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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瓶儿记-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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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太岁有麻烦了!”
“阎王撞上了太岁,不晓得谁更技高一筹?”
有人幸灾乐祸道:“西门大官人这是害怕了吗?难怪出个门也有这么多人跟随。”
有人反驳他:“真要是害怕,缩在家里岂不是更安全?”
武松的忠实粉丝说道:“武都头一身好武艺,连猛虎都拿他没奈何。西门庆这个恶霸,就算把衙门的差役全派出来,也护不了他周全!”
“话不是这样说。”一位略年长的老人道,“好汉也得三个帮手。这么多人,轮流上,累也把武都头累坏了。到时岂不是正好给了西门大官人一个理由,重新将武都头捉进牢里?”
“唉!”很多人开始叹气。
被人惦念的武松,正躺在坟边睡大觉。
他昨晚在街上晃荡,无意中得知西门庆第二天要带全家人去上香,顿时大喜。
正愁那贼人不出门呢!
这下好了,他可以将西门府连锅端了!
兴奋激动之下,武松买了两大坛最烈的好酒,拎着几只烧鸡,往城外他哥武大的坟边哭坟去了。
“哥,你死得冤啊!”他先倒了一杯酒在坟头敬他大哥,然后自斟自饮。
“哥,你放心,明天、明天我就替你报了这血海深仇!一定把那贼人捅几十刀,拿他的心肝下酒!”武松骂得痛快,喝得畅快,吃得利索,没多大会儿,两坛酒并几只烧鸡全进了他的肚子。
他一连打了好几个酒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坟头,醉醺醺道:“哥,我这就回去了。明、明天取了……取了人头,再来看你。”才刚走出几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
西门庆一路绷紧了神经,仔细留意周围的动静,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永福寺。
永福寺的方丈带着僧人,远远地赶来迎接。他见了西门庆,如同见到再生父母一般,一脸笑意,举止恭敬。
清河县内香火最盛的两座寺庙,一是县城东门外的玉皇庙,另一个就是永福寺了。
西门庆往日同玉皇庙最亲近,结拜兄弟选在此处,就连官哥儿寄法名也是由它主持的,寻常的祈福念经更不用说。一年到头,往这道观里扔的银子不知有多少。
可以说,玉皇庙的香火有一半都是被西门庆撑起来的。
可他最后如何呢?还不是家破人亡。
永福寺信奉佛教,不仅香火弱于玉皇庙,就连寺门、大殿都比不过,既破败又萧瑟。
后来西门庆在永福寺替人践行,实在看不下去,捐了五百两银子,让他们重修佛殿,这才齐整光鲜起来。
所以,方丈能不对他热情吗?
方丈站在马旁,热情地打了个问讯,西门庆下马还礼。
等进了寺中,方丈将人迎进客室,安排好酒好斋食款待。
西门庆笑道:“酒就不必了,上些茶罢了。”
方丈从善如流,吩付小僧童换好茶上来。
喝过茶,略用了些素菜,西门庆留下同方丈说话,吴月娘则领着其他人在寺里四处观看礼拜。
等人都走了,西门庆问他:“上回同方丈打听的事,不知打听得如何了。”
方丈为难道:“我四处派人打听,都没人认识普静。只有一个人,说他曾在山洞中有幸见过一面。像这种修为高、道行深的人,寻常哪里见得着?难寻难寻啊。”
西门庆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本以为普静应该是永福寺的人,竟然没有,当下便不再多言,起身说要四处走走。
方丈跟随相陪,西门庆客气道:“还请方丈自便,我随便走走就是了。”
吴月娘领着众小妾及丫头们,边走边观看,只见永福寺一共有五间大殿,殿门高耸,梵宇清幽。两大排僧房,还有钟鼓楼,藏经阁。
月娘点头道:“还不错,只是终究比不过玉皇庙气派。”
陈经济戴着小帽,把脸遮住一大半,躲在大殿的人堆后面,偷瞧潘金莲。
吴月娘虔诚,看到佛像就要跪拜。
金莲走在人群后面,左右环顾,只想着看稀奇,就是不看上头威严的佛像。她心里正不耐烦,想着去外面逛逛才好,一晃眼竟然看到了陈姐夫。
