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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上的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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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的……哎哟那女的是这里的老客啊,两年前就号称要凑足一百个男人来个百团大战的烂货……一身的骚病,封医生怎么会看上她?啧啧啧……”
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我突然跳起来狂奔出去。
撞到了几个桌子,听声音还撞翻了人家的东西,孙婷在身后吃惊的叫我,还有帮我道歉的声音。
我不管不顾了。
我追他而去。
外面很冷,长街寂寞,人如鬼魅,再多幻丽的霓虹也挡不住这冬夜的萧瑟。
封信和那个女人走向停车场。
我几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他没有搂住女人肩的那只手的衣袖。
“等一下!”
他停住脚步,抬眼看我,更吃惊的却是那个女人。
真的是他。
可是,我不敢相信那是他。
一模一样的眉眼,却怎么那样陌生。
我记忆里的封信,无论是八年前还是重见的八年后,都是如同秋日阳光般温暖的人。微笑里有着淡淡的萧瑟,但不会冰凉。看人的眼神充满专注,但不会残酷。
记得高中那时候,有一次,有个很胖的女生,被她们班的同学起哄逼迫,在走廊上向封信表白。那女生本来就很自卑,经常被大家捉弄,却不敢得罪任何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那些恶劣的同龄人要她在封信路过的时候大喊“封信我喜欢你”。
那女生喊了,喊完以后抱着头蹲在地上无声的哭。
得逞了的人恶意大笑,笑她是只癞蛤蟆。
封信没有笑。
他伸手把那个女生拉起来,认真的对她说:“谢谢你。”
他用他的行为和表情把那个女生被同伴打碎的自尊一点点还给她。
后来周围的笑声就变得尴尬起来,再后来就没有人笑了。
我当时正好去打水,目睹了那整个经过。
那时候我就确信,我喜欢的少年,是世界上最闪亮最温暖的少年。
但是,眼前的男人,却如任何一个在夜店寻欢的堕落生命般,笑容虚浮,麻木腐朽,游戏人生。
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
如果说下午听闻他结婚离婚只是预期中的失落与疼痛,那么此刻见到的他,才让我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心如刀割。
封信,这么多年,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经历了什么?
女人迟疑着发难:“你们认识?”
我盯着封信的眼睛,努力不让自己逃跑。
“你认识我吗?”我问他,也许天气实在太冷了,我的牙齿都在颤抖。
他看着我,不置可否,像看着一个陌生的人。
甚至也没有挣脱我的手。
“小姐,就算犯花痴也有个先来后到吧?今晚他已经决定跟我走了。”女人见封信不出声,调子蓦的高起来,竟伸手来掰开我的手。
我被她拉扯,一时情急,也用上了蛮力。
“是要讲先来后到。”我听到自己脱口而出:“这个人,我八年前就已经预约过了。”
那女人怒了,从封信怀里直起了身子,发狠掐向我的手背。
封信突然伸手挡了一下,隔开了我们。
“别闹了。”
语气里,明明白白的嫌恶,却不知是对谁。
我胸口钝痛难捱。
孙婷已经追了出来,看到此情此景,她仅有那点儿酒劲应该全醒了。
她身后还有几个朋友,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朋友的朋友还是朋友,他们本能的觉得先帮我再说。
那女人见封信无意护她,再加上孙婷她们张牙舞爪的冲过来,顿时明了局面,冷笑几声拔腿就走。
“车钥匙。”封信沉声说。
女人顿了顿脚步,扬手把他的车钥匙扔过来。
附送一个怨毒眼神。
封信被我抓住袖子,动作迟缓,任车钥匙掉在面前的地上。
我听到孙婷尴尬的喊“封医生”,然后不停的问我“怎么了程安之你怎么了”。
