那人便再无活路。
天渐渐地转寒,这座宫殿冷寂得连飞鸟都不愿经过。
上官敏华依然是老习惯,停在窗棱旁静默地望着那方天地,可以数日无动静。累便睡,醒便食,与延庆宫时无差别。直到某晚,她忽地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恍觉梦中一切皆是现实,心中冷意更
她忽觉房内有古怪,乍然见床头间的黑影,心中一紧,双眼圆瞪,几欲失声大叫。
“莫叫。”周承熙伸手捂住她的口鼻。上官敏华点点头,他微微撤去手掌。她静静地等着他说明来意,等了许久。周承熙反倒气得骂起来:“你就不问我到这儿做什么?”
上官敏华见他发怒,顺从地应道:“敢问七皇子深夜造访。有何见教?”
“我,我。
难得见此人犹豫,上官敏华有些奇怪。就着微弱的月色,她悄悄打量周承熙,倒叫她发现些不同。往时此人嚣张跋扈,气势不可一世;今夜,眉宇间神色愁苦,仿似心中遭遇巨大痛苦一般。
只听周承熙“我”了许久,忽地转口问了一句:“若你想我不想?”
上官敏华唇角一扬,待要嘲讽,周承熙又道:“我定救你出去。”
说着,大力地扑倒,将上官敏华紧紧地拥抱在怀里。搂得那般紧,好像让他心生绝望的原因正是怀中少女。
上官敏华闷得有些喘不过气,被迫反抱住他。她抵在周承熙地肩上,尽量拉长脖子。仰望着黑得不见光的楼角。心中痛骂此人神经病发作,就算要她死。也不必亲自动手勒死她罢。
周承熙误以为她的愤怒颤抖为害怕,放软了声音道:“莫怕莫怕。
上官敏华无言,她完全猜不透这个混世魔王半夜不睡到这里发哪门子地疯。待人离去,上官敏华干瞪双眼,到天微明,才有些许睡意,想及周承熙怪异之举,又是一阵乱绪,便披了长袍来到长庭,望着橘色的薄曦在殿角慢慢泛红。
日头出来时,越阳殿宣旨:周承熙被擢封为太子,周清歌为妃,江琦云为侧,撤上官敏华原皇子妃位为良娣,同品级者还有任又春对上宫人嘲讽地神色,炫'+'书'+'网上官敏华不惊不怒地接下旨意,随着宫人回到延庆宫,从今儿个起,此处便是东宫。
转回延庆宫是夜,章春潮潜入府。
摇曳的烛火下,上官敏华手提羊毫,兀自习字,头也不抬,道:“我不会走的。”
“哦,上官小姐欲凭一己之力做什么?”章春潮面容微愠,讥讽道,“今日但失太子妃荣宠,他日便是尔项上头颅!”
“只要有一分机会,敏华便要试它一试。”上官敏华放下笔,噙一抹笑,把字贴让与身后人观赏,问道,“小春师傅,这字可是好?”
章春潮面若冠玉,色如春花,凉凉地笑道:“上官敏华,我与你父有约,只救汝三回。此便是一。”
上官敏华微笑不语,任由恼羞成怒的章春潮一剑飞来,掠过她耳垂,绞碎桌上那副字,慨然而走。
延庆宫近日无事,众宫人皆专注于太子大婚。与上官敏华那时简便的周制古礼不同,此次婚礼准备时日极长,同娶三妃,更是皇家要事。
上官敏华闲坐花庭,案前檀香,手抚素琴,宫人愤怒或是挑衅都不能引她注意半分,人前,她像是忘却了仇恨与羞辱一般,终日逍遥,安然自得。
人后,却是日日为那染血地噩梦所困,睁眼或到天明,然则梦境时时在不经意间造访,折磨于她脆弱的神经,终是一日,饶是她的心再坚硬,也抵不住如此耗神,弹奏之间晕厥以至高烧不退。
清清淡淡的偏殿忽地热闹起来,于她半梦半醒间,人来人往,她立于其中,伸手欲碰着,却无一能留住,无论熟悉或是陌生。
她痛苦得直发抖,她又瞧见她心底的人,带着万丈的荣光,立于城头,银甲披肩,万箭穿心岿然不倒。血雾的另一端,上官夫人坐于秋花窗前,侧颜温婉柔美,手中绣线或起或落,老狐狸捋着山羊胡,满眼慈爱,双双望着案前坐读的稚童,唇齿间有笑意,脉脉不相语。
再远些,是祖宅过大年时跳花绳翻新车,老长辈与姑妯坐于一道话家长里短,顽劣童子摇花烛奔跳,风流少年鲜衣怒马,青青女子含羞带怯瘦于黄色帘。
每一个她叫得出名字的,每一个她记不得姓名地,都在那一日,辉煌的光芒中远去。
温馨的旧日幻影化作一颗颗狰狞地人头,人人死不目,怒发怒颜,黑与血将她缠绕住,令她窒息。
在那深的绝望地底渊,她心痛得再不能自抑,那不曾珍惜过地温暖,一旦失去,永不再回。
“敏华。。
有人在唤她,有人在拉她的手,上官敏华心神恍惚,慢慢睁开眼,轻轻道:“是子厚么?”
柳子厚红着眼眶,低喃道:“是,子厚就在这里。小姐莫怕。”
秦关月收回金针,道:“醒了便是好。”
“菩萨保佑,真是菩萨保佑。
上官敏华抬眼望去,真是那个玲珑在旁心神感动酬谢天地间地神明未收走她家小姐的魂。在她又冷又厉地注视下,玲珑转过身来,微微瑟缩,嗫嚅欲言,上官敏华恸极恨极,只吐一个字:“滚!”
