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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故国神游-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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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顾铁三和赵画四的尸体放在一起; 转身就走。雷重等人仍在芦苇塘; 东横一个,西躺一个; 像是凶杀现场。过不了多久; 就会有人赶来; 发现这七人全军覆没; 在极端惊讶中层层上报。到了那时; 她早就找到苏梦枕,扬长而去了。
  赵画四试图与她讨价还价,的确是个聪明人; 好像擅长书画,艺术造诣深厚的人,都不会太笨。可是,他不明白自己正在和谁还价。
  苏夜从自身利益出发,从长远角度出发,都没有放过他的可能。因为一时之短视,纵虎归山的事情,她已见了太多。更何况,顾铁三、赵画四背后还有师门。她不愿放他回去告状,带着师父师弟杀回来,再嘲笑她一时心软。
  退一步说,她并不真的需要了解细节,所以连骗都不屑骗他。那里将有苏梦枕,有她,未来还有她即将赶来的手下。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她还需要敌人反水,才能从容应对,那么五湖龙王早就是五湖死龙王了。
  因此,她笑了笑,轻轻说了句“对不住,我不想放过你”,便手起刀落,夺走了赵画四的生命。别人验完尸,只能发现与红袖刀极为相似的口子,绝不会对她生疑。要做到这件事,比她连杀七人更不容易。
  她一边飞掠,一边将青罗刀收回袖子,心里却浮出赵画四的表情。刚才,赵画四一见她,脸就扭曲了,如同恐怖片里见到杀人狂魔的主角。本来他才是那个狂魔,角色掉转后,显的出奇可怜。这也让她发现,自己形象居然是“开封短刀杀人狂”,一时哭笑不得。
  苦水铺里,常见寒窟旧墙。有时旧墙裂开,四处通风,里面的人就用东西塞住,抵挡秋冬寒风,如同在墙上打了补丁。富贵人家围炉赏雪,就是穷人望天祈祷,盼望北风吹得小一些的时刻。
  这里不像柔丽繁华的汴梁城,却是它的一部分。苏夜在民居中间穿梭,只觉破旧肮脏之处,与芦苇塘也差不了多少。
  她从赵画四那里离开,仅仅几秒钟时间,就看到了苏梦枕留在路上的暗记。这是金风细雨楼最秘密的手段,能读懂暗记者寥寥无几。苏梦枕留下它们,应该是想给杨无邪看。自打迈入苦水铺,他就做好了准备。
  苏夜一路追踪暗记,身影恍若幽灵。大雨尚无减小的趋势,打在地上啪啪作响。污水、清水混流出很远,到了后来,已经分不出污浊与否。
  这种天气,对隐秘行动既有益处,又有不利。雨水能够冲走很多线索,也可留下一些新的。但无论晴雨,苏夜若要蓄意避开他人耳目,就可以变成隐形人,从他人身边擦过时,那人说不定还一无所知。
  她寻路极快,不足一分钟,就找到一条小路,几条窄巷。她按照暗记指示,走进一条名叫“将军胡同”的巷子,穿到另外一侧,望见了一处废墟。
  废墟似是火焚后留下的遗迹,半边墙都成了焦黑色,塌掉一大半。附近地面,到处都是烧的酥松的砖瓦,散碎了的石块。野草自砖石下长出,应秋变黄,像是给这处残垣加上的苍黄点缀。
  她不在意满地狼藉,只在意狼藉中的另外一些东西。那是无数短箭,是劲弩上发出的利矢。许多箭矢落在地上,更多的插在墙上,把废墟插成了一只刺猬。废墟的另外一面墙也塌了,明显是被人以巨力掀翻扫倒,新塌不久,狼狈不堪地加入了地面的伙伴。
  苏夜一眼扫去,足能发觉近一百处不对。
  这地方曾被弩手包围,数百张劲弩同时拉开,射向废墟中的人。之后,有人冲进了弩手阵中,将他们击杀打散,迫的他们狼狈退走。这场围攻于不久前发生,若非她被那七人绊住脚步,应有机会看见聚集在一起的弩阵。
  风雨楼训练弓手弩手,十二连环坞也有。任盈盈居住的地方,就有箭阵保护。但在京城当中,最出名的还是六分半堂。“神箭将军”鲁三箭,正是负责训练弓弩手的堂主。看来他死之后,六分半堂并未放松对这支力量的督导。
  她第一眼看见废墟残垣,第二眼看见激战遗迹,第三眼时,人已到了废墟入口,在入口一晃,和里面直起身的人面面相觑。
  那人满面病容,瘦骨嶙峋,唯有一双眼睛亮的可怕,好像这间破旧房屋里,升起了两点寒火。中原南北,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当然就是她找了半天的苏梦枕。
