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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常书)-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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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儿出笑话的所长很多,不过你是我不愿意看到也出笑话的一位。”王镔道,黑夜里,那双眸子特别的亮。余罪顺口道着:“为什么?”
“因为你是唯一一位没有想推诿职责的所长。尽管你并不称职,进屋说话吧,外面凉。”王镔道,领着余罪进了所长办,好简陋的地方,一桌一床一柜,加一个锈迹处处的煤球炉子,落座时,余罪从暖瓶里倒了杯水,给指导员递上,他默默地、若有所思地坐在指导员的对面,打量着这位老人,此时指导员显得很凝重,深深的皱纹像用刀镌在脸上的,余罪只觉得和那位挥着皮带揍人的形象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王镔也同样在打量着自己这位二十郎当的小搭裆,其貌不扬,眼睛不大不小,大的时候像人,眯起来的时候像贼,和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小后生们一个得性,很难相信这就是省城派驻到羊头崖乡的挂职所长,他笑了笑,手抚着热水杯子,出声问着:“还在想被偷走的牛?”
“是啊,总得给丢牛户一个交待吧。”余罪道,又想起了李大寨那家的样子,王镔似乎窥破了他的心思,笑着问:“咱们见面的方式不太好,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抽李大寨一顿?”
“嗯,有点吧,已经够可怜的了。”余罪不无埋怨的口吻,虽然他也不善茬,可那事他觉得自己肯定办不出来。
“慢慢你就知道,解决乡里这些事呀,得简单点、直接点,有时候还得粗暴点,否则无法孚众。”王镔简直而直接的说了句,没有准备多做解释,直入主题地问着:“那案子的事,你准备怎么解决,我和马老通过话了,他说查下去的价值不会很大,以咱们发现现场的车辙,比对车型,光乡外二级路拍下了过往车辆,三个方向了有四百多辆。现场残留的牧草痕迹,只能说明作案方式,但对于抓到作案人价值并不大。”
说到此处,明显地看到余罪脸上的难色加重,查案首先要考虑一个查案的成本,如果动用大量的警力、设备、车辆,那经费恐怕十几头牛都补不回来,对于羊头崖这个穷乡穷所,明显不现实,恐怕就县局也不会给予支持,毕竟不是影响很大的恶性案件。
“那王叔您准备怎么办?”余罪问,似乎觉得指导员有某种来意。
“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当指导员的吗?”王镔道,看余罪不解,他自嘲地笑着解释着:“乡里也不是没有小错小过的,小赌小闹的,不过最大限度就是抓回来,揍一顿,像老子揍儿子那样,让他长长记性而已。除了去年烧麦茬引起火灾那档子事,这里已经十几年没有发生过刑事案件了,其实我在这里也就是个摆设,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上任我一个多月都不在,对吗?”
余罪不置可否,那么奇怪地看着他,当然很奇怪了,指导员当到王镔这水平也算是奇葩了,所里的管理是放羊,群众的教育是皮带,恐怕放眼全市也找不第二个来。王镔没有多解释,有几分骄傲地、几分神秘地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了出一张票据,郑重地递给余罪看,余罪拿到手里瞅了眼,吓了一跳。
支票,居然是支票,五万元的现金支票,虽然不多,可放到这个穷乡穷所,几乎就是一单巨额财产了。
“这些年我一多半时间不在所里,大部分时候就是找原来的战友、首长、上级,想办法要回点钱来,羊头崖乡太穷了,而且连可开发的资源也没有,大部分的钱都用在各村的种植、养殖上,输血这么多年,仍然是杯水车薪呀,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太有限了。”王镔说着,带着几分懊丧的味道,而余罪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全乡就认可这么一个警察了,或者说不是警察,而是这里的家长。
怀着几分崇敬和景仰,余罪把支票轻轻地放在桌上,还了回去,他自问两人不是同一类人,最起码他没有能要到钱的本事,估计就要到钱,也会想法子把大头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民公仆”,余罪异样地,重新打量自己这位搭裆,曾经在传说中才能听到的事迹,以实例的形式出现在眼前之后,总是让他觉得非常非常怪异的感觉。这个人的人在这个年代已经很稀缺了,那怕是越战老兵。
没有理会余罪的惊讶,指导员已经有解决的途径了。就听他轻声道着:“这是我化缘化来的修路款,我曾经一位战友支援的,先补上丢牛户的亏空吧,要年前后解决不了,我怕真要逼出其他事来。”
说完这些,指导员王镔没有看到余罪脸上放松表情,他反而皱起眉头来了,似乎对这事很不乐意一般。王镔奇怪地看着,像在征询代所长的意见,坦白地讲,如果不是马秋林私下和他交流的话,如果不是看在他一心想把案子查下来的份上,他恐怕永远不会认可这位毛头小伙当羊头崖乡的派出所所长。
“余所长,你……的意思呢?”王镔问。
“不行。”余罪道,王镔咯噔一下子,脸也拉起来了,余罪像故意添堵一般又强调一句:“绝对不行。”
“可你这么个守株待兔不是个法子呀?每天几十公里的强度,你开车容易,知道骑摩托车有多难?”
