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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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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夫人,大人会不会因此被太后治罪。”小丫鬟添了一声。
女人低头,把弄着手中软玉,自也有些担心。马车突而停住,全无声音,遣小丫鬟出去探了几眼,那小丫鬟反倒跳了出去。帘子再一掀,探进来一张阴沉得发黑的脸,是李。
那女人先是惊了,才又忐忑挪了挪身子,由他身落侧位。
马车重又稳稳而出,女人连吸了几口气,偷看了眼神侧不说话的冷面人,心虚一叹:“夫君,我错了。”常太后命李出动人马围住娘娘庙,押禁李敷,然她却使出一招釜底抽薪,偷去他的令牌助李敷脱身。都言夫妻同心,其力断金。只他们成婚倒也许多年了,金未断成,互相拆台的事确实做下不少,两股劲儿就未往一处地使过。
李看她一眼,虽满满的责怪,出言时却极是体贴:“你若想救那人,只告我一声便好。何必辛劳自己。这一夜风大雨急,万中有一闪失了,如何值得?”
女人柔柔看了他眼,摇摇头:“我又要夫君为难了。后怕的事不及去想。只太后那里你要如何交差。”
“无非是挨一顿臭骂,也不至于皮肉之苦。”
“索性辞官不做如何?”
李只笑不应,抬手勾勾她鼻梁:“不做官,怎么养你和孩子?”
她揽着他臂弯,靠了他胸前,声音极弱:“我每天都在怕,怕一觉醒来你就不在枕旁了。”
“那是为夫要出早朝。”他握紧她的手,牢牢包裹住她,一刻也不想松开。
“我仍是怀念从前在石城的风轻云淡。”
他抬手抚弄她额发:“总有一日,为夫便与你同归旧地,守着茫茫青山只过那闲云野鹤的清闲日子。”
她点点头,贴他贴得更紧。
他似乎又想来一时,颇有些在意道:“你曾说暗中喜欢许多年的那一人,竟然是李敷。”
他话来,她便想打他,红着脸轻砸了他肩头,由他一拳握住。
她幽幽道:“多早晚以前的事了,你还拿来念叨羞我。”
“旧情人见面,他就没多看你两眼,你也让他看看你的肚子。”
她扑哧一笑,摇头轻念予他:“他那个闷,必是不敢多看我一眼,也没有那个心看我。他并不知道我曾经的心意。”
李果真觉得奇特了,悉心问去:“如何不告诉他?”
她凝眉浅笑,微红的妃色晕染洁白如雪的容颜,齿间含香,喟出一言:“他心上有人。”
“我家娘子貌比天仙,气韵若神,如何比不起他的心上人,你又如何不敢说。”李轻轻一笑,实在觉得她这理由薄弱了些。
似乎陷入漫长而又遥远的回忆,那些零星入梦的岁月,似春期烂漫而发的花枝在心中枝蔓发芽,团团簇起绽放。那曾经也是自己最美丽的记忆。
“因我看得出,他心中只容得下我那姐妹。而我也能看出,她确也在乎他。”青丝披落肩头,她仰头冲自己的男人一笑,灼灼风华,“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自己说穿倒是痛快,他们二人便不能再坦然面对彼此。既不是我的良人,又何必毁了他心中期盼?”
