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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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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太后目光越过这并非简单的一盏汤药。

    冯善伊持笑以对,缓慢地转杯子。

    恐惧就是这样的东西,明明知道有一半无事的可能性,却迟迟不敢碰那本子。笃定了对方没胆量害了自己,却也格外珍惜自己的命。

    殿门拉起,日光逼入,明黄的垂摆层层扬起,是拓跋濬大步而来。

    众人随之跪下,头垂低,躬身请安。

    拓跋濬几步迈了殿上,看了太后,又看着那汤盏,再看去冯善伊。那一刻,他脑中直觉是太后必不能全冯善伊脸面。那汤药,便着实刺眼。

    冯善伊行过礼,立起身来,对向拓跋濬刻意闪躲的目光,微微笑:“臣妾见太后困怠,亲手熬了汤药,可是母后她不肯食用。”

    拓跋濬,那一刻,她真的好想他知道,他的生身母亲,是个什么模样的女人。

    垂下眼,冯善伊幽幽念道:“莫不是担心臣妾在药中做了手脚。”

    拓跋濬轻攥了拳,自己果真不该在此时出现于这一圈女人之间。

    “母后怎么会那样想。”拓跋濬轻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那碗,“朕几日来也常困。”

    他端盏即用,毫无犹豫。

    常太后惊得忙去拦,却又由拓跋濬暗暗阻止。

    冯善伊淡淡笑了笑,由拓跋濬看去常太后:“那臣妾明日便前去内侍府代太后之名打理上下。”

    拓跋濬缓缓抬起头来,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反应,而他却是毫无应觉。缓缓皱眉,略略难忍的容色攀上,他握拳吐出汤中的骨肉,倒不觉得难食,只是味道诡秘了些。

    他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肉?”

    冯善伊扬眉看着常太后,启唇:“龟腚。”

    拓跋濬紧眉:“又是什么?”

    “俗名,王八屁股。”

    率先变幻脸色的恰也是常太后,煞白着脸,淡樱色的唇含贝齿轻颤。下颚时而地做抖,透漏出紧张。拓跋濬极力忍耐着,盯着冯善伊许久。

    “明日,明**就去内侍府。”常太后扶座而起,朗声予她念,声是颤抖的。

    冯善伊笑笑,转身而离。留下堂中众人面色疑惑又紧张,众人面面相觑,再见太后,已是惊恐不定,她扶座的一只手,颤抖地实在厉害

    常氏转过身去,步子沉又重,扶着屏风一点一点挪动,耳边细微的议论声,此刻只汇做一人音。那女人凄凄惨惨的哭声,茫然又无助——

    “阿奴,阿奴,本宫待你如亲姊妹。你如何要这般害我,害我。”

    常太后浑身寒颤,跳出三步之外,依依地望着那屏风上现出的美人图,那容颜丝丝涣散,终成了一女子极美的娇颜,她启唇微微笑:“就用龟腚熬罢。”

    “阿奴不明白。”

    “我看着她那张脸,就像王八屁股一般引人厌恶。偏偏是世间我独善良的假模假样,恶心,实在恶心。她将所有人都当姐妹,个个交心,才是虚伪,大虚伪。”

    一如万剑穿心,前胸后背冷风贯过,常太后周身一抖,即是重重跌下,惊恐而狰狞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屏风。玉屏后匆忙赶来的人惊唤着,拓跋濬更是大步走来,见状忙唤太医。

    “母后。”他探进了她身前,一手握紧常太后伸来的腕子。

    “作孽啊作孽。”常太后幽幽念着,两行泪贯入眉眼褶皱。这内宫中尚有太多太多自己所不能道出的罪恶。

    大内侍监府在权倾朝野的大宦官宗爱死后,便弃置了许多年,如今空荡荡地安放在魏宫最西南的一隅秘密处。冯善伊将袍子摘下,这样脚步才能极轻,不会留下任何声息。她顺着空无一人尘埃落满的廊道往内行,一路穿过几所屋室,终停在一处陋屋前,如今这里只住了几个年迈而又不能出宫去只等老死的内宫嬷嬷。其中一个来开门时,见地冯善伊,熟稔地寒暄后,便将她往里引。

    菊花古井一侧,梅花林立,碎落的花瓣扑了一地。

    冯善伊躲在檐后静静看着,着凡常宫装的华发女子蜷缩在藤椅中,毛毯盖了她双膝以下,她身前正跪了一个男子,摇着手里的梅枝条幽幽说着什么,仰头时正看见冯善伊躲避的身影。

    他眸眼一淡,渐显出微笑,将女人的椅子转了方向,抬手迎去冯善伊:“母亲,您看,是谁来了。”

