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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熊孩子贾琮-第3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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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先生负着手慢条斯理从里头踱了几步,却止步于门槛里头,似笑非笑道:“贾先生,你这个媳妇当真机敏。”又望了望陈瑞锦,“三奶奶是从哪儿瞧出来不大对的?”
陈瑞锦道:“地方太偏、宅子太大、影壁太宽。”
“是么。”梅先生道,“我还当你瞧狴犴不大寻常呢。”
陈瑞锦往他身后的影壁瞧了一眼:“实不相瞒,我还没瞧出来那是狴犴。”
贾琮“咦”了一声:“狴犴?影壁上的砖雕老虎?话说你们是怎么区分狴犴和老虎的?”
陈瑞锦道:“这会子回头想想,纵是老虎也与五蝠临门不大配。”她乃挑眉,“此处是刑部大牢?”
“那倒不是。”梅先生道,“横竖你们也犯不上知道。”他缓缓举起右手。
他胳膊才抬到一半,陈瑞锦道:“我有句话,须得立时告诉你上头说了算的那个人。抱歉不能告诉梅先生,因为你听不懂。”
梅先生笑若春风:“既这么着,不说也罢了。”
陈瑞锦道:“我知道你上头想要什么。他若不听我言,漫说他自己、他孙子都未必能拿到手。”
梅先生盯了她两眼,好笑道:“三奶奶也能掐会算么?”
陈瑞锦道:“我不会,我们三爷也不会。”乃说了句话。贾琮面色茫然,梅先生面色茫然,旁人皆面色茫然——不是中国话也不是英语。陈瑞锦翻身上马,低头问铃铛,“铃铛,我才刚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铃铛也茫然:“听见了,只听不懂。”
陈瑞锦道:“你本不该听懂。只依葫芦画瓢再说一遍我听。”铃铛遂脆生生的重复了一遍。众人听第二遍依然没听懂。陈瑞锦点头,“没错。”乃指着梅先生,“跟着他进去,说给他上司听。他上司听不懂就再说给上司的上司,直至有人听懂为止。”
铃铛年纪小,只知道听三奶奶的话,便当真朝梅先生走去。几步走到他跟前,睁着圆圆的眼睛瞧梅先生,眼中仿佛在说:这位先生,你倒是领路啊!梅先生愕然片刻,甩了下袖子:“也罢。”转身便走。铃铛在后头跟着。
眼看他两个转过影壁后头去了,贾琮望了眼墙头的枪管,叹道:“果然天道好轮回!”这种阵势他们不知对人家使了多少回,如今竟轮到自己头上了。一时没事可做,也翻身上马,笑眯眯对媳妇说,“横竖这会子闲的慌,我给你唱歌呗~~”陈瑞锦无奈扫了他一眼。
贾琮便当作默许,扯着嗓子唱了起来。“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回到拉萨~~回到布达拉~~”“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唱着唱着还击掌打拍子。陈瑞锦轻轻拨了下马离他远点,满脸写着“不想让人知道我认识这货”。
前后唱了有那么十来首歌,够得上半场演唱会了。便见影壁旁人影闪现,梅先生与铃铛回来了。贾琮正饱含深情吼着“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见他两个回来立时闭嘴,极快的瞧了陈瑞锦一眼,又放低声音快唱了句“生命已被牵引,潮落潮涨。”看陈瑞锦面色不动,遂更低声更快的唱完,“有你的远方,就是天堂。”铃铛忍不住掩口而笑。
却看那个梅先生含笑向贾琮作了个揖:“贾先生,既是三奶奶没兴致,今儿就作罢了。改日我这朋友清扫了庭院并贾先生得空,再来也是一样的。”
贾琮忙拱手:“好说好说!”又指了指墙头那乌压压第一溜枪管子。
梅先生微笑道:“无碍,贾先生只当没有便好。”
贾琮耸肩:“……好吧,我尽量。”陈瑞锦在马上朝梅先生点了点头,率先拨转马头。贾琮跟在后头,铃铛和几个护卫拥着他们离开小街。
直走到大路上、看见往来的车马行人,贾琮方松了口气。乃问他媳妇:“你让铃铛传的是什么话?我们全都听不懂。”
陈瑞锦道:“梵语。”
“啊?印度语么?”贾琮眨眨眼嘀咕道,“你会那么多外语……”
陈瑞锦淡然道:“有什么稀奇,真明道长会得更多。”
“他老人家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地球人类。”贾琮撇嘴叹道,“我究竟是怎么骗到你这么牛逼的老婆的!真佩服我自己。”陈瑞锦好笑的瞧了他一眼。
贾琮知道路上讲话不便,老老实实憋着回到贾氏马行。将旁人都打发走了,陈瑞锦亲往四处查了一遍,又命特种营的兵士好生守卫易藏人之处,方拉着贾琮坐在院中,喊铃铛过来问话。
铃铛方才跟着那梅先生绕过影壁进了前院。前院一般儿也破败不堪,正厅上内外连幅对子都没有,却悬挂了一块匾额,写的是“正大光明”。厅中少不得也是灰墙秃柱,当中的八仙桌已瘸了一条腿。有个瘦小秃顶老头手捏烟袋坐在桌旁,望着铃铛一笑;铃铛顿觉从头顶寒碜带脚心。
老头拿烟袋磕了两下桌子,问梅先生:“怎么回事?”
