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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上神-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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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宇,阿湮的莲花在黄泉也能生,她们都会好好的。再者,按照阿湮所想,太子长琴最后总归是要化妖的,他曾历妖身,连魂魄都要过渡为妖,怎么说都要是同族,所以才叫她觉得亲切。
“到最后了,便不必再计较这些了。”他也这样说。
‘阿湮走了。’雪皇说。
少年抬头,幽深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已经闭合得一点缝隙都没有的帘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出来。
他的母亲僵在另一边,眼睁睁看着他与手背上的虚无对话,两行清泪倏然滚落。
“少恭。”她唤道。
儿子抬起头。“母亲。”他说。
极深极深的眼瞳毫无涟漪,看着她时已消去了唇角的笑,很安静,很苍白,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界的画,触摸不到一点人气。
当年那个道长说,这孩子生来就是要修仙的。
她摇头说不信。可她当年就信了。
*
“妹妹,别怕!”兰生跑到后面,终于能大声把这话说出口。
素娘摇摇头,对着他露出个小小的笑。
小孩儿便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握紧她的手一溜烟跑到后面,松手,大口大口喘气,然后仰着头看已经被阿默抱到怀里的女孩儿。
“妹妹累不累!”方家小少爷一跳一跳焦急得问。
奶娘在檐下喊:“小小姐,方小少爷,来吃鸡子羹!”
两个小孩子并肩坐在软榻上吃羹。吃完蹲在檐下差使着阿默堆雪人。方兰生得意洋洋得叫仆从掏出在灶上烘暖的本子,把自己最近学的书一个字一个字点给素娘看。用午食。窝在榻上睡一觉。灰蒙蒙的午后竟又下起雪来。素娘裹得紧紧实实走到屏风后,阿默守着门给她雕一套各式姿态的木娃娃。
阿默原本是父亲的死士,死士打小便是不能说话的,若非因为一个素娘,或许他此生都没有光明正大走在阳光下的机会。他不像奶娘,对她又怜又爱,他能赋予的情感实在太少,牢牢记在心头的,怕也只有一个认知,她是自己的主人,无论什么模样,都是自己的主人。
见到她走出来,高大的死士手一撑直起身,门已经随袖风合上了一半,他伸手将圆滚滚一颗球抱到怀里,把刚打磨好的一个娃娃塞到她手中。
素娘抬头对他笑了。
阿默低头继续雕木头。
前头住持遣小和尚来问,儿子要待多久。兰生死活不肯下山,说妹妹一个人孤单单要陪妹妹。入夜奶娘已经整理好隔房的被褥暖炉,阿默手一抬,便将偷摸上主人床的小子丢到了隔房。
方兰生眼泪汪汪:“明天再来找妹妹玩儿。”
素娘坐在床边,笑眯眯得对着他挥挥手。
奶娘给她留了盏灯,去外间歇息,阿默在门口守到半夜,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
夜中某一个时刻,素娘蓦地睁开眼,一个光球在她枕边滚了滚,滚入她怀中。
‘阿湮阿湮!’终于肯回来的雏鸟蹦蹦跳跳。
‘凰儿。’她在心中道。
厚厚的床帘被一只手掀开,她抬起头,少年站在她床边静静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11。12
= =明明是光棍却没得过光棍节,各种心伤……所以挪了一天更新……咳咳,按我这尿性,在2104年更完的可能性……呵呵呵呵呵
群名:就是不更你来咬我啊
☆、第113章
纱幔堆的帘子在许久之后又被轻轻拉上;逐渐密闭的空间掩去了窗缝的凉意,也将床头木料斜飞的弯钩上挂着的琉璃灯散发出的暖光掩在外头。
素娘嗅到淡淡的雪的气息,雪中还有细微的竹的清香;在熟悉的沉香味道中格外得清晰。少年缓缓坐在床边,却是什么动作也未有;只就着朦胧的光线;细细凝视她的脸容。她穿着棉绸裹细绒的夹袄;内里有奶娘拿小羊皮缝的衬子;便就这般掀着被子坐起也没有觉得怎么冷,反倒屋里烧的炉火滚动着气浪渗进床帘;长时间萦回不出,在她的脸上染出淡淡的暖晕。
