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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陪达芬奇超神的日子-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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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批和第二批接种过牛痘疫苗的死刑犯都没有太大的排异反应,而且在接触完天花病人的衣物以后也没有出现病死的情况。
  等这项技术足够成熟之后,她得找其他平民进行施种——
  自己的身体在年幼时就已经被注射了多个抗体,显然是无法再有什么参考效果的。
  她定了定神,在纸上又写了一行注释。
  绝对不能……贸然的推广。
  要把它公然的藏起来,让人们去主动的找寻它。
  海蒂对人性一直有颇为清晰的认知——
  人群总是狂热的,不理智的,同时又是易煽动的。
  不管她是行善还是行恶,最终的导向都未必会印合她的初衷。
  这亦是圣经被许多信徒追随的原因。
  神与世人,其实在许多时候并没有差别。
  即便目的和行为都是想要救万人于水火,最终自己可能反而被投石而死。
  她轻叹了一口气,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海蒂,葡萄藤那边生长情况都还算良好,”达芬奇询问道:“今天又有农夫来求药,还是不给吗?”
  “不要给,再等几个月。”海蒂不假思索道:“确认完毒性之后再说。”
  达芬奇开门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摞书。
  “你在实验室里都呆了三个月了——也该偶尔下楼晒晒太阳。”他把参考资料放在了她的手边,从书中抽出了一副棋盘:“来休息一下么?”
  海蒂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一副国际象棋的棋盘。
  “好啊。”她笑了起来:“不许让着我。”
  这个时代显然还没有‘王车易位’的打法,士兵在开场时也只能走一个格子。
  她没有暴露自己对某些规则的无知,而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列奥纳多的下法。
  皇后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存在,而且似乎也不存在士兵抵达底格以后飞升为皇后的下法。
  ……这倒像是个奇妙的历史节点。
  如果不是后世有多位杰出的女政治家在欧洲历史上书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恐怕棋盘里也不会流露出对女性的敬意。
  有些东西……还是需要自己争取才可以。
  “checkmate。”她把马放在了黑格上,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对方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
  不对……这个用意大利语是怎么说来着?
  “scacco…matto?”达芬奇用主教吃掉了她的士兵,还算轻松的化解了困局:“问题解决了。”
  海蒂皱眉思考着下一步的解法,忽然听见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呆了两秒,在抬头的那一刻忽然与桌脚旁的一双小眼睛对视上——
  老鼠!
  是老鼠!!
  她甚至还没有尖叫出声,就直接跳到了凳子上,连声音都扬高了许多:“列昂纳多!!”
  列昂愣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那小老鼠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扭头就钻回了木柜底下。
  老鼠老鼠是老鼠!!!
  海蒂这时候简直没法下地,就差跳到桌子上从窗口逃出去了。
  她简直一秒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偏偏还不确定那黑色生物下一秒会从哪里冒出来。
  “你先站在那里——需要我帮你找点嗅盐来么?”
  话音未落,又一道黑影从另一处蹿了出来,还吱吱地叫了两声。
  “列奥——纳多!!”
  “我来处理……”达芬奇找来了扫帚,把柜底和许多角落全都清扫了一遍,吱吱乱叫的老鼠就跟滚珠一样到处乱跑,也有两三只直接从窗口跑掉了。
  海蒂站在椅子上努力不要尖叫出声,但是脸色都苍白了许多。
  人类的强大与脆弱是极其靠近的属性。
  也许在战争和宫变前都能面不改色,可真要亲手捻起毛毛虫和老鼠,又好像能要了半条命去。
  等这一阵子骚动结束了,列奥纳多才打开门开窗通风。
  他扭头见她还躲在椅子上,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用害怕的……它们不会咬伤你。”
  海蒂飞快地摇了两下头,仍然不肯从椅子上下来。
  她亲眼看见那疯狂的小东西简直跟闪电一样窜来窜去,光是油腻的黑色毛皮都能让人头皮发麻。
  “海蒂……等下我让仆人来处理这儿。”列昂纳多站在了她的面前,把手出来道:“我们先下楼,好么?”
  远处又冒出一个小脑袋来,跟着吱了一声。
  这绝对是前两天有人在附近打翻了餐盘的后果!
