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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之乱中有序-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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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肃杀,再接凛冬,从火旁,又为白藏少阴之象。
  少阴者,西方。西,迁也,阴气落物,於时为秋。
  ……脑海乱象纷纷,有读过《汉书·律历》上的相关字句出现,又有许多无法辨识之声音吟诵语句烦杂响在耳畔。
  昏迷之初,儒生不解心只本能紧紧握牢手中玉剑,感觉满身血液由经脉伤口喷出,而生命纵然有剑中元气补充,也在急速流逝。
  再后来。
  神智彻底没入一望无际的黑暗,而被灵魂所接收的更加久远的记忆,却伴随支离破碎的火焰景象,慢慢一一理顺,继而浮现……
  那是一座诞生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伴随火焰熔浆的暗红之城。
  高大的城楼,由魔龙之血肉构建,从其头骨中诞生,象征无尽之征战与侵略,魔龙之骨,为勇士、战将、杀戮之烙印。
  ‘吾为魔之骨,为盾,为矛,为杀戮之刃!’火焰中逐步走来一道伟岸身影,头生红角,苍白长发斜披肩头,一身火红战甲,手持赤红魔刀拄地,裸露在外之肌肉布满鳞甲,更有尖耳魔纹看似狰狞:‘战!才是吾族之生存!’
  ‘吾守魔之心,保族民安宁,掌魔之调运。’城楼之上,猎猎飓风,红衣黑发,手持暗红巨刃骤然跃下,一刀斩落划痕,大地震裂,魔城为之分为两半,声音冰冷而无情:‘影,吾来护汝等周全。”记忆中无法看清这人面容,只记得迎风黑发,倏然模糊了视线。
  第三道声音由城后传来,‘吾掌魔之魂,天命皇路!’一片熔岩之海,血红如魔龙血液,从中缓缓浮现王座,上方一名火焰长发之俊朗魔人拥有一双深沉之眼,抬手冰棱冻结大半火海,继而手持长戟劈开另一座城池:‘魔之霸途,吾将领吾族凌驾众生之上!’扬眉而自威,声音不大而长戟斜向前,已是有挑衅之意朝向城前双魔。
  冰霜火焰,映亮原本黑暗虚无之空间,这是异度之始,三族乃成。
  隐隐中沉寂在记忆之海中的灵魂却是记得,这三名诞生于魔界之源的魔人最终压服整个魔界,以第三名魔人为首,将万千不同异度魔族划分为三类:化形魔龙之骨之魔形象最接近原始,为魔族;镇守魔龙之心之族形貌接近人类,为邪族;而诞生自魔龙之魂那一族,世代尊为皇族,掌战神之职,为鬼族。
  魔界三族初定,最终魔族之王死于异域征战,由族中最强者接任;而邪族初王却是在三族始定之后便失踪,唯有鬼族皇者传下最强血脉,名为银鍠。
  ‘你当真要与吾为敌?’画面再转,却是一片赤红战场,地上零零碎碎撒了数里的残肢断体,魔人的血液也是鲜红,红得铺满整个炽热大地。
  记忆的对面,是身前直插入尸骸的一面暗红巨刃,刃口犹自向下流淌魔血。
  而暗红刃口蕴含杀机隐隐锁定的,却是一名冷然踏足血泥的银发魔人,一身冷冽冰雪气息,两鬓生有银绿鳞片之异角,面容俊秀神情桀骜,尖耳颊边生有魔纹,唯独双眸瞳孔如冰浅绿,看起清澈实则无法倒映万物之深沉,此时背起双手姿态傲然:‘与吾为敌者,分明是汝!’
  ‘同出一源,初始之魔已是所存不多。’清冷无情的低沉女音似是沉默片刻,暗红刀刃微微一动,继而又道:‘你与吾皆为此列,何不团结共存?’