“我知道很难,可你这样简直是给贼买单,简直是纵容犯罪吗?五万块钱能买几头牛,再丢几头怎么办?”
“可能吗?再说通知各村加强防范,亡羊补牢,总还是可以防备住的嘛。”
“啊,你这边防得严了,他们再到其他乡、其他县去偷,把贼赶到其实警务区?或者你觉得真能防住,不怕贼偷,可怕贼掂记呀。你要这样做,简直就是开门揖盗!”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我一直就这样说话?怎么了?”
王镔上火了,脾气上来了。余罪却是不愠不火,针锋相对,两人争辨几句,气氛一下子难堪了,王镔半晌叹了口气,直觉得自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他无言收起了支票,有点气结地道着:“算了,我不和你争,不过不能把所里的警力都抽走,万一有个事,没法支应。”
“王指导员,这事必须是全力以赴要去干的事,我打赌,贼踪一定会出现,只要一出现,这个偷牛案的死局就开了,这个节骨眼上,你滞留警力,什么意思?”余罪虎着脸道。
“可要是再不出现的话,就这样天天守着?”王镔为难地道。
“您没听我说话,他们一定会出现,我对他们太了解了……不过前提是按照布置来,一定要把牛放出来,一定要缩小这事在全乡的影响,只有风平浪也静,才能招来贼回头。”余罪道,看王镔满脸不信,他也有点上火的补充着:“指导员,您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质疑我的水平。”
闻得此言,正皱眉的王镔一下子又被气笑了,他起身了,撂了句:“好,那这事听你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要在你指挥下把其他村的牛丢了,村里人敢来砸咱们派出所,你看着办吧。”
说罢摔门而去,那门声好重,惊得余罪全身颤了一下,他有点心烦意乱地一把捋掉了桌上的东西,叮叮当当摔了一堆,抽了几支闷烟,又不死心地把所有的资料、照片、一一排出来,对比着乡行政村区划图,在细细地比对着地形。
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看过的、听过的、经历过的案子,如果追溯的话,任何一个看似巧妙的作案方式,都有它与众不同之处,或是手法诡异、或是动机难寻、或是目的隐密,这个蹊跷的偷牛案,他一直认为自己已经窥破了其中的玄机,可现在看来,似乎还差那么一点。
关键是差的这一点,究竟在哪儿呢?
他在细细检点自己的得失,在回忆着曾经警校学过的点点滴滴,甚至于在回忆羊城里监仓见过的那些人渣,用正的、反的、邪的,用各种各样的思路能把案子重新捋一遍。一遇到卡壳的地点,就换一种思路重来。
最懂警察的应该是那些人渣,因为他们免不了和警察打交道,但最懂那些人渣未必会是警察,因为有很有匪夷所思的作案方式,未经曝光,可能让局外人一辈子都想不通。
对呀,谁也不可能回溯出所有细节,问题应该就在这儿。
余罪想通了,问题出在他自视甚高了,现在得到的是些支离破碎的证据,单凭这个就确定他们的作案模式,实在也太武断了,细节稍有差池,就是谬以千里的结果。况且就即便这个模式是正确的,如果无法得到下一次是否发案、具体的发案时间,仍然是白搭。因为不可能再从已经出省出市的那牲畜贩运车辆里盯住目标。
破绽在哪里呢?
余罪把证据、照片、发案地的照片、积案的资料都一样一样排在桌上,他在想那个可以一僦而就的破绽,因为他相信天下不会有完美的作案,那些疏漏肯定存在,只是被巧妙的淹没在庞杂的事物中。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漆黑的夜慢慢地走向黎明。又熬了一夜,清晨第一缕阳光透地窗户的时候,惨淡的天光、阴霾的天空、湿冷的霜重,慢慢的映亮了枯坐在椅子上的余罪,烟已燃烬,嘴里发苦,能看清所长事物的时候,他黯黯地自言自着,这样的天气,今天肯定不会有贼了。
太他妈冷了、风这么大。他一个嫌疑人的心态已经思忖好久了,当心里想到这儿的时候,他被自己这个下意识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然后很确定今天不会有……马上,冥想一夜的余罪眼睛里慢慢地绽开了笑意,他在喃喃地道着:
“气候、地形……跨地区作案,必须考虑到……行为习惯必须考虑到,否则投料就盲目了;那么投料不但会选择一个巧妙的地点,而且必须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量应该很大……就是这样,破绽应该就在这儿。雪天、大风天、大阴天肯定不会来,就他妈来,老百姓的那牛也不会放出来。就是这样,点早踩好了,他们肯定把行为习惯摸得一清二楚,才可能大白天实施盗窃。”
他神经质地坐起来了,拉着电脑,联着网,查找着积案地区的地区、地貌以及多年来案发时间的气候数据,一一记录着所有案发地的这些东西,不一会儿听得所长办里奸笑连连。刚刚起床的李逸风和呆头生怕所长失心疯了一般,趴在窗户边上瞅。
当声门开了,余所长兴高采烈地出来了,做着扩胸运动,李逸风和呆头互视一眼,没明白这是什么个情况,李呆小心翼翼地问着:“所长,我们今天还去不?”
