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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熊孩子贾琮-第4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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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妃怔了怔:“告诉臣妾?”吴王点头。沈妃茫然,“告诉臣妾作甚?”

    吴王摇摇头,又问陈瑞文。陈瑞文想了会子,咬牙道:“先世子虽有大错,终归乃王爷骨肉。王爷恐怕王妃与小世子得了权势,瞧先世子不顺眼。”

    沈妃大惊:“臣妾何尝有那念头!”

    吴王闭目道:“你眼下没有,难保数年后没有。”

    沈妃叩头道:“臣妾永生永世不会做那般恶事!”

    吴王微微摇头:“那倒未必是恶事。天家手足互残也是迫不得已。”半晌,疲然喊过一个郭太监来。沈妃与陈瑞文皆大惊,这郭太监平素并不得宠。吴王命他取出印来,跟着他两个出去盖了。郭太监领命,从怀中取出锦帕包着的吴王大印。沈陈二人告退。

    一时盖完了印,那两位与甄藏珠尚要寒暄几句,郭太监先回来复命。吴王已撑不住躺下了。郭太监跪在床头回禀经过。吴王听罢颓然道:“是孤王小瞧了甄藏珠。”

    郭太监道:“不怪王爷。他本是绿林贼寇出身。”

    吴王摇头:“孤当日只废那逆子,立孙儿便好了。偏包家势力太大,孤恐怕孙儿压他们不住。甄藏珠平素老实。早知道他有这本事,孤王向他托孤,他定然忠心不二。”

    郭太监道:“甄大人本事比陈大人大些。”

    吴王哼道:“孤知道陈瑞文不过是个书生。偏他颇有些才干。野心大胆子小、没担当、受世俗约束极多。他还好名,最要脸面不过。陈妃已死,孤已留了一道旨让老八去南美。陈瑞文若还想封侯显贵,唯有尽心辅佐新君。拉拢安抚人心之事,他比旁人做得来些。南美还有卫若蘅呢,内外皆不敢乱来。到了新君长成,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主政。若选了个包老二那样的,本事自然大过陈瑞文许多,新君用不了三五年便得变成摆设。”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老头儿有些接不上,喘了会子。郭太监忙替他揉了揉胸口。半晌,他又道:“沈氏最大的好处便是知足,从不得陇望蜀。兼聪明、有手段、能忍。她可补上陈瑞文聪明不足之缺。她本是蜀国人,在吴国毫无根基。与陈瑞文联手也不过就那样。”

    郭太监道:“陈大人也不是吴国人。日后世子可择一位吴国的世子妃。”

    吴王含笑点头:“孤王的心思,唯有你能猜出几分来。”

    郭太监叹道:“世人皆以为王爷老糊涂了,爱听恭维才宠的陈瑞文。”

    吴王叹道:“包家……人才满满。连纨绔包老三都极能做事。孤当日看见那些东西心都凉了——不是老大做下的事,而是他压根不是他那大舅二舅的对手、自己还浑然不知。孤王实在不能传位给他。不然,这吴国早晚要变成包国。”

    郭太监道:“那王爷为何不杀了包家那两位?”

    吴王道:“眼下诸国和平、大家乐和,十年之后保不齐另是一番景象。这个小的来日如何尚且不知。万一不顶事,玩齐楚燕不过……包家还可以从南美回来,辅佐藏在上海的那臭小子——甄藏珠武艺极高。他想藏起什么人,陈瑞文必是找不到的。被卫若蘅修理一番,包家届时当能老实了。”

    郭太监点头:“奴才明白了。那如今……”

    吴王缓缓摇头:“如今只能赌了。”

    “王爷赌什么?”

    “赌卫若蘅只爱打仗、不受权势所诱。”吴王闭目道,“吴越分立自然是不成的。”

    郭太监道:“依奴才看,卫将军委实只爱打仗,不会愿意管什么朝政杂物。”吴王不语。过了会子,郭太监轻声道,“云南巡抚沈钊?”

    吴王道:“沈氏从没看过外头的报纸,也无处得知此信。”他思忖片刻,“也好。她有了那么个叔父,对陈瑞文卫若蘅皆是牵制。她又无子。”

    郭太监想了半日,道:“眼下虽乱,事事皆可峰回路转。王爷英明。”

    吴王苦笑道:“英明?英明何至于都快死了才知道儿子在眼皮子底下挖空了国库?”他乃面色一沉,“那些东西是谁搜罗的,查出来了么?”

