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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桥上等三年-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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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康熙巡幸畿甸,仍是没有带上胤禛,似乎从弘晖没了,胤禛大病那一年起,康熙的随行三人组的名单里就只剩下太子和十三,在太子即将被废的日子里,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福气。

从八福晋和十四的嘴里,我知道如今康熙最喜欢的成年阿哥里,以八阿哥和十三为翘楚。大约我家胤禛素来不是个会讨人喜欢的性子,康熙老爷子虽然政务上倚重于他,私底下却并没有太多父亲对儿子的宠爱。这,该也不是坏事。

三月里秀女进宫,德妃有意给十三选个嫡福晋,给十四挑个侧福晋,抓着我一起新呈上来的名册。此时的德妃已经年近五旬,愈发的像个慈爱的母亲,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娘娘。整日里操心着儿子们的婚事,子嗣和家务和睦。也许是我曾经在她的宫里当过差得缘故,她待我比其他儿媳似乎更亲近几分,但,这种亲近也只是偶尔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情绪罢了。当日里拉着我的手和我说着体己话的日子却是一去无返了。

我央着她要先去看看秀女,这只看名字和画像实在看不出所以然,德妃慈爱地笑笑:“颜儿啊,你对这俩孩子,也是疼到心坎里去了。”女人之间的情意其实很好把握,你若是爱她的丈夫,你就是敌人,但,你若是爱她的儿子,你就是知己。在这一点上,我是德妃名副其实的知己。

随着德妃看过了秀女之后,我终于安下心来,给十三和十四初选的丫头确实都是不错的,并不是一干秀女里最出挑的,但俱是单纯质朴的姑娘,爱情或许是缘分的问题,各花入各眼,但是挑些省心的丫头总是不会错的。尤其是给十三挑的福晋十分投我的眼缘,恬静、淡然,声音悦耳,笑起来有甜甜的酒窝。于是,基本便这么定了下来,只等着康熙最后的指婚,但自凡这些儿女的婚事,其实娘娘们定下的只要不太离谱,基本就已经是作数了。

四月里,流窜在外多年的朱三太子终于被捉住正法,这个年已七旬的怀着复辟梦想的老人被腰斩于市,康熙老爷子高兴的大宴群臣以示庆贺。一个人的死亡,却是另一个人庆祝的理由,尤其是早已没有能力实现自己愿望的政敌的死亡,却会让康熙这么兴奋。政治里包含的血腥,我永远不懂。

这欢天喜地的大型宫宴甚至比过年时还要热闹几分,我看着每一个我熟悉的面孔欢悦的表情,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即将发生的事情,大约对他们每个人来讲都是一场悲剧。这一出大乱,最后居然没有一个人是赢家。大宴过后乘着喜气,康熙兴冲冲地一通指婚,十几个秀女的终身从此便定了下来。

六月,康熙这一年的秋狄又要整装待发了,我忙不迭地差人打听此次的随行名单。大阿哥、太子、十三和三个未成年的阿哥,十八阿哥也赫然在目。听完来报,我紧张的后心潮湿,这一次仍旧没有胤禛,但是成年阿哥里只有大阿哥、太子和十三,这样的结果几乎让十三躲无可躲。

我紧张地等着十三过来,想与他交代些什么,虽然此时,我也并不确定该如何说,心中只是模模糊糊地想着,如果康熙此次废太子只是暂时的,那么保太子的话应该是顺他心意的,只是君心难测,以我跟康熙老爷子并不多的接触,我实在拿捏不好,只能单纯的从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角度去揣度。

康熙该是还爱太子这个儿子的,只是太子的党羽让他寒心,加上十八这个爱子的离世让他心情不好,大阿哥原本便为康熙不喜,此次又是告了他最爱的儿子的状,所以才会被迁怒,有了后边的下场。那么同样被康熙喜欢的十三,应该尽力维护太子才能让康熙心里好受些。

离秋狄队伍出发还有三、四日,我终于按捺不住地找到了十三,先是恭喜他即将大婚,又打趣了几句马上要过门的嫡福晋。十三面色温暖和煦,说及这次回来即将娶回家的媳妇,面露微笑,显然见过数面之后还是满意的。我便又忙不迭地嘱咐他此次出去万事要小心,十三轻笑出声,“四嫂似乎总还当是个小娃。”我讪讪,心中暗想,真若当你是小娃倒好,此次的劫难还容易躲过。

只好又婉转地嘱咐他,无论瞧见了什么也不要声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也要三缄其口。若是发生了大事,一定要坚定地站在太子一方。可是这番话,无论我说的怎样婉转,也是突兀的让人摸不到头脑。

十三面色诧异地看着我:“四嫂以为我会看到什么?四嫂又认为会发生什么大事呢?又如何才叫跟太子哥哥站在一边?”