  ‘哦。’
  一声意味不明,银发之魔人眸光锐利入心,语气生寒意:‘原来手中斩杀过半同族性命的汝,也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被杀戮和力量迷失魔心者,已不配称为同族。’
  并无情绪的低沉女音语气缓和又道:‘以你之能为,若答应加入三族,执掌一方权柄轻而易举……’
  ‘便是如汝一般,以调转刃口对准昔日同伴为代价。’银发绿眸魔人冷然一笑,几分讥嘲:‘汝之心,向来无情,却是吾妄自期待汝之真名。吾友,汝敢说死在三族手中之初魔,便无一位是生来便有意识者?’
  再度无声,继而女声轻道:‘七情六欲,皆源自心。吾之出身注定吾将掌邪之一族,但你却……还有选择之机会。’
  ‘天生吾族,便该凌驾众凡之上,然在此之前,还需团结众魔。而能为超过此界且一心只知杀戮之初始魔族已是注定淘汰,难得生来便有意识,何必再固执。’
  稍停片刻,低沉女音轻声道:‘以神子为名,你之能为不难察明,何妨留下,以待结局?’这一句,似诚意,又似有心。
  半晌无声,银发绿眸魔人逐渐收敛情绪,目光锐利如刺骨寒冰:‘吾倒是料错,原来汝知晓……’
  ‘与魔龙同源者,只要未被蒙蔽。’女子低沉声音平静:‘你之意下呢?’
  ‘汝,要与天赌斗?’傲然之音似若试探。
  ‘何妨。’简单二字,低沉声音已是隐现锋芒。敌意化消,黑发邪族女子忽而收起暗红长刀,似是起身等候决定。
  ‘这样的汝,令吾恢复几分兴趣。’银发魔人微微挑眉,冷然又道:‘吾便暂入魔族又何妨,如今汝等三族之皇无法令吾屈服,倒是汝需事事小心……’桀骜之神色略显邪气,微沉之语气是毫不顾忌的威胁。
  ‘魔之心机,吾欣然等候。’低沉女声淡淡笑道:‘吾很期待,入魔族的你,何时能夺下魔君之尊位。’
  本不再多言转身便走的银发俊秀魔人闻言忽而一顿,缓缓转身目光一丝阴鸷,‘吾记得,魔族之君亦是吾等同类……’绿眸如冰清澈,其中情绪亦是彻寒入心:‘汝,无话要对吾言?’
  ‘你之行踪,向来魔界难寻,吾亦是机缘巧合利用魔眼一族,才有今日一会。’低沉女声平静道:‘而其余魔类,则是不同。’
  ‘然后?’锐利声音愈发冰寒。
  ‘因杀戮天性,初始之魔更愿归入魔族先锋,不日前征伐异域之战,同初代魔君一同战死,如今魔族已是易主。’女声淡淡继续道:‘而仅有具备先天智慧者,吾皇将之归入鬼族伏婴一族,至今为止,吾再无听闻那数魔下落。’
  ‘然后。’视野一转,仿佛正在平淡说话的魔转身向后,背着暗红血刃缓缓离去,唯有低沉声音随风:
  ‘还能站在此地,言说旧情的初始之魔仅剩吾和你……鸠盘而已。’
  后来的画面骤然间破碎。
  有巨大耸立的双翼魔像,双爪流淌如血液体汇聚成池。三名最开始出现在回忆中的魔人分立池边,齐齐投入手中被逆芒星封的黑色匣子,表示臣服之意单膝跪地。
  更多是不同空间之战场,更多是魔和魔之间的残酷厮杀,血肉模糊,锐利的刀锋破开面前血肉,或者自身血肉被同样锐利的兵刃所刺穿,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直到面前,再无一魔刚阻挡……
