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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上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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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住!千万要忍住!她要动了手回头青华上神就得让她好看——怎么说都要忍住!得了尚方宝剑再来宰蛇,哼!
怒气冲冲回到太易宫,打滚撒泼没奏效,反倒被自家上神三言两语给压抑了火气,咬牙切齿翻滚不休,得罪了凤凰还敢逍遥,信不信一把火烧死它!
原计划着从长计议,只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一到点儿还是忍不住飞榣山去听琴。
这回不一样,雪皇前脚出了宫门,辰湮后脚就跟了上去。
除了赴伏羲宴的那次,两百年不曾踏出太易宫的青华上神,难得起了兴致出洪涯境。
榣山风光仍如记忆中一般模样,只是灵气浓稠如烟似雾缭绕于此间,和着明媚光色更添几分出尘之气,便是洪涯境亦不曾有这般仙灵。
雪皇悄无声息趴在梧桐枝上,等待着太子长琴按时到了水湄边放下琴,目收万物于眼帘,情和此景,这才开始弹奏。琴声泠泠,此世难寻,碧水清透之中一条黑色的水虺悄然露出头来。
雪皇的怨气登时暴涨,天地间唯一的凤凰爪子扒拉着树枝如视死仇般盯着那水虺,各种羡慕嫉妒恨。
※※※※※※
辰湮敛袖静静立于树下,一袭亘古不变的青衣纤素,墨发随风拂过衣间,身形却如同虚无,连氤氲灵气也穿透无阻——这般隐息之术,竟连常年相伴的雪皇亦无法觉察。
看到雪皇找准位置藏好,看到凤来抱琴款款而来。好一番仙家气度,且看长袍宽袖,束发端丽,那气质应和此景此境,一句“温和沉静”,却是道出了骨髓。
紧接着的琴音正是为她都不免赞叹,不管是因太子长琴为她之本体莲子寄宿之故,还是凤来真身可堪引动混沌之因,每每听到,总觉得那些亘古流失的东西又回到心间,这般美妙,怪不得雪皇日日前来。
然后就见到那只黑色水虺,悄然伸出水面,安静地仰起头,沉醉在这琴声中,奇特的金色眼瞳流转着无尽的安详与神采。
一仙一虺相对,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意境之中,竟也如同高山流水知音相遇,无比和谐。
于是连她都忍不住微笑,敢情胡搅蛮缠一番,凰儿压根就不是怨怒于太子长琴,而是不满于这条水虺的存在?
☆、05
太子长琴:“悭臾,何故总是这般小心翼翼?”
温和沉静的仙人将手轻按于弦,止了这一曲的余韵。水湄清幽,风抚满山花树零零落落,灼灼光辉映照远山秀水,柔美和着明艳,光华遍照。
黑色的水虺却像是蓦然才回神般,当下就极为迅速地把自己的身体埋进水里,战战兢兢只露出个脑袋,做贼般鬼祟地往四周瞄了一圈,这才神神秘秘望着岸边的乐神。
悭臾:“为了保命——这榣山可是有个惹不起的存在!”
太子长琴:“哦?”
悭臾又扫视周身一遭,一边保持着随时都可以沉下去逃跑的姿态,一边努力作出给自己壮气的神情,金色的瞳眸微微闪烁,怎么看都带着故作镇定的不自然:“长琴你是不知道,为何一直以来这榣山会是如此静寂。”
太子长琴沉吟片刻,不免疑惑:“确实如此。以榣山的灵性,却无灵兽敢踏足,这些时日来,也只见花木,无鸟兽痕迹,却不知是何故?”
悭臾恹恹地将尾巴打了个圈:“凤凰领地,谁敢放肆?敢撒野的早连魂魄都烧没了,剩下的谁不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就唯恐被‘那位’看不顺眼……所幸她不是常在榣山,我自这潭水中生,寻常注意些倒无性命之忧,只恐一时不慎,太岁头上动土,惹了大难。”
凤凰威压足以通天达地,就算收敛了,但镇着这一座山却是足够。兽毕竟是兽,骨子里的强者为尊始终烙印着。凤凰所隐含的那种炽烈的、正面的力量,在榣山这种灵气积聚之地,更是呈数倍之势辐射开去。正因为感觉到对方的强大,那随意一声鸣叫,甚至就能摧魂散魄,所以在这榣山,无任何生灵敢放肆,寻日里即便是吸收天地灵气修炼也该是要小心翼翼,若是在凤凰降临的时候,更要无比惊恐地隐藏自己的踪迹,唯恐惹来杀身之祸。
太子长琴缓缓道:“凤凰……该是青华上神身侧的凰君罢。”
悭臾却是好奇:“青华上神?那是什么神祇?”
