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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季-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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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源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了拎着书包站在走廊里,嘴角涂了一大片红药水的狼狈钟茗,他先是一怔,紧接着竟然笑起来,笑容里带着爽朗帅气的味道,他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你被人打了还是撞树上了?”
  “被人打了,还差点被人强jian了。”钟茗很认真地回答他。
  这回裴源笑不出来了。
  结果两个人都没有上晚自习,两个人一起去了步行街,因为钟茗要给钟年买一双新的运动鞋,两个人在中山路的李宁、匡威和阿迪达斯等运动专卖店逛了一圈,最后,钟茗挑中了一款白蓝相间的李宁牌运动鞋。
  “钟年喜欢这两种颜色。”钟茗很仔细地检查着那双新鞋,对周围投过来的异样目光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她嘴角的青紫色已经浅显了很多,只是大片的红药水看上去确实有点吓人而已。
  走出李宁店的时候,裴源说:“跟你跑了一大圈,你不准备请我吃晚饭啊?”
  钟茗抱着新买的鞋,默默地摇摇头,“我没钱了。”
  她的直接让裴源简直连“油腔滑调”的机会都没有了,裴源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认栽,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
  钟茗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小摊,“给我买一份关东煮,等我明天还钱给你。”
  钟茗坐在路边低头吃杯子里的关东煮,一缕头发从她的额前垂下来,在她眼前不停地晃动着,裴源犹豫了半天,伸手去帮她别那一小撮头发。
  钟茗说:“把你的手拿开!”
  裴源不自然了,有点讪讪地把手拿开,“你凶什么?”
  嘴角的红药水味道在吃杯子里的关东煮的时候一起吃到了嘴里,舌尖上洋溢着一点苦涩的味道,钟茗抬起头来,很平静地看着裴源,裴源更加不自然了,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样子,“行了行了,我不碰你的头发总行了吧!看你那样子!”
  钟茗站起身来,把关东煮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自己背着书包捧着给钟年买的鞋子往前走,裴源站起来冲她喊:“我怎么得罪你了?”
  钟茗理都不理他,自己一个劲地往前走,等到上了公交车坐下之后,身边也跟着坐下了一个人,钟茗转过头,她看到了裴源那张帅气的面孔,冲着她很嚣张地笑着,浓黑的眉毛很好看地朝上扬起。
  “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欠我一碗关东煮的钱呢。”
  “不就是五块钱吗?”
  “那你现在给我呀。”
  “……”
  一打开家门,就听到钟年慌张的声音,“姐你快走!”
  钟茗甚至还来不及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头发就被人扯住,朝着一边猛揪了过去,她疼得嘴角一阵抽搐,耳旁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咒骂声,“你个赔钱货,我让你再报警,我今天打不死你!”
  钟茗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耳光!
  遭受到重击的她无声地朝地上栽去,怀里还紧紧地抱着给钟年买的鞋,钟年扑上来抱住了钟方伟的腰,大声地喊:“姐,你快跑!快跑!”
  “我让你报警!让你报!”那个男人凶狠地抓起一旁的一把椅子,脸色铁青,二话不说就朝着趴在地上的钟茗砸下来,但是有人一脚踹在了他的腰上,男人手中的椅子落在地上,一头撞在了卧室的门上,鼻血横流。
  裴源顺势抓起了那把椅子,眼睛都不眨地朝着那个男人砸去,准备一举收拾了这个不知道怎么闯到钟家来的歹徒!
  “别打他!”半边脸又重新乌青起来的钟茗忽然从地上抬起头来,清晰地对裴源说出了一句让裴源觉得匪夷所思到极点的话。
  “他是我爸!”
  裴源的身体僵住了。
  他回头看了嘴角流血的钟茗一眼,心跳好像是慢慢地缓下来了,他的眼里竟然闪烁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光芒,后来他慢慢地把椅子放下,生硬地说了一句,“这真是……真他妈的。”
  房子里一片寂静。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是钟茗在里面洗脸,这一次她不用再担心钟年看到她白天挨过打的面孔了,因为现在她脸上的每一个伤口都可以算在钟方伟那个王八蛋的身上,她出来的时候看到裴源还坐在沙发上,钟年默默地站在一边。
  钟茗走到自己的房间里,从抽屉里拿出五块钱,走出来递到了裴源的面前,“还你钱。”
  说话的时候,嘴角的伤口也跟着一阵阵地疼痛。
  裴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钟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上,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接着猛地站起身来,打开了钟茗递钱的手臂。
  钟茗揉揉自己发痛的手臂,“我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打我了,我今天挨得打还少吗?”