    “奴才无能。”郭太监跪下道,“毫无线索。各位王子皆不是。”

    “这就怪了。”吴王思忖道,“想把老大拉下去的不就是他们几个。”又想了会子,命道,“查。再从头细查。纵然孤死了,也必查个水落石出、到孤坟头上来回明白。”

    郭太监哽咽叩首:“奴才领旨。”

    吴王点点头,阖目养神,喃喃道:“那小子,孤就托付给你了。”郭太监再叩首。

正文 第825章

    吴王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大夫早下断言; 活不到四月,遑论还遇上逆臣甄藏珠借兵围困吴王府、硬生生分走了吴国国土半壁江山。按说吴王纵然不病死也该气死了,不想直到四月中旬他依然没死。其心腹郭太监原本日夜在吴王身边守着; 这些日子竟时常出去,有时候数日不见踪影。

    郭太监知道,吴王熬着不肯闭眼; 便是想活着听见回话:匿名给吴王送来先世子罪证的,究竟是谁。那些东西实在多不容易查,而吴王撑得也艰苦。郭太监想着; 当从最少有人知道的案子下手,方能最快查出来。遂翻看卷宗; 挑出了一桩案子。

    案子极简单。吴王府中,各位娘娘的脂粉皆是从两家铺子采买的。那两家铺子乃金陵老字号; 东西好、价钱也高。那罪证上说,府中女子使的脂粉都是寻常物; 并非那两家的货品。胭脂不干净、颜色也薄; 铅粉青重涩滞。偏采买之人委实是从那两家取的货。原来,胭脂皆是一个先世子府的管事在街上随便买的; 送入那两家换上盒子。王府里的钱自然是从那两家账面上过一道、直接还到管事手里。

    那两家铺子受了逼胁,非但要担着东西不好的名头、还得替他们的次品出人力和盒子; 还不敢跟人说。先世子捞钱本不大避讳,偏此事极为谨慎。如此大事,唯有两位东家和负责的管事四个人知道。世子倒台之后,负责此事的管事被拿下牢狱死在里头。郭太监细审过那四位东家铺子管事; 皆不曾对外头透露半个字。尤其是两位铺子管事,赌咒发誓说事事不敢假旁人之手、不论家里的媳妇外头的相好都全然不知。

    郭太监想了半日,起身往城南定林寺而去。

    先吴王妃包氏便在此处出家。于包氏庵堂门外立了片刻,郭太监三叩头,推门而入。堂中唯包氏一人,已落干净了头发,坐在蒲团上喃喃念经。

    郭太监走近包氏,跪与其身后道:“王爷命奴才细查是谁何人送来的先世子罪证。”包氏一动不动,抬手拿木鱼锤敲了起来。郭太监接着说,“奴才查了这么久,愣是没查出来。”包氏念经的声音大了些,敲木鱼也重了些。“昨日,奴才翻到一桩案子。便是世子命府中管事暗地里做了王府的胭脂铅粉生意、还以次充好。奴才觉得奇怪。脂粉不好,各位娘娘必然诸多抱怨。偏奴才不曾听过这般抱怨。再一查,那些脂粉挺好。胭脂干净颜色足,铅粉轻白柔香。纵然价钱贵些也是值得。再有,区区点子脂粉,何必经手之人那么少、做得那么机密?想了许久才明白——那脂粉是要上各位娘娘脸面的。”

    “咚!”包氏重重砸了下木鱼,咬牙道:“我不曾动她们的脂粉!”

    郭太监垂目道:“虽说王妃娘娘没做什么。若有一日您想做什么,容易的很。”

    包氏冷哼一声:“郭公公此言与莫须有何异?”

    郭太监不理会,接着说:“奴才现已查明,脂粉铺子里经手之人个个守口如瓶。既这么着,此事是如何被人知道的?且写得清清楚楚。论理说,那事儿毕竟得在脂粉铺换盒子,也有伙计过手,要查不会查不出来。奴才只好奇,究竟是何处引得人起疑心去查的?脂粉皆为好货。白眉赤眼的谁查那个去?谁闲的没事做查那个去?”

    包氏早已止了敲木鱼,思忖片刻道:“公公之意是,有人报信?”

    郭太监点头:“奴才以为,除非世子处有内鬼,或是娘娘处有内鬼。那个经手的管事竟好端端的死了。替世子背着王爷在下头收税的都还活着呢。奴才早已查过那管事,实在查不出线索。”

    包氏思忖良久,道:“那些脂粉都是上好的,不过是从另一家铺子采买罢了。那铺子并不知道买家是谁。”

    “管采买的可是那死了的管事?”

    “不错。”

    “哪家铺子?”