不知青华上神,只识凰鸟雪皇。
太子长琴一时无言。祝融告诉他,这天底下唯一的凤凰便是那只名为雪皇的凰鸟。悭臾既说到凤凰,那便只有雪皇无疑。至于上神……许真是离得这凡界太过遥远,才会为世者所不知。一位空有无上尊贵却不司神职的神祇,被世人得知已经不易……更谈何家喻户晓。
悭臾:“算了算了,反正与我无关。长琴你还弹琴吗?这般美妙的琴声想也是无谁能够拒绝的。要是不弹了,我就陪你在这榣山走走可好?趁着‘那位’不在,四处逛逛也无碍,不过你得护着我!”
太子长琴失笑地摇摇头:“听你的语气,似乎没有话语中的这般恐慌于她。”
悭臾摇头晃脑理直气壮:“哼,凤凰又如何?我可是要修成应龙的虺!今日她强时不得不避,终有一日我能修成通天彻地的应龙!到时上天入地,乘奔御风,我又哪里需要怕她!”
太子长琴正想调侃一句志向远大,忽然觉察到一股极其冷冽的气息陡然出现在身侧——心中一惊,先前竟是未曾发现任何事物靠近的端倪!
蓦然间转头看去,却见一只巴掌大小的华羽冰禽如云彩般悬停在虚空中,水蓝色的瞳眸直直盯向潭中,发散着阴森森的眸光。
忍无可忍跑出来的雪皇咬牙切齿:“放肆!”
太子长琴的惊异还未褪去,就见着“嗖”一声,方才水面上只浮出个脑袋的黑色水虺,已然以无比迅捷的速度钻入水中。清澈澄净的潭水瞬间连道波纹都没剩下。
雪皇大怒,羽翼一抑,那水面骤然便结起了冰!巨大的冰层刹那间透底铺陈,雪羽又一掀,下一霎时,一条裹着水虺的笔直冰棍从冰层中贯透上来,晃悠悠悬浮在空中,而水面上的冰层则是眨眼融化消散,宛若出现幻觉一般。
太子长琴还来不及反应,就眼睁睁见到自己的琴友被封在冰块中被抛上岸,那只疑似青华上神灵宠的凰鸟好一幅气急败坏模样,精致绚丽的尾羽抖动的频率却让人忍俊不禁。
雪皇恶狠狠往下瞪:“口出狂言的爬虫!今个儿不弄死你我就不是凤凰!”
冰块化成碎沙整个儿碎裂开去,水虺僵硬地摔在苍苔地上,被凤凰威压击得动弹不得——幸亏太子长琴愣了愣,总算来得及扫袖将悭臾护在身后——碧澈水湄畔起身拱袖的仙人,广袖长舒,黑发悬瀑,有着如远山青黛晕染般的温雅容貌,和着若木绯热如灼的花叶,更觉不凡。
雪皇还得意了不到片刻,就见着视野一花,黑色水蛇已经不见踪影,怒气冲冲抬起头,却被这美景震得呐呐无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雪皇气恼:“你做什么?!又不是寻你,站出来做什么!别以为你是乐神我便不敢动你!”
巴掌大小的凤凰,灵秀不可方物,就算装得再是凶神恶煞,也如何看都看不出恶意,倒像是小孩子无理取闹一般。
太子长琴无奈道:“凰君莫恼,是长琴失礼。悭臾一时嘴快,冒犯之言触怒凰君,却是不该。然悭臾只是小小水虺,天生地养不明世理……还请凰君息怒。”
悭臾还沉浸在被那一下砸的晕头转向之中,闻言却是想也不想反驳:“胡说!什么小小水虺!我可是要修成应龙的虺!”
雪皇被轻易转移了话题,低头冷嘲热讽:“应龙又如何?还不是爬虫!就算是那样的爬虫,我也能随随便便捏死一窝!”
这话听得,着实逆耳。悭臾艰难蠕动的身躯“蹭”一下就立直了,金色的眼睛愤怒似灼:“你凤凰了不起啊!再怎么嚣张,天底下就剩下一只了!一只了!”
太子长琴有种扶额的冲动。这随随便便一句,戳中的可不止人家的心窝。天地间唯一的凤凰,自是高贵无比,可一族只余下孑然一身,岂止一个哀字能道尽……正想着如何化解这番矛盾,现在却觉得这话题着实不好回话。
雪皇果然是愤怒到快炸了:“该死的水蛇!还敢放肆!简直是活腻了!!”