梅先生道:“贾琮媳妇有句话让这个小丫鬟传。”乃看了铃铛一眼。
铃铛有些害怕,大着胆子念了三奶奶方才说的那句话。老头浑身一颤,抬目看梅先生。梅先生摇摇头。老头深呼吸十几下,猛然站起来捏紧了烟袋。半晌,他挥了挥手。梅先生便让铃铛出去。铃铛站在前厅外头等着,全然听不见里头说了什么,只能听见大门外贾琮乱嚎极难听的小曲儿。而后梅先生便出来,领着她回到大门外。在里头,她不曾看见第三个人、连开门的驼背老仆都不曾看见。
听罢,陈瑞锦命她下去,低声告诉贾琮说:“方才个姓梅的,是太上皇的人。”
贾琮深吸一口气:“华山道士?”
“不知道。”陈瑞锦道,“只怕除了华山道士,太上皇还藏着别的底牌。你怎么遇上他的,再说一遍。”
贾琮老老实实从头再说了一遍,末了道:“当时我便觉得像是给我下套。我在查樊美人,他便扯上樊美人;我们家与庐王熟络,他便掏出了庐王的细作信物;我们电学实验室卡在铜线上多年,四处找会做抽铜线机的师傅,他便说他朋友会。一个人既能帮樊美人争宠、又能做抽铜线机,两种人设有点冲突,不太可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这个姓梅的像是砸了我一头的诱饵、非把我哄去见他的朋友不可。”
陈瑞锦瞧着他道:“明知道人家给你下了套,你还伸脖子往里头钻?”
贾琮摸摸脖子:“我就是好奇……那货什么来历,到时候若没有抽铜线机他怎么个圆场。”
“你就没想过人家什么话都敢说,不过是想哄你走要你性命?”
贾琮一怔,回想了陈瑞锦在那宅子门口忽然说什么“须得立时告诉你上头说了算的那个人”,正是梅先生举胳膊举到一半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冷颤:“什么冤什么仇!太上皇想杀我?”
“未必是太上皇。”陈瑞锦道,“八成是梅先生自己或那个秃顶老头想杀你。”乃微微勾起唇角,“西宁郡王拿住了你的短处并未立时下手,不就死了?”
贾琮缩缩脖子:“反派也有感觉派!”乃笑道,“这种事,但凡请教了上司,就没戏了。你用梵语说了什么?”
陈瑞锦垂着眼皮子道:“说你眼下没看出不忠来。”
“哈?”
“梵语也分了许多种,犹如我朝有各地方言。当年刘登喜训我们这一批人时,特选了个天竺人教我们这种梵语。那会子天下还在先帝手中,刘登喜行事极谨慎。我们并无名录或信物,彼此大都不认得,却都会这种梵语。”
贾琮恍然:“这种梵语就像是一个标志!太上皇以为你是刘登喜的人。”乃摸了摸胸口,“我去!逃过一劫。太上皇最信任刘登喜。他们怕有疏漏,不敢妄为。”
“不是。”陈瑞锦道,“他们想杀你,大约是如西宁郡王那般查过了,认定贾琮和台湾府已是他们管不住的,此外还当另有别的什么缘故。如今他们猜度我或许能拿捏住你。”
贾琮点头:“没错没错。”又将此事从头想了一回,“你觉得那是什么地方?”
陈瑞锦思忖道:“狴犴为狱兽。那地方要么是审案的,要么是关人的。”
贾琮皱眉:“怎么每次来蜀国都能遇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又喘了口气,“这么说,那个秃顶的瘦老头就是刘登喜的人?”
陈瑞锦道:“梅先生也是。”
“啊?他不是没听懂?”