    包氏摇头:“不曾过问。”

    郭太监问:“娘娘身边必有知情者,可否告知名姓?”包氏闭了会子眼,又开始敲木鱼。郭太监道,“奴才已查明,那些东西不是各位王子所为。他们皆没那个本事。”包氏依然敲木鱼。郭太监轻叹一声,“甄藏珠大人辅佐太孙在南边立越国,娘娘可知道了?”

    包氏停了手,面上略有一丝欣慰:“甄大人是个有良心的。”

    “娘娘大约想着,横竖吴国国库迟早是世子的,王爷何苦对亲子下此狠手。娘娘,王爷改立世子,不是为了钱。”

    包氏哼道:“哦?那是为了什么?”

    “王爷看完那些卷宗,顿时恍然:世子并非包家那二位爷的对手。”郭太监道,“于娘娘而言,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兄弟;于王爷而言,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外人。于娘娘而言,天底下唯有世子是你儿子;于王爷而言,那些都是他儿子。既然这个儿子不是舅舅的对手,他便换一个儿子。偏其余年长些的儿子个个平平,遂立下尚未长成的幼子,并安排了本事尚可、胆量颇小之佐臣。另发配包家大爷二爷去南美卫若蘅处,放置甄藏珠与包三爷在上海不管。一旦这个小世子不成器,或是陈瑞文没法子稳住朝局……”

    包氏一惊,木鱼锤从手中跌落:“王爷想让他们斗!”

    郭太监点头:“一头是小世子、沈妃、陈瑞文,名正言顺握着吴国传承;一头是太孙、甄藏珠、包三爷,通缉在逃。小世子年幼,沈妃乃女流且在吴国毫无根基,陈瑞文是一文人。甄藏珠出身绿林游侠,包三爷已非纨绔。谁赢了,吴国归谁。娘娘,倘若世子府当真有重兵围困,甄大人岂能那般轻易救走太孙?”

    包氏立时说:“我儿呢?”

    郭太监也立时垂头:“平安。”

    包氏眼中滚下两行泪珠子:“只是个平安?”

    “只是个平安。”郭太监微微阖目,“身为世子,压不住臣子便如死了一般。世子落到如今地步,王妃也脱不了干息——王妃过于相信娘家兄弟,以至于世子不大防备那两位,让他们玩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包氏先啜泣了会子,后放声大哭。郭太监只管眼观鼻鼻观心跪着。良久,包氏哭完了,拭泪道:“想知道那些东西是谁做的,容易的紧。只看最末谁得了好处。或是能得好处。”

    郭太监恳切:“故此,奴才方来求娘娘。终究世子是因为那些东西才丢的金冠。趁着王爷还没咽气,若能查出来,也好对付他。不然,王爷驾鹤西归,陈瑞文大人纵然知道了多半会拉拢。”

    包氏眼中霎时放出两道厉色。半晌,她道:“我院中有个周嬷嬷,平素只管扫院子,她知道脂粉是哪儿采买的。”

    郭太监点点头:“多谢娘娘。”再磕了三个头,起身退出去。

    不多时,郭太监找到周嬷嬷。一问,那胭脂铺子名叫红香阁,在夫子庙左近。郭太监寻过去打探,这铺子物美价廉、生意极好,还搁了个留声机放曲子。东家吴福茂只三十多岁,和和气气的瞧着可亲。郭太监听见吴福茂这个名字便觉耳熟,偏想了许久想不起在哪儿听过,立着发了半日的怔。

    回到吴王府,郭太监死活想不起吴福茂是谁,急的在屋里转圈儿。有个小太监是他干儿子,默默给他送上一盏茶。郭太监心急火燎,仰脖子将茶吃干净了,随口问道:“你可听过一个叫吴福茂之人?”

    干儿子想了想:“干爹可是记错了?是吴寿茂?”

    “哎呀!”郭太监拍案,“不错。吴福茂不就是吴寿茂的哥哥?”

    吴寿茂乃是先陈妃之心腹太监,早几年陈妃去大佳腊时带了他一道走。陈妃病逝,回来报信的便是此人。而后他向吴王求去。一个死去宠妃的心腹太监,在吴王府显见不会再有出头之日。吴王便许了。

    郭太监打了个激灵——莫非那些事皆陈瑞文所为?他拔腿便跑欲回给吴王。才刚跑了二十来步,郭太监猛然停下。事情尚未查明。再说,倘若此事是陈瑞文做的,此人本事了不得。吴王怕是大大的低估了他,小世子就算是个天纵奇才也压他不住。