    那女子抬眼,倦怠又苍老的目光仿若穿拂久远的时光,看着她,缓缓张口:“阿春啊。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那一刻,她将自己识成春姑姑。

    冯善伊行了过去,蹲在她膝前,冲她卿然微笑:“我不是春姑姑。”

    “阿春呐。”女人握紧了她腕子,“我前日里做梦梦到你哭呢,你走了好远,哭着说要我替你照顾好善儿。阿春你要去哪里。”

    冯善伊别过脸,看着身侧的男人,低声缓缓问着:“长义,苏姨糊涂得更厉害了。”

胡笳汉歌 三二 出手前的赌注

    三二 出手前的赌注

    淡风起转,琉璃长摆缨穗飞摇。华发女子捧起冯善伊的脸,痴痴地笑:“啊,你不是春。你是云舒。云舒总算来看我了。”

    冯善伊不解地看着宗长义,扶紧苏夫人的一双腕子悠悠道:“苏姨,我是善儿。”

    苏夫人抚着她眉,声极轻:“你倒是一点也不显老。你瞧我,已是白发满手。”

    宗长以拉过苏夫人的腕子,声音柔和:“母亲。她是跟在春姑姑身边的善儿,您不记得了。”

    “我记得。记得。”苏夫人一笑,拉过长义的手附在善伊手背上,“当年给你说了媳妇的那个善儿。她名字里的善,便是因我而取的,我和她娘亲。。。。。。”

    苏夫人越说声音越低,渐倚向团椅中缓缓闭目,睡了过去。梦中见得素眉清淡的女子持着美好腰身,那是个善舞的名姬,她们之间的缘分却并非浅薄。那女子持笑缓步迎了自己身前,声音低柔,她说夫人那样善良,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是温润的小主。她在梦中唤那女子道云舒。然而,她的儿子来到人世后,对世间所有人都是冷淡,他杀人如麻,嗜血又狠毒,却独独对那女子所生的女儿温润深情。是宿命吗?还是因果相报。

    冯善伊抬了眼,反手拍了宗长义,轻笑着:“我从前,是说了给你做媳妇的?”

    宗长义瞥她了眼,只是道:“做我媳妇,不好吗?”

    她又笑,直了腰站起来,揽过他袖子便如同揽着哥哥般撒娇道:“宗长义的媳妇倒没几分意思。不过,天下第一楼的老板娘,我觉得甚好。”

    “嗯。我很有钱。”宗长义点头,以表认可。

    “我最喜欢银子了。等我出去了,只过天天数铜钱的日子。”冯善伊眨眨眼,饶是认真。

    宗长义将苏夫人怀抱而起,徒步往前屋走,清冷简陋的瓦设,步音一轻一重。

    苏夫人由他轻稳地置放在床榻间,他替她拉紧了被子,放落长幔。再转过身,看去身后的冯善伊,她此时含笑平静安逸地看紧自己,一声不吭。

    “怎么了。”他步过她身前,声音温润。

    “将日,你对自己的女人也会这么温柔吧。”冯善伊追他而出。

    他回身看她,突然道:“我对你,不温柔吗?”

    清冷的日光沐浴周身上下,冯善伊一时间不想回应,走出后院,已转入昏景。她便跟在他身后不知走了多久,片刻之后,他或许也会瞬间消失。而后,总会在某些经意或者不经意的光景时遇见他。

    “等你坐上了那个位置,我就带母亲离开这里。”宗长义叹了口气。

    冯善伊仰起头来:“去天下第一楼?”

    “我想陪母亲回故里。京城实在不适合我们。”宗长义平静地说。

    “一定要离开的原因是我吗?”冯善伊皱起眉来,有几分预告,“担心有朝一日会成为我的敌人。这座万倾江山便该是你的不是吗?皇世孙是你,临朝之君也应当是你。到了那一天,你决心成为这座江山的敌人时,一定不要怯弱。不论那时我站在谁的身边。你都要放马过来,用力一拼。这一世,或许争取过此一回,你才不会后悔,不会怨恨。”

    “我这样很好”他猛得扬声截住她,“我不需要那些空名。”

    “有一天,我也会放下这些空名,但不能是现在。”冯善伊微笑着点头。这样的宗长义总是要自己心疼又欣慰。

    长亭水榭静得全无声息,顺喜遥遥跑来,喘着粗气。冯善伊以身挡去背后的宗长义,瞬间,宗长义遮上风抖,即是消失了身影。冯善伊走回石桌前予自己倒了杯茶,幽幽看去奔上来的顺喜,摇头道:“天要塌下来了吗?”