  连杜卡莱王宫里都有老鼠了!!
  椅子上的年轻姑娘脸色苍白还微微发抖,下意识地摇着头不敢下来。
  列昂纳多叹了一口气,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我抱你出去。”
  他的语气平淡而又自然,根本没有其他的逾越感。
  海蒂左右看了眼柜底和桌底,深呼吸了一口气抱住了他的脖颈。
  下一秒她就被抱了起来,整个人都被托到了半空中。
  她实在是太轻了。
  列昂纳多有那么一秒钟,忽然感觉到梦境和现实交错重叠的熟悉感。
  臂弯中的姑娘还在微微发抖,把脸都埋在了他的肩头。
  风信子的香气浅淡而又温和,乌檀木般的长发就蹭在他的脸侧。
  这样强大又自信的姑娘……原来也有害怕的东西。
  他抱稳了她,又低声安抚了一句:“我带你出去,不要害怕。”
  海蒂不肯抬头,只狼狈的点了点头。
  他忽然有些感谢这些老鼠——不过等会还是得多放几个捕鼠器在角落里才好。
  这几步走的不紧不慢,却让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他把她抱到了足够开阔和干净的室外,缓缓把她放了下来。
  海蒂迟疑了一秒才松开了他的脖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2…
  达芬奇按照意大利和法国的古老法子,做了三四只捕鼠器,分别放置在了角落和柜子底下。
  他向来聪明的脑袋不仅能完成城堡设计之类的大任务,在做这种小机器时也相当有灵感。
  大概是因为诱饵被调的有股浓烈的肉香,基本上每天一早都能瞧见三四只老鼠的屁股被卡在捕鼠器外面,半透明的肮脏尾巴也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而海蒂小姐表示在这些东西没有清理干净之前,她宁可在卧室里写一天的论文。
  波提切利对此给出的建议是,抱一只猫回来。
  刚好米开朗基罗做学徒的工坊里有只大白猫两个月前生了一窝,前呼后拥之闹腾一度让画家们想要把它们赶走。
  于是男人和男孩们一块过去挑挑拣拣,为他们共同的朋友找了一个小毛球般的守护神。
  小猫被取名为阿尔法,然而它对老鼠毫无兴趣,更喜欢往厨房里面钻。
  海蒂在卧室书房和后院直接呆了一个星期,写论文的效率之高令佛罗伦萨学院的人为之咂舌。
  于是达芬奇又从自家邻居那抱回来一只大黑猫,紧接着就能听见实验室里开始频繁传出老鼠们的哀嚎。
  ——虽然贝塔似乎并不乐意清理血迹和碎皮毛,但捕猎的时候也算是尽职尽责。
  杜卡莱王宫也渐渐热闹了许多。
  黑猫会和小白猫一起追逐玩闹,身后可能还跟着其他几位美第奇小少爷或者小小姐,庭院里则传来凿石的咔嚓声响,如同有人在不厌其烦地嚼着拿破仑酥一般。
  领主在忙于与威尼斯人的交易,领主夫人则开始赞助越来越多的画家。
  他们大概会在今年九月正式搬入碧提宫入住,而海蒂也打算在那个时间离开佛罗伦萨。
  她还在思虑与那罗马人有关的事情,阿塔兰蒂那边也写了好几封信回来。
  信是用暗语和意大利语一起写成的,汇报生意的同时似乎还在旁侧敲击她与列奥纳多现在的关系。
  “这边一切都好——狂欢节的乐子也越来越多,”少年写信的时候有那么几分殷切,以至于有几行字的墨水都有些晕染:“我的小儿子真是可爱极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他?”
  十九岁的父亲在这个时代似乎也不算年轻,海蒂哑然失笑着给他回了几封信函,表示会尽快考虑返程的事情。
  她在佛洛伦萨重新购置和安排了多项产业,工场也开了四五家。
  无论规模还是销售线,扩张的速度都足够惊人。
  经理人都是经过筛选的老手,相关的监督链也足够明确。
  海蒂有时候清点一下自己已经拥有的财富,都会下意识地后悔几秒。
  如果当初没有把那枚戒指急着变现,也许现在它也会静静躺在达芬奇工坊的暗格里。
  不过如果没有那枚戒指,现在她也可能早已因为没有庇护而横死街头了。
  “海蒂?你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继续加入朋友们的话题中:“走了一会儿神,我们聊到哪里了?”