  支离零落的画面,被撕裂灵魂的痛楚,黑暗梦境末尾一片刺目鲜红化为一枚巨大心脏,心脏收缩跳动,震动之声宛如融入骨血。然而半透明的心膜内部,却分明纵横有无数符咒锁链,锁链的中心所沉眠的——
  画面截然而止。面颊滴落冰冷的液体,宛如梦境中飞溅的血,不解心之神智挣扎间猛然清醒,睁开双眼便见模糊视线中赫然袭来一物,在漫无日夜的记忆中不停战斗的本能,让他倏然抬手招架,霎时水滴飞溅一脸。
  寂静。
  伴随耳边水流之声传入生疼脑海,一张熟悉却又陌生清冷的脸出现在逐渐清晰的视野之中。银色长发稍显冰绿,是如梦境里同出一辙的冰雪魔之气息,额际缠有棕绿色头巾,眉心火焰魔纹,面色平静隐带傲色,淡淡低头注视了不解心之面容。
  ——那是一双同样出现在黑暗梦境中的冰绿色似清澈又似深沉不见底的眼眸。
  甚至刚刚接触,不解心错觉以为自己再度回到梦境,见到眼前这名俊秀绿衫剑者头顶长成银色的角……再然后不解心稳住心神,才看到被自己本能抬手挡住的,是一只本该持剑,却握着一面沾了水和血液湿巾的手。
  “你,醒了。”剑雪无名声音清澈而冰冷,抬手丢弃手中浸湿的布巾,缓缓后退一步,目光依旧不离不解心。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娘宣言:时间不够偶尔出来蹦跶一章……表达吾还……活着……
  秋沉思摇玉笛:这章多半虚构,剧中确实提到异度三族之前,有被淘汰的最初的魔族,后来进过进化才演变为三族,具体为什么会被淘汰,假设是因为能力太强,超过魔龙能够容纳之根本,而且性格太难控制,所以全部被灭掉。毕竟第一个被魔龙生下来的孩子么,肯定是最贴近母亲(龙)的啦。其实脑补一下,如果异度之魔是魔龙之血肉诞生,而种子是由弃天帝所提供……嗯父母双方……
  溪( ̄▽ ̄〃) :你够了!


☆、再见剑雪问天时

  琉璃仙境。
  慕少艾一句出口:笏君卿死了。
  溪慕血先是一怔,继而皱眉,终于将目光注视至他之身上:“哦?”
  黄衣斜襟衫,白发长眉百年不变俊美之面容,唯有左脸颊之黥印微微破坏美感,平添一丝邪意。慕少艾抬手将烟管置入掌心,目光不变抬眸望向溪慕血之脸,唇角看似笑意却让人无形多处几分压力:“吾以为,这个消息亦该通知你……”
  溪慕血心中重重一跳。
  “留下飞蛊传讯,只为玄宗解印。”
  半晌后她平复心中之波澜:“忠烈府与我有何关联!”溪慕血面无表情再度转移目光,一点看不出心虚模样地紧盯贪吃莲子糕的阿九。
  “唉呀,无关吗?”
  莫名一声叹,慕少艾起身抬手摸摸身边阿九毛茸茸的耳朵:“阿屈,这只就交由你看顾了,药师吾有事要外出一阵。”
  “老人家你先走,有莲子糕莲子茶陪我就好啦~~~”阿九活泼地摇摇尾巴,抬手爽快挥了挥,只顾着吃饼嘴边全是甜甜的糖糕渣。
  “药师你要去哪里?喂喂麦和素还真一样,总是留吾下来顾门呐!”
