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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之乱中有序-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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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因缘巧合,本已生机尽丧的儒生临死之前顺利渡过最初难关,而内心之不甘和渴求却真正唤醒剑中沉眠的魂识,有剑魂控制,方才避免自身灵识受剑中情绪冲击而错乱入魔。第二次握住长剑,契约已是达成,至此之后儒生的人生将同这柄玉剑息息相关,或者说,是他与剑内的那个破碎灵魂。
三魂尽碎,七魄不存,如重聚,一时也无法正确凝起意识。
儒生不知剑中尚存一息的灵魂究竟是何身份,为何会在剑内凝聚起如此庞大的儒家修为,却本能知晓剑中破碎的灵魂,需要以自身三魂作为指引重聚……在冥冥中,他如同身处数十数百不同之破碎的空间,直到万千影像重新凝聚,到达最中心一处满是猩红和火焰之无名黑暗,一座高大城池由熔岩遍布的地面缓缓向上升起,就在儒生意识被玉剑中的灵魂排斥出剑身之最后瞬间,他似若看到城楼顶部迎风站立一道火焰般的身影,红衣猎猎伴随炽热的风,黑发几丝鲜红被红玉碎链由两鬓黑角缭绕而下,叮铃玉碎声,半数面容被黑色无名花纹所掩盖,最引人注目,则是那双缓缓睁开冷漠若琉璃般血红双眸——
最后一刻,血眸清晰倒映出儒生之身形。
黑暗空间刹那寸寸破裂,意识已是回归自身。
只见四周焦黑土壤,以及犹带青烟的残枝。宛如最后之情景不过一梦,而那梦又是何其真实。
“弃大道古今,不过秉心自问,一世笑谈如何?哈,终究梦醒……”轻声一叹,儒生举手抚过脸颊,被火烧过的长须应手而落,连同表层焦黑肌肤。脱落后的面容,看似更为年轻,宛如恢复到二十年前的青年岁月,儒生抛弃手中长须和皮肤,唯有眸中留有人世之沧桑,淡淡一笑道:“吾既因你而生,便该抛弃过往,从此追寻吾之道路。吾名,人生一世·不解心!”
抛弃过往,言说中淡然随意,又是毅然下定了怎样的决心。
他曾因被儒门婉拒而颓废,曾因家道遇难而愤世,曾因隐居教化村童而满足,又在一场灾难来临前无能为力而恨天恨己……再次重活,前世已远,如今他手抚掌心玉剑,记起梦中所感受那种种破碎的一切,剑中灵魂曾因逆天而获罪,又因天命而亡,这份苍天之下的不甘和愤怒以及绝望,岂非同濒死前的自己一样——
“剑啊剑,你之心愿,吾了解。吾之心愿,你可能成全?”更名不解心的儒生轻声又道,反手撕下衣辐将玉剑裹起,眼神转向前方一片废墟之村落,目光渐渐锐利:“天是什么,天意何物,不解天意,只愿追溯本心,不愿重活迷茫!”
苍生多难,若有能力,怎不愿尽力一分!江湖又是什么,武林又是什么,曾经让自己家破人亡避之荒野,如今却想尝试踏入,也许等他真正明了何为江湖,才能理清脑海中盘旋不休之剑的记忆,才能……让余生,再无遗憾。
剑轻声嗡鸣,不解心却已能明了其中含意。
“你是说,你会陪吾?哈,甚好!待吾前去埋葬村民遗骨便同你前往公开亭一行,听说彼方最易寻得武林人,或许,便该是吾踏入江湖之第一步……”
踏过焦土枯枝,不解心手持玉剑抬头注视前方,声音浅淡:“你说,吾能明了吾之疑问吗?”
