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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上神-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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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妖一鬼行走过那么漫长的道路,便是这元宵之节亦历经无数,可东方始终不曾错过元宵的灯会,鬼灯总觉得这于他来说意义不同,于是便就是叫它现出本体,如凡人般提着行走于人潮之间,它也不以为如何。偶尔也会觉得这妖过分矫情,不管曾为何,有命成妖便为妖,还惦记着别的做什么,就像他曾为地仙,一朝堕落成鬼怪,也无所疑虑得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有些时候,只要你突破某种底线,那么堕落得就越发迅速,看如今的东方,何尝还有初为妖的那许多不妥。
东街口一个黑魆魆的大宅子。东方站在门口,笑了笑:‘你那迷隐之阵,倒叫此地成了鬼宅。’
鬼灯‘嘁’一声:‘不正好叫我吞了得滋补。’
东方拄杖立在那里,笑得纯良无辜:‘那你便去清了道,也省却我看那些污秽。’
青灰色幽暗的春灯晃悠了一下,抛下一声冷笑,径直飘了进去。
片刻后,两扇闭合的木门悄然无声得向外移开,东方又笑笑,这才持杖走进去。
宅子蛛网遍布,看来荒废许久。原借迷阵潜形的鬼怪净空,空气格外清爽。东方循着漂浮的鬼灯,来到后院,重重雾霭阴云间一株开满红花之树妖异似火,这树出现在这灰败的景象之中,简直像是将此地所有的色彩蕴于自身,才能绽放出这般妖红之色。
‘咦?’鬼灯也有些惊讶,‘当年我可不曾见着这树。’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东方显现出身形,转了转竹杖,露出淡淡的笑意,“是凤凰木。”
顿了顿,又道:“能孕生这等神木,剑灵可是不一般,你要收服,难了。”
他远远站在那里,没有想要动弹的意思,静美柔和的面情笑得不动声色,在鬼灯眼中,根本就是要看笑话的揶揄。冷哼一声,鬼灯微微一晃,脱出寄体,长长的一道黑烟渐渐凝聚成魂体的模样。
既已为鬼,生前一切该是过眼云烟,可它实乃怨气而生,即便是如今大仇得报,它也无法摆脱前生的烙印,如这魂体,确是它之容貌不假,可死时所受殁命七七四十九剑千刀万剐尽数显现于它之魂中,又有多年邪煞炼魂,此番一现身,最是应和了凡人所说妖魔鬼怪之形。
“属性相悖,硬要得它恐是鱼死网破,你用的又非双剑,好歹留些余地。”东方道。
‘你也讲手下留情?’鬼灯嗤笑,‘来已来了,何妨一探究竟!’
身形一晃,飘然进了阵中。
东方抬头望着那株妖灼的凤凰木,树干与低梢处为阴霾所笼罩,即使他为妖也望不进其中,但他看到,那瞬间花枝似承受不住满树红花沉甸甸的重量,颤颤巍巍得抖动起来,妖红的花瓣被无名之风拂散,漂浮盘旋在花木之畔,就像是顷刻烧起熊熊大火般,点燃了视野。
他实是喜欢这样灼烈到放肆的色彩的。曾几何时温和冲淡的静泊之色便如幻梦般无所踪迹,魂魄的分离,漫长的磨难,已叫他苦求挣扎得无所不用其极,性情便随着魂魄那般,激烈执拗到濒临崩毁的极致。
他看着那树红花,愣了会儿神。
这许多年来,他对于时空之术的体悟越来越细致。虽不能完全掌控两道法则,但要运用自如却已是无甚大碍。当初阿湮要他去妖界,怕就是想借徒离之手助他,他想着,大约,徒离能予他的,也就是一具妖身了。残魂已经被消磨了太多的魂力,再多渡几次魂,怕是连这仅存的记忆与神智都无法保留,渡得一具妖身,上百年的寿命已具备了,那他在彻底化为荒魂之前,能做的就更多。
命魂有凤骨遗留,他已定下舍弃一切为妖,那吸收凤骨命魂也无甚心理压力。星辰地幽宫的位置他心中也已有数,阿湮曾说,这三界之中,总有些地域,天地屏障之力是弱的。天地屏障是依据时空之力而成,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比雷云之海的时空之力更弱,破绽更多?天毁蓬莱,陨没混沌残留的魔神长春的生机,却恰恰是给了他机会寻破开自己的命数!