    “南,南安公主归朝。皇上命各宫前去北宫门迎驾。”

    由顺喜引去北宫门,浩浩荡荡的队伍,仪帐已侯等宫门外。拓跋濬率百官迎在众首,冯善伊混进嫔妃的队伍中,只是身份不同,硬是由几个宫人推至前列。再站稳,才知身侧立着的是李申,李申看也未看一眼。冯善伊咳了咳,南安公主归朝后,册封皇后便在即日,届时定当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明争暗斗。恰此时这个浪迹民间二十几年的所谓皇族后裔回京,又以天子姑姑的名位归朝,来意明又不明。

    谁也不知道,南安公主会成为魏宫又一股新兴的鲜卑族势力,或者倾向冯氏与常氏博弈之间的任何一方。诸事静观,也是内宫众宫人的暗暗心思。

    鼓炮接连响过,群臣百官,伴同诸王嫔妃皆是跪地而迎。便是拓跋濬都以长为尊稍稍垂首。

    朱红凤冠镶嵌三十七枚珠宝,绛红紫衣长袍委地,琉璃珠玉零丁作响。一身盛装的南安公主在礼事嬷嬷和几十位宫人的拥簇下缓步而来。

    晚霞暖融融的橘红光芒映得北宫门庞大浩然的宫辇如梦似画,依稀失了真实。

    冯善伊敛息,悄悄瞥见那步子缓慢地移近,拓跋濬如今已走近那公主,一路说笑着伴她而来。

    “你,很想当皇后吧。”跪在身侧的李申幽幽问了一声。

    冯善伊回神,只是答她:“彼此彼此。”

    “不怕输吗?”李申冷笑了声压低声音问她。她二人倒也是头次凑得如此近言话,话中情绪更是分毫把握。

    “不好意思赢你,才是真的。”冯善伊立时回应。

    “我们打赌吧。”李申又道,目光凛冽,似做足了必赢的把握。

    此时南安公主的步子已走近嫔妃的队伍。

    冯善伊随李申伏地,头几乎贴地,她迅速道:“好啊,赌吧。”

    “公主娘娘千岁千千岁。”李申伴着众人一同朗声念,随即又压低说,“赌注是什么?”

    “输的人。”冯善伊接道,“永远离开这一座魏宫。”

    李申抿唇,爽快应:“好。”

    眼前忽而落了长长的影子,那珠玉脆响的叮当声便在头顶。冯善伊吞咽了口水,欲要抬头时,一支素腕正落在她撑地的臂肘。臂间一紧,即是由人带起。

    冯善伊由眼前望去,见得这女子正对自己含笑凝望。

    南安公主柔暖的目光,落入冯善伊的眸中,忽而泛起湿色。

    记忆中,绿荷是极美的,却不像今日这样美。

胡笳汉歌 三三 最伟大的复仇

    三三 最伟大的复仇

    这似乎是一个梦,过于美满,总要人难以相信。

    冯善伊捏了几次绿荷,而后连连问她痛不痛。

    绿荷极是无辜地点头叫痛,冯善伊感叹了一声:“真不是梦。”

    绿荷已卸去一身宫装,在她殿中来回绕了三两圈,四下打瞧:“魏宫也不过如此,我以为该有多么金玉瑶华。”

    冯善伊静静地于二人分别斟了杯茶,等着绿荷将原委尽数道来。

    绿荷回至案前,端盏凝了半刻,吐露:“这都要谢那位代太皇太后传诏的李夫人。”

    “哪一位李夫人?”

    “扶风公李的夫人。她亲自去云中接我,若非他们夫妻倾力护送,我着实。。。。。。。”

    冯善伊摇头想不透,李之辈当是仇敌,以此招数存心为何。这世上没有白送的买卖,但凡相助,怕是有大筹码等着开口。她揉揉额头,将这些话吞了回去,只道给绿荷言,他日要设宴重谢这位李夫人。绿柔恰也同意,予她言,召李夫人夫妇入寿阳宫时,要冯善伊同在。

    寿阳宫的嬷嬷来接绿荷回去,言是要去与帝王太后同宴。绿荷端正衣襟,扶鬓后立身,众人相送。

    行至前庭,最后一抹淡色余辉映出她姣好的五官侧影,她半回身,目光似略着身后的冯善伊。声音很轻很柔,却字字息息坚毅:“我之所以回来,是为了你。”