剑鸣轻微,若回答。
“也对,你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便和吾一样,活了一世人,连自己都看不清。”不解心声音温和又道,语气平缓。
剑似若不满。
“吾答应你,会助你寻回过去,哈,也会继续念书给你听。”剑说,或许它该出自儒门,因为正是当初儒生每日读书,才会让剑中灵魂逐渐清醒几分。
不解心抬手将玉剑插入腰间,脚步停住,弯腰慢慢拂开地面焦土,解下外衣小心翼翼兜起土中残骨,声音轻叹而平静:“不要紧。”
他轻笑一句:“就算不是儒门而其实是魔……也绝不会,抛下你。”
一句诺言,铭记三秋。
一人一剑便停留在这片已无生机的焦土,脚步慢行而言谈自如,在第二日朝阳初生,便在那片仍有绿意的小树林中筑起一处孤坟,坟前无碑,土中掩埋一村残骨。
不解心将玉剑斜插坟前,身上儒衫已多处破烂,抬手将一捧清水洒落坟前,以水祭奠,风吹枯叶落,似若不甘亡魂犹未安息。
“吾,去了。”颔首示意,不解心再度拔起玉剑,便这样握在手中转身一步一步离开坟冢,冷风凄号,似挽留,似遗憾……他一身落魄儒衫,脚步沉稳而坚定,再不回头,一步一步将自己过去留在此地,留在那亲手筑起的土坟之中。
夜幕再度来临。
残月天际。
黝黑的泥土宛如沉浸无尽鲜血,凉风吹来却能缓缓腐蚀衣角,遍地无形毒瘴,天葬坑外,白骨又多数根。
一道青衣身影缓缓踏入死地,停足在坑底。
扇起微风,足下泥土翻涌,忽而缓缓现出一具薄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娘最近忙着就业考试面试和教学试讲……来祝我早日顺利成为一名光荣的祸害众生的……老师吧。
所以,有时间就日更,没时间就先存稿写一半然后双日更咳嗽。
╮( ̄▽ ̄〃)╭
☆、笏门蝴蝶影,江影启新途
在一片死寂生机全无的天葬坑底,留有一片无毒的净土。
这里本是隐居世外的笏家庄,本是名显江湖的忠烈府最初根源之地。这里亦是一位老人功成身退本欲安度晚年的家居之所,却在百年前一夕尽毁,土染血毒,人化白骨。却无人知晓,原本村庄旧址最中心,有一片土壤似有灵性般将四周剧毒隔绝在外。
断瓦残砾间还能偶然得见纸张碎片,似是很久很久以前,这里该是一处书房。
乌黑的土壤掩盖一切,带来岁月风痕。便在魔火染红苦境半边天空,令得夜色也不安宁之时,却有一道青衣朴素清丽人影缓缓踏足这片绝土,抬手衣袖探出一柄蛊扇,扇风卷起细微沙尘带来土壤四周不安蠢动之气息,骤然足下石砾翻动土壤从中破开,由地下缓缓浮起一面木棺。棺木普通,本不该存留在这片染毒之土,却奇迹般并未被岁月侵染,反而呈现出最初崭新之木质,似若时间已在此处失去效力。
而棺木中人,历尽百年时间,竟是尚有一线隐晦气息。
手腕微震,扇风突然一锐!
整面棺木在普一出土,即刻应机轰然一声木片朝向四周爆裂,其中沉眠的人身躯随之被青衣人影挥袖化风抬手挽在怀中,转瞬化为光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这场变故唯有天际弯月铭记。
天葬坑下,最后一片净土失去灵性庇护,渐渐被四周涌动的血蛊所吞噬,残瓦断砖霎时腐蚀成泥,连同破碎之纸片……岁月无痕,人不留痕。
勾月清辉下。
天色未明,又过一个时辰。
溪慕血从野外拾来枯枝燃起火堆。
她面无表情抬手扭断一只兔子的脖子,默默地丢进火里烤。
兔子连同枯枝一起被烧成灰,灰烬里还有细小的焦黑骨片。
溪慕血静静捧起柴灰连同骨片一起装进身旁一只陶罐里,仔细封好,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拿米汤浸湿啪地贴在陶罐封口上。
纸上有字,两个墨黑大字,显得肃穆庄严。
一个字念“笏”,一个字念“政”。
溪慕血抬手掂了掂陶罐,觉得分量应该足够,起身向后走到一处简单搭建的茅屋前站了一会儿。透过窗口能够看到草屋内中一张木床上睡着一个人影,枕头上苍苍白发夹杂黑丝。“事态未明,就这样让你出面,实在太过危险。”她声音低沉道:“反正世人,都觉你已死……”
用手中这一罐“尸骨”扰乱事态,已是足够。
秋玄聆曾经说过,如果时局达不到你所要求,便干脆弄乱——乱中,方能拨开云雾见时机!