这些疑问我实在没办法解释出,但话已至此只能对他说:“十三如果信的过四嫂便姑且听之,我只是隐隐感觉要有事情发生,不希望你被牵扯进去,但若是逃不开,记得尽力为太子多说好话就是。”

“四嫂是说,这一去太子哥哥会有麻烦。”

我烦恼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第六感。”

“第六感?”十三更加诧异。

我头疼地看着他,这越说下去,怕是越乱了。只好坚定地看着他:“你只要信四嫂是真心对你好,就不要再问。”

十三面色一柔,只轻轻吐出一个字:“信。”

康熙爷一走,我便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每几日便追着胤禛问十三可有书信回来,一路上可有事情发生。胤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的焦虑,总是拉住我仔细端详我的神情,揉开我紧锁的眉头,有些忧心地说:“颜儿这是怎么了,以前你总是说我爱皱眉头,这些日子,你倒比我还甚,你在担心些什么?”

我摇头,甩去心里的惶恐,胤禛正还要追问什么,下人来禀,有急信来报。我急忙凑过去紧张地一起看,不自觉掐紧自己的手,微微颤抖。

十八皇子病逝,太子夜宴宾朋触怒了康熙,已经着人看守。

信只言到此处,我心里更是惊恐不已,信报该是晚了几天。此时那里发生的事,应该不是太子被囚这么简单了,十三此时如何?胤禛显然也同我陷入了一样的焦虑之中,三日里,我俩寝不安枕,食不下咽,看向彼此的眼神里都有惊惧的不安。

两日后,信件再报,康熙召群臣于行宫宣布废太子,索额图之子等就地正法,大阿哥和十三被囚,不日返京。

信件从胤禛手中飘落,他手握成拳,深深看我一眼同样面如死灰的我,唇微颤着说,“颜儿别怕。”遂喊来下人去寻戴铎,急急备马车要出府。只来得及再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在我耳边低语:“等我消息。”便匆匆离去。

'正文 番外壮年胤禛篇'

   当皇阿玛历数了索额图的罪状宣布圈禁他时,我看到太子抖如筛糠,大哥、三哥和八弟却面露喜色。皇阿玛高高在上或许看不清我们每一个人的脸,我同跪一处却看得分明。呵呵,这真是一家欢喜几家愁的事了。我呢,此时可有欢喜,我说不清楚,内心里似乎有些**蠢蠢欲动,却也绝非喜悦。

从我降生那一刻,便知道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之人,这于我,几乎已经是骨血里不容撼动的认知。可是此刻,似乎有些事情暧昧不明起来。皇阿玛治罪于太子的母家,似乎是发出了一种信号,这太子之位也未必是动不得的。

若真是如此,我该不该,能不能一竞高低呢。

按长幼我上还有大哥、三哥,论战功,大哥更是功绩显赫。论人脉,八弟虽然年幼几岁,可是广结天下善缘,就是朝里也都是他的拥趸,更不用说老九、老十几个向来以他马首是瞻,似乎连我嫡嫡亲的十四弟也与他交好。论皇阿玛的宠爱,八弟十几岁便与我们一同封了贝勒,十三弟更是在南巡路上便被皇阿玛选中独自代祭泰山。论出身,我虽是先皇后亲手带大,但是亲额娘的地位也是如今才有所提高,远不如大哥、太子,九弟和十弟的母家出身显赫。

若论能力,我却也不是顶好,虽亦不是最差,也勉强只是个中上。唯一的可取之处便也只是办事情向来一丝不苟,谨慎认真,这一点颇得皇阿玛赏识。除此之外,似乎我再无长项,这样的我,可有能力去角逐那人人眼热的太子之位,我并非妄自菲薄,只是认得清眼前的局面。

但是内心深处似乎仍不甘心这样屈居人后,纵然先天所有条件都不利于我,但是兄弟们之中,谁又敢说比我更努力呢,可是这样的努力是不是真的毫无意义呢?

