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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瓶儿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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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瓶儿抓住西门庆的袖子,委屈地说:“我都快要死了,还梳什么头呢?阎王爷也不会因为我没梳头就把我判入地狱吧?”
“快别胡说!”西门庆慌了,捂住她的嘴,“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能再讲了。”
李瓶儿甩开他捂嘴的手,哀求道:“何太医都说了,我这个病得静养。如果不能静养,只怕三四个月后,我就要死了。我让你把我放到庄子上去养病,你也不肯。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好活着……”
西门庆心里发急,跪到床榻上,赌咒发誓:“我要是有这样的想法,就让我先死好了!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你要是去了庄子上,抛下我一个人,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李瓶儿开始哭:“庄子又不远,你隔个十天八天的来看我一回就行了。我还怕你从此就忘了我呢!”
西门庆听了这话,马上笑了:“我已经骂了五娘,她以后再不敢吵着你。你就在家里静养吧,有我看着,我看谁敢来吵你。”顿了顿,“再者,庄子上万事不便,官哥儿去了那边,缺医少药。若是有个万一,跑都来不及。”
李瓶儿停住哭声,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吧?他舍不得让唯一的儿子离开他身边。
想了想,李瓶儿接着说:“官哥儿是我生的,是我的命根子,我也舍不得他跟着我吃苦。我知道庄子上条件不好,所以,官哥儿就留在家里,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了。我只想把病好好养好,再回来陪着你,看着官哥儿长大。若是我连命都没了,官哥儿就没了亲娘……”
西门庆起身,搂着她,一边拍哄,一边长叹一声:“你要是一个人走了,官哥儿怎么办?”
李瓶儿心里高兴,试探着说:“可以把官哥儿交给大娘。大娘的为人,我是清楚的。她公正无私,一定会把你的儿子照顾好的。”
这时候的吴月娘还没有儿子,白得一个儿子当然是好事,她巴不得呢!
“唉!一想到你要走,我心里就难受得很。还是别去了吧?月娘也有了身孕,她哪里照顾得过来?”西门庆还是不同意。
李瓶儿明白他已经有了点松动,只要再加几把火,这事差不多就成了。
于是,她又开始哭起来,脸也不遮,泪水滑落到脸上,流经抓破的地方引起一阵刺痛,表情阵阵扭曲:“我都快要死了,我只想好好养病……”
西门庆不忍心看她的脸,长叹口气,扭过头吩咐打水来给六娘洗脸,然后哄她快休息。
迎春打了水来,西门庆又哄了李瓶儿几句,说前边还有事,就出去了。
迎春伺候她洗脸,心里忐忑不安,犹犹豫豫地问:“六娘,你想去庄子上?”
在迎春看来,从大宅子里去到庄子里,等于变相的冷落发配,比灶上的孙雪娥还不如。
“是啊。家里太吵了,迟早会送了命。”李瓶儿洗好脸,也不肯抹面霜,“你是怎么想的?要不要跟我去?”
迎春扭着手,站在一旁,为难起来。
这时,绣春进来了,李瓶儿就问绣春愿不愿意跟着她去庄子上。
绣春愣了愣,老实说:“六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迎春这才道:“我也跟着娘去吧?就怕屋里的东西没人看着。”
李瓶儿摆摆手:“绣春跟我去就行了,要是能去的话。你留在家里,帮我看着东西。”
迎春笑了,连忙保证:“我一定好好看着六娘的东西,保证一件也不少。”
☆、第八章
吴月娘吃过晚饭,带着大丫鬟小玉来看望官哥儿。
奶娘如意儿对她说官哥儿已经吃了药,月娘凑上去看了看,摸了摸他的脸蛋,又摸了摸他的小手。
官哥儿没有睡着,睁着一双大眼睛,傻呆呆地看着吴月娘。
吴月娘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被猫唬了这一场,没有以前的机灵劲儿了,看上去傻傻木木的。不过,好在命保住了,也是一件幸事。
看完官哥儿,吴月娘往李瓶儿所住的里间走去。
迎春在一旁的灯下做着针线活儿,见状马上起身迎上去,福了礼,道:“大娘来了。”
“嗯,我来看看六娘。她睡了么?”吴月娘问。
李瓶儿正面朝里躺着,听见动静,回头一看,赶紧坐起来:“大娘来了,快请坐。迎春,上茶。”
迎春应声去了。
吴月娘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打量着李瓶儿的神色,见她仍然脂粉不施,脸上的伤口慢慢结痂,看上去有点可怕,早没了当初的风华月貌。
吴月娘笑了笑,体贴地问:“何太医来的时候,怎么不让他给你开瓶膏药抹一抹?要是留了伤疤,怎么办?”