  裴源阴沉着脸转身往门外走,钟年始终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当裴源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钟年小声地叫了一声,“裴源哥。”
  裴源忽然站下来,转过头来看了钟茗一眼,“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
  钟茗:“……”
  “这个学校的人都说,几个月前,有一个人因为你的缘故跳楼自杀了。”裴源转过头来看了钟茗一眼,“那个人的死,是不是和你没有关系?”
  不是有没有关系?也不是有关系吗?
  而是,是不是没有关系?!
  “嗯,原来你也听说了,不过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钟茗居然朝着裴源笑了笑,“你也看到了,全校的人都在孤立我,那个人叫牧泉,高年级的学长,大我两岁呢,他就是为我死了,他从楼上掉下来,直接在我面前摔得四分五裂。”
  裴源凝视了钟茗将近十秒钟的时间,末了,他淡淡地说:“谢谢,我知道了。”
  他走出去,然后把门关上。
  钟年转过头来看着钟茗,客厅里很暗,阴影直接照到了他的眼眸里去,“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钟茗低下头,“你别管了。”她低头从鞋盒里拿出一双运动鞋来,抬头对钟年说:“我给你新买了一双运动鞋,你过来试试。”
  钟年小声地说:“姐……”
  “就要打比赛了,你们校篮球队就有得忙了。”钟茗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蓝白色运动鞋,朝着钟年扬了扬,“你看,漂不漂亮,我特意给你选的,今年的最新款。”
  昏暗的客厅里。
  钟茗的笑容像是被深沉的阴影浸透了,如同夏日的黄昏,天地间那一片单薄的疏离的光线,盛大和美好早已经是上一季的事情了,钟年伸出手来揉揉湿漉漉的眼睛,一言不发地走过去试鞋。
  天已经全黑了。
  裴源推开家门,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下意识地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但没有人回答他。
  父亲一定还在书房里研究他的那些建筑图纸,那个女人坐在楼下一尘不染的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声音平和,“饭菜在厨房里,你自己放到微波炉里热热吃吧。”
  裴源“哦”了一声,拿着书包往自己的房间走,女人忽然皱起眉头,“以后进屋的时候先抖抖裤子上的灰,你那校裤真够脏的。”
  裴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又默默地退到门外去,女人的声音从身后追了过来,“你怎么回事?又拖鞋穿出去了,走进来还要踩脏地板,你讲点卫生行不行?”
  裴源无声地站在门外,看着从门内透出来的稀薄光线,默默地垂下眼睛。
  即便回来了这么久,这个家,依然还是从里到外地往外透着陌生的味道,让人觉得心都寒透了。
  他低下头,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裤子,笨拙得像个才学会走路的小孩子。
  裴源再次走进屋的时候没有去厨房,直接上了楼,楼上左边是他的房间,他站在房门口愣愣地站了片刻,却回过头去打开了左面的一扇房门,门把在他的手心中发出“咔嗒”的声响。
  这是一件很大的房间,房间里有着三面大书架,书架的一侧摆放着一个画架,桌子上,放着厚厚一沓子画纸,完成和没有完成的画作。
  裴源走过去,拿起几张画纸看了几眼,房门忽然再次打开了。
  他转过头,看到父亲站在门口,裴源吓了一跳,赶紧叫了一声,“爸。”但是他没有得到什么回应,父亲只是扶了扶眼睛,平静地对他说:“请你不要动他的东西。”
  裴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台灯,光线照亮了半个房间,房间里的一切都很新,全都是重新布置过的,包括新买的吉他和一些平常男孩子都会喜欢的篮球,这些都是他以前很渴望得到,而在重新回到这个家之后得到的。
  裴源默默地坐在书桌前,摆放在眼前的书本上的字迹都变成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小黑点,他深深地埋下头去,趴在了书桌上,台灯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不停地微微颤动着。
  最终还是找不到温暖的海岸。