李叹了一声,捧起她的脸缓缓抚着,这般美好的女子,是他三生之幸才有她相伴此生。他搂她入怀,吻着她香鬓:“夫人的心这般善,可偏偏别人看不到。”
“那是因为我只想躲在夫君的背后,由夫君为我遮风挡雨庇佑一生。”
“阿莘。”他突然唤了她的闺名,声音一沉,“就算天下人都负了你,李绝不负你。”
目中隐约湿润,她仍是含笑:“我希望你能守我一辈子。希望你们都好。”
善伊,最想你,能好好地活着。
胡笳汉歌 011 一个皇后的威严
011 一个皇后的威严
“面见当朝皇后,尔等不跪,持剑相对,何以放肆”
声如金石,字字铿然,凌乱湿发于风中扬起决绝的姿态,一身淋漓素衣却撑起八宝云纹的华章气势,冯善伊自觉从未有一刻如此镇定,置身于风头浪尖处,高高至上的权力是她最尖利的武器,最坚强的防备。
透过雨雾,铺天盖地的雨雾,士兵摘下铁灰色由雨水浇漓冰冷的头盔跨在腰间,迎着城门的方向跪了下去,冷剑刷刷落于满是泥泞的青砖间,首排的禁卫武官率先跪下,而后一排又一排的士兵跪落于她身前。
她四下放去,环身面向城楼的方向微微后退,排山倒海的气势俨然引她站立不稳,再退一步便欲发软跌落。脊背重重撞去身后一面宽阔的胸膛,凉凉的呼吸由她后颈间窜入,她愣了愣。
身前那些跪了满地的士兵一个个垂下空洞木然的目光,听见那声声山呼,并非是皇后千岁,而是皇上万岁万万岁。
是万岁,而非千岁。
身后那一堵人墙是坚硬的,胸膛是暖的,呼吸是平稳又清凉。
纤长又浓密的眼睫染着混浊的雨滴垂垂覆落,仿若一团死水,顿时失去生机。
她转过头,静静仰视起身后那一人,那玉冠金袍的万万人之上,他的面孔极尽苍白,比狂风中凋零而飞的梨花更凄艳,晦疑莫测的沉默表情掩藏着内心因失望而凝结的寒冷。她从没有惧怕过拓跋濬,甚至任何帝王,然而在一刻,他琉璃色的冷瞳中所映出的自己,写满了惊惧。
雨势减弱,云雀刺穿青灰色阴霾的天空,在古老陈旧的城楼之上盘旋着,震动双翅的声音如呜咽之哀鸣。
瑟瑟的发抖的双袖,已不知是因惧,还是冷。
干涩的喉咙发不出音来,只见得拓跋濬毫无血色的唇抖了抖,便是向她展开双臂环腰抱起。双足腾空的瞬间,她的心猛一轻,贴靠他胸前,才能感觉到他体内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他抖得那样厉害,步履那样仓猝而又不稳。崇之前来助他,由他冷眼制止后便不再敢抬头。
拓跋濬抱着她连走出数步,众士兵忙让出一道,冷袍沾风带水,他同是由泥泞的雨水中淌步而出,将她一把丢入龙辇中。
脊背撞入后座,她惊痛却不敢出声,扶着玉栏瞧瞧打量同入辇来一言不发的拓跋濬。往日的伶牙利嘴,如今却不知从何开口。
“这身衣服,很配你。”她很蠢,蠢得只能借此交流。
拓跋濬闭上双睫,唇瓣一抖,没有出声。
她咳了咳,继续硬着头皮找话说:“臣妾这一次深入民间,体察民情,实有所得。自回宫后予皇上一一道来。”
他将头垂下去,袖手颤了颤,猛地攥紧身侧她之腕,狠捏着不松。
冯善伊吃痛,又不能挣扎,无奈另抬起一手,极是诚恳:“我错了,只错这一回,绝无再犯。”她说时亦觉心虚,一句绝无再犯貌似便予他说过不下三四次,多得连自己都记不住。
拓跋濬缓缓垂下头,一滴雨珠自他冷睫中轻落,深抿的唇未发出一丝声音。
冯善伊叹了口气,同低下头捏着自己湿漉漉的袖口,终于苦笑着摇头:“你知道我绝不会同自己的姐姐出手抢男人。为何又要如此固执呢。你需要一个皇后,可我更想要家人。我——”
一色凄艳的红,落入她冰冷的袖盏。
那一只与他紧紧缠握的皓腕,冰冷又僵硬,猩红的血顺着袖盏滑入指间。
茫然地抬起手时,方才一刻仍紧紧箍着自己的腕子猛地落了下去。
颤抖的五指捧起他的脸,自唇角流出的血染脏了她的手。以手作帕,她替他抹去那些猩红,将他的头摆正,试图扶稳,只每次他都要顺势倒下,最后一次他倒入她怀中时,她总算放弃。扶着车栏撑起身子坐稳,将他的头贴在怀中。马蹄滚滚声,连着稳健有秩的步音重重砸落她心头,她想抚摸他冰冷的额头,却只是落了他鬓侧,清晨微暖的光曦隐隐滑过她五指间,如墨黑发中,几缕灰白正是刺眼。她初以为是光线的作用,背过身去挡住晨曦,垂首看去时,泪仓猝而落。拓跋濬只不过二十一岁。
新鲜的雨气穿透时而抖起的窗帘中扑来,虽是寒意徐徐,她却感觉不到冷,因为她怀中拓跋濬的身子已是不能再冷。
辰时未刻,车辇拥入中宫广场时,百臣已齐齐跪于御道两侧,风极大,扬起他们的朝服大摆,冠高而威严,他们肃立如雕刻的面容比大魏丰碑更坚毅。一夜之间,由常太后召集的鲜卑大臣,已是团团围跪宣政殿前的御道之上,这一条拓跋濬必落车亲自迈上的金阶。
车辇停入阶前,稳稳一落间,她垂首捧起双膝间他沉静的脸,贴在他耳侧,她的声音极轻:“要下辇了。你从来说祖宗不可破。”
两侧帷幕似由辇外随侍的宫人举起,她冷光一闪,即是咬牙落声:“放下去”
随即便又沉沉放落的帷帐依然挡风遮雨,同抵挡着日升时强烈的明光。
她附在他耳边,依然轻轻道:“怎么办,挡了好些人。我要同他们说什么。你醒来好告诉我。”
她捏着他的手紧了紧,帘外是崇之请帝后的唤音,已是提醒了许多次。
本当是慌乱,可她竟能平静地掏出他袖笼里中干净的帕子擦净了他的脸,而后将他半身放平在座上。跌坐在他面前,她又是问:“你到底要我回来为你做什么呢?我还需要为你做什么?如果你死了,我仍然什么都不能做;如果你死了,一切也都失了意义。你好歹醒来,嘱咐过了再睡。我是真的看不懂你了。人怎么可以活得那么固执呢?”