皇阿玛和我聊天的时候,偶尔聊起了当日里一起去草原的日子,哼唱起颜儿当日唱的那首歌。唱罢沉吟片刻,忽然慈爱地对我说:“胤禛啊,当初你跟朕要指婚费扬古家的丫头,朕看她除了举止稳重外,并无出众之处,还只道是你一时迷恋,但也依了你,如今看来,你小小年纪倒也是个有眼色的。”

“你的福晋是个人物啊,胸中有丘壑,心思却又淡薄,不卑不亢,不急不躁,颇有些当年你皇额娘的风范,你是个有福的孩子了。”

我心里一喜,我知道我的颜儿足够出色,却没想到,在皇阿玛眼里居然能如此高看,我一直知道皇额娘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这样的嘉许,让我激动的无以复加。

可是激动之余,想到颜儿,我的心里却忽然一动,我怎么居然忘了曾经对颜儿的许诺呢。我答应她要做个闲散的阿哥,竟日里只陪着她就好,这时时政稍动,我竟然就要背弃这份诺言了吗?这太子位之争岂是等闲之事,胜了我便是今天的太子,从此再无安枕之日,若是败了,就算今时今日还能得以保全自己,他日新皇登基又岂能容我。

罢了,罢了,想着颜儿的温柔的笑靥,想着弘晖的灿烂的笑脸,我何苦卷入这样的是非当中去,那皇位也并非我多么稀罕的,只是心底里的那份不服输罢了。可是有颜儿有弘晖,什么样的不甘似乎都会化为乌有,放眼所有的兄弟,哪怕是皇阿玛,谁又有我幸福呢,可以有这样一个知心知意的女子,全心待我,毫无期求,毫无保留,可以有这样的儿子,天资聪慧,小小年纪就善体人意。我这一生,便就守着这娘俩,看着他们幸福无忧,又还有何遗憾。

颜儿从不关心政事,这一次却似乎有些忧心,辗转着问我是否也想着太子的位子。想来是老八家的那丫头有了什么想头,又来骚扰颜儿了。我对颜儿说,我不想那太子之位,我只想实现当日的诺言,颜儿安心地笑了。我只要从此远离朝政纠纷,兄弟们的目的也不过是拉跨太子,我便也不用在担心颜儿和弘晖的安危,想明白这一点,我似乎忽然就轻松了下来。

颜儿似乎也不希望我去争什么太子之位,她这样生性淡泊的女子,自然不会希望我是个争名夺利之人。我便就如她所愿。做个悠闲的皇子,温香软玉,父慈子孝,岂不悠哉。

自从李氏和宋氏进府之后,我曾和额娘暗示过,不要再给贝勒府添人了。弘晖出世两年后,府里一直没再添丁。我不敢再让颜儿为我孕育孩子,她生产时的惨烈情景是我长久的梦魇,我们有弘晖便已经足够。对李氏和宋氏我也并没有太过冷落,但是除了长日相处的淡淡亲情外,再无其他情意,所以在她们那里过夜的日子极少。于是额娘问我,是不是府里的老人看着厌了不新鲜了啊,再有秀女进宫,会帮我挑个好的。我慌忙拒绝,已经在府里的我都应接不暇,顾不周全,再若有人进来,不单单是对不住颜儿,也对不住这些女子。

还好,不久李氏终于有了孩子,额娘便也暂且不提此事。我便又放松了下来,整日里陪着颜儿母子,甚少再进宋氏和李氏的院子。我知道我太过自私,颜儿无数次地告诉我,人不能只想着自己。可是,我面对她们的时候,脑子里只想着颜儿,欢好的时候竟像是煎熬一般。

颜儿定是在额娘那里落了埋怨,因为弘昀之后三年,府里又是没有添丁。哎,皇阿玛至今几十个子女,便由不得我们人丁单薄,可我又不想做皇上,要这么多儿子作甚。但不想颜儿难做,我还是得做足她这儿媳妇的脸,若是府里始终子嗣不丰,没有人会说我如何,却只会道颜儿不够贤惠,可他们谁会知道,这世上再不会有颜儿这样大度的妻子了,不能让颜儿空背了这样的恶名。