  颠沛的生命在荒芜的岁月里流失,他自始至终都活在那个人的影子,即便他也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只是没有人这样期待而已,即便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一无所有的他却还是要再次面对生命的嘲弄。
  世界的深处传来讽刺的声音,一遍遍地回响在他千疮百孔的心里,整个世界都在嘲笑着他,疯狂地恶毒地嘲笑着他。
  ——请你要不要动他的东西。
  
  【二】

  钟茗第二天请了假,十点左右的时候才拎着书包走进教室,教室里依然是闹哄哄的嬉笑声,钟茗朝自己的位置走,就听“砰”的一声,一本厚重的字典直接砸到了她的背上,钟茗被砸得朝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撞到林森的桌子上。
  林森伸手扶了她一把。
  字典落在了钟茗的脚边,一个女生先得意地朝着别的女生看了一眼,又笑嘻嘻地跑过来捡自己的字典,笑嘻嘻地说道:“对不起啊。”
  钟茗先于她捡起了那本字典,转身就毫不犹豫地把字典顺着窗口扔了出去,再回头看了看那个笑容完全僵死在面孔上的女生,面无表情地说道:“对不起啊。”
  林森呆住了。
  那个女生显然没有想到钟茗会这样做,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整张脸都涨红了,同时她的那些朋友都围了过来,女生伸手在钟茗的肩头上猛推了一下,“钟茗,你这个死贱人拽什么?!”
  钟茗被她推得朝后退了一步,林森已经站起来,隔开了钟茗和那些女生,略垂着眼睛腼腆温和地说道:“你们别闹了,老师就要来了。”
  但那几个女生不依不饶,完全是意犹未尽:“老师来了我们也不怕,让她去把我的字典捡上来!”
  “这种贱人居然在我们班级里,想起来就觉得恶心,抢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不要脸。”
  “没错,她就是个贱货。”
  林森的整张脸都涨红了,不知所措地望着这群女生,“你们别说了,别说了行不行?我去把字典给你捡回来。”
  一个女生立刻看了林森一眼,冷嘲热讽地说道:“呦,钟茗扔下去的字典凭什么要你捡啊?你跟她什么关系呀?你是不是也想跳楼了?”
  啪!
  坐在座位上的江琪把书本重重地合上,回过头来朝着那群女生喊:“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看书了?!”冷冷地说完这一句,她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水杯,转身走了出去。
  那几个女生全都愣住了。
  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江琪走出去,为首的女生愣了半晌,有点委屈地开口说道:“她凶什么呀,我们还不都是为了她。”
  别的女生拉拉她的衣袖,“算了算了,你傻啦,谁让你说什么跳楼的。”
  饮水机里的水才刚烧开,江琪默默地接着开水,走廊里时不时有学生跑过去,杯子渐渐地热起来,热气浮上来,刺到江琪的眼睛里,江琪始终低着头,就在热水将要漫出水杯的时候,有人走上前来,替她关上了热水的开关,“接水的时候不要想事情,热水浇到手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江琪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了拎着书包的孟烁,孟烁前阵子因为篮球训练过猛拉伤了韧带,整整住了一个月的院,刚回校没几天,上午的两节课都过去了,他才拎着书包来,而且还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对于孟烁的迟到,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去管了,反正他学不学习都会靠着体育生的优势直升某个大学。
  江琪说:“你又迟到了。”
  孟烁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他显然是刚睡醒,所以那张原本轮廓清晰深邃的五官此刻看起来更是凶气腾腾,与他不熟悉的学生看到了全都如避猛兽一般地远远的躲开了,“我今天没迟到。”
  江琪指了指他手中的书包,“那你上两节课去哪里了?”
  “我走错了班级,顺便就在那个班级睡了两节课,等睡醒了才发现教室不对。”
  “……没人提醒你啊?”
  “没人敢叫醒我。”
  看着孟烁那张依然郑重其事的面孔,江琪的嘴角无法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拎着水杯回教室,孟烁也低下头去接热水,他高大的身躯把整个饮水机都给遮住了,“挺难受的吧?”