“不用了,今天放假,休息吧。”余所长抬头看了看晴郎的天空,大咧咧道。
“那不找偷牛贼啦?”李逸风关切地问,主要是怕被所长讹牛钱。
“没听明白呀,放假,休息,明天再找……哎呀,我得睡会。”余所长大咧咧道着,胡乱洗了把脸,却打着哈欠去睡觉了。众乡警陆续起床时,奇也怪哉地听着李逸风安排,让出警吧都嫌累怕冻,可所长撂挑子了吧,又让众人心里挖凉了,直觉得新所长和原来数任所长没啥区别,这办不了的案子,怕是得搁着了………
第14章 怠懒所长
腊月天也像个小孩的脸,呼喇喇一股西伯利亚寒流过来,又是冰冻、又是暴雪,连着几天不见睛,这时节其实最好过的就是乡下,门关得严严的,炉子生得旺旺的,围着老婆孩子热乎乎的坑头,甭提多乐呵了,其实要不是观音庄和后沟那两起偷牛案的话,日子过得要比现在还舒坦。
对了,就这个案子越想越没音了,观音庄的丢牛户李发展大前天去派出所来着,回来就一脸懊丧地给另一个丢牛户李大寨咬耳朵,中心意思是:完咧,老哥,甭指望牛回来了,派出所那拔货,都窝在家打牌呢。
消息很确认,说得有鼻子有眼,李大寨瞅着还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婆娘,除了一把使劲揪着头坐在门坎上发呆就没别的表示。介日子可没法过了。
后沟村也没闲着,村长找派出所两次被王镔劝回来了,一次被新所长哄回来了,乡里人,再没文化也有点脸面,第四次却是不好意思去了,村长带着丢牛户到涧河寻谢老神去咧。
别奇怪啊,谢老神在周边的十里八村还是挺有名的,看看凶宅、瞄瞄吉日、掐掐八字,那工作量可比派出所的警务繁忙多了,村长和两家丢牛户凑钱卖了两瓶高梁白加一条红梅烟,好歹让谢老神焚香祷告,答应给卜一课了。
罗盘是裂开缝的,那叫有些年代咧;龟壳是磨得发亮的,那年代不比罗盘短;至于谢老神本人,手如老树根、脸似老树皮,一脸阴晦,全身霉味,闭上眼念念有词,看得观者凛然心惊;一睁眼两眼浑浊,吓得观者倒退一步,就听他道出天机来了:
“哇呀呀呀……李小强你家丢牛,那是犯小人;金大帅你家丢牛,也是犯小人。犯天灾有活,犯小人没救啊……”
轻吟一句,言而总之,把烟酒一收,结果出来了:“牛就别指望啦,还是看好家里,别出其他事为上。”
这就完了,两丢牛户有点心疼礼金,村长傻眼了,可没想了老神也没治了,他慢慢地凑上来,像讨好乡长要点拔款一样问着老神道:“谢老神,这说得究竟啥意思嘛?牛找不回来咱也就不指望了,这犯啥小人?”
“呵呵……他家犯小人,他家也犯小人……”老神一嘴黑乎乎的烟渍牙笑着,指头一蘸口水,在桌上写了一个“二”、一个“小”、一个“人”,看村长不解,又把三个字连起来写,一写村长全身震凛、神情凛然,那老神摆摆手道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天机早露出裤底来了,二、小、人,三字一合,恰是“余”字。
全乡姓余的,除了一个买回来的婆娘,就剩一个人了。派出所所长:余罪!
这个天机和余所长消极怠工,久无进展的情况一结合,便即滋生出来了新的传言:全乡丢牛都是犯小人犯的,俩小人,加起来是“余”字,小人就是派出所那姓余的!