  屈世途连忙放下手中茶,一脸抱怨地道。
  “不远,明日公祭你也知,到时再会合。”继续摸着猫耳朵,享受享受手感,慕少艾手持烟管含笑风雅,若非雪白发色和寿眉,无人能觉岁月沧桑:“少时听琴楼台上,饮觞歌啸眷疏狂,不信江湖催人老,皇图笑谈逐尘浪。”
  一声轻叹,慕少艾转身向外走去,中途忽而停步:“你不跟过来吗?”他声音淡淡道。
  溪慕血迟疑一瞬,一声不吭追了过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步出琉璃仙境。阿九停止吃糕,略有所思摇摇猫尾,注视二人背影。
  屈世途抬手摸摸胡子:“咦,这气氛有点不对喔……”
  火焰魔城深沉。
  一道宛如另一片时空的沟壑,本该是通往魔界白露之城的道路。
  雪白满身咒封的狼兽安静卧在裂痕旁的黑石下,兽瞳一随主人心意倒映沟壑中沸腾之熔岩火光。吞佛童子白衣红发相映衬,表情不变抬手缓缓抚摸狼兽脊背,一如过往漫长岁月中,魔未曾离开时的模样。
  “汝未曾见到那个人。”淡然平静的声音,是吞佛童子惯常深沉无情绪的语气:“亦或是,汝所见者,已非是那人?”
  “汝之心中,故而失望了。”不曾得见赦生童子半点反应,吞佛童子自若言语,暗红双眸不动窥视对方心灵:“哦,汝确实……失望了。”
  掌心下狼兽喉中微微低吼,咒封的双眼沉默之面孔,赦生童子微微偏头。
  “问吾之来意?听闻汝之新修行,越至功成,功体越低。吾走后,汝究竟发生何事?”
  赦生童子微微摇头。
  “不能视物,不能言语,长久的自残,汝也习惯这种酷刑了。”
  吞佛童子深沉目光落至赦生童子身上,似有意无意道:“汝所追逐的目标,在那人叛出之后,依然未改吗?”
  赦生童子手腕一动,便显露出安静覆盖在右手之下左手背上那道血痕。
  吞佛童子目光微微一闪,忽道:“城外,看来汝有遇见强敌。”
  抬手握住狼烟,锐风猛然一动,赦生童子偏头以长戟在吞佛童子脚下写下四个字:
  ‘自欺欺人’
  “哦……”吞佛童子右手离开狼兽之背,语气依然低沉淡然,不动声色偏移了目光:“关心同袍此刻低落之内心,亦是魔之情谊。至于吾离开后,自然并未发生何事。”
  赦生童子毫不留手,又一道戟风划下二字:
  ‘可悲’
  “不过一场骗局,一个游戏,任务途中,魔也有排除无聊之权利。”吞佛童子神情不变,以淡然随意之语气道:“既然归来,要一同面见女后吗?”
  赦生童子立刻收起狼烟起身就走,雪白狼兽抖抖背上长毛忠实抬脚跟随。
  “拒绝得这样明显……”吞佛童子目送赦生之背影,轻声一笑:“哈,内心不平静的同袍,吾期待汝之业果。”
  赦生童子离去的背影一顿脚步突然加快,前方很快便不见了一狼一魔。
  再度在翻腾岩浆的断裂沟壑边站了一会,吞佛童子目光离开熔岩中心黑石上宛如枯槁的白发斗篷人:“汝之回答,是要吾自行验证吗?”
  一句低语,吞佛童子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缓缓抬头看向上方深红之魔界天穹,白衣红发忽而化为光影,倏忽已是消失不见。
  ‘——吞佛童子……刚才出城去了。’
  ‘无妨,本是借调之魔,或许是奉了女后之令。’
  ‘……为了,伊吗?’
