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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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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敷默然以应。

    冯善伊抖了一笑,便撑起失了重心的身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这之后的事,她不需再问了,虽不聪明,可也没有愚笨至迟钝。只是李敷担忧地追她追了一路,那些絮絮诉说在她无心去听的时候却充斥了满耳。

    几乎是滚入车辇,来不及喘息,便是吼着辇外惊慌大乱的顺喜:“回宫回宫去”

    轧轧车轴声打破了沁凉的昏夜,最冷的风滑入内辇,像刀子一般割得人生疼。渐俯下身子,脸颊贴着冰冷的玉栏,衣袖间浮上安魂香飘渺的气息,是拓跋濬内殿的香息。困守宣政殿十一日,她从前是讨厌极了这香,而后竟觉得习惯了。偶尔闻起这味道,却也觉得心神宁定,毫无来由地就让人静下来。便如面对拓跋濬,无论再乱的心,总是能沉静。

    拓跋濬,他竟是知道的。

    她四岁那年亲眼看着太武帝把自己的手探入郁久闾氏襟中。

    而他十四岁那年则是看着他的七叔将手滚入自己母亲的袍领。

    所以他才那样恨拓跋余,他说他是伪君子。他自幼执着地追求皇位,并非因野心,而是在他曾经稚嫩的目光中,只有这样才可以阻止郁久闾氏的疯狂。他的母亲总是躺在最高权力者的软榻上,他夺不回母亲,便亲手抢来那宣政殿无上尊贵的宝位。这是他捍卫自尊,夺回母亲的唯一选择。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明白,那滋生在宣政殿软榻之上的贪欲。他默许她兴动汉臣拥立常氏为保太后,默认她将真太后藏匿七峰山的事实。对郁久闾氏,他由儿时的怨怼到至今的自责内疚,任一种心绪都在常理,是为人子的常理。

    他不会恨自己的母亲,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郁久闾氏唯一的错,便是为了一个拿自己当棋子的丈夫生下了拓跋皇族权力的继承者、一个孤独的皇世孙。

    这一夜,陡然生凉。

    这一路,前所未有的漫长。

    长长队伍步入十六座宫门,缓缓停落中宫殿前。众人随辇跪迎,默默无言。

    顺喜搀她出辇,她几乎是一步夺出,目光扫过前方黑衣内侍,哑哑的声音传出:“皇上呢。”

    一个小侍滚爬而上,磕着头念:“皇上今夜在长安殿与沮渠醉饮歌舞。”

    “他现在又有气力起歌弄舞了?”冯善伊瞥着那内侍,只消一眼便骇得众内侍再不敢言语。

    她冲入长安殿时,更没人能拦得住。一行宫人追了一地又跪了一地。

    流光飞舞炫彩奕奕的长安殿寂静了许多年了,崇尚节俭的拓跋濬执政以来,这也是首次升殿。满地金凿的莲花跃动耀眼的光辉,与雕梁吊顶的贴壁金花相映成彰。

    华帐肆飞,红盏灯笼罩出暖暖的明色,编钟玉鼓将大殿团团围绕,内有一圈着衣裸露的舞姬绕殿起舞,圆歌宛转激清征,妙舞左右回纤腰,轻盈的脚步跃起又落,漫漫摇飞的水袖随着猛烈的旋转变幻出风姿不同的莲盏摇曳。

    拓跋濬正坐殿中央舞姬之间,那一樽金碧玉台上,他身侧是被一把掀翻的酒桌,杯中酒洒了满台,身侧舞姬才又推去另一盏。一身佩玉璜明晃夺目,一把伏羲瑶琴置于膝前,背对殿外潜心沉入酒池舞乐中,偶尔有笑声朗朗,只听起来却是几分沉沉疲惫远甚于快意。

    她一时嗔笑于心,此人是想做个快活逍遥的帝王都学不会。

    两侧舞姬见皇后入不由得止步,狐疑着相看,只做好退身的准备。

    宫乐止,殿中拓跋濬隐有不悦,奏罢最后一音,淡然问:“如何又停了。”

    众人无言,只有福君回首匆望时见得冯善伊,才稍有收敛地松开掷着拓跋濬的一只腕子。拓跋濬长袖一扫,端起酒来抿了几口,他没有回头,却也知道身后来了人,连气息都那么熟悉。

    落下酒盏时,他挥了挥袖子,命众人散去。

    便连沮渠福君都知趣地移步离开,与冯善伊擦肩而过时,只小声提醒:“皇上近来心情不善,要哄着。”