李瓶儿摸了摸,有点刺刺的:“没关系,由它去吧。”
“我那儿有一瓶玉容膏,回头让小玉拿来给你用。”
小玉听了这话,为了巴结李瓶儿,急忙道:“我现在去拿吧?省得一会儿事多,忙不过来。”
吴月娘看了她一眼,笑着点头同意了。
小玉朝李瓶儿笑笑,转身往上房而去。
迎春送上茶来,李瓶儿请吴月娘喝茶,又喊迎春再去准备两碟糕点来。
吴月娘口里说着不用了,迎春还是转身去准备了。
屋里没了其他人,李瓶儿想了想,掀开被子就要下来,吴月娘急忙起身,按住她:“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快别起身,还没好全呢!”
李瓶儿顺势握住她的手,沉痛地说:“何太医说了,我这病必需静养,见不得一丝吵闹,生不了一分气。不然,命就没了。”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官哥儿都能好起来,你一定也能。”吴月娘一边说,一边在床沿坐下来。
“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要不是挂念着官哥儿,我早就去了。五娘她……天天在那边指槡骂槐,我不好和她吵,可心里的气又散不掉。”
吴月娘拍拍她的手,叹了口气:“五娘就是那个性子,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我们几姐妹,还是应该和和气气地在一起。要是少了哪一个,别说老爷了,就是我,这心里也不忍的。”
“大娘,大娘。”李瓶儿说着就要哭起来,“我快不行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没几个月就该办我的白事了。如果能出去养几个月,病好全了,我再回来孝敬大娘。”李瓶儿一想到这宅子的危险程度,哭得情真意切,“大娘,我求求你了,给你磕头了。”
说是这样说,她可没打算真的磕头。想她活了22年,还没给谁磕过头呢!
幸好,吴月娘反应快,在她没起身前就按住她:“哪里就用得着磕头了?看你这样不好过,我也不忍心。”说着,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我倒是愿意同意你出去静养,可是,老爷怎么可能会答应呢?官哥儿又怎么办?官哥儿跟着你出去住,我和老爷想去看看他都不方便。”
“大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照顾得了官哥儿?你要是不嫌弃他蠢笨,就留在你身边,陪着你,好不好?”
吴月娘擦眼角的动作一顿,认真地看向李瓶儿,问:“你真舍得?论理,我是大娘,你们的孩子都该我来教养……”
“舍得,怎么不舍得?”李瓶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若是交给别人,我不会放心。要是交给大娘你,再放心不过的了。大娘光辉磊落,端正知礼,持家有道,就连老爷也时常在我面前赞大娘性子好。”
“我看你还是别走了,留下来,陪我们几个姐妹好好过日子。五娘那里,我去教训她!官哥儿要是离了你,指不定怎么哭呢!”吴月娘面露悲容。
“大娘,你就当帮帮我。等我病好了,再来陪着你。就算官哥儿留在我身边长大,他也要先叫你一声‘娘’。”李瓶儿恳求道。
“唉!你既然都这样说了,我只好答应你了。你放心,不管怎么说,官哥儿都是老爷的命根子。只要有我在一天,必不会让他少一根汗毛。”
“我打算让如意儿跟着过去。我知道你也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要麻烦你了。有什么事就让丫鬟们去做,千万别累着了你。不然,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吴月娘拍拍她的手,语气越加温和:“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呢。”说完,看了看四周,问道,“要是老爷同意了,得马上去买庄子,然后收拾干净,再治办家具……”
“不用那么麻烦,随便打扫一下就行了,只要能住人。家具的话,从我屋里随便搬几样凑凑数就行了,省得花钱。”李瓶儿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恨不得下一秒就能逃出去。
吴月娘心里转了转,问:“都搬走?你库房的东西也全搬走吗?庄子都在乡下,穷乡僻壤的,多不安全。要我说,还是少搬几样,反正你过几个月养好病又回来了。搬来搬去的多麻烦!”