悭臾一边动作利索地往太子长琴衣袍间藏去,一边回吼:“说不过我就改动手了么!活了不知道几万年的老妖怪,这样对付个连你零头都没有的后辈,好意思么你!”
周身压力骤升,连空气都像是要结晶化一般,太子长琴陡然觉察到不对劲,高声喝言:“悭臾!莫再多言!”
雪皇哆嗦到话都说不出,浑身气势放出,压得整个榣山都是瞬间寂声,更奈何水湄边的这小小岸地,哪怕太子长琴都有种灵魂都被震慑的压力。
而在她失去理智彻底无差别爆发之前,虚空蓦地伸出只手来。素白柔荑,纤若无骨,美得让人无法形容,紧接着,慢慢隐现的是皓腕纤臂,青色袖衫,柔谧身形——仿佛雾气消弭,薄纱散落,无半分突兀。
雪皇被那只手一触,便登时泄了气:“阿湮……你怎的来了?”
漠然姿容的神祇淡淡垂睑:“若是不来,怎见着凰儿这般威风?”
☆、06
那只纤素的手像是藏着泯灭一切的力量,轻握了凰鸟身躯在掌心,便也如同全然收纳了雪皇身上那炽烈无形的幽火,只一瞬间,几欲凝成实质的空气便风轻云淡地飘散,榣山地界中可怖的威压似乎压根不曾存在过般消失。
雪皇连尾羽都耷拉了下来,弱声扭捏:“人家哪有……一时没控制住嘛……”
辰湮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冠,略带责怪却掩不住浓浓的宠溺:“越发放肆。若我不在,便恐连乐神都会为你所伤着了,这该叫我如何向祝融交代。”
她说着自然地抬起头看向彼侧,温和沉静的仙人在片刻的愕然之后已经收敛起外露的情绪,正恭敬颔首,然后视线交汇,这一眼,彼此都是微怔。
辰湮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下一秒,清晰地听到心跳的声音,胸膛处原本空荡荡的地方被塞满,鼓鼓涨涨得让她想起初次听他琴音时的感觉,好似那些亘古洪荒岁月之前丢失的东西,在某一个恰当的时间里,悄然回返。
太子长琴却再次感受到那陌生又绵远的知觉,似疼痛又似欢欣,魂魄好像被一只手死死攒紧,那痛楚仿佛里面忽然多出了什么,它在慢慢扎根,散发着愉悦的低鸣,可仔细想要探究,又觉得那都是幻觉,无迹可寻。
她是上神。青华上神。天地间最古老最尊贵的神祇。
脑海里缓慢回荡那轻淡如风般难以捕捉的声音,她唤他乐神,却唤他父火神为祝融,亲疏可见——不知道为何想到这些,可识海中浩浩汤汤奔涌过去的陌生情绪却容不得他继续探寻。
黑色的水虺从他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头,望着视野中几乎灼伤它眼睛的神祇:“你是谁?”
被悭臾的声音陡然唤醒,太子长琴这才想起此刻处境,赶忙躬身行礼:“长琴失礼,还请上神恕罪。”
辰湮还未开口,雪皇已经不耐烦出声:“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恕罪恕罪!”
她在辰湮手上蹦跶,才寡掉的胆儿被自家上神摸了摸又肥起来:“火神何等骄傲张烈的性子,一不高兴就踩着规矩玩儿的,怎的养了个儿子就这般迂腐守礼?”
太子长琴又怔住,显然是打自化灵起就从没收到过这种类似“迂腐”的评价,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辰湮眸中现出淡淡的笑意,如同沉邃清远的夜空漂浮过的云层,纤长的手指扯了扯凰鸟的羽翼,如此轻描淡写的动作,却将她接下去所有的话都生生咽了下去,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
辰湮微笑:“殿下不必多礼。凰儿贪玩,口没遮拦,给殿下带来困扰了,却是我教养之错。”
这话与他方才为悭臾致歉所讲的何其相似,太子长琴略显尴尬:“凰君天真烂漫,何错之有……”
他还没想到接下去该讲些什么,忽闻悭臾哈哈大笑:“还说我没教养!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嘛!还天真还烂漫?几万年的天真烂漫?笑死虺了!”
雪皇跟了青华上神这漫长年月,耳濡目染学了不少,站着不动不说话,那气质也有几分相像,可惜的是辰湮本就天生地养,附一睁眼身上已具开天传承记忆,该会的都会,亦不追求别的什么,雪皇处处学她,却不晓得两者根脚原形不同,身上也有诸多相异之处。到她终于想起来要教养雪皇的时候,神兽心性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消解。
凤凰之高傲比起龙族来还尤盛的,闻言怎能不暴怒:“你说什么?!小小爬虫,胆敢如此放肆!!青华上神也是你能置喙的?!”
