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古剑]上神-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必须把坏掉的命魂剥离出去,然后将魂魄离体,必须侵占新的身躯,爬,艰难得爬,手脚无力得摆动,却依旧停留在原地,疼痛已经是唯一的知觉,支配着身体所有的感官,抓紧手也使不出一点力气。
    他依然斜躺在那里无法动弹,无力得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入唇中,那剧痛像是要泯灭他残存的意志般穷追不舍。心脏骤停,又在停顿之后缓慢跳动,他又无法控制得陷入那混沌的地域。
    拼命想要维持清醒,意识却被拽得死死得往下拖。对这天地的憎恨与对将要覆灭的恐惧在他狰狞扭曲的面容上一一展现,这种时刻,却反倒是那疼痛提醒他,自己还活着的现实。
    怎么会这样……他似乎被禁锢在了这个身体中……那种痛,究竟是什么……
    ‘谁在唤我的……名字……’
    不远处的那具身体渐渐失去温度,雨水冲淡的血块也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蜷曲的手终是失了最后的力道,无力松开。
    倾盆大雨洗去他面上的污垢,仍然是美丽清俊的颜貌。而他身上一个香囊,平白冒出幽蓝的火焰,在雨中竟也这般灼灼燃烧,只瞬间便把自己湮灭为灰烬。
    ※※※※※※
    少傅被救时只得一息尚存。驸马却因衰落山坡晕厥,又则失血过多寒气入侵,被发现时已然毙命。
    长公主铁青着脸,猛一挥袖负手便离开。本就是驸马争风吃醋意图让人难堪,才惹来这等祸害,命该如此,便只当他咎由自取。
    他醒时有那么瞬间几乎以为自己不是在人间。可他还看得见行宫床顶的模样,能听得见御医交谈的声音,他的身体还有知觉,即便是已经减退了无数倍的疼痛。
    ……他还活着。
    活着?!
    努力挣扎着也要回府。索性他身上的症状凡人无法觉察,只当是身体受了寒罢了。从苏醒开始,他的脸色便一直惨白至极,不知为何,病化枯萎的那命魂竟又恢复了生机,掌心已断的寿命之线竟又弯弯曲曲联上,仿佛全了劫难之后的雨疏风淡。
    他不明,也不解。只是胸膛中心悸还是如影随形,那钉子刺痛了心脏与魂魄,让他莫名得为之战栗颤抖。他看得到,不祥的死气还团聚在他的身侧,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直到挣扎着回到家,看到满府的缟素。
    他的流年已经永远闭上眼睛。
    跌坐在灵堂前,看到明杰跪在那里,失魂落魄,心如死灰,苍白如同行尸走肉。撕裂的眼角还带着血纹,眼瞳中已经空洞无一物。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明明离别时,她还冲自己笑得那般柔缓那般欢欣。昔时的影还停留在脑海中挥散不去,娇气又懂事,任性却体贴,他抱回来时还是柔柔软软一团……
    怎的,就这样,离开了呢……她的身体一向是极好的,一向……
    他在后宅看到那株昙花。静静摆在它一贯待的地方,枯萎的花盘收在枝叶间,素白的色泽已经枯黄。
    他深深得凝视着,仔细而用力地端详着,像是要将它烙印入自己的灵魂。想起流年抱着它冲自己笑的模样,眸子盈盈,天真肆意。
    某一个瞬间,他蓦地伸出手,迅雷不及掩耳得便连枝掐断那株昙花,脆弱的枝叶无力颤动着,刹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满手血液飞溅,染红他素白的衣裳。
    茎条中溅开的点点血液落在他苍白的面庞,带着几分可怖的妖异。
    “我竟没发现,原来……你已化妖……”
    ※※※※※※
    “便是这个孩子?”