好在宋氏虽然身子骨若些,李氏却是个争气的,留宿她那不过几夜,她便又有了孩子。可是新一年的秀女却还是给我的府里安排了一个,我有些气闷地去问额娘缘由,额娘却说是皇阿玛的意思,说是我府里这几年来除了嫡子,只有李氏一人添丁,不能形成专宠之势。我真是百口莫辩,若说专宠,我也是专宠颜儿一个,此时却以为我专宠的是旁人,这便也就罢了,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本不需要让外人知道。可是为了这个误会却又指了其他女人来平衡,但此时也无可补救,就算说自己并不曾专宠李氏,但专宠颜儿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颜儿进宫去了,我知道额娘今天会告诉她这个钮钴禄要进府的事了,不知道她会不会伤心,我在府里焦心地等着颜儿回来,却等来了更让我忧心的事情,弘晖忽然高烧昏迷,颜儿进宫时还好好的,此时却已经人事不知。慌忙传了太医来,又让府里的人去宫里寻颜儿回来。

想起弘晖上次大病时,颜儿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揪得紧紧的,弘晖此次应该也不会有大碍,不能再让颜儿像上次那样伤了自己。我在府外迎上颜儿,颜儿却没有我想象的惊惶,反而给了我一个安慰的微笑,我心下稍安。

可是弘晖的病,几个月却丝毫不见好转,他的精神越来越不济,太医说,恐怕是不好了。我揪着他的领子问他,“什么叫不好了,爷的弘晖怎么会不好?”太医嗫嚅着:“四贝勒,大阿哥确实已现死症……臣等无能。”

无能,他们已经不止无能这一次了,先是我的女儿,然后我来不及见最后一面的弘盼,最后是弘晖。可是这是一一啊,是我和颜儿唯一的孩子,是我亲手一点点带大的孩子,我们怎么能失去他呢,我无法想象。我尤其不能想象颜儿该如何面对,她那样的爱弘晖,那是她唯一的孩子,那是她从小就舍不得离开半步的孩子,没有了弘晖,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颜儿沉默而忧郁地每天抱着弘晖,低声地和他说着什么,颜儿还不知道弘晖已经时日无多了,我怎么忍心告诉她。撞上她冲出屋子的身影,我心里一惊,以为弘晖已经……进到屋子里才看见,只是十三和十四在哄着他玩。颜儿紧紧抓着我的手,似乎在努力地忍住眼泪。

太医说不过是这一两日的事了,颜儿呆滞地听完,回去继续默默地看着弘晖,我心里忽然有些怕,这样的颜儿太过陌生。只要是事关弘晖,颜儿总是格外的紧张,可是此时的颜儿安静、镇定的人让心慌、她,居然从弘晖生病那天起,就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心里在想什么,她不会是要随着弘晖一起走,所以此时才能如此淡定。

我心里愈发的害怕,可是颜儿的眼神里除了忧伤,却没有曾经我见过的绝望,仿若还有某种坚定。弘晖,颜儿,你们知道吗?从小我不敢在意任何人,以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完全属于我的,只在有了你们之后,我才真正有了我完全拥有的人,所以你们不能有事,你们任何人有事,都会要去我半条命,如果你们都要舍我而去,我真的不知道还怎么活下去。

但是,弘晖终究还是离我而去了,我的弘晖。颜儿默默抱住弘晖一声不出,屋子里一片低泣之声,只有我的颜儿和弘晖安静着,我想要过去搂住他们娘俩,可才迈开一步,便眼前一黑。

醒来时,弘晖已经被抱走,只看见颜儿僵硬而孤单的背影目送着他们离去,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喊她,我现在只想抱住她,抱住这世上我唯一拥有的人儿。颜儿安静地伏在我的怀里,我的泪洒在她的肩头。

我不要再失去她,我在她耳边低语:“颜儿,你还有我。”她却忽然推开我,眼神里闪过一抹让我陌生的神色,朗声说着,“胤禛你不仅有颜儿,没了弘晖,你还有小阿哥。”

我摇头,颜儿,你怎么会不懂,我只有你啊。

再次想把她拥回怀抱,此刻似乎只有抱住她,我才能感到一丝丝的温暖和安定。她却再次轻轻挣脱,示意我屋子里还有旁人。是啊,此刻我的兄弟们都在,他们都来为我的弘晖送最后一程,我勉强收拾心神,和他们道谢。送走了众人,我呆呆地看着颜儿镇定地安排好十三、十四住下,又对我说,该去问候下刚刚昏过去的李氏,和新进府的格格。

我震惊地看着颜儿,这是我的颜儿吗?这是我一向温柔、脆弱而此时又痛失爱子的颜儿吗?等我醒过神来,一个小小的丫头站在我面前,手被颜儿交到我的手中。哦,这是这次指婚的秀女,弘晖生病之前我一直担心,会让颜儿介怀的那个女孩儿,可这些日子以来,看着病重的弘晖和沉默的颜儿,我心神已乱,早就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颜儿居然此刻要把我推给新来府的格格,我的颜儿怎么会如此狠心,她怎么会不知道,此时此刻,我需要的只是她一个人,只有她能把我从这无边的伤痛里解救出来。