    冯善伊一点头,若论心情不善,也该是自己最不善。

    殿中唯剩二人时,拓跋濬极是扫兴地推开瑶琴,由玉台中起身,一脚踹开挡路的酒桌,踩着一路湿酒迈去殿上。

    冯善伊绕开玉台,只追着他的步子,他走一步,她便连进三步。

    任谁也没有先出声。

    摇曳的昏灯下,她由繁缛的华色裙摆困住了步子,再不能上前。

    他恰也停住,只是因醉酒微醺,步履不稳,尚需扶紧玉杆舒口气。

    他过分清瘦的身影,随着一高一低的长幔映出的光芒闪闪烁烁。

    脚下碎帐与裙尾羁绊缠绕的同时,身子由前一倾,她展臂抬去,袖手穿过他微风拂动衣盏,滑过他衣带间冰冷温厚的玉璜,**于他腰上,素手一扣,即是将他环抱。滚烫的额头贴紧他清冷的后脊,这一回,主动出手自他身后将他环起的人,是那个口口声声说不会有爱的自己。

胡笳汉歌 021 难道读不出

    021 难道读不出

    玉漏无声。

    只贴着他后脊,即能感受到他体内排山倒海的纠葛。

    冷袖抬了抬,他竟似有意松开她紧扣的两手。

    冯善伊依然是闭语,勾了勾唇角,予他道:“你敢松?这一松,别怪我就此翻脸不认人。”

    隽秀的眉宇添了一丝微微攒蹙,落入她手间的目光隐隐发烫。所有的情绪,一瞬间转为长长一声长吁,重附上的手一点点攥紧她的。

    “我身上一股子酒气重,你会嫌弃的。”许是无话可说,他自己寻了个站不稳脚的借口这般道。

    她在他身后突然轻笑:“我身上酒气冲天的时候,你可有嫌弃过我?”

    那时的拓跋濬不仅没有嫌弃自己,还环着自己睡了一夜,环得那样紧,贴得那样近,便如此刻。

    “我给了李敷解药。”他突然道。

    她不知道他的意思,于是睁开眼睛,闷闷一声:“所以呢?”

    “所以我以为你会和他一走清净了。”拓跋濬落寞地垂眼,心跳仍是慌乱。他以为这一次她是要走了,那个飘渺不真的梦即将成为现实。

    冯善伊没有说话。

    如今都明白了。几日来她躲着他,他也躲着自己,相互之间都是不敢面对。闷闷的他憋在自己的角落里就憋出了这么一个想法,放她走。他差文氏以她的名义送药给李敷,又漠然准许她以出宫的名义顺道去一趟娘娘庙。他以为她这一回总是要走,于是在长安殿升起舞乐,便是不欢喜,也要沉醉。

    “你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吗?”她低了一声,不悦地问他。

    皱眉,无应。

    她又叹一声:“憋死。”

    “为什么回来。”这一句话从方才憋到现在,再不问,则又要憋死。

    她只一笑:“这一回,我就没想过走。”

    “为什么又不走了。”

    他是有许多的为什么要问了。她也不想去答,只抱着他一紧,声音很低:“你抱抱我,那些人让我怕极了。”

    拓跋濬僵冷了动作,回首时却猛然触上她满脸的泪,他默然又心疼地凝着。方才她话语中一直是笑,实则却是任凭这些冷泪爬了满面。

    她扬起头笑,那些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便滑了下去:“她们都问我明明不爱你,为什么还要困着你。所以我想,我是否也喜欢你一次就此堵住她们要死要活的嘴。不然就好似我是无赖,亏欠了你似的。”

    他淡淡一笑,即是垂下头吻她,唇齿摩擦着发出隐隐约约的一声:“好啊。”

    香甜而温软,带着他独有的味道缠绵在唇齿之间,隐隐的急促,迸发着心底一丝渴望。他齿中的酒气并不重,反是丝丝缕缕干净的清香。他的长发散落下来,拂住她的眼,缱绻柔情中,泪水汹涌而出。

    长风一扫,昏灯灭去,静得更无声息,漫天的垂帐翻摇而起,窗扉开开阖阖的声音碾过心头。

    他将她一把打横抱入怀,弯身即是放稳入上殿长榻之中。暗夜中一双沉眸如星,绽出浅浅莹光,他倾身而来,繁琐的衣物摩擦着,他的僵硬便抵在二人贴近之间。下意识之间,她脸红了一瞬,便是这刹那,由他勾手扬起下巴,她慌忙躲着他的注目。

    只他一时浅浅地笑:“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害羞。”

    “谁羞了。”她咬牙强言,气息却分明乱了。

    他哑声笑了笑,予她道:“当真不羞?”