“他听懂了。”陈瑞锦森森的说,“想装作听不懂。”
贾琮又怔了会子:“那……他就是故意想杀我了?跟我有仇么?”
陈瑞锦横了他一眼:“跟你有仇的人多了去了。然我们这些人是不许以私仇放在公务之上的。”
“那他是?”
“他信不过我。”
“他觉得你是冒充的?”
“那倒不是。他若疑我,便不会顾忌我那句梵语、只命开枪便好,横竖旁人听不懂。”陈瑞锦道,“他觉得我拿捏不住你。他觉得你必反无疑。这个梅先生当是亲去过台湾府的。”过了会子,她添上一句,“那个秃顶老头没去过。”
贾琮一想,梅先生想必是早已对“贾琮的忠心”绝望了,如今落入了上司皆迷我独醒的状态,不禁同情道:“可怜的梅先生。”
正文 661。第六百六十一章
话说贾琮好悬让一个姓梅的哄到僻静处乱枪崩了,亏的陈瑞锦仗着早年经历诈过一劫。贾琮乃问道:“你从哪儿瞧出来他是太上皇的人?”
“猜的。”陈瑞锦道,“既是没打算让咱们活着离开; 就犯不上在宅子上作假。那宅子少说五六十年了; 寻常宅邸不会镌刻两只狴犴。若不是太上皇; 总不能是先帝吧。”
贾琮托着下巴道:“这个点儿想杀我,显见与那个樊美人有瓜葛。帮着樊美人偷龙转凤的就是他们。”陈瑞锦微微点头。贾琮又道; “从头想想; 最不可控的就是我去买点心。他们不可能算到我今儿回去买点心。除非他们在点心铺子守株待兔。”
陈瑞锦道:“那铺子的点心有几分京中的品格儿。”
“哦!”贾琮道; “那么点心铺子八成就是他们开的……咦?怎么这么熟悉呢?”他皱眉想了半日; 猛然拍掌喊道; “哎呀!我想起来了!”
早年京中大乱之时; 贾环诚心给小皇子家下套,宣称要吃遍京城点心铺。果然有人家上了钩,开了家味道极好的点心铺子等着同他混个脸熟。且有个姓梅的书生与他同吃; 末了自称是大皇子的人。最后点心铺子是六皇子母家开的——便是如今的庐国曾家;那梅公子后来又变成了七皇子的人,韩全被送进荣国府仿佛也有他一份力。再后来贾琮才知道,梅公子便是梅翰林的儿子; 原先与薛宝琴定亲的那位。梅家终于还是同薛宝琴退了亲; 插手的又是五皇子母家。此人后来也不曾露脸; 贾家众人不曾留意他。如今回头盘算一遍,太上皇七个儿子他就牵扯进去了四个。
陈瑞锦问道:“既是梅翰林的儿子,你可曾见过?”
贾琮道:“论理说应当在翰林院见过,我没印象。他若是细作,诚心不惹人留意也正常的很。我疑心当年这个姓梅的撩遍了诸位皇子母家,也有曾家一份。他那个庐国细作的信物是真的。他既搭上了曾家的船,混进庐王手下实在太容易了。尤其庐王刚到封地那阵子一穷二白,能被刘登喜挑上当细作的,本事必然不小。不论是哄庐王那小崽子还是哄曾家都易如反掌。”
陈瑞锦点头道:“蜀国离秦国不远。太上皇和那个私生子从长安逃走,避来蜀国倒也便宜。”
“若是如此,可以断定,樊美人身边必有他们的人。”贾琮挠头,“那他们就很厉害了。时效性太强。我记得特种营离开大佳腊赶去长安的时候已是秋天了,福儿她们回来将近年关。这个七郡主好像是正月生的?”
“是正月。太上皇从秦国脱身是旧年十一月。”
“假设太上皇一脱身就打发了华山道士赶来蜀国与那个秃顶老头联络,满打满算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定下偷龙转凤的计策、诱惑樊美人、弄个出生时间差不多的男婴。”贾琮皱了半日的眉,忽然问,“那四个稳婆是哪里人?”
陈瑞锦道:“都是成都本地人。”
“会不会稳婆里面有秃顶老头的人?”
“那个宅子……秃顶老头也好、驼背老仆也罢,像是两个看守。只不知看守什么。”陈瑞锦道,“故此他二人不当是细作。”
贾琮托着腮帮子默然良久,忽然龇牙道:“我们在成都是有细作的吧。”
“有啊。你想做什么?”