金莲眼前一亮,悄悄冲陈姐夫努了下嘴。
陈经济意会,偷溜出去等待。
潘金莲走到孟玉楼跟前,热情地邀约:“三姐姐,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除了吴月娘,就属孟玉楼最虔诚,她轻轻摇头,表示不想去。
李娇儿虽然不那么心诚,但她心宽体胖,不愿意多走动,因此并不出声。
潘金莲见玉楼不肯,只好笑着去拉李瓶儿:“六姐,不如我们一起去?殿里乌烟瘴气,熏死人了。”
吴月娘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声骂道:“在佛祖面前也胡言乱语!不耐烦待着,你就出去。”
李瓶儿哪里敢单独和金莲一起,即使她也觉得燃香熏人,还是摇头不应。
潘金莲得了月娘的话,扭着腰自顾自地出去了。
总算把五间大殿转完了,吴月娘还想去僧房听念经宣卷。
官哥儿开始不耐烦,佛像过于威严,他有些害怕,一直把头埋在李瓶儿怀里,死活不肯出来。
李瓶儿便对吴月娘道:“大姐姐,我带官哥儿出去走走。”
吴月娘摸摸官哥儿的后脑勺,笑道:“你爹最爱往庙里添香油,偏你竟怕成这样!”又对李瓶儿道,“去吧,他小孩子比不得我们大人。你带他出去走走,外头的景致还不错。”
李瓶儿应了,带着丫头们往外走去。
刚走到外边,玳安来了,恭敬道:“老爷在后山赏景,让我把官哥儿抱过去。”
李瓶儿愣了愣。
西门庆要看儿子谁还能拦着?她虽然有些担心想要跟着一起去,但一想到和西门庆一起赏景就浑身不自在。
因此,她对玳安道:“庙里人多,你多护着点,一定要把孩子看紧了。”一面又让惠庆、绣夏及绣秋一起跟过去,自己只留下绣春。
惠庆抱着官哥儿,其他人护送着,往后山找西门庆去了。
李瓶儿不想回去听念经,便带着绣春在外边慢慢闲逛。
潘金莲带着春梅,摸到外面,陈经济正躲在拐角处朝她打眼色。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春梅,道:“春梅,你回去伺候大姐姐,我自己转转。”这丫头和陈姐夫有心结,还是不要让她跟着了。
春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转身回去了。
陈经济和潘金莲走到寺庙外的僻静无人处,悄悄说话。
陈经济搂住她就想亲嘴,潘金莲最近正旱着,老爷又不耐烦见她,当即就把舌头伸出去。
两人亲嘴咂舌许久才分开。
陈经济用腰顶了顶金莲,调笑道:“五娘,你好狠的心。我独自住在外面,夜夜孤床冷被,只念着你一个人。你倒好,连张纸条也没有。”
金莲嘻嘻笑着,隔着他的衣袍捏住硬棍,顺手捋了几把,道:“还说呢,你和大姐儿和离,我被老爷打发到猪圈般的地方住着,还禁了足。连门都出不了,送什么纸条?”
陈经济喘着粗气,在她身上乱磨乱蹭,恨不得以地为床来一发。
金莲撑着他的胸口,不肯依他,道:“老爷也来了,就在庙里,你作死也别拉上我。”
“呸!”陈经济顿时恨声骂起来,“那个恶霸!想当初我家没牵上官司时,谈亲时说得千好万好,这才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倒要睁大眼瞧着,看他是不是一辈子都顺风顺水!”
“唉,”金莲叹了口气,“何止是你?我被他关在后院,下人奴妇们都不把我当一回事,个个争着来欺负我。”
“好姐姐,我的好姐姐。”陈经济一脸心疼,“他不仁我们也不义。不如,你离了西门府。我家空着呢,现在又没老婆,你来我家住着,我俩日夜在一起,才不枉此生。”
“想得美!”金莲在他脑门上一戳,“他会放任不管,由着我们把他的脸面往地上踩?”
陈经济:“没关系,我们悄悄的,不要说出去就是了。”他搂着金莲的腰身,把她往自己胸口压,忽地停下动作,奇怪道,“五娘,你看那人。也真是奇怪,一脸凶狠,不像上香的,倒像来寻仇的。”
陈经济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打虎英雄武松,他从京城落难回来时,武松早就被充军了。
因此,他见武松手里拖着一条棍棒,一脸凶狠的走上来,只当成一件稀奇事般讲给金莲听。
金莲扭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正顺着寺旁的小路走上来,气势汹汹,杀气冲天的人不是武松是谁?