车外是鲜卑贵公乐平王率众王公以命请柬,高举削藩降爵的辞书,声声言称汉女不可立魏后之种种。他们喊得愈烈,辇中冯善伊的心便愈静,静到空无一物。
“冯狗的女儿,如何贵为帝后?”
这一声由帘外传来,极是刺耳,冷风滑碎目中最后一次残存的温意。
她微微笑,看着他:“拓跋濬,你是要我回来同面对这一切吗?还仅仅是想留个烂摊子给我?”
他腰间的长缨玉穗随风摆了摆,寒袖在拂,发也吹乱了,只他仍是不肯醒。
“罢了。”她一咬牙,笃定道,“我做给你看就是。如果这确是你想要的。”
卿然起身,素手抬去那一帘长幔,清冷的日光映绕她半鬓光华。她立于车辇之上,扶栏定定望去辇下围堵的百臣众臣。一个个都是大魏养出来的包衣奴才,朝廷予他们吃穿,供他们享乐,如今叫嚣最猛脾气最烈也是他们。她如今好好看了他们一番各自的模样,唯想要记住一张张脸。
俨然有之后的几人微微垂首,遮掩着俯身。
她一笑,只道:“别低头啊。能抻着脖子叫嚣,如何不敢让本宫一一瞧清尔等尊颜?”
“妖孽”行首撑地而起的乐平王冷喝而来,摆起扬袖言得放肆,“你父亲于宣政殿给老子们跪地学狗叫时,你也不过小儿一个,如今竟也想将我等三朝老臣踩于脚下。”
冯善伊虽是定定看着他,目光却是越过他隐约睨到他身后与众嫔妃伫守一侧的常太后。那淡定素雅的贵太后如今正自向她投来骄傲的冷笑,便好似胸有成竹般,扬起下巴意味深远地冲她轻摇了摇头。冯善伊心中冷笑,却又是一凛,常太后必是做好了万全之备,只如此草莽行事顽固执着的拓跋濬也会同时布好对应之策吗?
“羽林郎何在?”冯善伊冷喝了一声,袖笼中黏湿的手微微攥紧。
应声跪地持剑而来的禁卫军,双双跪地只道:“羽林郎于判、元提在。”
“拿下乐平王,再有喧哗滋事,同与拿下。”一丝寒意滑过,她顿了顿息。
跪于地间那二人明显是在犹豫,面面相觑,握紧的剑不待抽出,身后乐平王更是叫喧:“荒唐。你是什么东西,指派羽林郎拿我?本王与太武帝纵马沙场,平复叛乱,一举伐胡汉十国时,你在哪里?”
冯善伊挑起眉来,同样的笑,却更含深意:“本宫乃魏帝的皇后,乐平王是魏国的臣。本宫拿你如何不可?”
“我要见皇上,与皇上亲自评评理。冯狗之女岂能抹煞我大魏后位的尊贵”乐平王怒发冲冠,甩下冷袖,便朝前几步,踢开前首跪了一地的奴才,直欲往辇内冲。
冯善伊只瞥向崇之,横眉冷皱。崇之便挡至辇前,将乐平王拦住,声言极重:“乐平王自重”
“微臣求见我皇万岁”乐平王扯着嗓子喊入辇中。
帷幕只一抖,半刻无声息。
辇外众人皆是敛息,四处探瞧,仰头欲打探金辇,只迎上冯善伊乍寒的目色才又谨慎垂首。
冯善伊步下一级玉梯,迎去乐平王,一字一言冷声:“皇上他说,不愿意见到你。”
“胡说”这一言激得乐平王冲昏了头脑,举剑便冲上。
跪于辇前的羽林郎二将终是抬剑挡去乐平王。
冯善伊只退了一步,乐平王的剑由她鬓前只是寸寸凛冽一逝,便由羽林郎击落于地。他二人将乐平王制于辇外地上,跪地自朝向冯善伊请罪。
冯善伊扶紧一端袖口,幽幽念:“御前拔剑,乐平王你是要逼宫谋反吗?”