    思量再三,郭太监起身出府,直奔应天府。应天府尹房大人亲自接了出来。郭太监手持吴王令牌道:“房大人,杂家奉王爷之命查一件要紧事。请大人这就领人同杂家一道去封一间铺子。莫要多问。”

    房大人是个乖觉的,不该问的从来不问。登时点起三十来个捕快,浩浩荡荡的扑向夫子庙红香阁。到了那儿一瞧,青天白日的他们竟然关门了!街坊道,吴福茂说临时有点子要紧事、提前打烊。细问时辰便是在郭太监离开后不久。郭太监跌足:“好狡猾!打草惊蛇了。”

    遂撞开铺子大门到里头细细搜查,并未查到什么可疑之物。倒是有个捕快道:“脂粉铺子如此赚钱么?这种留声机可贵的很。”

    另一个捕快道:“我媳妇爱这家铺子的物件儿,说是又好又便宜,货品还不多。卖光了便拉倒,也不急着补货。”

    再一个道道:“自古以来便宜无好货、好货不便宜。”

    房大人听罢思忖道:“既是货品好还便宜,这东家哪里来那么多闲钱买什么留声机做耍子?”

    郭太监想了想,命封了这铺子,将留声机取走,画影图形缉拿吴福茂。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有小太监去找沈妃与陈瑞文,说是郭公公有请。沈妃人就在吴王府,故此先到。尚未入门,便听见屋中有曲子传出来。郭太监忙迎出门外,恭敬请她进去坐在上首。

    沈妃一眼便瞧见了摆在案头的留声机,含笑道:“公公还有这么个爱物儿。”

    郭太监道:“这是外头一家脂粉铺子东家送的。我本不要,他非要给。”

    沈妃道:“大约是想求公公疏通人情做生意罢。”

    郭太监道:“可不么?奴才哪里知道脂粉如何。”回身命他干儿子送上两盒脂粉搁在沈妃跟前。“娘娘瞧瞧可好不好?”

    他是吴王心腹,沈妃自然得给面子。遂先拿起铅粉来闻了闻,诧然道:“怎么和我们早先使的一样?”又试了试胭脂,断然道,“就是那家的。不是说,那是先世子派人胡乱买的以次充好么?我瞧着挺好的,半分不次。”

    郭太监奇道:“原来是那家的?倒是消息灵通。”

    沈妃摇头道:“这些做生意的,比狗鼻子还灵光些。”

    郭太监在旁细细端详她的神色,不像是知情的,暗暗放了心。“既是娘娘觉得好,日后也可再用他们家的。”

    沈妃道:“旁人如何我不知道。我使着委实不错。”郭太监点点头。

    沈妃见郭太监请她来不过是看看脂粉,心下安然,人也放松了。可巧屋中静默了片刻,那留声机的曲子不觉钻入耳中。沈妃一怔:这曲子……这曲子她听过。面色一变,霎时想起一桩多年以前的旧事来。郭太监看她似喜似悲似叹,并不打扰。过了许久,沈妃回过神来,向着郭太监歉然示意。郭太监试探道:“娘娘仿佛认得这曲子?可否赐教一二?奴才从不曾听过。”

    沈妃慨然一叹:“恍如隔世。”

    “哦?”郭太监思忖片刻,“莫非是蜀地的曲子?”

    “那倒不是。”沈妃又遐思了会子道,“不过我委实是在成都听过。”

    郭太监笑道:“那不就是蜀地的曲子么。”

    沈妃摇头:“非也。那阵子我住在我师父的别院。隔壁邻居将宅子借给了几个外地人。有回晚上我坐在院中抚琴,隔壁院子里有人大声唱曲儿,扰了我的琴声。那位外地人唱的……实在不怎么好听。饶是如此,我依然记下了。”她淡然一笑,“我天生记性就好。尤其是曲子。”

    郭太监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随口问道:“那外地人是哪儿的?”

    “京城的。”

    “杂家跟着王爷从京城来的吴国。这曲子并非京城风格。”

    沈妃道:“听说那人打小便有许多绿林先生教他。想是跟那些人学的?”

    郭太监好奇道:“娘娘莫非知道那邻居的客人是谁?”