金莲心里叫苦,当机立断,把陈经济往小路上狠狠一推,拎着裙角转身就跑。
“哎呀!”陈经济不防,被她推得跌了出去,顺着山势在小路上骨碌碌地往下滚。
武松原本打算在西门庆上香的路上来个伏击的,没想到醉酒误事。
等他从坟边醒来,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中。
他窝了一肚子的火,顾不得回城拿他使顺的刀,在路边拔了一颗小树,取了一截手腕般粗的结实树枝捏在手里当棍棒,然后从坟场直奔永福寺。
清河县的坟场就在永福寺后面,坟场虽大,但也讲究个地点的好坏。
越是有钱的人家,越能把逝去的亲人葬得挨近永福寺,沾点佛气檀香,来世也多些功德。越是贫困的人家,就离永福寺越远。
因此,武大葬得极远,连累武松绕了个大圈,这才和后山的西门庆避开了。
他绕了大半个坟场,从山侧取小路而上,远远地见一边的树林里有衣裙飘动,定睛一瞧,原来是潘金莲那个贼淫|妇。
她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
眼见潘金莲要跑,武松大叫一声:“哪里逃!”迈开大步就要追。
偏偏陈经济这块滚木在羊肠小道上挡着路,武松气不过,用手里的棍棒一拦一挑一扔,就将陈经济给扔到一旁了。
陈经济正滚得头晕眼花,落地的时候撞到了路旁的一块大石头,顿时晕了过去。
武松再往上看,哪里还有他大嫂的身影?
他气得大骂陈经济:“哪里来的野狗挡路!”狠狠踢了陈经济几脚来解气。
陈经济像块破布似的,被他踢得连连往石头上撞,额头上的伤更深了,糊了满脸的鲜血。
“你也不是个好的!”能和那淫|妇偷情的必定不是好人,但眼下武松没空收拾他,便不再管陈经济,抬脚向上追。
潘金莲没遇见西门庆之前,很是稀罕过武松一阵子。
武松身材壮健,相貌堂堂,一身的肌肉力气没处使,和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站在一起,简直就像天神下凡。
不怪金莲稀罕他。
但这回,金莲来不及细看武松这两年的变化,就被他一身浓烈的杀气吓得花容失色,推出陈经济做挡箭牌,掉头就跑。
金莲跑得急,又受一双小脚拖累,跑出不多远就气喘吁吁,发髻歪斜,满脸惊惶。
周守备曾送了吴神仙过来西门府上相面,给金莲看时,说她将来必遭横死。
金莲浑不在意。她只在乎眼下,只要现在过得舒坦,哪怕将来死在臭水沟里也没所谓。眼一闭,谁还管得了身后事?
到了此时,她求生的本能忽然被激发了,恨不得天降神兵来帮她拦住后面杀人如麻的武松。
神兵没有出现,倒是李瓶儿领着绣春忽然从那头走过来。
金莲大喜,强忍着脚痛,跌跌撞撞地朝李瓶儿跑去,边跑边喊:“六姐,六姐!”
李瓶儿微微眯眼看着还没跑到跟前的潘金莲,小声同绣春道:“她这是怎么了?”活像刚被打劫过似的。
绣春没有去扶金莲一把的想法,翻了个白眼道:“谁知道呢!您看她那副样子,若大娘见了准得说她。”
金莲跑到跟前,一把握住李瓶儿的手,抖着声音一脸欣喜地说:“六姐,我找你半天了!官哥儿在那里哭呢,你还在这里玩!”说着,她朝身后一指。
远处的武松刚从小路上爬出来,一探头就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
李瓶儿皱眉,心里着急起来:“官哥儿在哭?老爷呢?”
潘金莲见武松已经上来了,吓得丢下一句“哭得好厉害,我去找大姐姐”,然后跑了。
古代还没有保护森林,要避免过度开伐的思想,一听说要建寺庙,官府大手一挥,一座山头都能拔给你。
永福寺在没得西门庆的赞助之前,虽然破败,但烂船还有三斤钉,面积很大,每间屋子又造得差不多,头回来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李瓶儿上山是坐着轿子的,刚才又和绣春在里面瞎逛了一通,早已辩不清东南西北。
听了金莲的话,她护子心切,忍不住就要过去看看。
绣春也是头回来永福寺,不比李瓶儿好多少,当下,两人一起往武松那边走去。
金莲跑了进来,对长廊上的众僧道:“外面有惹事的杀人犯来了,你们还不快去把他抓起来?”