翳流,中原,魔界。
如果翳流不能及时和中原统和,在未来魔界能够提出的条件下,便是溪慕血也无法阻止翳流黑派向着异度魔界靠拢,而这绝非她所愿。
“忠烈府已经插手琉璃仙境之赌局,意味着不久后便会出面审判造成白城三百人命血案的公孙月,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笏君卿会死,忠烈王遗留最后一根独苗亡故,将会让整个局面滑落到一个无法挽回的余地,而暗中操纵之手不言而喻正是翳流——从沉思回神,溪慕血忽而抬头望天,拎着陶罐直接转身向后走。
……那么,若是之后又有一位忠烈王突然出面呢?
“会很有趣吧。”
——溪慕血想去做一件事。
——去实现秋玄聆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一个愿望。
——当然能在做这件事之余顺便毁掉翳流算计人的计划,那就更好了。
——不过,真能这样顺利吗?
公开亭。
“听说了吗,阴川蝴蝶君在公开亭放话,说要一肩担下黄泉赎夜姬的江湖恩怨……”
“那个白城三百人命悬案的黄泉赎夜姬?这个和阴川蝴蝶君有什么关系?”
“耶,当然有关系,据说这个黄泉赎夜姬就是那个丹枫公孙月,现在身份败露被人寻仇,阴川蝴蝶君一心爱慕公孙月,怎么可能不为爱人出头。”
“不过是北域的杀手,跑中原来管什么闲事,走走走,来去看——”
路边有一棵树。
树下躺着一名儒生,淡青色的长衫略显破旧而整洁,黑发整整齐齐梳在头顶结髻以粗布条束起,腰间有剑,亦被洗的发白的粗布裹好,看不出端倪。
通往公开亭的路上匆匆走过携带刀剑的武林人,无意听见对话,儒生腰间的剑轻轻一颤发出微鸣。正斜躺在树根下小憩的儒生睁开双眼,抬手安抚地摸了摸剑柄,喃喃道:“你想去看?”
这儒生正是因剑而重生的人生一世不解心,离开被魔火焚毁的村庄,一路颠簸慢行终于来到公开亭附近。本来一人一剑只是想要在公开亭了解下江湖究竟是何,正好遇上来自北域的杀手阴川蝴蝶君为爱人丹枫公孙月出头。
听见熟悉的名字,玉剑中的灵魂似有感触,催促儒生向前行。
公开亭上公平石,本是武林约定成俗发放通告的地方,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处独特景观,常常有各种消息在此流传,当然不辨真假。
当儒生不解心踏足公开亭地界之时,乍逢眼前一道红芒闪过,就见被一众刀剑出鞘武林人围在中间的一名红衣淡金长发容貌俊美之人正抬手倏然挥出一道刀风,叮当三声响,呈三角状地面落下六枚飞镖。旁观一名红鼻子黑发蓝色武装打扮的江湖人“哇哈”一声,脱口而出:“这是……燕子翎!”