但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他用这妖的漫长生命在等待一个契机。
一个叫他有足够的底气、叫天道都无法阻拦他的契机!上古凤凰遗骸的强大,叫他明白,他若吸收,不是天妖也该是一方妖主,天道不会白白放任他吸收——而要取出天定的命线,改变自己的命数,同样也是逆天之举,自古以来连神祇都无法达成,可见艰难,他怕他一有行动,天道会借着伏羲之手再加干预。
所以,他要等一个契机,他知道它一定会来到,这就是天衍九九却遁去的一线生机,命数终唯一不受天道把持的“一”,只看他能不能把握住!
而且……阿湮未来。阿湮还未来。
这世的阿湮还没来到他身边……他知道阿湮为什么不准他去衡山,他只要想一想,都觉得,他若是看到她,便怎么也不会肯再离开。
东方忽然凝神,他仰起头,望见满树的红花正在凤凰凋谢,就像是燃烧成灰烬般,只瞬间,花树凋谢成飞灰,无名之风鼓动,所有的迷雾烟霭慢慢消散,一盏灯与一个萦绕着殷红微光的女子慢慢步出来。
阳火剑灵,果不其然是一身劲装红衫,衣饰很简单,腰间佩着一把极美的双剑,凤首剑柄同样是火红的,一眼看过去便觉得英姿飒爽,灵秀非常,跟她身前漂浮的那盏鬼气阴森的灯笼简直是截然相反。
东方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又回归春灯之形的鬼灯:“你做了什么?”
‘你管我做了什么。’
剑灵微微一笑,冲着东方略一欠身施礼,身形一转便消失了,虚空只剩下那柄双剑,被鬼灯的鬼气一卷,也消失了。
东方看了眼方才生长凤凰木之地,有一个大坑,显然是埋那柄双剑的地方。想想也不去管鬼灯卖的关子:“算你得了便宜,走吧。”
‘你待去哪?’
“需你管么?”东方以其鬼之道还于鬼身。
等待得百无聊赖。他猛然就想起当年封存着他另一半魂魄之剑。
这百千世来,执着一些根本不值得的事物实是耗费了太多,只折腾得记忆残缺神魂疯魔这般境地,竟是到此番,才惦记起他曾经的命魂下落。
那是他流落人间千年宿命的初始,仙魂在龙渊部族工匠角离的血涂大阵中被强行分离,命魂四魄被融入焚寂之剑,余下不甘散去的二魂三魄附于角离之子命魂出生,彼时为他第一次渡魂,神魂为人子命魂主宰,痴痴呆呆,只知日夜呆望焚寂。后龙渊气数尽,部族所铸七柄凶剑遭女娲封印,角越失去焚寂之剑,投入铸剑炉中*而亡——他在炉火之中重获神智,自此,便是浪迹人间的无数世。
焚寂剑现在何处?洪荒之时那些旧事可还有遗下?该去哪里寻找这些踪迹?
‘南疆?你去那里做什么?’鬼灯好奇道。
诸神的时代已经远去,世间信奉女娲大神之人最多的便是在南疆。
当年的地皇与天庭的仇怨埋得极深。早在天界成立之时,女娲已经与伏羲以及日后的天庭划开了道,此后种种相争致使双方势同水火。东方是知晓的,早在不周山倒之时,女娲已借着补天功德脱离天书之册,人间种种传说他能辨别出真伪,知道女娲在洪荒结束之后,便带着自身眷属常驻地界,十殿阎罗因其曾为地皇,感其于此世之功德,特地化出一块地域建起一座城镇以示尊敬,名为幽都,此后人间便再无女娲身影出现。
那七柄凶剑被女娲分散封印于人间各处,具体在何处却是不曾外传。东方不可能前往幽都,当年的太子长琴是女娲命魂牵引之术所成不假,但他与女娲的因果早在那时女娲封印七剑庇佑龙渊之时,已经彻底了结。
天地之博弈,伏羲女娲之相争——龙渊部族原是隶属蚩尤部落,蚩尤与伏羲之仇不共戴天,于是就算他知晓,女娲庇佑龙渊部族之因,乃是借此与伏羲抗争,他还是无法释怀。龙渊作为夺他命魂害他落入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这仇他早晚得报!
所以他不进幽都,他怕他看一眼,就恨不得毁去所见一切。他也不可能去见女娲,这位冷漠残酷的女神与伏羲又有何不同?中央大帝因何能抽空龙渊气运不遭反噬?因为龙渊所为实乃逆天之举!太子长琴陨落是天命伏羲所算计,但七剑分仙魂凶魔气冲天也同样惹怒天帝。天要龙渊毁于一旦,当年女娲能在天降灾祸之时强行介入,甚至以封印七剑为筹码谋得龙渊这一支眷属,却不予太子长琴残魂任何留存余地,可有半分记得太古旧情的模样?