    冯善伊猜到她会如此说,却没想到她会说的如此坚定。

    “不可以输。”绿荷摇了摇头,“绝对不可以。”

    一旦输,将会被置于死地的人不仅仅是一个人,尚有许多许多。

    当日晚宴,绿荷凭以南安公主,天子姑母的尊位旧事重提,言及东宫不能无后。拓跋濬迟疑着,无言而对。酒桌一时气氛凝滞,直到阶下汉臣跪言力捧李申,惹煞了如今对常太后李夫人亲近汉臣的一伙鲜卑贵族。如今这些贵族纷纷倒向在常氏压迫下失势的冯家,朝中势力无不如此,此消彼长,才以均衡。如今李申将胡官一一得罪,那些鲜卑贵族自要投入冯门的石榴裙下,于是全不顾那些妖僧胡言的谬奏,大赞冯氏贤德,守陵数载,体会民间疾苦,慈悲心更盛。于是那些有的没有的,便由那些文人一个字一个字往奏折上搬,说得多了,便好似她冯善伊真乃举世无二的大圣人。

    两方争执不下,拓跋濬反而平静,请事任三朝的老臣高允进言,高允是汉臣,堂堂之下言圣皇胡汉同治开拓先祖基业,当立汉血统,又出身鲜卑贵族的夫人最适宜。

    一时针锋相对的火药味方散了些,太后常氏不悦,亏他高允老头时不时来自己的太和殿拉家常,如今要紧时刻便言说狡猾,论说汉血统,李申与冯善伊恰都是纯正的汉人血脉。只这鲜卑贵族,冯门,与常氏都是受魏帝宠幸后加封的外姓贵族。他一语最适宜,恰全了二人,毫无偏向任一方。

    “那便一试吧。”未出言多时的拓跋濬此刻持杯而起,环绕大殿,目光看过朝臣各个神色不一,不作停留,只绕一圈背对众人,品下一口绝世佳酿:“立后,事关国体。不如尚书台拟题,由朕亲览,选期两宫比试,胜者择日册封。”

    清冷春日,万物待苏。

    离比试的日子更近了,却急煞青竹,自去年年颁下宫试令,她便奉了南安公主密旨将冯善伊困在书房中,终日以四书五经女儿经妇人纲中宫谱灌她,一日十二时辰,恰也有六七时辰是在书阁子里渡过。让冯善伊又想起四年云中坐穿佛堂的辛苦。

    懒懒的午后,她下巴抵着书案温书,窗纸噼啪做响。她听了听,又似无音,转脸贴在书本上,闻着墨汁发困,窗格子又被敲了敲。

    冯善伊拉过一角帘子,看见窗外背身立着环绕四周的李弈。

    她咳了咳,李弈回首塞进来一张纸条。

    冯善伊扫了半眼,轻问:“靠谱不?”

    “皇上亲自勾题时,我看得很清楚。”李弈压低了声音,“如何?尚应付得来?”

    “略难。”冯善伊咬牙,吸了口气,忐忑,“七成答不出。”

    “听皇上勾题的意思,还说是尚书台挑选的简单了。”李弈又道。

    冯善伊将纸团了团,又递给李弈:“你去西巷里,就说找宗长义,亲自交给他要他写份好的给我。我拿来背就是了。”从前跟随惠裕练下来的,她的背功倒是不错。

    李弈应声而去,又忙转回头:“你,你真能救文夫人?”

    冯善伊拍拍他肩头送他一句安心:“我还能让她给你做老婆生儿子。”

    李弈走后,青竹来回送了清茶,说是南安公主又选了几本书送给自己温。近日来,听说常太后常去拓跋濬那里串门,一回太和殿就把白天从拓跋濬案头看到的书目列下来让公公取了给李申看。绿荷自不当示弱,这两天从早到晚,与拓跋濬道家事,从早到晚,亦都有新书送了来昱文殿。

    晚半晌后,拓跋濬路过文昱殿进来喝茶。这回青竹做不了主意,只得将困闭多日的冯善伊请出来伺候。拓跋濬久日未见冯善伊,如今尚有些别扭。喝了几口茶,随着冯善伊在书房绕了一圈,指着她案上书道:“朕近来也在看这本。”

    冯善伊于是把几天里温习过的书通通堆在他面前:“这几本,我读得最熟。”

    拓跋濬撂下茶,扫了几眼书名,幽幽道:“所以呢?”