李瓶儿看着她,心想,这个女人不仅想要自己的儿子,还想要自己的钱呢。生怕我把自己的嫁妆都搬走了!
李瓶儿点头同意:“不搬那么多,够生活用的就行。那些大件还是得留在家里,这样才安全。”
吴月娘闻言笑了:“这样才对。我们是一家人,心要在一处,劲儿也使在一处,才能越过越好。”
“嗯,大娘说得对。”李瓶儿乖顺地应道。
吴月娘的笑容更甚:“那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再来看望你。”
“大娘,你要是不嫌麻烦,现在就叫如意儿抱着官哥儿去你房里吧?回头,我把官哥儿的东西收拾一下,让迎春给你送过去。我这边天天熬药,气味难闻,不想熏到官哥儿。再加上我夜里常睡不觉,翻来覆去,也是怕吵到官哥儿。不如,你现在就抱走?”
李瓶儿既然打算好了,话也说出口了,也就不在意这一天两天的了。官哥儿在月娘房里比她房里好。潘金莲在上房多多少少都有点顾忌,而且上房服侍的人更多。人一多,就不好钻空子。
哪里像她这里,迎春和奶娘守着,竟然都没人发现雪狮子跑进来了。
吴月娘摆了一下手,客气地说:“哪里用得着这么急?小孩都跟娘亲呢!你要出去养病的事还没决定下来,就算决定了,也不是马上就能走的。趁着还没走,多和官哥儿亲热一下。”
“大娘,那雪狮子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也是害怕了,生怕官哥儿再着了谁的道。求大娘帮帮我,帮帮官哥儿。”
吴月娘心里一沉,虽然西门庆没明说,但大家都清楚明白。官哥儿毕竟是老爷的子嗣,不容有失。这是她这个正妻义不容辞的责任。于是,她安慰李瓶儿道:“你别急,我答应你就是了,现在就让官哥儿跟我走。”
李瓶儿笑起来,连声喊如意儿。
如意儿抱着官哥儿出来后,李瓶儿对她说:“以后官哥儿就养在上房,你也跟着去。”
如意儿愣住了,呆在原地半天不动。
这时,迎春用托盘装着两碟点心进来,听见这话,也吓了一跳,正打算问六娘,去拿膏药的小玉进来了。
小玉笑嘻嘻地将玉容膏递给李瓶儿:“六娘,每天洗脸后抹一抹,早晚各一次,不出十天,就能好了。”
李瓶儿向月娘道谢,又吩咐迎春取三钱碎银子打赏小玉。
小玉高兴地接了。
吴月娘笑道:“那你好好养着,我先带官哥儿过去。”
“谢谢大娘。如意儿,快抱着官哥儿跟上。等下我让迎春再将东西送来。”李瓶儿满脸感动。
如意儿毕竟是个下人,李瓶儿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于是,她抱着官哥儿跟在吴月娘和小玉的身后,去了上房。
等她们都走了,迎春吓得扑到李瓶儿身前,哭道:“六娘,是大娘抢走官哥儿吗?我们找老爷去,让老爷做主!”
“别瞎说!”李瓶儿瞪她一眼,“我们总共就这么几个人,我又病了,你和绣春哪里忙得过来?今天跑来了雪狮子,明天再来个雨狮子,后天还有疯狮子呢!人心难防啊。”她摇了摇头,“把官哥儿送到上房,是我的意思。你也知道,我打算去庄子上养病,那里条件不好,不适合官哥儿去,肯定得把他留在家里。我想了又想,当然是留到上房最好。”
迎春擦了擦泪,试图劝她:“官哥儿被大娘一养,回头不认得你了,怎么办?”
“认得如何?不认得又如何?她是正妻,所有的孩子都得先叫她一声娘。这有什么可争的?”李瓶儿躺下来,不愿意再和她多说。
迎春擦着眼泪下去了。
绣春站在门外,断断续续地听了一回,也不敢进来。她搬来一个小凳子,呆呆地坐在门口,防着李瓶儿有事叫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末,休息,周一见呀!
☆、第九章
吴月娘带着官哥儿回了上房,吴大妗子看了看官哥儿,吴月娘并没有和她说起李瓶儿的事。
没一会儿,西门庆从前边进来。他见了官哥儿就笑眯了眼,一边逗弄,一边问:“六娘呢?怎么没来?”