同理可证,若他现今要焚寂下落,也会遭到女娲阻止。当初这位神祇谋取龙渊不是没有代价的!她封印七剑便代表将七剑与自身绑缚,这些凶剑若出世,所造成任何灾祸的业力,都要由她一力承担!她怎会眼看着他人谋取凶剑?
于是,焚寂剑所在还需另外搜寻。但东方想,无论剑在何处,当地定有女娲遗迹留存,而有关这位神祇的传说流传最多之地就是南疆,他必然要前往一探究竟。
‘所以你也是去找剑?’鬼灯飘忽道,‘南疆有剑?当年我走遍人间,也没见着南疆之地有灵剑。’
东方不动声色摸了摸竹杖。忽然记起来,这一位,曾经是个寻遍天下之剑的剑修。
“我要找的是柄凶剑。”他道,“大凶之剑,邪煞怨气冲天,天不允出世,以封印之。”
鬼灯微闪了下。它为剑修时,浩然正道,于一切阴煞之物皆不屑一顾,但如今为鬼身,却是再喜不过阴煞,此番听得,忽然有些心痒。
‘你要凶剑做什么?你确定不是给我的?’
敢情你也知道你得了剑舞也用不了啊。东方斜一眼那春灯:“……给你也未尝不可。”
他注定要以凤骨塑身魂,哪怕毁去焚寂得了当年的仙人命魂,他也不会再甘愿融合。太古之时的琴仙再不会回返,如今琴不存,仙不存,他不过一妖。
想要再见焚寂剑,大约,也是为了了却最后一段因果罢。
‘你的眼神不对。’鬼灯信誓旦旦道。
“哪里不对?”东方表示虚心求教。
‘你看的跟你脑中的根本不是一个模样。’鬼灯有些诡异,从旁者眼神就能看出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的变幻,这还是头一遭,而且一个两个就算了,他是走到哪里都这眼神,‘你以前到过这些地方?’
东方微微一笑:“是啊。”
‘……可你以前不是妖。’能历经长远时间的,若不是妖,难不成还是人?鬼灯迟疑一下,‘轮回记忆你全留着?’
“轮回……算是吧。”东方道,“想记住的丢掉了,无关紧要的却全是留着。”
他在河边摘了一直红蓼,轻轻束在竹杖中,笑笑:“进城吧。我还记得江都的什么地方,当年我还埋了酒。”
一年两年,五年十年,酒香越发浓郁酒味更是醇厚,可若是百年、千年呢?
昔时的酒坊早已无所踪迹,街铺繁华却多卖酒。东方现出真身,拄着竹杖静静走过那些或清冽或浓烈的酒香凝聚之地,偶也应周边揽客的酒官之邀小品一盅评点一二,路过一间酒馆时,看到一个青色衣袍清瘦长髯的中年文士低着头看着他。
回望一眼,他淡淡一笑,走开了。
埋酒之地的槐树却依然生长着,根枝盘虬粗壮,繁茂的枝冠铺陈犹如华盖,东方盯着地面,莞尔一笑,拿竹杖点了点某一处,又走了。
鬼灯跟着他身后颇为不解:‘你不是说要起酒么?怎么就走了?’
“那么多年早烂了,你想挖出一坛子脏污么?”
‘你说的你当时用的酿酒技法高超,数千年都不会坏!’
“你想多了。”
‘嘁!敢说不敢认!’
鬼灯奔着酒来,反正有术法能叫鬼魂也食阳间之物,便不肯当即就走。东方在客栈要了间房,差小二买来附近最富盛名的几种好酒,丢给它任它品尝。
当夜有敲门声。
东方瞥一眼。鬼灯晃晃悠悠去开门,门外是个暗青色衣袍的年轻男人,模样像是文士,见着眼前飘着盏鬼灯面情也无丝毫改变。
‘何意?’从莲花鬼灯中飘出一个慵懒微醉的声音。
来人怀中捧着坛酒。那酒坛是暗青色的,与他衣服的颜色相类,叫人恍眼都看不出来。
“请你们喝酒。”来人静静一笑,眉目清俊,体型消瘦,别有一番仙风道骨。
门合上,来人坐下,伸手起开了酒坛上的褐色盖墣,一股极勾人的酒香便扑鼻而来,简直吸一口就像吃了仙丹般叫人飘飘欲仙。先前还在晃晃悠悠的鬼灯瞬间就现出了魂体真身,直截了当坐在房中最后一把椅子上,目光眨眼不眨得盯着那坛酒。
东方把视线从来人面容移到酒坛上,道:“何苦。”
“我等了您很多年。”来人笑道,三只酒碗排开,透明浓稠的酒液倒入其中,酒香便更是香郁得叫闻者欲罢不能。
这黑色酒碗也是他自带的,现在已经没多少人还用这样酒器了,可这酒碗碗底鲜艳的红漆还跟刚涂上的一样。
鬼灯饮一口,眼神立刻就变了:“好酒!”