  他仍作普通文士打扮,看起来如同病弱公子,身上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此外没有明显变化。但是,他腿上受了伤,伤的还不轻,鲜血透出裤子,沿着腿流淌,把伤口以下的衣物都打湿了,一接近他,就能闻到明显的血腥气。
  苏夜蓦然出现,在破屋外探头探脑,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苏梦枕一震,脸上现出意外神色,脱口道:“你怎么……”
  两人对视一瞬,却像对视了很久。他意外,苏夜比他还意外。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垂下目光,看了看那处伤,随口答道:“我没怎么,我来救你……们。”
  阴天大雨,天色昏黄,却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这间就剩五分之一屋顶的破屋里,赫然还有不少人。之所以加了个“们”字,是因为她发现,苏梦枕竟不是伤势最重的那个。
  沃夫子正躺在苏梦枕脚下,全身插满利箭,眼睛紧紧闭合,气息、脉搏一概消失。方才苏梦枕起身前,右手正覆在他的双眼上,似要让他死的瞑目。
  苏夜杀人经验实在太丰富,打眼一望,便知他生机全断,躯体逐渐变凉,没有任何起死回生的办法。这个曾温和地对她笑着,长的像个账房先生的中年人,就这么死在了这里。
  苏梦枕见她蹲身去看,淡淡道:“毒针随血脉运行,进入他脑子。我遭人围攻,没办法及时逼出毒针。”
  苏夜收敛心神,嗯了一声,又去看其他人。沃夫子以外,还有茶花和师无愧是她认识的人。茶花依墙而坐,肚子上插着一把刀。刀是青色,他的脸也在发青,目光都涣散了。师无愧重蹈覆辙,背上、肋间连中四箭。敌人已经退走,他却没有把箭拔掉。
  他们旁边,倒着一具陌生尸体,同样像只刺猬,脸上双眼暴突,充满了不甘心的意味。尸体再右侧,竟立着两个她从未见过的年轻人。
  其中一人锦衣华服,英挺俊朗,神态轩昂中略带倨傲,与常人相比,犹如白鹤立于鸡群,外貌极为讨人喜欢。另一人亦容貌俊秀,仿佛一个温文的书生,腰上插着一柄奇怪的剑。剑被粗布重重裹住,剑柄却是微弯,弯如半月。
  他们在看她,睁大眼睛看她,仿佛在看一盏照亮破屋的灯。
  苏夜一进来,立即吸引了屋中人的注意力。然而,只有师无愧开口叫了她一声,并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其他人或神色凝重,或目光疑惑,居然都没开口。
  她确认沃夫子已然无救,旋即起身,走到茶花身边,端详着道:“他中毒了,刀上有毒。”
  很多剧毒对常人来说,是见血封喉,对她却未必如此。内功练的越来越深,抵抗毒质的能力也越来越强,更别提有些内功天生不同,驱毒效果尤为显著。尤知味明白这个道理,仍然小看了她,导致自己被碗砸的血流满面。
  此时,她一样不及谈其他事情,再度蹲身,看了看茶花的眼睛,又看了看那把刀,只听苏梦枕在背后问:“怎么样?”
  师兄妹一见面,先说起了第三人的伤势,真是江湖中人的无奈。茶花视力并未完全丧失,见她来了,居然很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充作向她打的招呼。
  苏夜头也不回地道:“只要没当场毙命,总能想出办法。”
  她说到做到,转手掏出一只小瓷瓶,从瓶中倒出一粒深红色的丹药,向后伸手招了招,淡淡道:“你过来。”
  苏梦枕愣了愣,正要过去。师无愧已抢先一步,走到茶花旁边,问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苏夜道:“这是百命丹,我从别人手里拿到的,因为药材罕见,配制困难,总共只有十几粒,有解毒的奇效,能够调动自身元气,抵御平常难以应付的毒素。中毒时吃它,可以保护心脉,没事的时候吃,就会感觉头晕心悸。你把药给他喂下去,再把他扶成正面盘坐的姿势。”
  她动作奇快,师无愧却也不慢。他那一次自告奋勇,留下来保护她,结果被她拽着逃出生天,自此之后,就说到做到,把她的命令当作苏梦枕的命令,从不提出异议。
  苏夜待他扶起茶花,将右掌贴上茶花后背,才吁了口气,抬头望向苏梦枕,苦笑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死人是谁?那边的两位,又是什么人?”