封信看着被我抓住的手,又看向我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的眼神,似乎比开始更清醒了些,那种犀利的目光,在夜色里灼灼如电。
像用光了所有力气的逃兵,我低下头,虚弱的一点一点松开了我的手指。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他无视孙婷的招呼,平静的开口问我。
我摇头,又点头。
我喃喃地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或许,我是想告诉他,不记得我也没关系。
可是你还记不记得那时的花,那时的树,那时的云朵,那时的桂树香。
那时的,你自己。
你怎么能忘记那时候的你自己。
这呓语像足醉话。
他没有回答我,弯腰拾起地上的车钥匙,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停车场走去。
我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无声的流泪。
半夜出来喝水的七春被我吓了一大跳,哇的一声怪叫跳过来。
“你搞什么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睡着了,打你手机也不接。”她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我的边上。
我抱着她的脖子哭出声来。
终于有一个知道故事始末的人,可以在这样充满包容性的黑夜里,听我诉说。
听到我今夜的遭遇,她微微动容。
“程安之,你到底爱他什么?你难道不觉得这么多年来,你爱的只是一个你想象出来的幻梦?”她问我。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千百遍。
“七春,爱是什么呢?我只知道,这么多年,只要想到他,我就觉得幸福。因为想靠近他,所以我变得勇敢,变得优秀,变得坚强,忍受寂寞,甚至在没有希望的时候仍然坚持着……你以为我痛苦吗?不,我并不痛苦,在爱着的时候,所有事情都不可怕,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美好,所有的伤害都可以原谅,是他让我感觉到每一天都充满希望。今晚我哭,只是因为替他难过,难过他带给我那么多,我却不能为他分担一点点,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寂寞。”
其实爱是很简单的事吧。
你爱着的人,他存在的地方,整个世界都在发光;他失落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下雨。
能够避开的,就不是命运,能够放弃的,就不是爱。
爱和命运,都是上天的事情,我清醒的沉沦,却无能为力。
“七春,看到他那样,我好痛。”我呜咽着总结。
“我也好痛……”
“你也心痛?”我成功的被她吸引。
“不,我膀胱痛……我刚准备去尿尿,看你在这哭,结果没尿成……一直忍到现在,不敢打断你抒情……”
“噗!”
我就知道,孟七春是治愈系的啊。
15、十六岁的记忆像大群蝴蝶一样霸道的奔涌进脑海
“安之啊!你下午有空没有?陪我去一个地方!”何老师的大嗓门从电话里清楚的传出来。
我把话筒移开耳朵远一点。
“下午……”下午没空。
“我过来接你!我有个老朋友从北京那边淘了一个田黄印章来,硬说是皇帝用过的,我得过去亲眼瞧瞧,你也陪我一起去!”何老师完全不需要我的答案,已经自作主张急吼吼的安排。
我含糊推脱。
其实还因为心虚,以前在香港,和何老师通信,碰到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彦一,久而久之,使得何老师把我当成了古玩专家。
但我自己清楚,我那点东西实在比他高明不了多少,现场卖弄丢脸事小,坏事事大。
但何老师可不管不顾,一把挂断了电话。
我只得加紧做完手上工作。
果然午餐时间一过,何老师的电话就来了,我匆匆交待了几句,下楼随他而去。
路上我来开车,听得他在副驾位上坐立不安。
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唾沫横飞。
不外是:
“专门买赝品的老家伙,能有什么眼力劲,肯定又栽了!”