秦假仙,荫尸人,业途灵三口组,正是闻讯公开亭蝴蝶发飙,围观而来。
同属围观党的不解心手握玉剑站在另外一边,在火红刀芒掀起飓风逼退一众围攻江湖人,同时准确点中暗处袭来飞镖的同时,已是有所感觉倏然顿住脚,一步踩在刀芒扫过之边缘,不偏不倚只差一丝距离就要涉入战团。
儒生虽无修为,却有玉剑在手,剑生感应,其对战机之敏锐已是不下于一般武林人。
不解心情绪不显,其实略微好奇地打量人群中的阴川蝴蝶君。这个名头这几日踏入武林的儒生经常听到,似乎是一名来自北域号称刀法一绝的江湖红牌杀手。当然这个时候的儒生不解心,对于“刀法一绝”究竟是怎样的标准,根本半知不懂中。
风平静,尘埃定。受一刀震慑,四周原本群情激愤的江湖人一时呐呐无言,进退无据。阴川蝴蝶君微侧眼眸,神情阴沉,抬手轻撩浅金飘扬之发丝,耳际火红蝴蝶发饰在阳光下灿然生光,飘逸绝伦之身形在一众人中,格外引人注目。
左手持长刃蝴蝶斩,一斩过后自动还鞘,周身气息沉凝冷漠,似若杀风未消……“这种速度,这种暗杀。”口吐一句轻柔阴沉沉,阴川蝴蝶君低头目光微垂看不清面目神色,骤然扬声悲愤尖锐起肖:“有辱我的层次!”抓~~狂~~啊——
“蝴蝶君啊!不能动手啊~~~”秦假仙见机得快,生怕蝴蝶君一时冲动造成不可挽回之后果,一声嚎试图阻止。
就见阴川蝴蝶君一声抓狂,扬起淡金色潇洒长发,转身右膝向前,长刃蝴蝶斩已是倏然归还腰侧,红衣似若扬焰洒然掀起长风,左手握住断刃蝴蝶刀右手倏然出鞘,一声尖锐锋利刀鸣,红色刀流旋起三道锐风,洒落三处鲜血。
手臂落地,白骨模糊,尚未失去直觉的五指上还捻有燕子翎,正是属于树林内暗中窥视之三名杀手。见势不妙,更惧于蝴蝶君之刀法,三名杀手忍痛扶住肩膀伤处转身轻功离去,一时仅存断臂流下鲜血,染红一方泥土。
神情不变似若平常,阴川蝴蝶君面色冷凝转手还刀入鞘,目光仍然丝毫不曾停留在其余围攻之武林人,是冷傲,是不羁,亦是不屑,阴沉一句低语:
“……想针对她的、要赔偿的,尽管来找我解决,想杀她的同样来找我,蝴蝶君破例免费取命。”
挟万钧杀势,冷冰冰的杀意让四周众人脊背生寒,无人敢反驳这一刻蝴蝶君的言语,直到他一挥衣袖,红衣傲然凌立公开亭,才有人鼓起勇气不甘反驳我不怕你我也有靠山!
阴川蝴蝶君耐心罄尽,冷然柔声:“那就让他来杀我啊。”
抬眸间,阴沉沉之目光却是越过人群,无端紧盯向三丈开外静静伫立树下看似无害的长衫儒生。不解心并未避讳阴川蝴蝶君之眼神,神色淡然轻轻抚过玉剑剑柄,有些蹙眉于这一刻手中玉剑之躁动不安。
留下警讯今日目的已是达成,不再看向那忽而令自己心生警觉无名儒生,阴川蝴蝶君短刀还于腰侧,留下一声不耐冷哼掉头便走。既然杀意并非针对自己,阴川蝴蝶君也懒得再做亏本生意,是敌是友,他又何曾惧之。
腰间剑鸣,抬手轻轻握住剑柄,不解心目光同时转移,不解轻声问:“你……想杀人?”