  她终于问出了疑问,苏梦枕深深看她一眼,转向那两个年轻人,像是要说话的模样。但他还没开口,那个锦衣青年已自觉道:“我姓白,白愁飞。”
  另外一个年轻人只好跟着说:“我是王小石,河边小石头的那个小石。”


第二百五十五章 
  苏夜见他们主动自我介绍,微觉愕然; 随口道:“好名字; 两个名字都好。”
  王小石好像脸皮很薄; 不知怎么的,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支吾说了几句“哪里哪里”的客气话。白愁飞在旁笑笑,笑问道:“姑娘又是谁?”
  苏梦枕平静地道:“她是我师妹。”
  这个身份说特殊可以,说普通也可以。世上有无数师妹; 并没什么出奇; 由于她这个师兄特别出名; 才赋予她非同一般的地位。
  奇怪的是,王小石听了这介绍; 表情忽地变的很微妙; 愣了愣; 再变作满脸恍然大悟; 和白愁飞对视一眼,苦笑道:“久仰; 久仰啊。”
  苏夜不明所以; 心想你们久仰什么; 不过和我客气罢了; 一笑而过。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继续与对方攀谈几句,方知激战过后,他们尚未自报家门。苏梦枕露出犹豫之态; 乃是因为他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这两位名字好,人长的也好,一看就知道是志大、才高、意气风发踏入京城,想要闯出一番名气的青年俊杰,并非寻常的帮派打手可比。像这样的年轻人,每年总会涌出几百个,能闯出名堂的却寥寥无几。
  不过,她看着他们的时候,直觉他们非比寻常,有着令人期待的潜力。而且王小石这名字,依稀有些熟悉,并非第一次听到。
  以她的记忆力,如果觉得耳熟,绝对不是错觉,仅证明她曾在某处见过这名字。可惜她一去三个月,实际时间长达十年,这种从未打过交道的名字,印象终究是模糊了。
  她若想弄清楚,回白楼一查便知,没必要在这里追问。因此,她不肯多说,只问:“你们之前路过这里?”
  白愁飞道:“不错。雨下的太大,那时我们正要去卖字画,不得不找个地方躲雨。想不到在这破屋子里,撞上了名满天下,人人敬畏的风雨楼苏公子。”
  他腋下果然夹着几卷纸轴,尚未被雨打湿,看的出主人对字画十分珍惜。苏夜手上不停,将毒质逐渐逼出伤口之外,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梦枕脸部肌肉抽搐一下,冷冷道:“还能是什么事?”
  他并不是个乐意向别人解释的人,但师妹来了,自然另当别论。正好茶花一时动弹不得,一行人无法离开破屋,他索性从头讲起,讲清楚来龙去脉。他的叙述和往常一样,十分简单,却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废话。
  原来,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是岭南温家的人,名叫温八又,亦是金风细雨楼的分舵舵主。他有温家背景,投靠风雨楼后得到重用,后来被六分半堂收买,于数月之前忽然反水,致使分舵全军覆没。
  此人于近日进京,听说是要面见傅宗书,领受褒奖,然后就被人家看中了,成为引诱苏梦枕的鱼饵。
  苏梦枕之所以离开天泉山,正是为了亲自追杀他,这才一路追至苦水铺。期间,花无错表现尤为踊跃,远赴苦水铺腹地深处,擒拿叛徒回来,交由楼主发落。结果,双方没说上几句,花无错忽然翻脸动手。而温八又的穴道其实未被封住,瞬间抽出毒刀,抬手就捅了茶花一刀。
  继余无语之后,花无错竟也是六分半堂的卧底。“无邪无愧,无错无语”四人里,已有两人被证明不可信任,足以见得苏夜之小心谨慎,绝非事出无因。
  温八又刺伤茶花,现场顿时一片混乱。顾铁三、赵画四当即破土而出,挥开厚厚的泥土夹层,围攻苏梦枕。那时,在破屋里躲雨的除了白、王两人,还有一个形容可怜的老婆婆,一个身着破衣的和尚。然而,老婆婆是“豆子婆婆”,和尚是“花衣和尚”,均为六分半堂的堂主。