“哼,上次屁颠颠的抱来个明代珐琅碗来给我看,我就说是高仿,他偏不信,拿去给故宫博物院的专家看,果然是高仿,他还不服气,说我是碰中的。”
“不过皇帝印章可不是等闲物,安之你说,这封老头不会真得了个宝吧…”
我听得封老头三个字,怔了一怔。
我想,不会这么巧吧。
你那么思念一个人,却怎样都遍寻不获他的身影;而一旦重遇,他的名字身影却时时处处出现在身边。
难道我积攒了八年的缘分,都在这一个月用尽了。
车子开进一个小别墅区。
封家在院子上开了一个门,从院子进去,是密密的葡萄架,有古朴的石桌,石凳,精巧鱼池,靠墙处开了一片菜土,雪季快来了,但院子里依然有不少绿意,看得出主人很下功夫。
还未进院,就听到一阵响亮的狗叫声,一只毛色油亮的金毛犬猛扑过来,却在发现是何老师之后立刻改吠为哼,热情的前爪搂腰猛摇尾巴。
须发皆白的老人大步迎出来,他身材高大,虽然年近八十却仍然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笑声像打雷一样,他随手拨开那只金毛大狗,自己却一掌拍到瘦小的何老师肩上,动作之大我的心都惊得跳了几跳。
何老师却不以为意,同样的大嗓门招呼回去,原本安静的小院里有了这两个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的老人加上一只大狗的声音,瞬间变得像闹市一样。
进得屋中,暖意扑面而来,空气里充盈着淡淡的草药香。
那只金毛仍在我们左右跑动,这会儿已经放开了何老师,好奇的对着我嗅来嗅去。
何老师对我说:“这是他们家的老狗,叫郭靖。”
我看着那狗一脸憨厚的样子,一下子没忍住笑。
何老师又一把拉过我做介绍:“封老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程安之,我在香港碰到的那个姑娘,这方面可懂得比咱俩加起来还多!我儿子上次结婚时我才发现,她居然是我媳妇的姐姐!你说巧不巧,哈哈哈!”
然后再对我说:“安之,叫封伯伯!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老朋友,看货眼光差,看病倒是一流!”
封老爷子把眼睛一瞪:“封爷爷!”
何老师争起来:“你个死老头,她是我媳妇的姐姐,叫你爷爷,那我不是要叫你叔?”
封老哈哈一笑:“谁让你四十岁才生何欢?”
眼见两个岁数加起来超过一百五的老顽童还没落座,就已经对吵开来,我暗暗好笑,趁机偷偷打量周围的环境。
客厅里有一面照片墙,多数是封老给多位大人物看病的纪念照片,那些曾是他病人的人中,有些是曾在新闻联播里出现的熟悉的脸,还有几个外国人,看起来身份都不凡。
见我在仔细打量那些照片,封老顿时嘴也不斗了,凑过来跟我讲故事。
不外是些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相见恨晚感激涕零的传说。
这都是老爷子一生的荣光,说起来就仿佛生命再重燃一次般整个人都变得耀眼,我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大开眼界,估计已经听过无数次的何老师却很快不耐烦,连连催起印章的事,老爷子只好住嘴,意犹未尽的瞪了老朋友几眼,特意跟我说有时间单独聊,要好好给我上一课,我连连点头。
终于进入今天的主题。
封老已经小心翼翼的捧出他的锦盒,打开处,果然是一枚黄色印章。
何老师急不可待的捧起来细看。
我也凑过去。
这印章的印钮是瑞兽形,体形硕大刀工精美,封老爷子说是乾隆之印,也并非不可能。
我依稀记得,乾隆皇帝酷爱以田黄石刻章,传说曾有三百多枚田黄章流传下来,但多数流于海外,最有名的应是现在藏于故宫博物院的三链章。
如果说封老这种业余收藏爱好者,机缘巧合竟收入一枚乾隆的田黄章,那确实是一件圆满的事情,其价值和意义都难估。
也难怪何老师如此激动,不敢置信。
何老师还在那仔细抚摩端详,封老爷子已经不耐烦的一把抢过章子来,小心的放在我的手上。
“小程丫头来说说看。”他似乎胸有成竹,目光炯炯的看定了我,分明只是考我。
我只能硬着头皮,搜肠刮肚。
“这枚印章从材质上看,实属上佳,血丝盘格明显,萝卜纹细密舒顺……”
我索性把脑袋里关于上好田黄石的特征背了一遍,其实我也分不清这枚章的材质是否具备那些属性,但是看到封老爷子连连点头,显然龙心大悦,自觉算是蒙混过关。
私心里,很可耻的有一种在讨好家长的感觉。