    长公主慵懒得抬眼,狭长的凤眼漫不经心睨着奶娘怀中的襁褓,薄薄的嘴唇勾着一个略嫌肆意的弧度,让人惊心她下一句是否会是最冷酷无情的话语。
    年纪尚小面貌清秀的奶娘低着头瑟瑟发抖,襁褓中的婴孩却是极为大胆得睁大了眼睛。不同于别的婴孩刚出生时皱巴巴的红皮瘦猴子模样,她皮肤白皙娇嫩犹如一个粉团儿,只这两天胎发已经渐渐转黑,漆黑的杏眼天真无暇,圆溜溜得滚动着,因着双手双脚都被束在襁褓中,似乎有些不欢喜,左右小小挣动着,可爱得能戳中人心底最柔软的部位。
    “想不到那蠢货也能生出这样灵气的孩子……”喃喃自语着凝视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专注的瞬间也是微微怔住,片刻后心中一动,放开撑着脑袋的手,懒懒直起腰身。
    一个眼神,侍女已经极有眼色得无声走过去关好门窗。
    长公主将那孩子抱进怀中,柔柔软软娇娇嫩嫩得那么一团,用力些都怕捏坏了。不知道怎样抱才合适,她与那孩子两眼对视默默望了会儿,索性将其直接搁在自己腿上,开始专注解她襁褓上的带子。轻轻掀开毯子,那粉团儿就滚进了她的怀里。
    婴孩竟也不怕她,还发不出多大的声音,但确实在笑,双手没了束缚,很开心得挥舞着。
    长公主也跟着笑出声来,顿时眼角眉梢的煞气与冷漠都消减了几分。
    手上有指甲,她为难得看了一眼,小心翼翼拿指腹碰了碰她的脸蛋,柔嫩得仿佛哈一口气就会化掉。摊手放在她眼前,那孩子吃力得拿小手握着她一根手指,粉嫩的嘴唇嘟着,咿呀咿呀说些听不懂的话。
    爱不释手与她玩了一会儿,抱着不想放。眸色几度变幻,终是淡下来。
    “那贱婢刚生下孩子便去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长公主又笑起来,欢喜得吻吻她的脸:“去,筹办洗三,下帖子让她们都来见见我的女儿,也好给她积点福气。”
    她的目光迷蒙,轻轻道:“昨日雨疏,见得海棠花正浓……你便唤作海棠……如何?”

  ☆、34

    她曾见着长公主恋慕先生的那出闹剧,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一世转生是在驸马婢妾所生之女上,更是出生才两日便被长公主认到名下。
    想来这辈子,还是得纠结在宫廷侯爵帝王将相的这些复杂纠葛里。
    轮回并不由谁人的意志所主掌,连得青华上神都只能借着因果以逼得天道锋芒。她之命数已与他交缠在一起,又有混沌莲子这个意外因素影响,约莫也寻不出什么规律。按着那许多世的经验,顺其自然也便罢了。
    不过真好。这一世不用寻,他已经在眼前了。
    没病没灾,锦衣玉食,也不知怎地时来运转,约莫是第一面便投了眼缘,长公主待她真的极好。可是外边的灾厄没了,折腾得她夙夜难眠的,却换成了她自己。
    夜夜噩梦。
    辰湮梦见三界未定之前久远的曾经,断断续续,隐隐约约,也只能说是破碎的片段。那些记忆该是被这人间法则磨灭的,却不知怎地,存留了几个碎片在她脑海里,还趁着心性不稳的时候蠢蠢欲动,兴风作浪。
    果然凡间俗语穷养健康富养病是有道理的。连为生存都苦恼的时候,好歹是诸邪不侵身,记忆回来了,力量也积蓄了,一切安好,反倒又挨着神魂上出了问题。
    她梦见三族争气运的那会儿,鸿蒙支离破碎生灵涂炭,那时天道束缚强得多,众神连洪涯境都还没建起来,她在云端高高往下俯瞰,查探到遥远运数中的那一缕因果,便以双足踏足大荒之土,然后在不死火山见到雪凰。当时还是一颗蛋。她用了万万年时间将她孵化,又用了万万年等她长大……或许还要用万万年时间待她湮灭?
    又梦见不周山倒的那瞬间。她的视线透穿三界,如此清晰得看着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二场大劫难,仍是无动于衷。可是视野的终点落在那个白袍抱琴的仙人身上,就此便注定失落无穷尽的时光。她原就比谁都清楚的。这样的了然却又揭示了一场注定难解的宿命。
    记忆来来回回,梦魇中他跪在诛仙台之上,剃去仙骨,泯灭肉。身,毁掉本体,两眼涌出血泪,通身白衣皆被血染红,一闭眼,便化为乌有。即便是还残余的魂魄,也被生生分离,一则永封剑中,一则永世徘徊。
    可她怎能舍得……他化为荒魂?