来人就笑笑。那年大雪纷飞,已长大的酒馆公子孤身一人在檐下烧纸钱。纸灰随大雪纷纷扬扬,也不知道雪尽之后的多少年,它就有了意识。
“千年恍眼,连城池都几度起落,酒坊的院子很多年以前就被烧毁推平,可我还在这里。”来人眼神很悠远,“我酿酒,卖酒,渐渐得此地就成了酒市,连那棵将死的槐树都长得那么粗壮——我在树下等了您那么多年,终于等到您回来。”
他端起酒碗,对着东方道:“请!”看着酒碗的视线定了定,仰头一口饮尽,然后笑:“果真好酒!”
“为什么要等?”东方道。
“一坛酒,谁管它等是不等呢。”
东方盯着那只酒碗,最后还是举到唇边,一口饮下。冰冷的酒液入口,便化为无数暖流,瞬间流遍全身,魂魄平涨数十年生气。
他放下碗,来人又将空碗倒满。
没有再说话,一妖一鬼一灵默不作声喝完了一坛封存千年的佳酿。
“流年似水……不回头,我实是……想再见见她。”酒中仙低低笑着,“可惜,再未逢上。”
他的身体渐渐虚无,终究是化为一道青烟,渺然无踪。
东方低下头,看到当年他与似水一起埋下的酒坛慢慢龟裂,碎片化为飞灰,什么都没留下。
‘千年灵气,喝下的滋味如何?’鬼灯懒懒笑开,‘要我知道我当年埋的酒,竟能孕生灵仙,千年之后又以自身回报于我,我宁恨当年为什么没多埋几坛!’
可是一坛酒,若无奇遇,怎能生灵呢?
有个人啊,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为他留下了无数反转的余地。
“……妖灵妖灵,大约,我的魂魄,能多支持些时候吧。”
阿湮,又是几年,你怎的,还未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9。28
这章其实老早码好的,一直在忙欧石楠那边,想着要不古剑再码些更?于是就拖到现在了……前几天智齿又痛,集中不了精神码字,123言情也有几天没登,哈哈,早上开网页,看到有亲跑到欧石楠那边求更的留言,那来临幸乃们一回……哈哈哈哈
有资料说幽都跟乌蒙灵谷都是女娲后裔,但蠢作者采用的是伏羲女娲夫妻的设定,而且没打算叫女娲出轨留下子嗣后裔……所以,就用了眷属的名头。我是真不喜欢古剑的女娲,伏羲的不讨喜我用了天道傀儡的名义,但女娲是真的不想找借口,所以可想而知,老板最后会干什么……
下章把东方完结掉,然后就该是少恭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08章
'老板进化史*第六季'
“我好像……终于;明白了……爱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沉默仰望连憧憬亦只能深埋神魂的卑微;不是静静注视在远离你之地长久徘徊却不敢走近一步的懦弱;不是云泥之差满身脏污恨不得将你也拖入其中的痛苦,也不是贪婪渴求紧抓着不肯放手却连情感存在本身都怀疑的残酷。
我是恨着你的。那么漫长的时间,我伪装如凡人游走在这世间,明白七情六欲的由来,却无法自主感受并倾注那些情感,因为从来都不是人;所以为人所弃,所以得不到所想。
只有恨是真正能为我所感知的。我像憎恨我自己憎恨这片天地一样憎恨着你。
拼命挣扎着想要脱离这种桎梏,用了所能用的一切手段;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便走错了道路。怎能不恨?这个世界排斥我;憎恶我,叫我被这种苦痛所逼疯,潜藏在心中的仇恨无法倾泻,然后叫我知道有这样一位存在,至始至终伴我身侧,清楚我的一切挣扎……只能恨你,或许因为清晰得知晓你会容忍我的一切,或许因为你是唯一能承载我情感的存在。
可爱与恨,本来就是这世间无解之迷。我从来不知道,当我曾透析了恨之一字时,我也懂了爱是什么。因为即使是一见钟情的爱亦或是忽然引发的恨,也该是在漫长的时间里历经种种而瞬间爆发出来,它们同等得降临我心,作为岁月沉积之物,可我不懂。
爱与恨不断翻转,不是爱不够,只是我不满足。我不能满足。
一切的因果都是你,亘古陪伴的是你,见证漫长时光的也是你,在所有人将我遗忘的时候唯一存留的人还是你,一切情感所能寄托之人依然是你,可你注定无法回应于我,可我倾注得太过,在错路上回不了头,这绝望叫我已经看不清一切。