众僧一听,不管真假,赶紧抄起顺手的家伙,出去看看再说。
僧人不仅要念经祈福,平时还兼着保卫寺庙的活,所以人人都会两下功夫。
李瓶儿和绣春低头急匆匆地走着,一时没注意到满脸杀气的武松正朝这头奔过来。
武松远远看到里面一大群僧人手持棍棒冲出来,暗叹一声,知道今日难杀西门庆了。他不想在大仇未报之前,又被西门庆那厮抓住机会将他重新押回牢里,便决定先撤,以后再慢慢图谋。
可他胸腔里的一股怒气无处发泄,想到刚才那贼淫|妇可是跟这个女人说过话的,便一把扯住正要擦身而过的李瓶儿,恶声恶气地问她:“你是西门府上的人?”
“啊?”李瓶儿一愣。
绣春吓了一跳,赶紧去拍武松的手,骂道:“是又怎么样!你这人好无礼!”
绣春不认识武松,想着老爷在庙里,还带来了许多差役,因此她胆气壮,不惧这个牛高马大、敢来调戏六娘的混混。
抓不着大鱼,先摸条小虾,武松一手扯住李瓶儿,另一手抡起棍棒朝绣春头上一拍,绣春倒下了。
李瓶儿来不及尖叫,就被武松顺手在她后脖子上也拍了一棍,当即就晕了。她和绣春相继晕倒的时间差,绝不超过三秒钟。
武松将李瓶儿扛到肩头,转身朝山下疯跑。
一众僧人虽然都会两下功夫,但哪比得上武松。再说弄松可是能轻轻松松举起三四百斤重的大石上下抛甩的人,扛一个不到90斤的李瓶儿,如同扛一颗大白菜似的。
瞬间,他就将众僧甩开了。
寺门前乱了起来,一片闹哄哄,有机灵的小僧赶紧进去找方丈报信。
潘金莲躲在暗处,见武松把李瓶儿掳去了,抿嘴一笑,这才慢慢悠悠地朝后边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远远妈】灌溉的营养液~
☆、第 94 章
西门庆抱着官哥儿; 遥望着下边的大片坟场。前世; 他就葬在这里。
想他前辈子热衷在玉皇庙撒钱; 却没保得他分毫; 倒是这永福寺与他渊源颇深。
前世的永福寺出了个普静; 救了吴月娘两回,不仅度化了孝哥儿进佛门; 还超度了他的来生。
这一世; 普静又救了他的性命; 是他顶顶重要的大恩人。
想到这; 他对一旁的玳安道:“把礼贴上的香油钱改一改,就捐三千两吧,也是我的心意。”
玳安点头应了,并有些微微吃惊。
虽说他家老爷在玉皇庙撒的银钱更多,但还没一次性拿出这么多过。
西门庆抱着官哥儿走走看看; 不过小半个时辰就下来了。他心里始终担心武松那厮会使坏,就想叫齐家人回城。
走到下边; 玳安将改过的礼贴递给方丈,方丈见了大喜; 直念佛号。
小厮将吴月娘等人叫来; 大家齐聚在客室; 方丈另安排了素食好茶款待,只缺了潘金莲和李瓶儿。
西门庆皱着眉,问吴月娘:“人怎么不齐?”一面使人去找。
吴月娘柔声笑道:“我在里边听大师念经,五娘和六娘说要出去走走; 我也不好拦的。”
方丈笑道:“多亏西门老爷去年捐的香油钱,我寺才得以重新修整,佛光普照。寺庙虽小,景致还好,想来那两位娘子定是赏景去了。不要紧,我这就安排小僧去找。”
方丈话音刚落,一名小僧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惊慌地对方丈道:“前头不知从哪冒出一个汉子,抓走了一位小娘子。”
西门庆蹭地站起身,紧盯着小僧问:“什么样的汉子?什么样的小娘子?”
小僧结结巴巴道:“那人生得极魁梧,拎着一条棍棒,满脸凶气。小娘子个头小小,娇娇弱弱……”
方丈急忙对西门庆告罪,然后直奔前边察看去了。
“哎呀!”西门庆恨得直跌脚,一定是武松找来了!