辰湮说她没教养想当然是谦辞——青华上神的地位着实尊贵不凡,哪怕是天皇伏羲在她面前,她也可以用长辈口吻言谈。对太子长琴这般解释,还算是给了点面子!可一条水虺,说她没教养这不是在直言讽刺青华上神没教好么?!凤凰尊严怎堪挑衅,而辰湮于她的存在,更胜于逆鳞之于龙族,于是雪皇当时就暴躁了。
气势陡涨,凭空卷来的气流转瞬便稠密凝结,周身的空气似乎成冰般包裹起来,那种僵硬是连血肉骨髓都冻成冰渣般的强势——可这短短的瞬息,便是连思维都不曾反应过来的速度——但见着那青衣神祇纤指一掐一展,呼吸顿时一松,所有的压迫都消失了,一神一虺很清晰地听到空气碎裂的声音。
辰湮已经眼疾手快往雪皇身上甩了个禁制。
而这时,太子长琴的声音才刚来得及落地:“凰君请息怒!”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画面定格了片刻,雪皇哇哇大叫:“阿湮阿湮不许封我灵力!我要烧死它我一定要烧死它!”
悭臾目瞪口呆,缓慢地,极其缓慢地缩了缩脖子,蜷成一团,过度燃烧的胆量这会儿已经熄灭了,它这才后怕起来——它有它的傲气,可这傲气在此刻或许什么都不是。
换做在平时,对面凤凰那是拼了命躲着,这会儿惹毛了,除了胆寒之外,又有些不得不仰望的卑微。
她说得没错,它只是虺,只是条虺,再远大的理想又如何,现在的它还是能让人随意伸手就能碾死的水虺。天地间唯一的凤凰,身份尊贵尤胜应龙钟鼓,钟鼓虽为烛龙之子,原形只是条得了烛龙传承的水虺,雪皇却是天下飞禽之王凤凰的亲生血脉,而且,这一位……这一位青衣的神祇,真是一种……连抬头看上一眼就会觉得亵渎的存在,明明浑身上下都柔和至此,却能生生灼毁旁者注视的眼睛。
雪皇还在辰湮怀里翻腾不断,不依不饶:“让我宰了那该死的水蛇!让我宰了它!阿湮你别拦我啊啊!!”
辰湮微微松手,无奈抬头:“让殿下见笑。凰儿被我宠坏了,她脾性便是这般,心性却是良善,并无恶意。”
太子长琴苦笑:“凰君无邪,长琴自是懂的,确是悭臾冒犯了,还请上神与凰君……”
他同样也是无可奈何的表情注视着脚下的水虺,犹豫着不知怎么讲下去。悭臾是他好友,多少总要护一护的,可冒犯上神一事,却是他们理亏,而且他不是悭臾,对道歉什么的,还真没多少发言权……
辰湮看着看着就轻笑起来,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几百年没有这般愉悦了。太子长琴出生并无多少年月,虽有先天传承,但毕竟不经世情,某些思虑还单纯得很,这困窘的表情,真真是让人看着心软。
辰湮:“殿下切莫多虑,本是小儿意气之言,不经耳,只是龙凤之争,血脉天性,避之不了罢了。”
她从来不是斤斤计较之辈。几许万年下来,天生的棱角更是都被磨灭得一点不剩,高高在上,冷眼俯瞰,胸腔里扰不起半点波澜。莫说只是这几句,便就是有谁打到太易宫前,也不能让她生起些许情绪。
不过龙凤之争,这话倒是有缘由的。虺者,拟化之脉,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龙,再五百年化角龙,千年化应龙。而龙与凤,则是天生的死对头,立于兽道顶端的血脉,天地间能生出的最强神兽,彼此看对方不顺眼是必定的,当年雪皇可没跟钟鼓少打过架。
水虺的神魂中生来就有龙气,虽然稀薄至斯,就算烛龙亲至也有可能找不出来,但在本身就为天道之外混沌异数的神祇面前,要觉察并非难事。
而且这双金色的眼睛,当也真真是久违。连辰湮都想不到这榣山地界,还能出现鸿蒙异种的血脉。
在场的算上悭臾都不是等闲之徒,心窍敏捷更甚常人。这话的隐藏含义如何听不出来?
雪皇大惊:“阿湮阿湮,最近没睡好脑子坏掉了吗?这水蛇哪里有能耐与我相提并论!”
太子长琴欣喜不已:“敢问上神,莫非悭臾之来历还大有可究?”