臂上一股冰寒;几乎叫她打上一个冷颤,茫然低头;蹦蹦跳跳还打着哈欠的雏鸟已经从枕畔滚入她袖中;直滚入她的血肉化回模糊的纹路。于是这一番动静也像是打破了此间某种僵持;锦被掀起裹在她身上;一只手在她脸上碰了碰,触到满指尖的烫,便回手撩开一段床帘,叫外面的气流冲淡些燥气。光也映照了进来。
少年的手指修长干净,昏暗光火中并无苍颓病态的白,反倒莹莹如同白玉。他的侧脸沐在暖光中,那点光线漏在漆黑的眸子里,也为之点上星子般璀璨的光色,可另一边却为幔帘的阴影所掩,一丝光都不曾照见,叫他看上去,一半明媚似朝晖,一半沉暗如深渊。
“阿湮。”他轻轻得唤。
声音还是年少的清脆悦耳,却很轻很轻,轻到带着飘,像是刻意压在嗓子眼不尽数吐出的缓慢与小心。她甚至觉得,外面落雪的声音都要比它响。
她仰起头望着他,一动不动,很长时间之后才从被中挣出手臂。很快她就连人带被被拥到一个怀抱里,软绵绵的双手又被塞回去,少年熟练得将她放腿上,就像曾经所做得无数回那般。
“为何要避着我?”他说。佛堂中那被扯上的帘子叫他想了很久也没想通。
明明牵上了天之锁,却总是要到遇见的时候才明白这个时刻到了,大概当年太初水神的陨落,也叫天道抹消了几分神物的力量,只是,从来没有哪一回,在明知道他存在的刹那,她还会转身跑开。
素娘的脸埋在他胸口,那股雪竹的味道更加浓郁,并不是鼻子嗅到的气味,而更类似融入了骨血所以只能由灵魂隐约窥见的感觉。
她闷闷回道:“……累你苦等。”久未归家之人在终于踏上故土时,总会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她多年未见到他,也似乎有这般莫名的不忍之感。喻得不确切,但大致便是如此复杂之情感。二百余年,是她错估,那时她在北海嘱托白龙王之时,也不曾料到,因她所做的一切,莲塘得耗费那般力量填补她的缺漏,真应了最后一场轮回之说。
她不来,他便在人世空等。轮回镜中她与雪皇一年一年望着的,他在凡尘中一年一年变老。
雪皇说,不挺好的?你等相遇等了他多少轮回,总该有一次,他也尝尝等你的滋味。
雪皇又说,看……现在他跟你一个模样了,我好不容易将那粒珠子取回来,结果你转头就用在东海,你们的魂力都支撑不了太久了,若是这次不成,一死便妥妥化作荒魂。
后来雪皇还说,再这样下去,没准撑着他的就会是混沌莲子……莲子一旦现行,你说天道会想出什么损招等着你们?
“不苦。”他说,“不及你万一。”
她抬头望望他,不说话。
少年低下头,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竟是静静笑起来。等的时间长了,能想的东西也多了。他沿着这数千年来的历程一步一步往回走,看到那些他不曾注意过的东西,看到那些时过境迁变了面目的东西,看到她曾为他留下的东西,才发现,以为遗失在时光里的,不管经过了多久,都还停留在原地,等他回来寻找。
他等得一点都不苦。只要想到那些年里无数场相遇无数场离别,连留都留不下的身影,便知道,原来最美的,竟还是等待。
“最后一次了,”他笑着说,“阿湮,我们终究能等到一个结局了。”
*
早上醒来,床帘子合得严严实实,她从被沿探出双眼,张望了一下,人不在了,朦胧的光线里只有枕边伏着的光团清晰可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她身上跑了出来,软软地趴在枕头上,小小的胸脯一起一伏,显然睡得挺香。
她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没动静。又戳一戳。
雏鸟的小翅膀掩着脑袋,挪了挪身子,不小心滑到边沿,平衡没控制好,直接从枕边滚落下去,陷在柔软的床铺与被毯之间,醒转,挣了挣没挣出来。
素娘抖一抖被子,那团子便咕噜咕噜滚出来,迷迷瞪瞪拔出脑袋,仰头看。
‘阿湮阿湮!’它很快又欢腾地扑扇起了翅膀。挨过来,蹭蹭她的脸,然后把身子钻啊钻埋进她肩窝里,与她的脸蛋挤在一起,满足地眯起眼睛。
“去哪了?”素娘小声问。昨个飞出去到半夜才跟着人回来,若说没什么吸引它所以乐不思蜀了她都不信。
‘听他弹琴。’大概是体型回去了,连声音都变得小小软软的,‘阿湮,他的琴真的不一样了呀!’
听琴都能听那么久么……她想:“怎么不一样?”