怎么办?还是跑吧。
他虽然自认从小也练了一身好拳棒,再加上这些天勤练,筋骨肌肉与整个身体达到高度的协调,但遇上武松这种不要命的杀人狂徒,他心里还是很虚的。
因为他惜命,但武松敢和人一命换许多条命。
再说,逃跑并不丢人,他那年不是也跑过一次?只要能保得住命在,丢点面子有什么所谓。
在场的女人们吓得花容失色,胆小些的已经尖叫起来了。吴月娘抖着嗓子问:“老爷,清平世界,佛门静地,怎么忽然来了采花贼?”
孟玉楼安慰身旁被吓坏的丫头:“不要怕,不要怕。老爷带了好些差役来呢!”
吴月娘抚抚发鬓,故作镇定道:“玉楼说得对,有老爷在,我们还怕什么!对了,五娘和六娘呢?”
惠庆抱着官哥儿,眼泪流了出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西门庆:“老爷,六娘不知在哪呢。”
绣夏和绣秋顾不得外面有抢人的强盗,闷不吭声地冲出去找人。
春梅往后退了一步,暗想:照那小僧说的,可不像是五娘,多半是六娘那个没时运的被人掳了吧?
西门庆又气又急,又悔又恨,后背冷汗涔涔,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慌惊惧从脚底板一路窜到了头顶。他连众人说的话都没听清,一连声对吴月娘道:“快回府,快回府!叫齐差役小厮沿路护送!”
吴月娘冲动地抓住他的手袖,拼命摇晃:“老爷,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先回去报官?”她不停地点头,“对,先回去报官,这里就交给僧人们处理吧。”
西门庆连连甩衣袖,也没甩开月娘的手,大怒道:“你知道来的是谁,多半就是武松!”
吴月娘打了个寒颤,武松的凶名清河县谁人不知?她立即松开老爷的衣袖,急慌慌地对小玉道:“快!快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算了,那些东西不要了,还是赶紧走吧!”
春梅心里一惊,潘金莲的过往她是清楚的,便上前一步,问转身就要走的月娘:“大娘,五娘还没回来呢!”
吴月娘好像没听见似的,扶着小玉的手,忙不迭地朝外走。
春梅跺跺脚,只好跟上去。
西门庆连声吩咐玳安:“叫齐人手!若不够就请方丈再派些僧人护送。你也跟上,看好官哥儿!”
惠庆还想再说什么,西门庆又冲众人呼喝道:“快走,快走!等下那厮冲进来怎么办!”
吴月娘冲到门边,正要跨出门槛,想起老爷被她落在后面了,便回头道:“老爷,你还不快走?那人凶狠着呢!我们顾不上五娘和六娘了,等回去报了官,让官兵来捉拿才是正经。”
西门庆正想撒腿狂奔的身子顿了顿,天呐,六娘不在?六娘……六娘……
哎呀,她心里又没我,我管她呢!还是先顾着自己要紧吧。快走,快走!
他的脚还没提起来,心里又道:可是……她若是因为这事死了,自己余生怎么安稳得下来?官哥儿长大不得恨死自己?
他又抬起了脚,我留下来也没用啊,武松能杀虎,我哪里打得过?不过是添多一条人命罢了。若六娘真死了,我给她风风光光地办场葬礼,再请几百号僧人给她念经超度。
他又放下了脚,这满世界的人对我都没真心,唯独这个六娘不贪我的银子和地位。若她没了,我岂不是要孤苦一生了?而且,一想到她会死,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呢?
吴月娘已经站到了门外,回头催西门庆:“老爷,你走不走?”
唉!
西门庆跺跺脚,紧皱眉头,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没好气地冲吴月娘大声吼道:“你们先回府去,我留下来帮帮方丈。”
吴月娘抿了抿嘴,是你自己和五娘惹来的祸事,竟然还吼我?不领情就算了。于是她不再多说,领着众人出了客室,顺着长廊往外急走。
西门庆又狠狠跺了跺脚,带着其他的小厮从侧边走了。
正在这时,潘金莲笑嘻嘻地从长廊那头走过来,看着惊慌奔走的众人,道:“你们干嘛呢?大姐姐,这就回了?”
吴月娘被西门庆吼得正窝了一肚皮的火,便骂金莲出气:“你还不快些!寺里来了强盗,我们先回去,不要在这里给老爷添乱。”
“强盗?”金莲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眼珠乱转,“哎呀好吓人,那我们快回吧!”
一群小脚女人,由各自的丫头扶着,像难民逃命一般往寺前涌去。
潘金莲随着月娘疾走,前后睃几眼,故意问吴月娘:“大姐姐,怎么不见六姐?”随即恍然大悟道,“该不会是六姐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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