    “知道。”沈妃微笑道,“名气极大。便是燕国摄政王贾琮。”

正文 第826章

    多年前; 蜀王的姘头丁氏老姑子为了帮着老四夺嫡,从老四的幕僚女儿中挑了位美人坯子收做徒弟,安置在贾琮暂住的院子隔壁。那徒弟学得丁氏之琴技; 欲以乐声勾起贾琮留意。偏那会子贾琮刚刚开始追求陈瑞锦,扯着嗓子唱了半日的后世情歌。而后徒弟之父遭蜀国世子清算,自身也落入奴籍。

    数年后; 贾琮陈瑞锦再入蜀国,得了个记性好的丫头铃铛,可巧便是那徒弟之堂妹。因铃铛央求; 他二人也顺手救了其家人。铃铛之父沈钊德才俱佳,现已就任云南巡抚;又安排其堂姐沈氏入吴王府; 替换年仅十五岁的宠妃梅姬,便是如今的吴王妃。时隔十几年; 她还记得贾琮当年唱的曲子。

    郭太监听见贾琮之名便是一个激灵。数年前贾琮刚当上燕国摄政王,吴王曾想了数日拿不准他究竟欲做周公或王莽。谁知他登时立了女儿为世女; 又拜了个女人为相。彼时举国无女官; 众人多猜其可是要剖白并无反意?并他素有哪吒下界之说,旁人不大敢轻举妄动。万没料到那林海之女竟是个奇才; 真当得了宰相。而后云南贵州福建三地相继换了巡抚。燕国诸多新策撒将下来,看似奇谈却件件皆成; 国力一日千里。吴王亦曾痛骂燕王家那老三肆意妄为,他若不杀冯紫英压根不会惹出贾琮带兵劫法场。然思忖再三,终于道:“吴国不得此人未尝不是好事。”

    正想着,陈瑞文赶到了。郭太监遂含笑与他说脂粉铺子。陈瑞文以为那东家给了郭太监什么好处; 忙说:“这等物件儿本是女人使的,下官哪里知道好赖。娘娘与公公做主便好。”

    郭太监道:“这家铺子名叫红香阁,就开在夫子庙那块儿。”

    陈瑞文道:“如此,说不得脂粉里头还带了点子书卷气。”

    “说起来,陈大人可认得这铺子的东家?”郭太监抬目淡淡的瞧着陈瑞文,“这东家名叫吴福茂,他兄弟便是吴寿茂公公。”

    陈瑞文面上骤然涌起一股怒气,旋即压了下去:“舍妹还在时,偶尔曾打发吴公公出来寻下官说几句话,也只认得罢了,如今早已不知其去向。虽听说他有个哥哥,从不曾见过。”

    郭太监诧然。陈瑞文前头那几个字,“舍妹还在时”,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乃试探道:“那……大人可听说过此人品行如何?”

    陈瑞文强绷着脸道:“对不住。下官全然不知。”他顿了顿,“吴寿茂此人狡诈的很,他哥哥未必是良善之辈。”

    郭太监点点头:“原来如此。杂家再掂量掂量。”乃话锋一转,“杂家忽然想起,燕国那摄政王妃还是陈大人的妹子?”

    陈瑞文呆了片刻,颓然摇头:“人家早已不认我这个兄长。区区小官高攀不上,莫要再提。”

    郭太监赔了个不是,又说:“吴国如此大事,王爷也快不成了,八殿下竟还没回来?”

    陈瑞文面色又难看了几分:“路途遥远,只怕书信不达。”

    郭太监只做不察,道:“惟愿王爷熬得到他回来。”陈瑞文胡乱支吾了几句。

    屋中忽然静默。半晌,陈瑞文看着留声机强笑道:“此物有趣。下官曾在台湾府见过。”

    郭太监微笑道:“这便是吴福茂送的。”

    陈瑞文面色僵了僵:“如此说来他生意不错。”

    “这曲子有趣,杂家不曾听过。陈大人可听过?”

    陈瑞文侧耳听了听,摇头道:“不曾。这曲子有些古怪。”

    郭太监笑道:“横竖听个响儿,也是一趣。”遂说了几句闲话,扮作困倦模样。沈妃与陈瑞文赶忙告辞。

    他二人前脚刚出门,郭太监立命他干儿子悄悄往醉燕舫走一遭。不多时,陈瑞文便得了花魁娘子的帖子,邀他吃酒。陈瑞文正心情不好,有美人相邀岂能不去?顿时撇下公务,打发小厮回府说一声“今晚在衙门留宿”,见花魁去了。

    这花魁手段甚高,娇声软语的恭维半日,左一杯右一盏的劝酒。可巧陈瑞文心里憋闷,借酒浇愁,也不推辞,不多时便吃了个半醉。那花魁看他已双眼朦胧,悄声道:“大人~~如今朝廷之上已是陈大人说了算的。为何不将八殿下接回来?不比那个小孩子强些?”

    陈瑞文迷瞪着骂道:“那小崽子!只听他母亲的话,压根就不预备回来!方才人家还问呢。我能说什么?说他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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