  鬼木墙内,枯骨蠕蠕而动,传来沙哑缓慢之语调:
  ‘魔君未复原之前,吾族虽无法擅动……然昔日背叛魔界,导致魔君沉眠之罪名……无论身份如何伊终须承担!’阴沉之语气有一瞬尖锐。
  提及往事,鬼木墙内一阵骚动。
  ‘冥见,寻找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之人,可有着落?’稍微缓和,另一道沙哑缓慢之声音转移话题。
  然而气氛,终究几分沉重。
  ……一潺溪水清澈,叮咚流淌卵石。
  绿荫遮住阳光,留下一影清凉。
  被人横放在树影下,不解心背靠树干,苍白失血的脸上依然有冰冷水珠流下,冲淡脸颊残留的鲜血。他支撑伤躯坐起,睁开双眼便见到面前那道淡绿身影,脑海中阵阵刺痛的记忆如梦境残留未曾淡去,一时竟如穿透千万年,时光苍白熟悉而陌生。
  “你,醒了。”
  抬手将浸湿的布巾丢去,面前是清澈冰冷的锐气语调,剑者面容清秀额际缠着古怪绿色头巾,发梢桀骜不驯,却又有银绿相间的发丝柔顺垂落肩头,一身深浅不一草绿衣衫,肩头披挂淡绿长纱,背后背着一柄黑柄白耳长剑,随风隐约叮铃撞击作响。
  “是你……你是……”
  前后不同的顺序,正如不解心恍然又似疑问转变的语气,熟悉的身形,陌生的人,本该是第一次见面,也确实是初次相遇。
  “吾名,剑雪。”清澈语调不带半点疑问:“你认识吾?”然而出口之话却该是问句。
  剑雪无名目光笔直注视过来,一如冰雪清冷。
  “不该说是认识。”
  不解心沉默片刻,若有所思低头看看双手,身上本是严重的伤势已愈合八成,而断裂的筋骨不但复原如初,连一丝疼痛也感觉不到,是玉剑的功劳吗?
  剑,一如往常晶莹玉白,正随着起身的动作由胸前滑落。
  抬手握住剑柄,不解心脑海依然残留梦境中的刺痛,五指不由紧了紧,深吸气抬头迎接面前剑者不动如冰之清冷目光:“不解心……多谢恩公出手相助……”最后关头,他仍然记得,如果不是面前这人背后黑剑凌空落地替他挡住一击,手中玉剑早已被魔人夺去——是魔,毋庸置疑!
  “吾,非是助你。”
  剑雪无名声音平静,绿眸清澈如冰,隐隐带着令人无法看透的深沉:“天时未至之前,你不该接近魔城。”
  如果不是玉剑本能驱使持剑之人向魔城方向而去,便不会半途遇见不解心并且对上魔火。如果不是魔火魔灵将消息传回,异度魔界又怎会得知……下落。
  天时未至。
  纵然知晓前方剑者所说之话,并非是针对自己。不解心勉力起身,仍然诚心一礼:“无论如何,劣生仍要谢过恩公救命之恩!”
  剑雪无名清澈目光终于转而注视他之脸上:
  “你名,不解心?”
  “不解本心,难明己意,人生浑噩不自知。”
  不解心表情不变,道:“所剩余生,劣生只愿一解心中迷惑,不至妄度一生。”虽然时至如今,他也不知自己追求的是什么——江湖?侠义?正途?
  “嗯……人之不解,确实难渡。”
  剑雪无名微微沉默,视线再度转移至不解心手中玉剑,语气略微冰冷:“有限的自由……你该把握时间。”话中之意似有双关,并未指明对象。
  不解心微微一怔,就见绿衫剑者转身便离去,脚步毫不迟疑。
  “恩公?”他抬手扶树急忙站起。
  剑雪无名脚步微微一停,“吾非是你之恩人。”清澈却冰冷之语调宛如空中冰雪:“吾所救者,亦非是你!”一句说完,绿衫剑者之身形已是瞬息消失在树影之中,仅有一片落叶,随风缓缓飘下。
  ——剑雪不出手,儒生也不会死,只是他不出手,剑中灵魂必然重伤。
  隐隐中不解心能够明白些什么,仔细思索又全然无所得。他毕竟一生学文,很少接触武事,就连一身修为也是全由玉剑强行灌输而来。
  林中风静,这里不知是何处,亦不知昏迷过后已是过去多长时间。