  “一见钟情——正如许多骑士小说还有剧场表演里那些故事一样。”米开朗基罗一脸老成道:“我坚持认为,这种契合在男女之间很荒诞。”
  “但也很理所当然,”波提切利摇晃着酒杯道:“人对美好事物有种天然的鉴别能力,第一眼喜欢上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海蒂抿了一口葡萄酒,闻着橡木桶特有的蜂蜜香气道:“我不太相信这些。”
  皮囊总归是会苍老和衰颓的事物。
  今天因为样貌就能心生爱慕,明日就可以用同样的理由移情他人。
  “这就好比是听歌一般——当你走过一个街角,刚好有小提琴手在演奏一首婉转又悠长的曲子,哪怕你并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会下意识的记挂很久。”波提切利放松了许多,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怀念:“西蒙内塔出现在美第奇别墅的那一天,许多人都有些手忙脚乱。”
  “她那时还挽着她的丈夫,神情拘谨又青涩。”
  “可朱利亚诺就怔怔地看着她,连美酒都顾不上再饮一口。”
  海蒂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发现他在释然又平静地谈论着旧爱。
  波提切利似乎真的放下了许多东西。
  两三年前,他是痛苦的,压抑的,虽然笑容和玩世不恭的态度可以掩饰许多东西,但真正的释然似乎才是解脱。
  在谈论起西蒙内塔的时候,他就好像突然又回到了最美好的当初,连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列昂纳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神情有些许的复杂。
  “——那时候我为她画了肖像,朱利亚诺就在骑士比武前举着那副画,高高的扬起手巡逻一周,连洛伦佐也在注视着她的面容。”波提切利长叹了一声:“谁又不会为这样的美人动心呢。”
  米开朗基罗略有些诧异,下意识地开口道:“可柏拉图不是谈论过,只有同性之间的感情才……”
  “异性之间便只有烂俗的欲望与罪恶?”波提切利伸出指节敲了敲少年的脑门:“教会说什么便是什么的话,教皇也不会妻妾成群孩子一堆了。”
  “那为什么教皇和主教会有私生子?”米开朗基罗护住脑袋,试图搞明白一些长久的困惑:“按照教条,他们不应该与妇人有染才对啊。”
  海蒂笑着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道德从来都没有靠谱过。
  当它对人有利的时候,便是那夺目又光明的旗帜,如同火焰一般能猛烈燃烧。
  当它挡住欲望的时候,便会被弃之如敝履,也许路过的人还会忍不住跟着踩一脚。
  中世纪的人们反对性与爱,反对世俗享乐与人性解放。
  五百年后的人们依旧有许多反对的东西,只不过把奉为圭臬的神学换成了所谓的道德正确而已。
  “米基,你有考虑过去柏拉图乐园或者佛罗伦萨学院读书么?”列奥纳多突然开口道:“也许你可以听听学者们如今在谈论什么。”
  “是个好建议。”海蒂赞同道:“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
  少年怔了一下,又露出拘谨的表情:“可是多梅尼科先生那边……”
  “我们来和他说一声就好。”达芬奇从怀里掏出一份手稿,递到了他的手边:“这是我画的解剖图,也许看完之后你可以受到许多启发。”
  “解——解剖图?!”米开朗基罗下意识地翻了两页,意识到这真是解剖人体以后的手稿。
  他本能地想扔掉这种魔鬼才有的东西,却又因为画家的职业习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是肌腱的分解图,还有手指和手肘的肌肉分解……
  不……我不能看这种东西……
  可难怪达芬奇先生会对脖颈附近的肌肉这么了解,原来这个地方剖开以后是这个样子……
  列昂纳多见那少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忍不住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他扬起手指提议道:“有空我们再一起解剖一具吧,刚好我对大腿附近的肌肉还有些没弄懂的地方。”
  波提不置可否的瞥了他一眼,扭头又看向拉斐尔:“你什么都没听见。”
  小拉斐尔诚实的点头:“没听见。”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52章 
  于是达芬奇真的又带人拖了一具尸首回来。
  由于这位天才这两年一直在米兰设计大教堂的缘故,那片荒凉的野坟地拥挤了不少,听说什么年龄和体态的尸体都能找到。
  米开朗基罗一脸复杂的跟着达芬奇坐马车离开了杜卡莱王宫,回来的时候都快哭了。
  海蒂颇为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后者甚至试图想躲开她的碰触。
  “大人,您如果知道我碰过什么东西的话,”米开朗基罗红着眼睛道:“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靠近我了。”
  这种事情——简直是在渎神!