乐平王怔愣,望去落地的剑,一口怒气横截于胸,惨怒却又不得不垂下头。
“拖下去。”冯善伊予于判、元提一个眼色,而后转身,抬起辇前长帘,淡淡回首,缓字清晰,“斩”
胡笳汉歌 012 无可救药的女人们
012 无可救药的女人们
独一抹烈阳穿刺沉霾了许久的阴日。
宣政殿。
朱漆金匾高高宣于百级玉阶之上,笔力遒劲的三字所发出耀眼的光芒直要冲破视野。阶下随风而起一袭袭华服衣摆,拂摇如云海,众嫔妃不时地垂下目光互相打量,试图由身侧人视线中寻找对策,面面相觑无语凝滞后,又皆是向迎于首位的常太后看去。这一刻,哪怕常太后的一个眼神,都是肯定。
“冯妖你胆敢——”乐平王最后冲口而出的声息由羽林郎两侍卫止住,怒音转为声声呜咽,渐渐飘远,人亦由禁卫军拖去。
广场下止声一片,常太后吸了一口气,方才平静的微笑缓缓收敛下。
“太后。”一个小妃侧身轻喃着,意欲提醒。
常太后冷笑着掀了一角裙袍扭身离去,华摆顷刻摇转,尾随的众人忙又快步追过去,摇摇晃晃一带队伍入去步往西宫廊道。李申落至最后,久久不动,只目光朝向车辇停落的阶前呆滞地望去,满目苍白,浑然看不透神情。
常太后走出数步,猛然顿身,一脸无奈地看去无知无觉茫然的李申。
“申儿。”她唤了一声。
李申愣愣回过神来,予她一拜:“我早便说了,不想来凑这份热闹。这就回去潜邸。”之所以仍是于此,或许仅仅是因为想看他一眼,哪怕多一眼。
常太后长长一声叹息,宫袖垂落,素影逆光步步远去。一路之上她惨笑摇头,傅云舒,你的女儿果然像你,却也不像你。
中宫门顿时大开,由东大殿门快步而来的众汉臣是由李弈带领下持宫谕破宫而入,李弈所率一干大臣及时冲散将宣政殿齐齐围堵的胡臣,赤墨螭虎二色朝服重重交杂。如今常太后一行已是退去,李弈等汉党前来护主,自是让鲜卑贵公们失了底气,本是来势汹汹,如今已溃散如乱势。
百名禁军随即将众臣围截,但闻李弈一声令下,纷纷起剑抽刀兵刃相对。众王贵于此更知是大势得去,才转去车辇痛声跪拜,哭呼万岁。
李弈朝前迈出几步,单膝而跪,朝服与佩刀摩擦所发出的声响肃杀,戾气逼人。
“臣,护驾来迟。”只是一句喑哑出声,扬起头来额汗滑落。子时三刻,他受命深夜入宫,皇帝以宫御令为托,命他速去京都营台调遣禁卫军,无论如何,辰时必归。虽不知帝意如何,得令之后不敢做半刻耽误,却仍是险些迟了。
崇之将辇外情形报于车内,端坐于御座之上的冯善伊于是稍缓了口气,扬声应道:“李卿有功无过。”
垂首看去怀中眉目平静却苍白的拓跋濬,一颗心总算落定,难怪他能睡得如此沉静,原是做好万全之备,但凡自己有了三长两短,亦有李弈之辈做后应。如此周密祥备,确也是他拓跋濬的作风。
李弈闻听这一声,适才有些惊讶,忙紧目看去崇之公公,崇之予他颔首,微微笑平静道:“是皇后娘娘。”
眼中一明一灭,李弈忙又垂下头,仓猝声中情绪微妙:“微臣拜见皇后娘娘千岁。”
崇之见大势扭转,松口气又道:“乱臣已逐去,劳请万岁同娘娘下辇上殿。”
“崇之公公。”冯善伊只压低了一声,“抬辇而行。”声音不急不缓,听去便如同随意而言,只近侍崇之却分明敏感地体会言中深意,目中惊闪过一分焦虑后,强装淡然无事,朗声言起辇,只尾音仍掩饰不住的颤抖。
车辇再起时,冯善伊轻缓拉了拉拓跋濬染血的衣领,开口,嗓子一哑:“你的脆弱,只我一人能见。”
她侍奉过三任帝王,唯独拓跋濬是她所见过最在乎颜面,为事最谨慎的一个,鲜卑族人中的血性于他性格中鲜少,多得反是汉人的文雅持重。
宣政殿门大开,入辇,崇之逐去众内侍,殿门紧闭。