雪皇卡壳,思考了挺长时间:‘阿湮你曾说的,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同样软绵绵的女孩儿认真点头:“嗯……说过。”
‘他的琴藏得太深,连天地万物都听不懂,可这回的琴,我听懂了呢!’
莲塘灵气氤氲,轮回镜中画面一幕一幕流转不息,可大多数只能见着画面,任何的声音哪怕借由因果牵系传达过来,也是失真的。大约,这还是雪皇自天界之后,首回听着他的琴。
素娘问:“你听出什么了?”
雏鸟偷偷转了转脖子,探出眼睛瞄瞄她,很快又把小脑袋缩了回去。
‘就是……就是……’它有些支支吾吾,‘大约就是……有情了罢!’
这真是很难说得清的感觉。情是什么,它是有所概念的,神也有情,可爱是什么呢?它不懂。天底下最后一只凤凰,虽说涅槃再生,它也就不是它了,但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不死不灭,天地间总要有这么一只凤凰的,便就是它。而且它诞生在比人族出生要更早得多的时代,所以它不通爱,纵然看得再多,也只会是自己的理解。
不知什么时候,似乎有谁说过这样的话,它还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在还没有太子长琴的时候,伏羲做瑟神农做琴那会儿,乐风在洪涯境诸神之剑始盛,有谁说,恋琴之人合乎山水。在这由盘古大神开辟的天地间,甫一诞生,便有了一份因果,最初的缘分,便从这里开始,神于山水皆有情,哪怕最初的,只是自身对这天地的尊敬。
合乎山水,后来雪皇想,这话的意思,也许就是琴者多情吧。
而太子长琴是琴灵。他付诸天地的情,天地万物皆不懂,于是觉得这琴无情。很久以前,雪皇便喜欢听他奏乐,但他抚的,她也听不懂,只觉得是一种很孤高很内敛的情感。能应和天地万物,却融不进这世界,旁者借此融会的也只是自己的意境。多情者必自伤,他的琴必然也伤了他自己,可数千年轮回匆匆,这琴中的情却叫雪皇能懂了。那样直白,那样纯粹得,温柔得能叫人落下泪来……请留在我身边,以及……请回应我。
雪皇想着,这琴定是因阿湮而变的,它只听了一段琴,便足以因此原谅曾予他的一切怨艾。
‘真美啊。’它说。
素娘听着它的话,也有些向往起来。
她是听过的。他琴中细微的变化,她一世一世感受着。她在梦里听到他不曾说出口的呐喊,在梦里回到亘古之前的不周山,来自后世的仙抱着琴抬头仰望她,罡风拂散他的头发,他没有说话,可满天际都回荡着他心中的声音。
他说,神啊,请您看着我,请您看着我。
他所有的琴音都在述说着,请不要忘记我,请留在我身边。
*
一人一鸟依偎在一起,很久很久没这般身体相触——直到奶娘轻轻撩开窗帘。
赖床的小小姐已经醒了,睁着大大的眼睛仰头望着她,然后奶娘表情木然得僵了一会儿,有几分不可思议得盯着枕头边的某个东西。
“哪来的……鸡崽子……”
“啾啾”雏鸟愤怒得叫了声,小翅膀扑腾扑腾一闪,窜到素娘怀里。
在奶娘还没反应过来前,素娘就环起双臂做出了护卫的姿势,眨着纯洁无辜的眼睛回望。
“脏。”奶娘冷静道,寻思着是山野里的野鸡崽,大约是冷了找暖窝不知怎么的就进了屋里,慈祥得劝解道,“让奶娘帮你去洗洗?”
“不脏。”自家小主人奶声奶气得摇头说道。
“阿默——”奶娘喊。
毫不费力拎起雏鸟,趴一下丢到进房来的高大身影身上,弯腰把素娘抱起来给她穿衣服,完全无视了怀中小孩瞪大眼睛看阿默把雪皇拎走的惊叹眼神。
——“妹妹,妹妹!”兰生蹦蹦跳跳得跑来寻她一同用早餐。
素娘在坑边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又把头埋回去,戳了戳摊在桌几上的小小身躯。
“啾”雪皇简直是欲哭无泪。
亏得它不是普通的小鸟,否则大冬天的这样一冲洗,绝对是一命呜呼的典型。它也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恢复了形体啊,在阿湮臂上修养聚的灵力肯定是不够的,那么是在太子长琴那里吃的几个丸子的缘故?
“小鸡小鸡!”兰生也蹦上坑,趴过来看它,“哪里捉来的?”