我应付走了钮钴禄,拉着颜儿回屋,我再次在她怀里落泪,我问她,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颜儿不语,只是沉默地抚着我的背,我头痛欲裂,沉沉睡去。

醒来见到的却是那个新进府的格格在一边伺候着,颜儿只是每日里来看望我,我看着她日渐憔悴的面容,竟不忍心让她陪在我的身边,她此刻也是个需要照顾的人呢,我正在生病的身体怎么舍得拖累于她。可是,我是多么的想念她,只有她温柔的双手才能拂去我的悲伤,只有她深情的眼神才能温暖我寒凉刺骨的心。

我终于能下地行走,颜儿却似乎在有意地躲着我,而我见到她,似乎除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弘晖一去,似乎所有的话语都成了忌讳,我怕我的任何一句话会勾起颜儿的伤心,所以唯有不语。

身体稍好,皇阿玛让我去山东赈灾,我原本不放心此时丢下颜儿独自离开,但这次是公差,一路辛苦,我又不忍心带颜儿在身边。谁知道,沉默已久的颜儿却忽然和我开起了玩笑,说我若不带着她,她会更苦,因为要承受相思之苦。

我大笑,不是因为这个玩笑好笑,而是我终于看到我与颜儿似乎迈出了走出阴霾的第一步。第二日便要出发,颜儿一边忙着打点行装,一边安排着府里的事,我静静地听着,颜儿似乎真的不一样了。我以为弘晖的离去会击垮颜儿,但是让我意外的是,颜儿似乎比我更加镇定,她甚至开始学着如何管理好府里的人事。

我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我不希望我的颜儿变成这样,尤其是如果是为了我才有了这样的改变。但是,此时此刻,若是这样的改变,能冲淡她心里的丧子之痛,我只愿意她能更快乐,无论她变成怎样都是我心爱的,唯一的颜儿。

山东一行,原本以为只是和以往的每次公差一样,只要尽力完成皇阿玛的嘱托便好,但是离京一路来的见闻出乎意料地震撼了我,看着满街的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的心无法平静。此刻的皇阿玛和兄弟们正在围场,打猎寻乐,可是百姓却连最起码的活下去都这么的艰难。

我生在皇家,从不知生计之苦,之前办差的时候,也不过以为这辛苦是劳作之苦,我也曾暗自思忖,我虽不用经历这些,却也有他们不会经历的辛酸。今日才知,原来百姓疾苦远不是我想象的这么简单。在天灾面前,他们只能在生死线上挣扎,只能无助而绝望地看着亲人离去。我知道亲人离去之痛,我知道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可是在他们身上我却看到了更多的麻木,要经历多少次的生离死别,亲人离丧才能生出这样的麻木。

而接下来的事情更让我震惊,原来只是简单的天灾原不至于让百姓如此流离失所,最大的灾难原来是**,皇阿玛早就拨下来的赈灾款根本就没有发放,而各府的库银居然也亏空已久。我无法想象的震怒,这样瞒天过海的事情,居然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发生,那那些鞭长莫及的地方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混乱。

而最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这一切,京里不可能无知无觉,这些地方官中十有**居然都是我兄弟们的奴才,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山东里发生的事,但是此刻,他们都在忙不迭地争那狗屁太子之位,根本无暇估计这些。

我心中的暴怒无以复加,这些忝为地方父母的官员,不思报效朝廷,不想百姓疾苦,只想着自己如何往上爬,我大清朝要这样的官员何用,皇阿玛要这样的官员何用。我拟了折子准备递给皇阿玛,我要他们一个个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为了被他们害的失去性命和亲人的百姓,还一个公道。

但是,第一步,我却必须先筹措出眼前的赈灾粮款,不能让被饥饿和疾病困扰的百姓再继续受苦下去。我到各府衙筹钱的路上,却被快马奔来的紫儿拦住,颜儿居然被人挟持,我拿着手里的信,睚眦欲裂。有人居然以颜儿为挟,要我放过他的性命。

我的颜儿,我这世上最亲的人,我心中唯一的清泉,他怎么敢以此来胁迫。他还想求条活路,我原本还准备请旨,留给能及时交上钱粮的官员一个全尸,此次,这般做来,若是颜儿伤了分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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