殿门阴沉闭暗,崇之猛地跪地时,已转了哭音:“奴才便知道皇上定是撑不住。子时便是由玄宫人扶进内殿,而后歇不至片刻,才又急急而出。”
冯善伊走出辇,将身后长帷扬起,御座之中的拓跋濬便似睡着一般,沉静安宁,如何也不像病重。
崇之连连上去搀扶,一路哭着将拓跋濬送入内殿床榻中,转身便欲去唤太医,由冯善伊拦住。
“如今不得走漏风声。”她声音一低,坐在榻前替拓跋濬盖上被单。
“娘娘。”崇之手腕轻抖,紧张得不能呼吸。
“这魏宫中没有一人能信。”她定定言着,看去并不愿从命的崇之,只道,“如今新政初始,皇储未立,这时候传出皇上重病的消息,只会致臣心更加动摇。消息走漏半刻之后将迎对的场面,会比方才那一幕乱倍。”若真如此,便恰恰是给了宗长义求之不得的可趁之机。
帐帘随风而抖,漏出冷风徐徐,冯善伊唇角弯了弯,终于道出了自己的忧心:“一刻之后即是大朝。皇上再不醒,总要引起端倪。”
崇之浑身瘫软,跪了下去撑地发抖,哽咽着便欲哭出声来。
“去请一个人。”她想了想,静下心冷道。
崇之含泪仰头,满是疑惑,不正是言说不得走漏风声。
“去请常太后来见我。”闭了眼睛,咬牙,“务必”
崇之爬起身带风疾疾奔了出去,帐中静得没了声息,她这才皱起眉头,抬手攥起拓跋濬露出帐外的一角袖子紧紧握了握:“既是病得重,如何亲自来截我,是傻子吗?嘱令李弈前来护我,却没有为自己预先料想如何应对百官吗?你是真信我,还是太糊涂。”
外殿忽响起轻灵的脚步声,冯善伊连忙将帐子遮下,几步而出,含怒看去殿外行来的小宫女:“如何入殿不报?”
小宫女手端着茶盏,小心翼翼道:“娘娘,是皇上用早茶的时候。”
“交给我吧。”她抬了手接去。
“娘娘。玄宫人问皇上可是需要她伺候?她便候在殿外。”
“玄宫人?”冯善伊喃了声,转身入帐时顿步道,“有本宫在,皇上不需要任何外人。”
“是。”小宫女退步而出。
冯善伊在内殿中来回转了几圈,直至崇之熟悉的步音贴近,她才急急挑起帘幕,崇之见其眼色心领神会地退下,只留常太后于殿中。常太后面无表情地走至一侧桌前缓缓落座,厌恶地挑眉:“冯善伊。你搞什么鬼。”
“太后今日是当真的糊涂。”她迎面直叱,丝毫不留人情面。
太后面容发惨,目中惊怒流曳,掷落手边茶盏:“册封大礼都未举行,你真当自己是万人之上便自作猖狂。”
“世祖基业今日便险些因太后毁于一旦。”冯善伊冷笑着转入她面前,摇了摇头,“我从前并未觉得您不识大体,如今知道您是真糊涂。不过是皇后宝座,只过了这紧要当头,您爱扔给谁就是,如何要于此发难。今日大殿阶下,您万不该召集群臣当众发威,是毁了皇上,也毁了自己的荣贵福禄。”
“皇上呢?”常太后冷冷挑眉,不屑一笑。
她将帐帘予她掀开,静无声息。
常太后大是讶异,连走几步靠于榻前,惊痛至无声以发。
“再有半刻即是大朝,无论如何要先挡住众臣。”冯善伊冲她摇摇头,“事已至此,你如何要听我一次。”
常太后回过神时,心智已全乱,慌忙走出几步,步子一软,即是跌坐脚榻之上,她抬着袖摆,口中怔怔念:“唤太医,太医。”
冯善伊扭过她肩,咬牙低声道:“您如何还糊涂。魏宫处处深机,阴谋篡位者大有借此出手的机会,至那时,你我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篡位?”常太后似乎反应过来,随即冷冷摇头,“冯善伊,你少以此为借口吓人。怕自己才到手的后位会因此旁落才命人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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