雪皇懒洋洋把自己翻了个身,不理人。
“是小鸟。”素娘说。
看到奶娘端着粥走过来,她马上把雪皇扫到自己怀里,无辜抬头。
奶娘心平气和往她的粥碗里磕了个水煮蛋,盯着她慢吞吞喝粥。
“妹妹,吃云片糕!”
吃完早饭,被方兰生拉着遛雪皇。
积雪的寺庙很安静很美丽。沿路跟诸小和尚打招呼,遛到山门口,遥遥却又看到有人在从下往上清雪道。
“耶,大早上的,又有客人呀?”兰生兴致勃勃得往下望。
一直恹恹没力气的雪皇扑腾着飞到她肩上,也跟着张望。
‘阿湮,他来了。’
兰生疑惑得看看左右,幻觉般细细小小的声音,他并没有听清,但他确实听到有别的声音啊。
因为他这怪异的举动,素娘好奇得抬头看他,雪皇也回过脑袋看他,小孩子挠挠后脑勺,摇摇头道:“妹妹我好像听到有别人在说话。”
素娘跟雪皇都怔了怔。小小的鸟儿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方兰生,很快蹦蹦跳跳飞到她另一边肩头。兰生低头,它抬头。
‘喂,你听得到?’雏鸟好奇得张望着他。
兰生眨眼,再眨眼,抬头看素娘,又垂眼望它,小孩子不知道害怕,竟还觉得很有趣。
“妹妹,它会说话啊!”
作者有话要说:11。19
哎呦,不知不觉19号了啊……
在滚去青玉坛之前,老板肯定想搬来跟阿湮同居。
☆、第114章
方兰生对雪皇报以极大的兴趣。
小男孩蹲在地上,也裹成个球似的;托着下巴与昂首挺胸毛蓬蓬一颗站在覆着薄雪的青石板上的雏鸟对视。他的表情还是很惊叹;乌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有种孩子特有的稚嫩与纯净;一副想要碰碰又不太敢的小表情:“你……是妖怪呀?”
奶声奶气的声音,亮闪闪的眼神,大概是年纪小,不太懂妖怪究竟是种什么概念;就算听多了“今天爹爹又去哪里哪里降妖除魔了”“不好好吃饭就有妖怪会来吃掉你”“妖怪都很可怕很可怕会杀人呢”,也跟“啊听说爹爹上回除妖的人家又送节礼来了呢有很好吃的糕糕”没什么两样。于是在亲眼见着一只会“说话”的小鸟时;果断是好奇与有趣占了所有思绪。
‘你才妖怪!你全家妖怪!’交流的第一句话就出现了隔阂,小小的身躯一跳一跳表示愤怒,努力想要表现出霸气的模样;无奈只是只孩子巴掌大小的雏鸟,连蓬软的毛都炸开了呢,‘我是凤凰!天底下唯一的凤凰!!’
于是兰生盯了它好长时间:“啊……?凤凰长这样啊……”别提多失望,多失落了。大多数情况下小孩子说什么都会乖乖相信,可见过年画模样的兰生在见着这样一只自称凤凰的鸟之后,怎么说都觉得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百鸟之王的凤凰!’雪皇较真劲犯起来,真恨不得马上变回真身,一翅膀把这臭小孩扇到天边,‘羽族之皇!我是羽皇!!’
兰生沉默了很长时间:“……妖怪?”
然后雪皇也沉默了……硬扯着这点不放,它还真无法反驳,因为它确实算是妖。得天独厚的世间真凰其实也不过是妖罢了。它承一族遗留功德,受青华上神庇佑,能这般自在,可它还是不过一妖而已。
一人一鸟继续大眼瞪小眼。
怕遛食太久自家小小姐会冷着,前来抱人回屋的奶娘摸到门口,惊讶得盯着这气势汹汹的两只,有些迟疑得问道:“方小少爷?你在做什么?”
方兰生茫然得抬起头,半晌之后才猛地反应过来这话内容,慌慌忙忙捧了雏鸟在手,嗖起身,把手掌撑起给她看:“奶娘奶娘!”就像小孩子炫耀自己得到的新宝贝,他的眼睛亮得出去,“这是凤凰!它说它是凤凰!”
“啾!”雏鸟昂首挺胸。
奶娘面无表情盯了片刻,又把视线挪到兰生脸上。
小孩子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见她没反应就一副焦急的模样,踮起脚把差把手伸到她眼皮子底下了:“真的真的!是凤凰!你自己跟奶娘说啊!”