贾琮嘿嘿一笑:“挑拨离间!”
“离间谁?”
贾琮吹了声口哨:“我和世子。”陈瑞锦挑了挑眉。
世子府上大厨房左近有个通往府外的小侧门,为的是送菜米柴碳便宜。白天开着,晚上锁着。次日一大早,厨房的人打开小侧门,忽闻“咣当”一声,吓了一跳。这会子天还没亮,那人点着灯笼。乃往地下一照,只见门槛外头有个东西明晃晃的在闪光。凑近前细瞧,竟是一把匕首!匕首尖上插了封信,信上有字。这下人不认得字,赶忙出去张望半日,不曾见半个人影。遂返身锁上门,连信都不敢从匕首上取下来,就插在上头跑着送给了管事。
管事也不大认得字,帐房的先生们还不曾来府里呢。管事心惊肉跳在屋中转了几个圈儿,想起府中客院住着些清客先生,赶忙跑去砸了西廊下一位清客的房门。那清客迷迷瞪瞪的醒了,听这管事手舞足蹈说了半日才明白过来。拿过匕首和信一看,信封上写着:世子亲启,急。清客不敢拆开,更不敢怠慢,与管事一道将大管家闹醒了。不多时,世子终于被闹了起来。
世子拆开信一瞧,写信之人自称是“别国细作”。他说他知道了三殿下和荣国府的贾三爷正在查小郡主女转男胎一事,故此日日在三殿下府门口守着,为了的瞧一眼贾三爷的脸色。昨日也是如此。
昨日贾三爷从三殿下府中出来,起初面色沉沉,上了马之后忽然一笑。虽不知是什么缘故,干细作这行的须得细致些,他遂悄悄跟着贾三爷。不想贾三爷竟是上点心铺子买点心去了。细作本以为今儿又得空手而归,正欲回家吃饭,却看有人喊贾琮帮他买点心。细作不认得那人,遂多呆了会子。随后便看见贾琮与那人拎着点心去吃茶。再后来贾三奶奶也来了。过了会子,他们两口子竟与那人一道走了,且显见那人是领路的。细作又远远的缀在后头,跟着他们穿城而过、直跟到了竹枝巷一座古怪的大宅子前。因不敢靠近,细作只远远的偷窥了几眼。他们只在那宅子门口站着不曾进去,贾先生扯着嗓子唱了十几首小曲儿!然后他们就打道回府了……本细作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贾先生两口子究竟是去干嘛的。身为一个武艺平平的外国细作,查一座古怪的宅子实在太冒险了。细作回去想了两个时辰,决定把这条情报免费送给蜀国世子。不知道贾先生告诉世子此事没有?倘若没有,他来蜀国是不是别有公务?
世子捏着这信思忖许久。他倒不疑贾琮。贾琮若对蜀国或是他本人有歹意,上回就不会帮着蜀王挖出地道里头的七阴阵,也不会戳穿丁忘机母子以假乱真之计。只是贾琮亦非蜀国之臣,不过是盼着蜀国多占外洋土地罢了。出兵外洋的不止蜀国,还有燕国吴国,如今又添上了庐、楚、秦、鲁等国。那宅子若与其余诸国有瓜葛,只怕贾琮是不会管的。虽明知道这个写信之人不怀好意,世子竟没法子熟视无睹。他遂立命人请裘良大人过府。
天还没亮呢。裘良睡梦中听说世子有急事请他,吓得一骨碌坐了起来,急匆匆换上出门的衣裳赶过去。二人相见后,世子只默然递了那匕首上的书信过去:“昨晚上有人塞在我府上侧门门缝里头。”
裘良亦看罢大惊:“这……”
世子道:“我想着,此人所言大约不假。”
裘良道:“他既是细作,为何不暗查?”
“裘大人看呢?”
裘良想了想:“莫非他知道那宅子是谁的?或是,吴国细作发觉贾琮与燕国细作有往来、故意引我们去查燕国细作?”