  不解心抬手捂胸,断裂的肋骨虽然恢复如常,运动剧烈依然会有些痛。他低头看看一身血迹,抬头再望枝叶光线,恍惚如梦。
  忽而目光再度转为坚定,不解心撩起衣袍再度坐回树下,抬手将玉剑插入身前泥土,目光眨也不眨定定望着剑身。
  不解心慢慢开口:“你醒了。”
  林中一阵风吹过,吹动剑身光影模糊,竟似隐约幻形。
  作者有话要说:  溪( ̄▽ ̄〃) :原来这是正经文……
  秋o(*^▽^*)o :活了~~


☆、莲潃冰封,问吾谁名

  九峰莲潃。
  终年不融的冰雪混合了狂风击打山峰,隔绝尘世内外的石洞被冰雪封口,由内向外看只见纷纷扬扬之雪幕,遮掩了天地。
  忽而一道红芒落地,穿透一空寂寥冰雪。吞佛童子离开火焰魔城后,脚步不曾迟疑。白衣红发的魔带着睥睨天下之气势,缓缓一步一步踏足接近雪峰石洞,微微背起双手,衣袂掀起冰冷的风。
  洞内洞外,两个不同的世界。
  残存之冰雪魔气不曾污染一池洁净莲香,干净的洞壁悬挂故人画像,破旧的蒲团依然保持完整,端坐一具肉体化尽之骸骨,唯有不朽之长眉,隐约彰显记忆中曾经之慈眉善目。
  吞佛童子在那具骨骸前稍微站了一会儿,忽而一招手铮然一声长剑拄地,剑身暗红,竟是人邪一剑封禅之佩剑“杀诫”。
  ……杀诫半斜影,剑风不留人。
  完好无缺的杀诫剑,象征的不止是久远前一场佛魔算计,更有内心深处藏存之记忆。吞佛童子表情不动,眼神淡然而深沉。
  冰风岭上,本该断层的记忆,被人强行逼出魔性而觉醒。从此潜藏在人之外表之下的魔,不动声色睁开冷酷的双眼,由记忆中知觉内,一点一点窃取属于一剑封禅的一切,直到剑中佛性未消,魔已脱困而出——封禅或是吞佛,一体两面的存在。
  再回落雪的山峰,已不复往日心境。本该因欺瞒而盛满怒气的红眸,却因心头索绕不去的记忆而矛盾。站在这里的,是素有威名擅用心机的魔,还是被封印魔性后无知可笑的人?记忆仍在,如果一定要有选择,是吞佛童子,还是一剑封禅——是人……还是,魔?
  “魔,执着于追寻的存在。”
  吞佛童子忽而开口,声音沉冷:“汝精心培育的魔胎未死,赦道却以另一种方式开启,而契机,却是汝一手造成。”表情不动,目光微微抬起:“九泉之下,谅必汝也该心服于汝之……天命。”说到最后一个词,吞佛童子表情微微冷嘲,似又想起百年前这座雪峰所接连排布下的两场赌局。
  谁胜谁输,有谁能知?一莲托生以半生修为铸造杀诫,确实成功推延赦道解封之时间,并造成吞佛童子长久以来的魔性禁封;但同时却也是一莲托生答应同另一只魔交换佛心,从而一手种下佛魔之血之因,在未来赦道之开启,已无需魔胎选择……或许该说从那一刻起,魔胎之天命已是更改。
  吞佛童子目光微微扫过那一池白莲,随即再度凝视向身前骸骨。
  ……过往记忆,一幕一幕再度出现。由吞佛化身一剑封禅初次醒来的茫然,追寻不可得之未来之执着,荒野杀戮封禅初次相逢朱厌,暴风雪中赠名之默契,圆教村内互相交换的长剑,白梅林中白首相知犹按剑,一直到囚笼内,一剑封禅自嘲口吻叙说过去未来,以及囚笼之外剑雪无名缓缓落泪的脸。
  ‘一个人一世只有两事由天,最初的生命与最初的名字……既然世俗的天容不下你,那从此刻起,你入世的名字便由我给你……’
  ‘什么是自己,什么真自我?什么才是正确的?什么才是该面对的?你不妨先告诉我,什么是情义?什么是朋友……你知道你让我很伤心吗?’
  ——不退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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