最后再坦诚说明一下自己水平有限,并无法认证古物真伪,但是封老爷子心中已经笃定,也并不在乎何老师的泛酸和我的无知,只是一心高兴。
兴致大好的封老爷子又邀请我品鉴了他的其他若干宝贝,还给我们沏了功夫茶,在两个老头时不时的斗嘴声和茶香里,一下午的时间飞快流逝了。
喝茶的结果就是我想去卫生间。
封老爷子挠挠白头发。
“楼下卫生间的马桶昨天坏了,叫人来修今天还没来,你去二楼用我孙子房间里的卫生间吧,二楼右拐第一间就是。”
我只好自己爬上楼去。
二楼右拐第一间,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间套房,穿过书房和卧室,尽头是卫生间。
郭靖跟在我的后面蹭来蹭去,似是领路,又似是玩耍。
干净简单的房间。
我连呼吸也放轻,只怕惊扰这个梦。
没有乱扔的杂志,没有凌乱的杂物,墙上没有照片,全屋连一件挂在外面的衣服都没有。整个房间和楼下一样使用深色的家具,而深蓝色的床上用品,几乎是这极素空间里唯一彩色。
这就是封信的私人世界。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隐隐掠过什么,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那感觉却像一闪即逝的流星,抓不到重点。
我贪婪而留恋的看着这空间里的一切,却不敢伸手触碰。
封家的别墅住于近郊,算是最靠近市中心的别墅区,应该价值不菲。但这小小世界里,却似乎只有封老爷子和封信两个人居住。
阳光照在窗子上,有小鸟在窗外鸣叫,只伴着郭靖呼呼喘气的声音,静得让人心虚。
我鬼使神差的伸手去触摸桌上那本摊开的医学书。
目光落在书页上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哪里不对劲。
那书页分明已经不新,但却干净得没有一个笔印。
就像这个房间一般,没有丝毫有一个年轻生命居住着的痕迹。
但我却知道,高中时的封信,会在书上做各种笔记,会偷偷的调皮的画小鸡吃米,会有掩饰得很好,但仍然不经意流露的各种少年情绪。
那些,在这个房间里,全部看不见了。
他似乎刻意的想让自己,仿佛没有活过。
我的心从未有过的恐慌惊惧,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改变,我曾经在失去他所有消息后都不曾绝望,但这一刻,却有一种无能为力感暗暗的侵袭了我。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我茫然四顾,却突然看到书的下面压着一张纸,露出一角。
我轻轻抽出来。
忽然愣住。
那张纸上,用我熟悉的笔迹,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程安之。
后面接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着出了那个房间的,出房间的时候,眼角瞄到书架上一样东西。
和这房间很不相称的一样东西。
十六岁的记忆像大群蝴蝶一样霸道的奔涌进脑海。
圣诞晚会上,我连送给他礼物的勇气都没有,只得趁乱将手里的一只丑怪小恐龙放进替他捡礼物的女生手里。
那恐龙被捏肚子,会发出可怕的大叫:I?love?you!I?love?you!I?love?you!
我爱你。
现在,它就静静的站在书架的角落里,看着我的失魂落魄。
我伸手捏它一下,再捏它一下,它已经不会发出声音。
回去的时候,我异常沉默。
何老师几次想开口,又欲言又止。
送他到家的时候,他终于还是迟迟疑疑的问了出来。
“安之啊,我记得你在香港有男朋友的是不是?那个很年轻的小伙子……”
我知道他说的是彦一,我摇头。
“那个不是我男朋友,只是一个朋友。”
何老师眼睛一亮。
“那你现在有男朋友没有?”
我又摇头,最近问这个问题的长辈好多。
何老师啊了一声,下定决心似的说:“你要是不嫌我多事,我想给你介绍一个人……就是封老头的孙子,上次小素婚礼上不知道你见过没有……那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比我家何欢有出息,就是……”
前面有车突然插道,我一时慌乱,差点追尾。
何老师见我没吱声,大概以为我在催他下文,想了想一咬牙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离过一次婚……你看,要不约个时间让你们见见?”