    她摇头,却已是不敢看他。心中憋闷,自己这模样倒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吗?

    “不羞,那便直接在这里解决了。”他说着便探手伸入她衣襟,几下褪去本有些滑落的衣衫。

    “别啊。”她仍是有些不适应,只觉龙案上那瞪着火红亮眼的龙头正狰狞着望着自己,索性拉了拉他袖子道,“回内殿。”

    他欺身而来,叼着她的唇温柔咀嚼,灼热的胸膛将她全然包裹。

    “回内殿时,还有要紧的。”闷闷哑哑的一声,夹着笑音。

    “你悠着点。”她如今还颇有些在意他的身体,脑子没转,即是脱口这么一句。

    拓跋濬登时黑脸,压在她唇上狠狠咬了咬:“哪个同福君说我在这方面冷淡你,我可还敢悠着?原想不来,我的皇后在这方面需求竟是胃口大着。”

    她只想哭,闷哼了声:“我错了,这回真错了。绝——”

    “绝无再犯。”这一回是拓跋濬代她而言,再猛得钳制住她胡乱挣扎的双臂,一手揽起她的腰肢,驰骋而入时,声一哑,“谁信”

    炽热的肢体紧密贴合时,她凝紧他眸中的自己那样真实。零星的吻正落在他眉间,若非他眼眸似镜,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他进入的瞬间躬身迎合,且如同亲密的爱人般吻着他清冷的长眸,细密的睫毛,以及他眼中所有温热的湿润。

    碎乱的华衣滚着长帐翻了满地,满身淋漓的湿汗由冷风吹干又是一轮新的攻城掠地。她唯记得他们由榻上滚下,由上殿几乎翻滚入下殿,期间她尚还在笑,明日身上定是许多青瘀。

    她记起他抱她回内殿的一路上,她素手攀在他颈间,执迷地问着那一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他依然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点点头,自唇间脱出:“便当你默认了。”

    他们平躺在宣政殿宽绰的软榻中,她挽着零落肩头的一丝长发,予他轻念:“我知你的小脾气。你怕你说了,我却又不喜欢你,你就没脸面了不是。”

    拓跋濬猛地攥住她腕子,将她拉入胸前,精巧的下颚正贴在他颈前,他清冷的眸眼扫过她:“你这个人,但凡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贴着你,必要甩得远远的。我可金贵着,任不得你甩啊。”

    他这番听着满是玄机的话,在她耳中便如同推卸责任般。她呵呵笑着,又停下,抬手触了触他额上的汗珠,正滚下她指缝间。

    她问他:“我们这是几回了?”

    他舒然一笑:“三回。怎么?还想要?”

    她反手拍了他脑门:“想死不成?老祖宗纵欲有度的话,记到哪里去了。”

    他又笑:“皇后贤德。”

    她滑下他肩头,睁大一双眼,即是望着床梁一角飞扬的幔子,低了低声音:“我每说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不在了。所以这世上没有我喜欢的活人,也不能有。”

    拓跋濬闻言垂下目光,那一日却也因为她这一句话伤寒了心吧。

    “我想骂你。”他淡淡一声。

    冯善伊皱眉,不明所以。

    他转过头:“骂你不知好歹,当着文武重臣即敢杀了乐平王;骂你蠢笨迟钝,与太后联手还险些把自己卖了进去;骂你不顾全自己,一十二日不眠不歇。如是我醒不来,当朝皇后又累垮了。才是奸人上位的最好时机。我更要骂你,明明是自己做的,仍要推给别人。你的皇帝,你的丈夫,你儿子的父亲,是随便可以推赠他人的物品吗?”

    她浑然愣住,睁大的眼中含有一滴泪,如何也流不出来。似乎是窒息了,喘息那样难,微微的颤抖。

    他又叹了一声:“不是你说的吗?让我醒来至少骂骂你。我想来想去,也就这些可骂。”他怎么会不知道一十二日守在自己枕边不离不弃的人又是谁。所以那一日,她与李申同来时说出那番话,他只恨不得再气病回榻上。待到想清楚念明白了,也终于松下一口气,说服自己放她走。

    她眨了眨眼睛,吞下那滴泪:“那你如何不骂我,内殿和李敷的事。”

    他想笑又是强压着,白眼看她:“你还好意思提醒我?若不是那一番折腾,估计我还要再多睡个几日才舍得醒来。”

    她静静舒了口气,摇头:“我真怕,那个时候怕极了,你是要我回来替你收拾后事的。”