    浑浑噩噩,然后在那一日看见园子那大片鲜红的海棠,却忽得定下来了。今世,长公主为她取的名儿就是海棠,想来这命途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或许一个名,或许一株花,寻到了,才发现竟会起那样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是海棠。今世她便是海棠。
    她在公主府的宅子里一天一天长着,总想知道季先生如何了,可惜年岁太小,探得的也极少。
    当初也是犹豫过的,该不该干预他的命数。阿昙的躯体已经走到了头,或许让他就那样渡魂离开才是顺应天理,可她还在那宅子里啊……她许给了明杰,今世这寿命该是很长,无论她渡了谁的魂,她都注定在那后宅中此生与他不得相见。只要想到这样的可能,她便没法坦然等待命运不经意的一点眷顾。
    拿自己的血喂养着那株昙花,养到昙花生了灵变了异,养到昙花终于开花,她布下的术法终于得以成效。幸而,这一次算对了。够时间为他续命。以那株昙花作为寄寿的媒介,她为他做的香囊中便带着昙花的叶子……果然不出所料,动用力量的后果便是反噬。醒来,便又已是婴儿身。
    她一点都不悔。
    毕竟,她这以神念凝成的魂魄是完整的,魂力比他浓厚得多,轮回于她无甚大碍,渡魂于他却是一场再惨烈不过的折磨。况且,总要找到正确使用力量的方式。
    无望了太多世,就算还留着些许矛盾的心情,也终究要寻找到一条对彼此都好的路子。在此之前的苦难,她只是想尽力为他担下。
    ※※※※※※
    长公主一如既往得彪悍。
    按理说皇子旧党清算完毕,新太子定下,今上还有几年好撑,朝堂该是就此清静了。哪想,消停了没多久,又轰轰烈烈闹上了。
    不是谁惹的事,正是当今圣上在发挥他最后的光与热。一手调。教出了前太子,除了体弱些,足以独当一面,做个守成之君也足够,哪想到,最后他会亲手把他最看重的儿子送上绝路。换了新太子,又担忧着他性子有些软,会被耳偏风影响了,又担忧着自己若是走了,这朝野不是省事的,太子恐怕撑不起来,担忧来,担忧去,先是收拾新太子他外家,然后赶紧得给他挑了些能撑场子的妻族,这样还不够,连着朝堂也给他刷了一遍。
    挨上这种事,是得看运气的。没准鸡毛蒜皮的事都会被拎出来算旧账,得趁着没被看不顺眼给自己留条退路,而身上没站腥的老老实实作壁上观,架不住被底下的拖下水,于是就这么闹起来了。
    长公主在里面起什么角色?
    她不煽风点火,不落井下石,但也不怎么雪中送炭。她的眼光着实不赖,当初太子之争,众人忙着观望或者站队的时候,她已经牢牢扒住五皇子了——或许这跟当年她一眼相中了先生,顺带着对他学生也爱屋及乌有极大的关系?所以新太子对这个姐姐的印象非常好,还一直有些小感激。
    站在这样一览众山小的位置,她什么都不做就能过得很好了,但她一直在为一个神奇的目标努力着,决定让自己过得更好……于是在她爹她弟凶神恶煞大开杀戒的时候,她负责关心她爹她弟身心健康。
    ……收效颇大。
    而且,辰湮也是知道的,她这位尊贵的娘亲自个儿列了张表单,瞅着机会,该上眼药水的上眼药水,该顺手捞一把的顺手捞一把,手段高明到能让人为之惊叹。
    长公主不像大多的皇家公主那样荒唐,她一直很低调。低调得嫁了个驸马,还能特贤惠得给驸马房中送人——当然主观原因是她并不喜欢驸马。低调得参与太子之争。低调得为自己拉筹码。唯一出格的事……大约就是恋了个先生。
    这不真怪她。当年先生中探花的时候,长公主还未出嫁。圣上当初是属意让他尚主的,而最适龄的就是长公主了,谁能料到后来神发展,他自个儿通好了门路自请外放,一个疏忽批都给批好了。今上反应过来之后便是大怒,闷声不响怒完也就眼不见为净把他遣走了。然后回头长公主就给嫁了出去。
    长公主不傻,所以她没反抗。她乖乖等,然后终于等到他再度进京。
    驸马争风吃醋,想设计让他难堪,却反倒无故丧命。她其实是觉着高兴的,自己还没动手,最大的障碍就已经没了。接下来就该是与他情同意和双宿双栖……总归还是讲点礼数。驸马死后第二年才向她爹提出要嫁少傅季容。
    少傅当夜就病了,病了大半年,太医去看,病得起不来身,还进了帖子说要致仕,返老归乡。
    长公主当场气乐,得,暂且作罢,回家逗女儿去。
    辰湮四岁那年,新皇登基。先生极为不正常得成了本朝至今最年轻的太傅。朝中居然还没多少反对声音,主要是能出声的一半被废了,另一半不敢出声了。
    这回长公主去求她弟弟。
    一面是素来对他很照顾的长姊,一面是自己相当敬佩的恩师,她弟两头大。
    长公主决定自救。找了个太傅被她弟宣进宫的时机,寻了个由头便进宫堵门去了。如果说有什么意外……应该是当时还带着她那便宜女儿。
    得到消息的时候两人正在逛街,长公主抄顺手了一并给抄进去了。

  ☆、35

    鲜红的袄裙极其亮眼,一路走来环佩玲珑叮当作响。作为今上这一辈里最大的这个,又受自家弟弟敬重,无论从待遇还是地位看来,长公主的优势都极高。这样一路风风火火气势汹汹走来,过往御林宫婢太监皆目不直视悄然无声,硬是没一个敢拦。