  海蒂眨了眨眼,身后帮忙托住裹尸布的波提切利随口道:“她是炼金术师,合理合法的接触过这些。”
  少年懵了一秒钟:“您是说——”
  “列奥的解剖学知识都有大半是她教的,你觉得呢?”
  米开朗基罗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直接蹿了出去,都不敢再看她一眼。
  虽然口头上推却和抗拒还是挺多,但真到了解剖的环节,画家们反而开始出奇一致的进入热忱状态。
  海蒂给拉斐尔递了一杯橘子水,拜托他去帮自己临摹葡萄藤病株的形态,又把德乔扔那帮忙看着小孩,自己去了地下通风室里帮他们打下手。
  画家对某些细节的严苛与认真,是外人往往不能理解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没有人比海蒂更加理解。
  当初达芬奇接了一位贵妇人的画像订单,从脸部轮廓到发色眸色都设计的颇为精妙,但是一拖能拖接近四五个月,一度还差点想直接放弃这幅画作。
  原因听起来有些可笑——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脖颈前垂落的珠链。
  这种小细节似乎随便画画就可以了,但达芬奇为了分析出来这种项链垂落的形态,甚至找来许多数学方面的书籍进行复杂的曲线计算。
  海蒂已经放弃‘让卢浮宫里多几幅名画’的伟大想法,只送了条类似的珠链让他在画室里一呆就是一下午。
  如今他们四人一块进了解剖室,虽然都因为尸体的气味或者外观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干呕,却也没有人愿意离开。
  三个画家当然是因为脑子里有无数个问题,他们能在这与一条大腿肌肉呆一下午加一晚上。
  而海蒂过来陪伴他们,更多的是担心米开朗基罗的精神状态。
  ——毕竟他还是太小了一点。
  这个时代的男孩可能十三四岁就能结婚生子了,但在她的眼里都还是个小孩子。
  米开朗基罗从上马车到进地下室的时候一直都在不断忏悔,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去接受鞭刑的觉悟。
  但他这两天已经不由自主的把达芬奇的手稿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一度激动到天亮了都没有睡着。
  ——随便一页对于骨骼和肌理的分析,都足够让他对美术和人体的理解增长许多倍。
  单纯靠在工坊里的机械重复作业,又或者是靠自己慢慢的领悟和开窍,可能他要在三四十年以后才能明白这些细节和问题。
  这实在是如同天赐的恩惠一般,他捧着那卷手稿的时候简直想站在达芬奇的门口唱一整晚的赞美诗。
  那位先生虽然穿的太华丽浮夸了一些,而且似乎谈吐上也有倨傲的一面,可他绝对是个大师级别的人物——无与伦比!