    “以后,兴许还有许多更担心的事。”他抬起手来抚着她侧鬓,缓缓吻上去,“我们说好了。不论你是不是喜欢我,我们且这样过下去吧。”他这样认真地说,分明不是玩笑。

    心底一软,她仍坚持:“契约的事,是要另议吗?我想了想,三年是有些短了。”

    他挑眉笑了一笑:“你议个百年,我没意见。”

    “我们,十年十年的签吧。”她莞尔笑着,“说不准,十年以后,我们各自也都厌了。再况且,我在魏宫呆得太久了,看也看乏了,这一生总不能始终困在这里。”

    “你还有什么打算?”他轻问着。

    “有朝一日我要出宫,做个好母亲。”她微微笑着,披上长衣,月色映落她眉间华色绰绰。

    他点头,同是坐起,应允道:“如此,朕准了。”

    这尚是他今夜开口言提的第一个朕,以一个帝王的身份面对彼此。

    “只是眼下我们既然都做不了一对好父母,便携手做好这天下百姓的严父慈母?”他这般建议着,俱是认真。

    她含笑捧起他的下巴:“拓跋濬,我都答应不走了,该是承认喜欢我了吧?”

    他仍是执意不应,反向她身前一倾,挑起她方系好的衣带,定定道:“再来一回。”

    ——你难道一定要我用言语说穿道明?

    ——不,你已经说出来了,听得真真切切。

胡笳汉歌 022 云佩宫的喜事

    022 云佩宫的喜事

    山顶有风徐徐入,洞帘起水声声注。

    以假山取景,石桌为局,乱子为棋。撑额凝着这一盘无黑白经纬的乱子,冯善伊摇头又摇头。手边压着一张雪白的花笺纸,一十六个大字正是夺目耀眼,白纸黑墨一气呵成,笔锋遒劲,磊落大气。微风一拂,那笺落了裙间。裙是翠碧连盏,素色云丝勾着银线绣刺,花色平淡素雅,仲春之时穿着最宜。

    冯善伊手中的小石子犹豫着,又欲悔棋。

    李弈连吞下几口酒,嚼着青梅果子,连连以扇柄瞧她欲行坏事的素腕。

    “此一回,再不准你悔。”

    她抽手揉着被屡次敲红的手背,连连吸气:“辣手摧花。”

    李弈吐出果核,扇面反一挑,风扬起那张白笺,于他二人眼前拂了拂。

    “就不做感想?”眼睨着那笺中豪放的字迹,李弈歹笑。

    冯善伊捏来眼前上下看了看,又抻远了看,点头评述:“好字”

    “呸”李弈冷扇一击,拍着大腿道,“骂你骂得也好。”

    “人怕出名猪怕壮,不被骂不红火嘛。”她自觉无事,斟了杯青梅酒悠然坐饮。

    李弈扯来那冷笺,朗朗念出声:“智略猜忍,恩威并作;阴阳倒置,室无安宁。这十六个字可是摆明了要你死呢,而非废后的口吻了。”

    说罢转眼看着冯善伊一双琥珀琉璃目正盯着自己上下瞧看,反是由她先笑了一声:“你这话实在不地道,人好歹也是夸半句骂半句的。”

    李弈甩开扇子,猛摇了几下:“这分明是说着,留着你冯善伊那是要篡权皇室祸害社稷的。”再掷下冷扇,“砰”一声砸在桌上,“身为汉臣,高允老头他此番搅和什么”

    她重将那笺纸压平叠好,手指由精致的金笺沿边滑过,高允虽为汉臣,旧时随乐平王凉州平叛便是结下义兄弟情谊,如今乐平王由冯善伊所杀,他所以抵触她不是毫无来由。

    随后敲了几下石案,她忽然好奇另一人的反应,起兴而问:“高老头把这几个字呈给拓跋濬,拓跋濬脸不得黑成炭灰。”

    闻言李弈想去白日大朝上的情景,略显漫不经心了道:“这回没黑,反是笑了,笑过就差羽林郎送高老头回家。皇上几日来心情不错,再冒犯的奏本他也能听下来不带翻脸的。”

    比起汉臣中的一个异类高允,李弈则更担心鲜卑皇族那一行人的来势汹汹。见是百官纳谏不起几分作用,如今便也开始四处游说企图兴起惊涛骇浪。这一群虎狼之辈抵挡冯门汉族的皇后仅是表面,真正所要对抗的却是拓跋濬汉化的新政改革。胡臣没有胆量与拓跋濬直接叫板,所以才借由立后之事叫喧。