  江琪回过头。
  孟烁看看她,继续说:“你看着别人欺负她,心里也会难受吧,毕竟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
  江琪看着孟烁的脸,半晌没有说话,孟烁认为自己说中了江琪的心事,脸上一片淡漠中带点得意的表情,“我说的没错吧?”
  江琪怔了半天,伸手朝前指了指,“你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啊?”
  “啊?”
  孟烁顺着江琪手指的方向低下头,他看到饮水机里的热水哗哗地浇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冒着腾腾的热气,孟烁也愣了,接着面无表情地直起身来,举着自己通红的手背,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中午的时候,钟茗正准备发短信叫钟年一起吃饭,却最先接到了钟年发过来的短信:姐,我中午要跟着几个同学商量办社团报的事情,你别等我了啊,我跟他们一块吃了。
  钟茗收起手机,她也没去食堂吃饭,只是在学校的超市里买了一袋面包,然后在学生活动中心的大台阶上坐着,低头慢慢地吃,她没坐了多一会,就有一道阴影遮住了迎面而来的太阳光。
  钟茗抬头,然后撇撇嘴,“你是不是一有空闲时间就满学校找我?”
  “是啊。”裴源坐下来,呵呵地笑着,“你脸上的伤这么快就好啦?自我治愈能力还真强,了不起。”
  钟茗吃一口面包,没好气,“你这是夸我呢啊?你试试叫人打一顿,我保证你的治愈能力也超强!”
  裴源“切”了一声,“你能不能别一张口就这么多刺,那件事我听说了啊。”
  “什么?”
  “就是那个男生为你跳楼的事情呀,原来全校都知道,我还当什么呢!”
  钟茗回过头来,她脸上的所有表情都仿佛是在一刹那被风吹散了,当生命里最沉重的伤口被再次切开,她已经不再奢求救赎和改变,一如最终沉入群山的落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
  “为了一个女生跳楼,这种男生真够差劲的!”裴源说,“我他妈的真瞧不起他,他死了才好!”
  钟茗愣了片刻,接着愤然地将手中的面包砸向了裴源的头,“你他妈的给我滚!”
  裴源把钟茗扔过来的面包接住,“你不吃了?”
  “滚!”
  “你还会不会说别的了?”
  钟茗转头到处找砖头想要砸在这张波澜不惊的面孔上,裴源低头看着那个吃了一半的面包,纸袋子在他的手指里发出哗哗的声响,他笑一笑,然后抬起头对一脸愤慨的钟茗说:“我以前有一个哥哥,他超级优秀,什么都比我好,只要有他在,我就永远是一个不起眼的人,即便是站在他的身边,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我!”
  钟茗回头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嫉妒了?”
  裴源耸耸肩,“一面嫉妒着站在光芒中心的哥哥,一面痛恨自己只能永远站在渺小的角落里,我小时候,也确实这样想过,这么愤恨过。”
  “……后来呢?”
  “后来他死了啊。”裴源淡淡地说,“我觉得生命,也就是那么回事吧,没什么了不起的,无论你现在做得有多好,到最后还是要死,而且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钟茗凝视着裴源。
  活动馆的台阶旁种着一颗高大的凤凰树,茂密的树干遮挡了大片的阳光,他笑了笑,笑容中有着漫长成伤的寂寞流年味道,树叶在两个人的头顶上沙沙作响,这一季的凤凰花就要开放了,火红的凤凰花,是鹭岛百年来不变的颜色。
  钟茗从他的手里夺过自己的面包,“你这个人真是有病!”她拿着面包转身走下台阶,再从几个女生身边经过的时候,那几个女生立刻回过头来,不约而同地用充满了嘲讽的目光目送着钟茗。
  “就是她啊,高二年级的钟茗。”
  “牧泉学长就是为了她跳了楼,现在遭到了全校人的唾弃,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我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
  “切,说不定是她往死了倒追牧泉,把牧泉学长吓得跳了楼。”
  “哈哈哈哈哈……”
  讥笑、轻蔑、嘲讽的声音犹如在一瞬间破土而出的幼芽,经过了嫉妒的浇灌,立即就以破竹之势凶猛地上窜起来,在每一颗扭曲的心里疯长……而现在挂满了冷笑的面孔最终将会被吞噬,面目全非……
  几个月前发生的惨剧不过是她们谈资中的一部分,直到她们自己都感觉到厌倦,所以她们妄图从其中再找出一点可以引发新鲜感的东西来。
  裴源把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朝前走,几个正在谈论的女生被他毫不客气地撞开,很快,恼怒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你没长眼睛啊?!”“脑子有问题吧!”“第一次见到这么差劲的人!没素质!”