    圣上与诸大臣办公之地是在稍微靠东面的昭华宫,也是合该季太傅运气不好,商议议了一半,重要事已经有了结论,剩下的无伤大雅,今上惦念老师身体不好,便放他早早回家,哪想一个出门,一个进门,刚好在走廊端口被堵上。
    当时那场面,约莫就如陨星落地般震撼。两边连着禁中原地守卫的御林都倒抽了一记冷气,然后迅速鸦雀无声努力装不存在。
    长公主怔怔望着对面那人,没有哭,没有闹,看上去依然冷静,只是神情觉着有些恍惚。
    她还清晰记得,当年高中探花意气风发奉旨跨马游行的青年,俊容颜,美风仪,也是在长长的走廊上相遇,可那时拱手作揖悠然避让的,如今早已身居高位位列三公,该轮到她给他见礼了。
    约莫近几年果真是疾病缠身,才而立之年,那两鬓的发已然斑白,面貌仍然是能让人为之屏息的俊美,只是因年岁的增长更多了持稳与长者信服的魅力。眼角眉梢还有些微静谧的冷意。看来竟有些陌生。
    “为什么?”长公主很镇定,很安静,所有的张扬似乎在见着他的第一眼便全然收敛,甚至不曾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得、缓缓得,问了那么一声。
    “承蒙公主厚爱。”淡淡的声音,连语气起伏都不带,倒让这句话听上去如同讽刺一般。他也仅仅是微微点头,便当作罢,准备举步从另一侧绕过去。
    “……你有恋慕之人?”人怕是总会本能逃避不愿知道的问题的。这么多年来,她竟然还是第一次有勇气问出口。
    季容平静得望了她一眼,又毫无停留得移开视线,长长的睫毛掩着漆黑清透的眼,依然是美,只是从他的面情他的姿态之上,似乎永远也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有时候会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念头,是不是……他就没有情绪?
    他拂袖后负抬步离开,长公主不曾拦,只是拿手掩着额,掩着掩着就忽得哈哈大笑起来,那声音满是凄楚苍凉,笑得声嘶力竭肺裂心撕,笑得涕泪俱下,竟是失声痛哭:“这天底下有谁能拒绝你?!你既无娶为什么就不能考虑我?为什么!”
    太傅充耳不闻,姿态仍是遇时的施施缓然。要绕开长公主一侧的人,于是便往她这侧过。
    辰湮一直安静望着他的脸。悄无声息,很是乖巧。灵动的黑眸流转着微光,一眨不眨,掩着眸底久违的感念与小小的贪婪。
    她现在年岁尚小,还是短胳膊短腿的,走不快,而且一会儿就累了。所以向来都是奶娘抱着的。
    先生目不直视直接走过,那瞬间她蓦地伸手,抓住他的肩。手太小,只能紧紧拽着他的衣服,用得力道如此之大,而先生也未料到这一遭,一拉一拽,被惊着的奶娘心中慌乱,手臂一软,她竟脱出怀抱倒栽葱得跌了下去。
    在场诸人全是大惊,电光火石之间,却是先生反手撇身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但也因着这势道维持不了平衡,就这样往下倒去。一声闷哼,跌倒在地的时候手臂还下意识护着她。
    “海棠!”长公主见得这番危急,忽然停了哭笑,慌着喊道。
    奶娘意识到自己的作为,魂不守舍,脸色煞白,猛地就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先生缓缓松开手臂,宽大的袖子从她的眼前移开,光漏进眼睛里,她趴在他身上抬眼,抿着唇就这样望进他的眼睛里,微微偏头。
    “海……棠?”他怔忪而恍然得,低低喃道。瞳眸微微睁大,眼神茫然又带着迷离,似乎见到的是什么不敢置信的事物,却小心翼翼得连触碰都不敢。
    胸膛的位置有什么在颤抖,她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只是面上依然天真而乖巧,歪着头,认真得说:“你惹娘哭了。”
    孩童的声音清脆又奶声奶气,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一愣,然后又苦笑,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恍惚失笑。双手扶起她,自己扶着侍从的手也站起来,振振衣袖,看着长公主扑上来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静静得又望了她一眼,低低叹息了声“海棠”,也听不出什么情绪,转身便离开了。
    辰湮从长公主的臂弯里缓缓抬头,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眼神依然平静又清澈。
    就因为她是长公主的女儿么,不耐烦竟已经表现得这样明显。
    是啊,为什么一直不娶妻呢?你恋慕着什么人么?谁能拒绝你呢?