吴大妗子在西门庆进来时,就躲到侧间去了。
吴月娘没回答他,先问:“你吃了晚饭没?要不要再摆上几碟?”
“不用,倒点茶我喝就行了。”西门庆丢下手,让如意儿好好照顾官哥儿。
如意儿抱着官哥儿也去了侧间,和吴大妗子做伴。
吴月娘喊小玉快去泡茶,房里没了其他人,这才对他说道:“刚才我去看了六娘。她的模样看起来不大好,口口声声说要搬到庄子上去住一段日子,好好养病。还说要把官哥儿放我这里,让我帮她养着。”
西门庆坐到椅子上,沉思了一下:“你养也好。你是正妻,明理大度,教养出来的孩子肯定个个都好。”
吴月娘抿嘴笑了:“幸亏六娘不在这里。她要是听见了,还以为你在说她不明理不大度呢!”
西门庆叹了口气:“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闹了那一场,倒像变了个人似的。”
吴月娘不屑地撇撇嘴:“要是我的孩子差点被人杀害了,我也会变了个人。”
西门庆笑了,一把搂住吴月娘,一手摸上她的腹部:“这都是雪狮子使的坏,我已经把它摔死了,怎么还纠缠着不放呢?你要好好的,再给我生个儿子。这么大的家业,光一个官哥儿委实太少了。”
吴月娘一脸温柔,看着自己的肚子:“是男是女还未知呢。”
西门庆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女儿也好。只要能生,还愁将来没儿子?”
吴月娘笑得更加甜蜜,嘴里却道:“我不敢奢望能生几个,只要好好地把这个生下来,再安安稳稳地养大,让他一世安乐无忧,我就高兴了。”
西门庆没有出声。
这时,小玉端茶进来,说道:“三娘和五娘来了。”
三娘是指孟玉楼,五娘是潘金莲。每天早晨和晚上,这些小妾都要进上房给吴月娘问安。李瓶儿因为卧病在床,所以免了这项。
小玉把茶放在炕桌上,门口的玉箫向三娘和五娘行礼,掀起帘子,向内通报。
三娘和五娘进来,吴月娘笑道:“你们来了。小玉,再端几盏茶来。”
玉楼和金莲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玉楼先问:“六娘能下床了?我刚看到官哥儿在侧房。”
吴月娘摇摇头:“她病得厉害,哪里下得了床。她说自己精力不济,让我帮着养几日。”
玉楼和金莲愣住了。
玉楼最先回过神:“这是应该的。上房丫鬟多,大娘福气多,官哥儿在这里呆几天,保准病就好了。”
吴月娘笑了笑:“她那屋里,天天熬药,熏着了官哥儿也不好。所以,我就答应了。等她好了,还给她送回去。”
玉楼奉承道:“不论官哥儿养在哪,将来长大出息了,挣了凤冠霞披,也是大娘先戴呢!”
吴月娘笑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金莲心里不耐烦听这些,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官哥儿。自从他病了,我还没好好看过他呢。”
吴月娘赶紧阻止:“他才刚喝了药,你别去吵着了他。”
潘金莲脚步一顿,看向西门庆。
西门庆却冲她点点头:“有奶娘伺候着呢,不用你担心。坐下,我们说说话。”
潘金莲手里扭着帕子重新坐下。
西门庆先叹了口气,对众人道:“六娘最近很不好,天天跟我吵,哭着闹着要去庄子上养病。”
玉楼知道西门庆的性格,没有出声接话。
金莲撇撇嘴,撒娇似地说:“她要去,就让她去呗!”
西门庆假意瞪了她一眼:“他既然进了我家门,就是我家的人。哪有一大家子分开住的道理?”
玉楼想了想,说:“要不,再买几个丫鬟伺候她?”看了吴月娘一眼,“她那里就只有迎春和绣春,以前还要照顾官哥儿,的确是……”
西门庆点点头:“你们没事也多去劝劝她,让她不要乱想。大家和和气气地在一处才像是一家人呢!”