我手脚发凉,心乱如麻。
最近发生的戏剧性转折太多,我原本就不玲珑,只觉应接吃力。
但是,至少我听懂了,何老师说的,是封信。
看我还是不出声,何老师也有点不好意思,自我解嘲道:“我也知道你肯定心气不低,条件又好,怪我多嘴,都是封老头,非要我问问……”
“不是的!”我急着打断他,一时间差点喉紧语塞。
“只要他同意,我没问题!”我只能这么说,矜持尽失的态度反而换来何老师的惊诧莫名。
封信,封信。
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怎么会不愿意。
我不管前方是风是雨还是晴,我只知道,如若是你,随时随地,我会如约而至,哪怕赌上一生的运气。
第六章 Flower·赴约
封信,有时候我想,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另外几个我,也这样爱着另外几个你。
如果有的话,我多希望他们都是圆满结局。
'楔子·一场豪赌'
“我可以跟你签这个协议,但有一个条件。”
“我早想到了,我爸可以出手救你爸。”
“不,我要你爸,绝对不要救他。并且要把他其他经济罪名落实。”
“为什么?那是你爸啊?一旦落实,他至少要关十年,他的公司也会因为巨额罚款而资不抵债面临倒闭。”
“我知道。”
“那……成交。”
那是封信二十二岁那年的一场豪赌。
赌上的,是他自己的人生。
那一年,爸爸的公司,因为引进风投失败,反而加速暴露了在税务等方面的巨大问题,拔出萝卜带出泥,爸爸一夜间面临公司破产自己入狱的人生反转。
就在那时,叫姚姚的漂亮女人找到封信,要与他谈一场交易。
她是市里某政要的独生女,自小骄傲任性,国外名校毕业,归国不到一年,就未婚先孕。
那大概是一场惊心动魄足以让她粉身碎骨的爱情,但遗憾的是,男人是个浪子,并不想人生尘埃落定。
姚姚放手得洒脱,拿出她官家女儿的手段,她一手为自己安排好后路。
向父亲摊牌,誓死保胎,迅速寻找一个合适她身份的形婚配偶,为这个孩子的出生买单。
这是一个短暂的契约,孩子出生后至两岁,双方将以感情不和为由,解除婚姻关系。
所有人都获得相对有限的体面。
如果要保住那个孩子,还要给他未来的坦途,这大概是最好的方法。
她相中为她搭过一次脉的医生封信。
良好的家世,初露的才华,美好的外形,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即将入狱的父亲。
经济一罪,可左可右,关系为大,如果她父亲愿意出手,他没有理由不做交换。
自小跟着父亲浸淫官场,她自信抛却感情,一切皆可算计。
但她到底算错了他。
他与她签下这荒唐协议,却只是为了阻她出手,坚决要将他的亲生父亲下狱。
连那原本该由他继承的市值上亿的封家公司,也不惜一瞬间灰飞烟灭。
她看不懂他,那一瞬曾经心生退却。
“他要领的,远不止这一点罪。”这是他给的唯一一句答案。
说这话的时候,他垂下目光,语声缓慢。
每一个字,都并不怨毒,只是那么沉的悲伤,却让人心惊肉跳。
一个月后,姚姚轻抚自己还未有隆起的小腹,与封信举行盛大婚礼。
婚礼上,男方没有父母出场,他那德高望重的爷爷是c市人人敬上三分的中医界老泰斗,理所当然坐了男方上亲。
老人家不知实情,是封信特意要求隐瞒。
虽然对孙子突然间的婚礼难以接受心生疑虑,但终究还是妥协。
而知情并参与了这场交易的姚姚父亲,在将女儿的手交到那个面色沉静的年轻男人手中时,曾经试图用眼神给他一个含义深刻的警告。
你已没有机会回头。
隔着朦胧的面纱,姚姚抬眼看了看封信,当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中时,一阵异常的寒意从相触的肌肤上传来,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他的犹豫。
他分明容色未变,但她知道他在犹豫。
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与狠决在一瞬间扼住了她,没有任何先兆,她反手一把扣紧他的手。
层层叠叠的白纱掩盖了这小小的角力,她极热的手掌和他极冰的指尖纠缠在一起,精致修饰过的甲片狠狠划破他的掌心。
他的眼里清楚的闪过一丝痛楚的神色,但转眼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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