直到这一瞬间,凭着残缺错乱的记忆,藉着破碎不堪的神魂,于已知与未知的懵懂、茫然与透彻的边际,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却是叫我陡然明白了我所执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模样。
世间有了人族,便有了延续繁衍的七情六欲男欢女爱,可在人间界出现之前呢,那洪涯境中诸位仙神,那开天辟地之后为法则衍生的众多神祇,也就没有情感么?当年的火之毕方遇到凤凰要离,落得违逆天道身死道陨之下场,拼尽一切也不过遗忘所有无知无觉厮守万年,彼此之间至死没有说出一个爱字,因那时还未有“爱”之存在,可那便不是爱了吗?
我是爱着你的。原来支撑这百千轮转渡魂之苦的不是恨,不是对天地的憎恨,不是对自身的厌恶,是颠沛流离苟延馋喘也要铭记你名的执拗,是太古不存而惧怕这天地间没有琴魂没有那记忆的惊恐,化为荒魂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记得即便远如天堑依然甘之如饴的想望,不记得痛彻心扉却无法将这痛予你知晓的痴迷。
可我拿这爱来局限你,却不敢对你说一个爱字。如此卑微懦弱得仰望你之身影,却觉得将这个来自人间的词加诸于你身都是种亵渎。我连告诉我自己这是什么都不敢。
岁月流逝,时光荏苒,我已经面目全非,你却从未改变。
可原来——我所以为的从不曾得到回应,因我所要你不曾拥有,因你所予以不曾为我所能读懂的方式表现。
*
‘不过一个酒灵,你吞都吞了,又何必做出这番模样!’
一妖一鬼已经在江都停留了不短时间,整条酒街都溜遍,鬼灯现在满门心思惦记着南疆那柄凶剑,多少觉得这样的停留无所意义,它素来没耐性,自觉给出的时间够多之后,见同伴仍是那副不温不火模样,便有些恼怒,不耐烦道:‘这还是我所认识的东方么!’
青衣的竹妖坐在窗边不远,原本静看着挂于窗格上一条长长的红流苏,闻言眸中泛过一抹光色,茫然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那么点焦距。
或许是明白这里并非自己一个,还有个可以交流的生物,他也未若以往那般沉默笑笑不语,只道:“我并非因此困扰。”
鬼灯冷哼一声:‘那是什么?别老想糊弄过去,说个明白!’
东方缓缓摸索着竹杖的柄,笑容很轻,很淡,却犹如一汩清酒,澈纯却醇厚:“你明白真正的自由是什么吗?”
连鬼灯都愣了那么会儿,不明白话题怎么可以忽然转到这里,旋即便怒:‘又搞这一套!’
“自由……没有任何束缚的自由……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谁会干扰你的决定,没有事物能阻拦你的脚步……你是你自己的主宰,甚至,连那无处不在的天道,也无法为你安排你的前路……”
东方将竹杖放在椅子边,手刚收回到身侧,又伸出去将竹杖紧紧攥进手中。他的笑依然是那么浅淡的,声音,也是这么平静——鬼灯却有一种感觉,他似乎在讲什么极为可怖的事情。
“我并非为生灵逝灭而心伤,我所见证过太多的破灭更痛的绝望,甚至,我亲手毁灭过太多东西,美好的事物能在我身边存留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东方停顿了一下,明明在笑却感觉下一瞬就能落下泪来,“我只是在难受,最可笑的是……我明明得到过这样的自由,却从未……意识到。”
天厌之,天弃之,天亡之,天不悯惜太子长琴。
在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冥冥中已经被注定了所有的事物。混沌莲子在这天地开辟的初时,便背负着混沌蒙昧的原罪,可它化灵的神祇却承接了开天的功德,所以天道尊崇她,也想毁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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