世子道:“不论这信上所言是真是假,先查明了再说。”裘良领命而去。
裘良是个能干的,早年在京中夜捕贼盗也不知多少回了,深知这些人风吹草动便惊醒。立时回去点了八百火。枪队,趁天色尚暗,如虎狼一般直扑竹枝巷那宅子,眨眼便围了起来。裘良亲自骑马围着那宅子转了两圈,见已水泄不通,遂命人拍门。许久无人应答,兵士遂开始砸门。那门实在太破,没两下被砸出一个窟窿,众兵卒一拥而入。
众人举着火把进去一瞧,里头空无一人。偌大的宅子灰扑扑的,仿佛许久没人住。偏地下、桌案皆极干净。裘良是做哪行的?立在前院中张望一眼便瞧出端倪来了。指着右边小院的天井道:“水缸里有水。”又命人去看厨房。一时那兵士回来道:“厨房里有米有面有水。”裘良点头,命细搜。不多时,兵士们在许多屋子里头找到了被窝,上有余温,显见有人刚走。只是寻不着人,里里外外都寻遍了,不知那些人是插翅膀飞走了还是土遁了。
若是旁人来搜,必苦苦猜度寻蛛丝马迹;裘良却是亲自查过先蜀王府地道者,后来也查过丁忘机家的地道,故此最先疑心的便是地道。乃命将地下的青砖掀起来、一寸寸的地皮翻。人手不足再调些来。
兵士们掀青砖时,裘良自己负手四处转悠。这宅子大的很,裘良慢慢的细看。转到花园子旁边一处小院子,蓦然抬头,老头儿看见院门口竟立着一对门墩子。寻常门墩子都在大门口,少有内宅院门口也立墩子的。再一看,不禁皱起眉头——这门墩子竟是一对石头狴犴,且院墙也比寻常内院之墙高出去许多。裘良抬腿正要往里走,忽有种古怪之感,生生的收回步子。他乃命身边的兵士:“多叫些人过来。”
过了会子,过来了数十个兵士,裘良让他们进去查看。兵士们踢开门,里头无人,裘良方走了进来。只见这院中有五件屋子,一间正房、两边各两间厢房,却没有一棵树,地下齐齐整整的青砖。裘良打量了几眼,地下的青砖破损得厉害,也不知多久没翻修过了。而古怪的是连一棵草都没有。院子极大,不似寻常人家花园旁的小院子。五间屋子也极大,方方正正,一水儿的灰砖灰瓦。寻常屋子房脊上会安置一对鸱吻,这些屋子顶上皆安置着狴犴。
有兵士问:“裘大人,可要进去瞧瞧?”
裘良又有种古怪之感,立在院中瞧了半日,摆手道:“老夫有点子头晕。”遂转身而去。他没进去,几个随身的护卫跟着他出去。才出院门,裘良心中那古怪之感便没了。裘良断定院中有异,命多调民夫过来,先挖这院子。
他虽出来了,院中还留着不少兵士,少不得进屋查看。忽闻听里头“砰砰砰”一阵乱响,乃是火。枪声。裘良大惊:“里头有贼人!”众人大喊“有贼——”
便听一声极阴森难听的笑声从院中传来,如同老鸮夜啼。一个怪声道:“裘良你这老贼,跑得好快!”旋即“咚咚”两声,两条影子从院门口飞了出来,砸到地上——竟是两具蜀国兵士的尸体,头颅已被砍去。
裘良反倒镇定下来,就在门口转过身来负手而立,冷笑道:“哪家的细作如此猖狂!莫忘了你身在我蜀国!”
他二人说话之时,院中一直有火。枪声响个不停,并有人惨叫之声。蜀国兵士顿时围拢过来。忽然,院墙上头又飞出一道影子,咚的砸在地上——又是一具蜀国兵士尸体,这个却是被火。枪所杀,故此首级尚在。随后一具具尸身从门口或院墙上被里头的人抛出。大略点点数目,留在里头的兵卒当是无一幸免了。那老鸮般的笑声又响起:“裘良老贼,你可敢进来?”
裘良深吸几口气,扶住身旁的护卫稳了稳,大声道:“你身旁可是护卫着什么人么?不然,你本事这么大,怎么不出来?”
那人冷哼道:“我若出去,岂非送在你的人手底下?”
裘良笑道:“想来尊驾的本事也不过如此。”乃向跟着的一个心腹打了个手势;那心腹撒腿跑了。
那人道:“我本事不过如此,你自是进不来。”
裘良道:“你也出不来啊!你可敢出来?”
“你可敢进来?”
二人在满地尸横中耍了半日的嘴皮子。说话间蜀国兵士已团团围住了这院子。裘良哈哈笑道:“尊驾已是出不来了!若想出来便是乱枪齐发。”
那人在里头道:“我一辈子不出去呢?”
裘良哼道:“只管放心,不会有一辈子那么久。”遂吩咐兵士抬袍泽的尸首下去。
这会子天已大亮了。又过了足有大半个时辰,远远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是什么车子驶进宅子。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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