“啾啾啾啾啾!!啾啾!”
兰生使劲点头。
奶娘沉默了一会儿,脸色有些糟糕。要说这玩意儿是别的,她还真不当一回事儿,偏偏是……叫她怎么可能不想太多?!再想起来,莫名其妙出现在素娘帐子中的团子,素娘看上去那么喜欢的样子……天生凤命,但凡素娘所在之地,方圆百里之地都少有鸟羽的痕迹,哪怕是圈在笼子里的鸟鸡,都安静得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她又使劲盯了那玩意儿一眼,再怎么做心理建设,实在是无法起一点敬畏之心。但潜意识中已经是有了几分怵意。
“好好养。”奶娘努力保持镇定,然后迅速转移话题,“我家小小姐呢?”
兰生眨了眨眼,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蓦地又是一惊,连忙转头左看右看,表情一下子可怜起来了:“妹妹呢?”
他说着眼睛里就开始滚珠子,将坠未坠:“我把妹妹弄丢了?”
‘白痴!早被抱走了!’
“抱走了?”兰生看向雪皇,直接就哇得哭出来,姐姐曾轮流拼命灌输的在心中入木三分的拐子形象迅速浮现,“还会抱回来吗?”
‘……去死吧!’雪皇愤怒跳脚。
奶娘沉着得感受这尖利孩子哭腔与啾啾声相互交织的画面,脸孔使劲抽了抽,想着阿默没有示警,说明是没出什么事。再瞅了瞅脚下的雪,石板台阶中间自下而上清出一条雪道,还有细碎的薄冰与雪渣覆在上面,有很多人脚印往里,是单向的,说明人还没离开。
另一边的脚印跟她来时的是一道,孩子特有的小小的重重的印记,显然是兰生牵着素娘遛弯时留下。此刻在雪上还分外鲜明。
奶娘又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实在不堪入目,转身先去寻阿默。阿默准在素娘身边。
*
素娘坐在少恭肩头,扒着窗台看屋里的人收拾。
他这一世名为少恭,复姓欧阳。这身躯壳的灵根资质是上好的,单凭骨子里透出的叫血肉都掩不住的清气,便可见端倪。渡魂之时还是幼儿,想来也是经历好一番磨难的,否则这样病弱的模样不会鲜明到这般地步。
即使是素娘触碰到他的身体时,都感觉不到多少充实。就好像一块寒冰,冷得太多,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着寒气,也就没温度可言了。他身上消散的生命力太过迅速,于是,就算是灵气蕴藏得再多,生机萦回得再多,留在躯壳里的,也就始终只有这么单薄的灵蕴而已。
素娘回过头,院子外面还站着几道身影。她还记得,是先前跪在佛殿里闭目祷告的夫人,静静站在那里,不进来,也不离开。从这边望过去,门前雪竹随风簌簌摇动,偶尔便望不见了,但风又将雪竹拂开,露出那张沉默的隐忍着悲伤的脸。
她低头望着少恭,又伸出手抱着他的脑袋把脸贴上去。
少年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手心是暖的,摩挲时便留下舒适的温度。
“我曾介于人的因果,因为想从人身上得到什么,可我所遇皆不予我所想……现下我已什么都不想要了,又何须在意这些?”他说。
他看着,便就不像一个凡人了。原是断了宿主因果,所以此身看着如此与世疏离。
素娘点了点头。最后一世,最后一场轮回了,那便什么都不管不顾罢,还有那么一场庞大的宿命在等待着她们呢,等待她们挣离此世超脱天道解开这场延续了数千年的因果。
“你要怎么做呢?”她轻轻得问道。
欧阳少恭静静注视着家仆收拾他将会小住一段时间的屋宅,抱着素娘缓步走出了檐下,冰天雪地有薄阳微照,天空像是被无数金线割裂般明朗,今日大约是不会下雪了。
然后听到他比白雪还要凉薄比阳光还要冷漠的声音:“夺回焚寂,看看我那被迫分离的命魂,到底是什么模样。”
素娘说:“女娲治下……很难。”
“剑在人间,女娲在地界。”他道,“看守者也不过凡人。”
素娘偏着脑袋望他,好半晌之后伸出手,摸摸他清润的眼。
少年缓缓笑起来:“阿湮有没有忘记,我曾在人间留下一个道统?”
她想了想。那个曾短暂兴起又因他之身死迅速没落的青玉坛?竟还未消失?
“它会予我助力。太子长琴最后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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