  事出仓促,苏梦枕、师无愧、沃夫子、茶花四人悉数受伤。苏梦枕腿上的伤,就是源于花无错打出的暗器。暗器约莫绿豆大小,上面当然淬有剧毒。他剜下一大块肉,止住毒性上行,可那毒药非同小可,时间久了,定然后患无穷。
  沃夫子之伤,来自花衣和尚的透骨针。他奋力御敌,无法运气遏制毒针,导致针随血脉流动,刺入大脑,无药可救。苏梦枕一手助他逼出毒针,一手以红袖刀退敌,连伤数人后,迫使顾、赵等人狼狈而出,为弓弩大阵让出空间。
  这样一来,他错过了逃离时机,难以抵挡数百张劲弩,在箭雨中苦苦支撑。幸亏白、王两人看不过眼,二话不说跃入弩手阵中,将他们打散驱走,因此与苏梦枕相识。
  他们两个入京不久,以售卖字画、膏药为生,找不到出头的机会。谁知第一次见识京城风波,就救下了金风细雨楼的楼主。
  苏夜听完,目睹屋内屋外的惨状,不由感到后怕,同时深深感激这两个年轻人。苏梦枕从不将谢字挂在嘴上,只用行动表明心意。她则不同,不但谢了对方,还谢完又谢,就差上前握住人家的手穷摇,再热泪盈眶一番了。
  待她感谢完毕,茶花腹中的刀陡然啵的一声,横飞出去,落在地上。这道刀伤又深又长,其中却无鲜血涌出,唯有混浊的绿色毒质,一滴一滴渗出伤口。
  苏夜用先天真气刺激受伤部位,促进血管收缩止血,效果堪称立竿见影。她侧头看了看伤口,仍觉不满意。但这里是险地,敌人后援随时可到,无论如何,他们不能在此久留。
  她缓缓起身,示意师无愧扶起茶花,蹙眉道:“咱们可以走了。”
  她说“咱们”,便是要白愁飞与王小石一起走。他俩救了苏梦枕,必被六分半堂当作死敌,日后有数不清的麻烦。单从外表看,他们对金风细雨楼亦无恶感,大有可能折服于苏梦枕的魅力,加入他麾下。
  苏梦枕仰头看天,看着灰黄天色,看着泼洒不已的雨帘,问道:“茶花如何?”
  苏夜不明所以,答道:“他死不了,回去之后,你或我替他运功驱毒,请树大夫用金针拔毒,再吃几帖药,可保性命无虞。幸好那一刀刺进腹腔,没刺中肝、肾等要害之处,否则……”
  苏梦枕脸肌又抽搐一下,似乎露出了个极淡的微笑。苏夜正想他是否被叛徒气傻了,却听他道:“无愧,你马上送茶花回去。我还不能走。”
  苏夜秀眉一扬,诧异道:“你对这地方生出了感情,还是怎样?”
  任何事情到了她嘴里,都能变个味道。王小石见她当面拆师兄的台,不由一笑。苏梦枕更是好气好笑,寒声道:“他们背叛了楼子,杀伤了我的兄弟,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时他不再仰头,苏夜看见他的眼神如两道冷电,冷飕飕地射了过来。他的语气更是不容置疑,根本没给别人留出置喙的余地。
  她叹了口气道:“是,不能就这么算了。正因如此,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治伤的治伤,休养的休养,商议一个报仇计划,再向六分半堂兴师问罪。”
  苏梦枕冷笑一声,道:“你在来的路上,已杀了七个人。”
  苏夜道:“所以呢?”
  苏梦枕说的简单,她也一样,只说自己碰上了七个武功不济的炮灰,顺手杀掉了。她埋汰人家武功不济,其实是故意隐藏自身实力。恨只恨七人死的一干二净,无力替自己分辩,不然定会气的七窍生烟,大喊“不是,不是这样的”。
  但是,她说是如此说,苏梦枕不见得照盘全收。他亦很清楚,苏夜杀掉的那两位,正是负责埋伏他的高手。说他们“不济”,只是说着好玩。
  他向师无愧摆一摆手,冷冷道:“你这就走吧。那七人死后,后方将疑神疑鬼好一阵子,想弄清她身份,又要一段时间。这个空隙,就是你平安回到楼子的机会。”
  苏夜不发一言,因为她也是这样想的。师无愧果真对苏梦枕唯命是从,略一犹豫,点点头,背起茶花便向外走去。
  他一回去,会立刻请来树大夫,所以她不在意茶花的伤情发展。但师无愧离开,苏梦枕不离开,本身就是明确信号。她转念之间,明白了他的想法,双眉重新皱起,问道:“你想报仇?”