    真难受……你说,这样的情绪是什么?
    ※※※※※※
    长公主沉寂下来。
    被那样得拒绝过,怕是已然心如死灰。再追究下去,也该是更深得步入歧途,何苦呢。
    辰湮过得很好,就算是没有先生,她也该好好活下去。长公主待她真的犹如己出,今世的因果总要偿,何况前生还欠着明杰的,她该还了。否则轮回罔替,越积越深。
    她得知明杰消息的时候,确实也怅然了好一阵。先生约莫这辈子都不会娶了,哪想得明杰也与他靠齐,自流年死后,便再不曾提过议亲。
    她想她明白长公主为何对她这般疼宠。原本与驸马亦只是貌合神离,先生回京之后更是连面子问题都不去维持了,后来怕也是隐隐约约预料到自己的夙愿终不能成的,自己再没想怀孕生子,见着她,投了缘,便也作亲生的好好教养了。
    辰湮一直在等,等命途中的那一个契机。
    她又那样一天一天长大。
    再见过先生一次,是在她七岁那年的元宵灯会。她被高大壮实的婆子抱着,手里拿了个半面的孔雀的面具,后面的侍女手中帮她提着一盏精致的走马灯。
    长公主去赴宴,她不想去,求着闹着得了应肯,才出得家门。就是这样,前前后后也跟了好些人,就怕人多会出了什么岔子。
    啃了冰糖葫芦,吃过元宵,又让人拎了芝麻糖花生糕类的小食,她顺着人流,慢悠悠得往前淌。看到茶楼,也觉得口有些喝,这便进去先坐坐。
    她在二楼的窗户边往外望,那样巧得,便见着他立在远远的角落,只有一个人。灯火阑珊,大片大片的阴影都罩在身上,只有边角一线光亮。抬头望着遥远的天际,存在感轻得几近于无。
    这让她想起她的阿昙。
    可阿昙已经不在了,连先生也不在了,现在有的,只是太傅,或者说……大人。
    她戴上她的孔雀面具,伪装得就像是她的阿昙还在身边一样,远远看着烟火。
    岁月如梭,白驹过隙,到了九岁那年秋天。
    太傅府大丧。太傅无后,翰林侍读学士明杰服丧。
    辰湮不小心被针扎了手指,血流下来,把绣棚都给沾污了。而她还是呆愣愣得不知所措。
    是否宿命轮转,永无变更?当年那场秋狩围猎,她以自己那一生作代价,为他续了至少二十年的命,要说他就算使劲挥霍也不该就这样耗完的……今岁又是秋狩围猎,可他没能逃过去。
    总归是,太傅体弱因病身死。三皇子不甚落马伤了脑袋,昏睡四日,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却奇迹苏醒。

  ☆、36

    三皇子与五皇女一母所出,其母杜淑妃,为皇后表妹,世出书香名门,甚受今上宠爱。
    今上子息还算兴旺,至今已有六位皇女三位皇子。皇后无出,便将杜淑妃子女视为已之子女,由此三皇子地位水涨船高,是以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受朝野关注。
    原本若是一直如此,便也和乐安康,奈何去年三月皇后有孕,今岁便生下活泼健康的四皇子。圣上甚为喜爱,然太子册封却一直悬而未决。
    宫闱秘史总不足为外人道,三皇子落马一案确有内情如何,倒也是高高挂起轻轻揭过不提。
    长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