“小姐,奴。。。”不待她说话,满口水泡的上官敏华喷了口带血的渣滓,挣扎着欲爬起来打死这个背主之奴,床旁的秦关月将她拦住抱回床上,微侧过头,低声喝道:“下去。”
不多时,屋内只余秦关月。
他欲退下,上官敏华柔柔地拉住他的袍角,秦关月回过头,满眼的怜惜,轻轻谓叹,将她从床上轻轻抱起,揽腰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安抚,并无言语。
屋子里极静,呼吸声轻浅不可闻,只有间或的烛火结爆花声。
终是秦关月打破了迷局,他问道:“敏华在想什么?”
上官敏华软软地靠在他的肩上,鼻息间是清冷,是温柔,更多的是包容,她心底愁绪纠结,又柔软得触之便见血。她缓缓道:“敏华少时倔强,常受打骂,有些还是自己请凑。从不曾为她思之半分,伤在儿身,痛在娘
她呜咽地苦笑一声:“幼时敏华伤重晕厥醒来,每每如此娘亲便谢天谢神,还总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一闭眼,早已抛之脑后的温柔从冰冷的记忆底深处翻腾雀跃,严厉的慈父,柔顺的慈母,怒吼与娇侬软语交织,如拉锯般磨过她的耳。
酸涩的眼眶忽地落下一连串的泪珠。这泪便如开闸的水,再也挡不住。
她深埋于那清霜如月华的肩头上,咬着唇苦苦呜咽,全身颤动,悲莫能言。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秦关月并没有说什么,不轻不重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这坚韧不失柔软的胸膛带给她少许的暖意,未多时,上官敏华渐渐模糊了神智,迷糊中静静安眠。
不知睡去几何,待她悠悠醒转,微光间,帐外影影棹棹,由烛光映照在纱缦上,如妖魔鬼怪般长牙舞爪。
她屏神细听,纱帐外有人自得地宣称道:“我就说她不是省油的灯!她要能乖乖低头,母猪都能飞上天。”
“太子言之有理。不过,春霄苦短,殿下还是过去吧。”
“是极,太子此刻该动身了。”
周承熙冷冷一哼,江、任二人倒不再说话。洛生上下抛玩着珠玉,笑嘻嘻地问道:“你不去,太子妃那里,如何解释大婚之夜,太子行踪不明?”
上官敏华微愣,今晚周承熙大婚?
然后,这些人不会以为她装病,把周承熙引过来的,故意破坏大婚,以报复她失去太子妃之位?
“嗤,岂可辜负上官良娣一番美意,”周承熙笑起来,“你们说,若是她真个喜欢上本太子,嘿嘿,那该多么有意思。”
“做你的春秋大头梦,马上给我滚!”再难忍受如此诬蔑,上官敏华拿起玉枕,狠狠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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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左右〗
瓷枕落地,距离纱帐丈余远。
周承熙微抬手掌,洛生等人收声退下。周承熙迈步上前,掀开多重帷幕,来到她之前,见她半个身子落于塌外,眼底也无甚柔情之意,神色阴晦不明,只听他不高不低地问道:“你恨我?”
上官敏华呼呼直喘气,看他将瓷枕拾起拿在手上把玩,冷意凛然。她大笑一声,回道:“难不成,敏华还得感激涕零太子殿下不杀之恩?”
周承熙唇角隐隐轻笑渐渐敛去,眸色冰冷,视线坚硬,冷冷地道:“成王败寇,别说你不懂,你恨我做什么?”
上官敏华几乎气得要炸肺,这人今夜是存心来找茬。她深呼吸,压下挑起的怒火,不再言语。周承熙猛地将瓷枕扔向她,上官敏华闻声避开,玉枕砸于地面,叭地一声,碎裂一地。
她以为这人又要用暴力解决问题,才起身,那周承熙已站起立于床前,见她抬头,紧抓她的双肩,将她半提起,两人双眼相对,他的神情有些狰狞,喝道:“说话!你恨我什么?”
目视那双嗜血凶狠的黑眸,上官敏华面色未改,道:“太子殿下,您说我恨您做什么?”
周承熙见她不是虚言,笑起来,手上力气放小,道:“是极,你恨我做什么?尔等三番五次阻我继东宫之位,战场截杀,宫内毒杀,宫外谋刺,小王从未曾与尔等计较;至于尔家人,只手遮天,仗势欺人。作恶多端,浑不知收敛,满门抄斩不过早晚问题。
若真为这些个恨我。尔也不过如此。”
上官敏华敛眉不语,他冷嗤一声。又道:“想小王母后已入冷宫,还要受苦刑继烈焰焚身而死,汝令小王之母死不安宁,小王也未折腾于你。如是,你也断不该恨我。”
周承熙这副要她感恩戴德言谢的大量模样。让人发笑。上官敏华眼一抬,抚掌连笑不止,周承熙冷眉倒竖,戾色深沉,道:“你笑什么?!”
眼见周承熙面色黑若锅底,她上挑眉角,翘起唇角,大大地讽刺道:“太子殿下,我只望你还记得四年前的旧事。甘氏一族是以何种名义落得满门处斩的结局!”
里外通敌,丢失北方重镇驻马滩,令大周门户燕门关剥落于北漠漠族铁蹄下。
周承熙凝声未答。上官敏华推开他的双掌,深深回望。冷笑连连。道:“皆道当朝甘皇后死于上官氏之手,吾父杀她做甚!倒可说。通关谋国者晋山王,冷宫下手为只掌后宫地太妃娘娘,幕后谋划却是那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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