  苏梦枕道:“当然。”
  两人江湖地位相仿,思路亦很相似。如果苏夜身处他的位置,第一反应肯定是前去报仇。哪怕孤身硬闯敌阵,也没什么关系,还可激励十二连环坞下属,建立他们对五湖龙王的信心。奈何苏梦枕腿上中了暗器,伤势随时可能恶化。他之所以坚持不走,应当有其他考量。
  苏夜尚且皱眉,白、王两人更加惊讶。白愁飞似乎深沉些,换了王小石率先开口,“现在?你?去报仇?”
  他们既未告辞离开,显见不急脱身,事情大有可为。这间破屋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严格说来,并非躲雨避难的好地方。苏梦枕背后就是雨帘,却不妨碍他君临天下的气魄。
  他阴沉沉地道:“这件事背后,是六分半堂与太师府。六分半堂是独立的势力,向来不肯依附他人。雷损虽讨好朝中权臣,毕竟不是他们的家奴打手。但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可能必须表明态度。”
  苏夜道:“那又如何?”
  苏梦枕无动于衷地道:“狄飞惊一直深藏不露,这时难免出面主导。不过,有太师府的人在,他未必能够事事做主,也许双方暗怀鬼胎,都想藏起自己最倚重的高手。”
  白愁飞明知自己得罪了京城最可怕的两大势力,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问道:“这和你的选择有啥关系?”
  苏梦枕只是在给苏夜讲背后的故事,并没有其他目的。白愁飞出声,他霍然转身,冷冷道:“花无错逃走,是逃往预定好的地点。那地方必然设有针对我的陷阱。我去了,是自蹈险地,不去,花无错就平安无事,拿着雷损的奖赏逃走。”
  苏夜笑道:“他立下大功,雷损不给他个堂主做做?”
  苏梦枕冷笑道:“雷损是何等样人,岂会重用一个叛徒?至多把他保护起来,给后来者作表率。我错过今日之机,杀他将大为困难。我要让他们知道,若非收买我身边心腹,任何陷阱、任何诱饵对我苏梦枕而言,都是徒劳无功。”
  他说话时,苏夜正在思考复仇的可行性。她依稀记得,苦水铺一带,六分半堂的堂口就设在破板门。花无错等人逃了,只能逃往那里。那里设有埋伏,但绝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千万大军,让人一看就知难而退。
  换而言之,既要把苏梦枕诱入深处,人手还不能太少,使他如入无人之境。
  以破屋为例,这么一间塌了大半边的破旧屋舍,倘若附近突然多了一百人,那么目标只要长着眼睛,就能看出这地方不对劲。赵画四那等身手,也得在地上挖个坑,委委屈屈把自己埋进去,只为让人看不出破绽。
  任何布置埋伏的人都这么想,是机会,亦可能是疏忽。苏梦枕敢深入虎穴,正是看透了这一点。
  苏梦枕说完,顿了顿,又道:“我们停留原地,迟迟不见后援围上,证明他们正在等我,调动破板门的人手,同时包抄通往楼子的后路。”
  王小石呃了一声,问道:“后路上埋伏的人马,不是被这位姑娘杀了?”
  苏梦枕淡然道:“怎会只有那七个人?他们要先弄清楚我的动向,再作下一步部署。”
  苏夜发现,他说到这里时,目光中竟有了几分温暖之意,不再那么冷酷幽深。他用这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叹道:“你来之前,我只有五成把握,你来了,就至少有六成。”
  她乍听之下,还以为他正在点牛排的熟度,忍不住反问道:“六成和五成有区别吗?”
  苏梦枕笑道:“有六成把握的事,就可以干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苏梦枕急于动身,是怕花无错伺机逃亡; 自己捉拿不着; 让罪魁祸首逃之夭夭。
  事实上; 如果苏夜是花无错,通常会直接逃往总堂; 请求雷损庇护,如若被雷损拒绝,再逃向其他地方。
  但他身为内奸卧底; 明显身不由己; 说好了作诱饵; 就只能乖乖做个诱饵。终不成苏梦枕赶到破板门一看,罪魁祸首已杳无音讯; 只能悻悻打道回府。
  要知道; 他的选择实在不多; 一半靠准备; 一半靠运气。破板门以内,就是真正由六分半堂掌控的地方。苏梦枕胆子再大; 也不会随意去送死。也就是说; 苏梦枕到了破板门后; 花无错若能及时离开; 就有极大的生存可能。
  两个路人听完缘由; 均觉很有道理,并非前去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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