玉剑,有杀意。
为何有杀意?剑鸣中传来的感觉,是不耐,是讥讽,又是对面前试图围攻阴川蝴蝶君之众武林人之轻蔑。这种感觉不解心皱眉很不欢喜,身为儒门士子,怎能有如此轻视众生之念。
“安静。”
不解心淡淡出声。
公开亭前秦假仙已是凑过去询问蝴蝶君究竟为何抓狂,并问那敢于在蝴蝶之杀气震慑下出声反驳的金绿甲衣江湖人之所谓靠山究竟为何。
金绿甲衣人语塞,刚才那种情况下,所谓靠山只是出口呛声而已,若真有靠山,还会混得这样惨吗。
突然后方一道沙哑邪异之声音代其言道:“笏君卿!”
便在这一刻。
不解心神色一沉,脸色一变,周身杀意腾起,竟是一时按捺不住腰际玉剑。
“嗯……”一声阴沉,受众人瞩目的来人一身绿衫披挂,头戴白巾覆面,正是翳流下属江南散人目盲者刁不同。
三字出口,还未有任何动作。
刁不同骤然只觉周身刺骨生寒,脚步一停,手中竹杖及时拄地,刹那掀起劲风。
忠烈府,受武林崇敬之地。
肃穆大门紧闭,并无守卫,却也不容闲人进入。这一刻,门外忽而踏足来人。青衣宽袖,青发布巾,清秀容貌,平淡宁静的表情。溪慕血手托一只陶罐,慢慢站在忠烈府门前,淡然沉思一瞬。
如果是阿秋,要进这道门,会用怎样的理由?
踏足向前,脚步不疾不徐,溪慕血神色淡定。
便来到门前,感觉门后倏然多出的隐晦气息,堂堂忠烈府怎么可能没有人看守……有人,才是对了。
溪慕血目光一闪,突然向前一掌拍出。
如果是秋玄聆,或许会用各种婉转之手段。
……可惜,阿溪便是阿溪。
溪慕血无此心机和耐性,唯一选择便是踏足向前,要战便战!
公开亭前,儒生腰际骤然升起无名杀机。
忠烈府外,溪慕血突兀抬手一掌轰向大门。
……而在异度魔城,阴阳日月昏原属之地。
似虚似实的魔火在佛剑分说以浑厚根基阻挡下,暂时无法再排出魔火肆掠,而与此同时一缕本该在中原吸取地气之魔火,带来某个讯息悄然回归魔城,霎时火中邪异魔魂骚乱,一声声人耳无法听闻的邪肆,似愤怒,似怀念,似畏惧,让城外熔岩受激荡而冲天撩起。
‘伊回来了。’
‘伊回来了!’
‘哼哼哈哈哈,伊回来了……’‘不能让伊回来!’‘叛徒,叛徒便该死亡——’
“天涯一杯酒,欲饮世情殊。扁舟心不系,江影任沉浮。”
而在中原某地,一处清澈江流,忽而凭空出现一道竹筏,筏上站立一道文雅蓝黑衣着头戴文冠的不凡身影,右手持壶,左手持杯,悠然饮酒作乐。
竹筏顺水漂流,不知来处,不知归处。
唯有筏上饮酒之人目中似若隐含一空风云,化名任沉浮之文雅男子轻声一笑,自言自语:“第一个目标,玄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娘:o(*^▽^*)o 过渡完毕。
秋:点头,正式进入刀戟~~
溪:不容易啊……
☆、不见秋风临,谁人动杀机
忽而有一日,彻夜映红半边天穹的火光消失了。
苦境大地,气温也略有下降,尽管已是深秋,气候依然像是春季。但无论怎样,该收获的作物也该收获,生活在最底层一眼看不尽武林事的百姓们开始欢欣,一时忘记不久前才遭受过的魔火侵略之痛。
无人知晓,便在天际火光消失之那日,有一道肃穆之白衣麻履银螺身影已自愿投入那无边业火,佛者释尽自身百年根基,以双掌张开气罩,一人之功将整座城向外扩张之火焰阻拦在魔城外围数十里。