又说了一会儿话,玉楼和金莲告辞而出。
出了上房,来到走廊,潘金莲不屑地对玉楼说:“还要买丫头?大娘房里才几个啊?她好意思越过大娘去?真以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就要窜位了,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
玉楼笑了笑,并不搭话。
潘金莲一面走,一面径自嘀咕:“当初,她可是刚和那个神棍分开,就进了府。进来没多久有了身孕,只有我们老爷傻,把个野种当眼珠子!”
“你小点声,被人听去就不好了。”玉楼见她越说越过份,忍不住劝了她一句。
潘金莲挽住玉楼的胳膊,娇声笑道:“真金不怕火炼!我可不是傻子!”
没一会儿,到了六娘房前。
绣春坐在门口,见她俩来了,赶紧行礼,跑进里间通知六娘,说三娘和五娘来了,又一溜烟跑到门外,帮她俩打帘子。
潘金莲斥道:“你瞎跑什么?跑来跑去的,没体统!”
绣春不啃声。
迎春正在侧间收拾官哥儿的衣物,听见动静走出来,行了礼,笑道:“三娘和五娘来了。绣春,快去拿茶!”
绣春应声,赶紧去了。
李瓶儿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有人来了,只好随便挽了挽头发,坐起身,正要下床见礼,玉楼抢前几步,道:“不要这么见外,你还是靠着吧!”一面说,一面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潘金莲自顾自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玉楼笑着问李瓶儿:“六娘,今天可好些了?”
李瓶儿:“还是老样子,吊着一口气罢了。”
潘金莲看了李瓶儿一眼,迅速移开目光,望着房里的摆设。
只见帐悬锦绣,床设缕金,玩器争辉,旁边的案几上摆放着描金香炉,炉里燃着香,清清淡淡,极是好闻。
潘金莲知道李瓶儿有钱,可是看了这些,心里还是忍不住泛酸。
玉楼笑着劝解她:“你要想开些,心情好了,什么病都会好的。今天,我听老爷说起,你想搬出去住?这怎么能行!不说老爷了,就是我和五娘想也要想死你了。五娘,你说是吧?”
潘金莲正心里泛酸,没有听见,一时没有回应。
玉楼在她面前挥挥手:“五娘,五娘?”
“嗯?”潘金莲回过神,轻轻拍掉她的手,娇嗔道,“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玉楼微笑道:“我正在劝六娘想开些,别搬出去了,省得我们姐妹间忽然少了一个人,心里怪不自在的。”
潘金莲用手帕捂着嘴娇笑:“要是有机会,我也巴不得出去独住呢,多清静!”
李瓶儿看向玉楼:“谢谢三娘的好意。我已经决定了,不想再改了。”
玉楼见她这样说,也没了聊天的心思,问潘金莲:“五娘,你走不走?我才想起屋里还放着绣活没做完呢。趁着天好,回去补几针。”
潘金莲和李瓶儿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笑着点点头,正要站起身,李瓶儿喊住她:“五娘,你等一等,我有句话想和你说。”
孟玉楼看了她俩一眼,笑道:“那你们聊吧,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出去了。
潘金莲坐回椅子上,等李瓶儿开口,谁知她半天不说一个字,倒把她弄得讪讪的。
她拿起茶,喝了一口,眼睛转了转,主动开口道:“刚才,我在大娘房里看到官哥儿了。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倒是很喜欢大娘。呵呵……”
李瓶儿点头:“他喜欢就好,我只盼着他平安长大。”
潘金莲碰了一鼻子灰,觉得无趣,甩了甩帕子,移开目光。
李瓶儿喊站在一旁的迎春:“你去帮我倒杯白水来。”
迎春应了,知道她是想单独和五娘说话,因此出去后也不忙着去茶房,和绣春一起,坐在了门口。
屋里没了人,潘金莲连笑两声:“六娘,有什么话就说吧。这么晚了,我都有点困了。”说着,用手帕挡着,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李瓶儿坐直身体,定定地看着她,慢慢说道:“卷棚后面,红栏杆上。”
潘金莲一听这两句话,当场吓得脸都白了。自以为那事做得隐秘,没想到早被人瞧了去。心里顿时像煮沸的开水,咕嘟响个不停。心慌意乱了好一阵,暗思: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我只要一口咬定,死活不承认,谅她也拿我没办法。
于是,她强笑道:“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李瓶儿把上半身朝前倾,直视着潘金莲。一旁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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