太子长琴:“……”
连悭臾都是瞬间竖起了耳朵。
辰湮轻轻摇头,笑了笑却没对此加以解释。
只是低头淡淡瞄了雪皇一眼:“紧张什么,天地间能与你匹敌的少之又少,比你尊贵的却是再没有,与一条水虺这般计较,凤凰面子往哪搁?再说,那血脉再淡,至少存在,未来之造化,又有谁知道呢。”
青华上神亲口说了,跟着水蛇计较会掉价有木有!虽然不爽这水蛇以后有造化什么的,但水虺毕竟现在只是水虺,她可是凤凰!哼,她大人不记小人过!雪皇登时昂首挺胸得意洋洋。
太子长琴还在感叹于这凰鸟在上神面前的放肆,果然从小养到大的,感情就是不一般。转瞬却是为悭臾高兴起来。能被青华上神这样言道,那来历定然很是不凡。悭臾一直坚信自己与众不同,想来确是如此!虽不曾知道个确切,但有上神这一句,前途造化已经不可言。
想到这里,太子长琴已然躬身代悭臾行过一礼:“谢过上神。”
悭臾从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晕晕乎乎的状态中惊醒,扭扭捏捏地也跟着俯身拜下,无比真心实意:“谢、谢过上神……”
辰湮看着他:“不必。便当做我是为凰儿致歉。”
太子长琴生性温和纯善,一直觉得悭臾之言有所冒犯而过意不去,辰湮却也觉得自己该有所表示。方才雪皇一个没控制,却是无差别将太子长琴也放在了攻击范围之内,虽是不曾惹下祸害,她却觉得有所亏欠。得青华上神一眼高看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更何况仅仅一条什么都不是的水虺,不过看在太子长琴面子上,管天道记不记言,只是予一个善缘罢了。
辰湮将雪皇放在肩上,轻轻敛了敛袖:“今日打扰殿下了。只我那太易宫本就是仙家忌讳,也不便邀殿下前去坐坐。此地却是不然,莫听其他仙家言道——这榣山本是无主之地,殿下不必多虑。”
雪皇听得浑身一颤,连忙双翼捂眼闭紧嘴巴,试图作出我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太子长琴也是一惊,可有谁听过青华上神亲口邀人的?
“凰儿极喜聆听你之乐音,”那亘古留存的青衣神祇并未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静静注视着他,顿了顿,嘴角微翘,“我,也很喜欢。”
☆、07
雪皇照例有事没事地往榣山跑,不是赖着太子长琴奏乐,就是向那水虺找茬,打打闹闹,拌嘴取乐,小日子过得无比充实。
辰湮依旧不计时间地独坐于太易宫中,稀薄的混沌气息似能冻结岁月,除去池中青莲年复一年花开花落的动静,便是沉寂到似乎一切都被尘封。睁着眼睛发一会呆,再合眼时都能度过好几年。无谁打扰,她似乎能这样沉默到天荒地老。
雪皇有她自己的居处,并着太易宫,亦是久远的年轮前青华上神亲手栽的桐木,亲手架的树屋,虽无榣山之眼那般灵透,但染了丝混沌气息,反倒是更适宜她修行。而漫长的年月里,更多时候,雪皇也总已习惯了远远望着那位寂寞得透彻骨髓的神祇。
太子长琴抱着凤来在榣山等过一年又一年,却再没等到那位尊贵的神祇踏足。
榣山若木灼灼,光华遍照,不再有那抹清影亘古长留的惊心动魄。恍惚便觉得彼时她含笑言道的那句喜欢他的乐音之言都是幻觉,可每每远远望见太易宫缭绕着薄岚的景象,不知为何还要大老远绕路走到这里的乐神,总是踌躇地住了脚步,静静站着望一会儿,然后又抱着琴缓步走开。心道一句走错路了,于是自己也以为是走错路了。
那个影子太过淡薄,如水烟般转瞬即逝,就算是在过往的无数时光中细细勾勒,也描摹不出一点真实。
众神口中的青华上神,总是连一个名字都如同山巅亘古不化的冰雪。偶尔听到有仙家提起,小心翼翼拼凑起细碎的词缀,却发现谜总还是谜,就像他从来都不明白为何明明不曾刻意地注意这位神祇,依然有种冥冥中无法割舍的知觉。
而细数一遍她出得太易宫来的规律,才觉得,只两百年便现身赴了次天皇宴,倒真是极为难得。更何况——太子长琴不免惊奇,不久之后他又曾在榣山见过她一回。
只是青华上神无故不出太易宫的规矩,似乎除了凰鸟雪皇,再无谁能打破。
时光晃眼而过,以一种温柔却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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