正是佛剑分说,在经过圣域二僧指点后为阻魔火肆掠再临险境。
与此同时,曾遭魔火袭击无风无尘无欲天,脱俗仙子谈无欲只身一人离开无欲天,先去了一趟琉璃仙境,得知素还真已去圣域尚未归来,便直接遁光前往圆教村。
曾经那里是封印火焰魔城的三角佛脉之一,也曾是秋玄聆身陨之地。
如今秋风不再,玉琴无踪。
虽然并未受到魔火侵袭,圆教村地脉已毁,更失几分生机。曾经释出自身修为凝结成一玉笛以配合佛心压制对方魔气,纵然后来玉笛尽碎回归本体,谈无欲隐约之间也对秋玄聆之生死有着几分感应,虽然晦涩不明,却恰好让其心中产生疑虑。
踏足圆教村,感应四周氛围,顺着冥冥中一丝痕迹而行。
不知不觉,谈无欲已是顺着玉剑曾经存在过的路线行走,在离圆教村十里外的树林中稍稍停了停,再起步,已是来到第一处血案发生地。
荒废的村落,尸体已被人埋葬,徒留墙上地面褐红色痕迹叙说此地曾遭受过的凶厄。
微微风中带血腥,不同树林,此地残留有清晰之魔气。
谈无欲驻足村落,沉思片刻,缓缓起步。
遁光起,数日后,一身黑衣白发的道者脚步停留在一处断崖边。
因一柄玉剑而起之杀劫,虽然经手者皆名不经传,毕竟是有迹可循。最后的线索断在崖下,而崖下原本有一处村落,已被魔火吞噬,再无气息可循。
从圆教村到此地,接连向北而行,不经意中划出路线,可见玉剑是有目的朝向火焰魔城。到此线索虽断,谈无欲心中也有定数七八分。
秋玄聆原身出自何处,他和一莲托生相交多年,自然是无比清楚。
“麻烦……”
喃喃一句,谈无欲眉头不由微微皱起。如果秋玄聆还活着,只是隐身不出,又是有着怎样的目的。时值魔城乱世,纵然有傲笑红尘之情面在,谈无欲也绝不会忘记究竟是谁以血打开赦道——至于秋玄聆之死,谈无欲也从来不认为这只是一个偶然。
关于异度魔城,除去当年参与道境之战的佛门以及寥寥数名先天,苦境几乎无人知晓。
素还真既然已受玄宗道者受指点前去圣域,不如前往与之一会互通消息?曾经九峰莲潃真正见过属于魔之姿态,从那时秋玄聆口中,谈无欲多少也得知一些关于异度魔界从未在外流传过的隐秘,比如异度魔城之中,究竟有那几方势力。
鬼族封印不出,魔族擅长作战,唯有邪族隐身幕后,势力不可得知,作用隐晦未明,最让人隐约忌惮。秋玄聆之真身,岂非正是出自异度邪族?
如此……
“来往琉璃仙境——”
而被人一路叨念的“玉剑”,此时却正在公开亭。
公开亭前,曾在北域受黄泉赎夜姬之害的众多武林人士出于义愤,围攻放言要替公孙月一肩担下仇恨的阴川蝴蝶君。却不料蝴蝶君之刀法本就属于武林顶尖,在场众人不但受慑于蝴蝶君之气势,反而连区区三名杀手也赶不上。阴川蝴蝶君放话完毕而走,正各自羞惭的武林人为鼓起勇气不失复仇之心,被一名突然前来的绿衫白纱巾目盲之人提醒“笏君卿”三字,便在这一刻,无人能够预料到的杀机突兀浮起。
杀机,正出自围观众人之外的一名普通儒生腰际。
毫无征兆,当手持竹杖的目盲绿衫人刁不同察觉冷风袭来,虽及时变动杖风但欲要躲避已是来不及。
仅仅刹那,围观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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