    冯善伊所以才稳坐泰山,不似李弈一有个风吹草动便按捺不住,便也是因为清楚这些所谓的敌人,不是她冯皇后的敌人,只是新政的抵抗者。

    李弈推开满桌杯盏,摊开面前一副羊皮长卷帛,帛上墨字连连,皆是以表身份的姓氏名位。冷柄一划,落在数十人之首的名字上顿了顿,便将自己的一番严密分析脱口道出:“我以为,如今主事不在高允,是可以先放放他。朝中汉臣仍是个个瞧着你眼色行事,谅他小小的中书博士,再声名威望,也不能左右权臣势力。”

    她顺着扇尖落眼入他一指的名字,脱口而出:“任城王拓跋云。”

    拓跋濬的异母胞弟,也是她如今的小叔子,拜都督中外诸军事、中都坐大官的拓跋云,于朝于民,都算得上是屈指能数的大人物。早先便有闻他于民间廉洁谨慎,留心狱事,挫抑豪强,息止群盗,州民歌颂不下千余。赫赫贤王名的夺人光芒,恐怕都稍显圣主龙威黯淡。她几番思虑,这么个龙子凤孙,必是同拓跋濬一般娇贵又清高冷傲的个性,若要硬碰硬,此兄弟二人实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不如干一架。”推鬓而起时,神魂游荡着五行八荒界外,冯善伊兴趣冉冉步下山道,转去林间时,青竹和顺喜正等候一处。晨起时,她便答应了拓跋濬大朝后会去宣政殿陪他览折子,与李弈相议便是耽误了大半时间。预先知道高允在朝上闹过一番,她更是做好拓跋濬要发脾气的准备,于是更不能怠慢,步履转了匆匆。

    山下那一顶华盖软轿已是停落半刻之久,绕出潋滟桃花林,顺喜起了轿帘,冯善伊正要钻入去,一侧漫上匆忙的脚步声,和零零星星跪地的动静。

    扶帘的手一冷,但侧转半身,见身后是李婳妹携着稚子迎跪,再之后是随行的嬷嬷丫鬟将廊道跪满拥挤。

    “皇后娘娘。”这是由阴山行宫回京后她们二人相隔一年的再见,两两相望已全无从前的那一丝亲昵和善,更似陌生人。如今李婳妹仰头唤起的一声,只是在面对一个地位高出自己许多的主子。

    李婳妹深深叩首,连压着自己怀中抱着的皇子弘俯低身子。

    “李御女有事吗?”冯善伊回了一声。

    “娘娘可得知云佩宫乙夫人有喜的消息?”

    冯善伊朝前迈了半步,这消息的确是不知,该是在大朝后传出来的吧,所以身为六宫之主的自己仍要由一个李御女来提醒。

    冯善伊点头,很平静道:“听你一说,我知道了。你又想说什么?”

    李婳妹连跪出几步,将臂弯中稚子托上:“臣妾是来向皇后娘娘献子。”

    冯善伊落座轿中,只帘子仍以摆起,宁静望着轿外已容露慌乱的李婳妹。

    “我需不需要向其他女人讨要儿子,想来李御女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她有小雹子,有润儿,从是不缺这儿女成双绕环膝怀的欢乐。

    垂眸一扫,冯善伊轻声催促:“起轿吧,皇上已是在等了。”

    “娘娘,您若不收下弘儿,臣妾便长跪不起,跪到死。”李婳妹并不认输,强言坚持。

    帘幕落下,再传出的声音闷闭,隐约一声长叹。

    “李婳妹,你又在担心什么。长幼有序,立弘为世子无可厚非。你如今莫要受人挑拨自乱阵脚。”

    珠簪摇落,李婳妹仍是叩头不起:“娘娘,我位卑人贱,自知没有那个资格为魏宫养育皇储,皇上本就该留臣妾于阴山行宫。只为人母的心怀,您不是不明白。为了弘儿的储位,即便是立子去母臣妾也不在乎”凄厉的声音滑过,尤是最后一声立子去母言得无畏而又坦然,听着大骇。

    冯善伊猛地扬起眼前长帘,厉声喝去李婳妹:“立子去母这四字,是哪个讲予你。”

    李婳妹不言,只无声落泪地摇头,怀中稚子环抱更紧。

    冯善伊闭了闭眼睛:“可是玄英?”

    李婳妹再是摇头。

    冯善伊凝着如今已将魏宫规矩摸透的李婳妹不知还如何回应,转念一想,李婳妹回宫不久,和她在阴山相处最久的两个宫人,一个是玄英,另一个则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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