    “您明白的。”她不点破地提醒。

    拓跋濬扬眉,几乎是忍着笑,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如她一般置脸皮为纸。

    “你干脆要朕替你答题算了。”拓跋濬咳了咳,好笑又好气。

    “这样也好。”冯善伊果断接到。

    拓跋濬瞪她一眼,将书推得老远:“别浪费时间。”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谦虚求解。

    他慢慢放下杯子又抬起来,盖着半张脸,声音很轻:“朕今天勾了几组题,是应付举试。”举试的题目,必不用费心思背记。

    她于是明白,他今日来,即是来打击自己的。

    “题目,并非你们想象的繁难。”拓跋濬又道,平声静气地看她,“用心去答,即好。”

    冯善伊些许坦然,言:“我和李申打过赌了,输的人永远离开这里。说实话,你希望我们谁离开。”

    拓跋濬挑眉,似乎一惊,又有些慌乱。

    她努努嘴,自然知道他现在情绪很乱,放不下李申那女人离开吧。

    “您做好心理准备。我若不小心赢了。您不要太难过。”她算是安慰了他几句,“我不会占太多时间,做了皇后才能把事情处理干净,不出多久你废了我就好。而后还可以再召她入宫。”

    “你,是为了什么回来。”拓跋濬突然问她,“回来朕的身边,却又不是真的回来。”

    他的话,饶是糊涂,也只有她一个人听得懂。

    冯善伊握紧一只杯子,抬起头来,释然地笑:“最伟大的复仇。”

胡笳汉歌 三四 她和她的信念

    三四 她和她的信念

    云夜吞月,一派清冷凄宁。檀烟迷目,远山起伏的颂念声隐约入耳。七色玉丝袍卷风,满地碎琐梨花瓣瓣,每走出一步,踏得心底疏凉。几日来温书温得头疼又眼花,难得是夜静好。

    李申将袍领子摆直,常太后白日的声音丝丝漫上——“张公公说亲眼见着皇上勾了题目,你拿去,好好准备。申儿,我们输不起。”

    她泡上一盅茶,静等那人下得山来。

    亭中浮起的烟风,蕴着青竹鲜嫩的水汽。持杯的氤氲中,一双眸子湿了。放下杯来,青衣拂摆的身影丝丝涤清。

    李申扬起头来,看着她一笑:“太妃娘娘,随遇而安的个性,很好。”

    冯太妃行了她身前,望去亭外墨绿色的宫轿,只应:“如今魏宫的规矩,确是松散了许多。”

    “只有我们两人,话难道就不能说的随意吗?”李申幽幽道,“你比我,早了二十年来到这里。我该唤你一声前辈。”

    “不敢。”冯太妃临桌而坐,同持起青玉盏,一弯明月正落了琼酿中。

    “你,很有信心吧。冯善伊可以赢。”李申不想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只是也不想赢得太出人意料。

    冯太妃没有吱声,也许,利用历史预知一切,真的很不公平。可是她还是不明白,李申不应该不知道,自己在历史上并没有胜算。可是,仍然执意的步步向前,这般的执着,让她惶恐又不安。

    李申摇着杯子,只道:“历史上那个女人姓冯。只是冯门的女儿而已。”

    冯太妃稍稍皱紧眉:“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呢?”李申挑起一笑,琉璃色的目光隐匿锋芒,“姑姑。”

    青玉杯“砰”一声落地。冯太妃惊得无言。

    “冯希希惨死的那一日,我阴错阳差穿越而来,替代她活到现在。”她终于站起身来,双肩持正,优雅妩媚地笑,“她的梦想,她的所有一切,都交由我替她实现吧。”

    冯太妃扶案,双臂在颤,睁大一双眼凝紧她:“你是说。希希,冯希希。”

    “文明太后,是冯希希,不是冯善伊。”李申笑得飘忽,猛道,“如此,明白了吗?”

    平静的面容,似在溶解。冯太妃恍惚地抬眸,无数次地眨眼后,几乎困闭呼吸。

    李申抬臂去搀扶她,亲昵而又恭敬道:“姑姑,我的好姑姑。您又在意什么呢。无论是谁赢,冯家都没有输。终有一天,我将重振家门。”

    “不,不是你。”冯太妃直愣愣地捧起这张无比娇艳的脸,是啊,曾经觉得熟悉,却又不知相似在何处。皱眉,苦笑,摇头,冯太妃忽然明白了,明白李申看向冯家的眼神,如何那样寒凉。

    “是希希的身体,却是你的野心。”冯太妃猛得推开她,退下数步。

    “希希是那样爱她,心心意意保护她。她对希希做了什么你们,你们都放弃了希希。”李申摇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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