  达芬奇没注意到自己多了个总是一脸敬仰的小跟班,还在思考着各种不着边际的问题。
  “所以应该先从哪里下手?”波提切利戴好了口罩,连淡金色的及肩长发也已经用发绳固定好。
  他陪达芬奇来过几次,也渐渐熟悉了这里的昏暗灯光和刺鼻味道。
  “腿根?”达芬奇打开了刀具包,对着旁边的米开朗基罗解释道:“我们要先划开表皮,去掉一部分脂肪,然后去观察肌肉和骨骼。”
  少年飞快地点着头,不敢看那尸首却又颇有些兴奋。
  “你第一次来,可能对刀具什么的不太熟悉,在旁边观察就好。”达芬奇说了一半,注意到海蒂站在自己的身边,下意识地强调道:“——以及一定要洗手,三遍。”
  大腿看起来就是一块实肉,但真正揭开表皮观察内里的结构,就可以发现它可能如蜂巢一般结构复杂。
  粗壮的多个动脉在刀口下颇为脆弱,但剥离出来以后就如同树杈一般。
  横向和纵向的肌肉都错综贴近,盆骨和腿骨的位置也似乎大有讲究。
  一开始他们还会闲聊打趣,后来整个地下室都只有长笛一般的风声。
  海蒂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是在陪几个医生坐着手术,回过神时举着油灯帮他们把视野再变清晰一些。
  米开朗基罗一开始还会害怕和恶心,但在两三个小时之后就完全进入了状态,跟着达芬奇一起分析股外侧肌和股中间肌在绘画时的表达。
  画画实在是颇为精妙的艺术。
  画家们记住了骨骼的形态,学习着肌肉的分布,最终却用皮肤和衣物来将它们遮掩出模糊的轮廓来。
  就仿佛一个人精通多国语言和千百种修辞,最后却用绵长的鼻音来表达一首诗歌。
  解剖的时候,他们每个人的风格也颇为不一样。
  波提切利是冷静而缜密的,可能连静脉的走向都会仔细研究。
  而达芬奇更加自然和顾及全局,手起刀落时没有犹豫,而且会大胆试错。
  至于米开朗基罗,他虽然平日里在众人面前可能沉闷而不善言谈,但在这种时候却会主动询问许多问题,态度比谁都要来的积极。
  海蒂便立在旁边静静地为他们掌着灯火,偶尔提醒一句列奥不要又挑断了那根动脉。
  她听着他们低声交谈的絮语,偶尔会想想拉斐尔会在什么时候过来。
  再过十年,再过二十年,这四位大师又会成为怎样杰出而耀眼的人物?
  好在明智的炼金术师记得带了一个午餐篮下来,里面做好的三明治被瓜分一空,连清水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是早上八点左右开始的这项工作,出来的时候都已经过了晚祷的时间。
  海蒂洗手的时候多搓了两遍肥皂去除异味,先上楼去照顾拉斐尔。
  她其实很喜欢小孩。
  在前世的时候,她原本是先与前夫领养了一位男孩,然后又与另一位前夫生育了一儿一女。
  只要不是萨莱那样难以劝诫又性格恶劣的顽童,她其实都有足够的耐心与爱。
  ——哪怕那个领养来的孩子不肯亲近她,后来还试图伤害她,可她也能够理解与接受许多事情。
  德乔见到海蒂的时候,表情有些担忧。
  “拉斐尔不肯睡觉。”她解释道:“他以为你们在生他的气。”
  海蒂怔了一下,快步走进了小男孩的卧室里。
  天使般的小男孩坐在床头,手里还抱着速写本。
  “大人,”他小声道:“我把所有的葡萄藤都画完了。”
  “你做的很好,”海蒂坐在了他的身边,接过了那几乎被画满的本子:“噢——确实是很优秀的作品。”
  男孩低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们不肯带我下去呢?”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是你太小了,还不适合去接触那些尸体和内脏。
  海蒂担心他看过某些腐烂的器官以后会做噩梦,所以一整天都让德乔看着他不要溜下来。
  “没有,亲爱的。只是有些事要等你长大了才可以做——我们都很爱你。”她让他睡在自己的臂弯里,语气放缓了一些:“你今天尊重了我们的约定,我给你一个奖励好不好?”
  于是达芬奇与波提切利回到庭院时,隐约能听见温柔又低沉的讲述声。
  他们对视了一眼,意识到是海蒂在给拉斐尔讲睡前故事。
  米开朗基罗显然对此毫无兴趣,他还沉浸在今天学习到的海量信息里,直接晃了晃沾着水珠的双手就冲回卧室做笔记和备忘录去了。
  而另外两个男人则靠近了亮着小灯的窗口,试图听完整个故事。
  海蒂讲的内容,和圣经和异教都毫无关系。
  可怜的人鱼为了寻找真爱来到了皇宫里,却被夺走了最美妙的歌喉,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一般。
  被虐待和羞辱的灰姑娘沉默地打扫着房间和壁炉,却因为仙女教母的恩典拥有了最华丽的裙摆,与王子在夜宴中跳了一整晚的舞。
  拇指姑娘一路颠沛流离难以安定,还差点嫁给老瞎子般的鼹鼠先生,最后却被带去了花与精灵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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