  裴源不动声色地继续朝前走,而在他的身后,那些恼怒的骂声还没有结束,最终有一个厌恶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裴源的耳朵里。
  “你要死啊你!”
  就像是一个从几百米高空上落下来的巨石,猛地砸在他的头上,把他彻底砸的血肉模糊,那一瞬间,他的耳旁一片轰隆之声,他的眼前乌黑一片,他真得很想知道,死亡到底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孟烁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
  他双手支撑在窗框上,目光投向了那个在林荫路上行走的裴源,他的眉头深深地锁起来,他正在努力地在自己的回忆中,寻找着这个让他感觉到无比熟悉的面孔,可他就偏偏想不起来。
  走廊的另外一侧传来脚步声,孟烁转过头,看到了正走过来的钟茗。
  钟茗的目光最先落在了孟烁的脚上,“你的韧带拉伤好得挺快啊。”孟烁点点头,“嗯,还行,反正也没伤的很严重。”
  钟茗说:“那天的事儿谢谢你啊!”
  孟烁知道她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英气逼人的面孔上出现了一抹笑容,“没事,反正我住了太久的院,正好活动一下筋骨,不过那件事……”他顿了顿,“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会生气,但江琪不会对你做这样的事情!”
  钟茗默默地低下头,可能是值日生刚刚做完值日,地面上是一大片水渍,湿漉漉的就好象是流满了眼泪的脸,“我知道。”
  “……”
  “可是如果我恨她,她应该会更开心些吧!……至少这样就会让她觉得,她是在为牧泉做事,而我是逼死牧泉的那个人。”
  孟烁皱皱眉头,“你们两个要闹到什么时候?”
  钟茗微微地笑了笑,“你还是喜欢江琪吧?”
  孟烁立刻就不自然起来了,他用力地揉揉自己的头发,习惯性地闪烁其词,“这是另外一件事情!”
  “喜欢就去追啊,光摆酷是不行的!”钟茗慢慢地走过去,伸手在孟烁的肩头上拍了拍,装出一副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是我说你啊,你从幼儿园开始就有这个好面子的臭毛病,好像自己很不可一世似的,什么时候江琪再喜欢别的男生你可别上火啊!”
  “你说什么呢!”
  “少来,当初江琪成了牧泉的女朋友时,你在体育馆里打了一个晚上的篮球,最后体力透支到趴在地板上睡了一天一夜,别以为我不知道,钟年早就告诉我了。”
  “钟年这个小混蛋!”
  “别骂我弟!”
  钟茗要走进教室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那个还站在走廊里的人影,那个叫孟烁的男生正低着头发短信,乌黑的头发下那一张面孔依然英气逼人,钟茗默默地转过头来,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是被猫抓了一把,难受死了。
  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起的好朋友。
  很早以前,他们就是朋友。
  他们三个人住在同一个弄堂里,弄堂里种植着几颗白玉兰树和合欢树。
  夏天的时候,鹭岛会下很大的雨。
  厚重的木棉花瓣被风吹落,顺着排水沟里半人深的积水一路飘去,穿着靴子踩水的钟茗就曾清楚地看到有一条大泥鳅从她的面前游过去,等到钟茗想到伸手去抓的时候,那条泥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慌张地叫了一声,“有鱼。”
  就听“扑通”一声,孟烁已经直接跳入了半人深的积水沟里,一旁的钟年向来都是“孟烁哥的盲目追随者”,他二话不说也跟着孟烁跳了下去,他们两个在水里扑腾了半天,才从水里抬起头来,抹着脸上的水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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