因为对乡警的不满,因为对被偷的怨恨,慢慢的积蓄着,快到爆发的时候了,这个话没多久便传回了王镔的耳朵,连他也开始为难了。
………………
………………
腊月二十七,距离第一起偷牛案案发第八天后,这一天天气还在阴着,不过匆匆赶路的指导员王镔脸色比天气还要阴晦,道听途说了这些没头脑的传言,别人当笑话,可他识得厉害,对于这个愚昧的地方他从来都是又爱又恨,那些纯朴的有时候接近愚昧的群众,什么事也干得出来。
他任上就经历过很多,曾经有对偷情的,被族长带人砸死在床上,全乡都认为这败门风的货死得活该。这事连告发的都没有,县局刑警大队曾经试图介入,不过被村里人轰走了。发生最近的纵火案,就因为当时的派出所所长迫于上级压力,下令抓了村里烧麦茬的老百姓,一夜之间民愤四起,本来不烧麦茬都开始烧了,直到把火点到乡政府背后,撤了乡长和派出所所长这事才算揭过了。
作为老百姓他不缺胆气,可作为警察,他却没有底气,他知道,这件事如果不闻不问也便罢了,可现在已经向村里夸下海口,回头却这样消极处理,他知道要面对的,最轻恐怕也是村人围攻的口水了。
匆匆地到了所里,进门时,他回头看到了一抹淡淡的晕色,那是被云雾遮住的太阳,这持续多日的阴雪天气也该结束了,进门时,他愣了下,东厢房乡警们正忙碌着作晚饭,这些天城里来的董韶军和大伙厮混得很熟了,正帮忙吹着火,让他意外的是余所长,此时正拉着办公椅子,盘腿在椅上子,坐在当院,把玩着硬币。
那硬币玩得即便王镔这个外行也觉得叹为观止,在左手的手心里,右一拍,飞起来了,落下来时,却在右手的手背上旋转,待旋转的力道使劲,他的右手撑平了,硬币慢慢的倒立定住了……不是定住了,而是移动的很缓慢,缓慢的滚向中指指尖,从右手中指指尖、滚到左手中指指尖,再慢慢地滚向手腕,在接近手腕的时候,右手从右手下手下方一垫一拍,硬币高高的飞起来了,他不是伸手去接,而是伸着一根中指去接……一接,手微微动着,化去了硬币下落的力道,硬币于是像粘在他指尖上一样,他慢慢地缩回了中指,硬币骤然松开,像解放的束缚,在指缝间来回翻滚。
“呵呵……你可真有心思玩啊。”王镔哭笑不得地看着。
“玩就是一种生活态度,要没有玩好的心态,这地方我估计谁也呆不下去。”余罪笑着道,眼未视指导员,他说着,一旁看得早已非常神往的李逸风接口道:“对,还要吃呢。”
王镔一瞪眼,李逸风吓得一缩脖子,吱溜声跑了,刚出院门,嗨哟,吓了一跳,那只大白狗奔过来了,他尖叫一声,返回来了,不料那狗儿今天表现得很温顺,汪汪一叫,随即缩到了一个人的身后,哎哟,大伙儿定睛一看,居然是张猛兄弟,他弯下腰抚着狗脑袋,那狗温顺地舔舔他,他喊了句让董韶军扔根骨头来,董韶军从锅里夹了根一扔,那狗儿叼着,老老实实吃上了,李逸风大惊失色,亦步亦趋地走到不远处,凛然问着张猛道:“猛哥,这……这是虎妞家那狗?”
“对,我刚从她那儿回来,它叫大白。”张猛得意地道,不过听说李逸风一直在追虎妞,他一直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的感觉。
“哇塞,你太拽了。”李逸风根本没往那地方想,竖着大拇指崇拜地道:“母狗都被你征服啦。”
众人一愣,旋即狂笑四起,张猛脸一红,追着狗少打上了。狗少嘻皮笑脸躲着,那贱样连大白狗都不忍看了,掉头跑了。众乡警个个指指点点,有小声说虎妞和张猛绯闻的,有同情狗少的,要不是指导员在场,早乱起来了。
摊上这么一个团队,指导员王镔这气可真不打一处来了,他正要和余罪说话,又愣了下,他看到了,余罪虽然在笑着,可他的手非常平稳,硬币仍然在他的手背上缓缓地的移动着,稳稳地停在了手背中央,王镔叹了口气问着:“余所长,你还想玩到什么时候,非要等到全村人哄到门上质问?”
“可怜之人,总有可恨之处,他们把丢牛怪罪到警察身上,就像穷归咎到命上一样。如果他们非那样做,我也没办法,大不多像前几任所长被扫地出门而已。”余罪笑着道,很坦然,似乎预知到了那个可能非常严重的后果。
所长一坦然,指导员反倒不自然了,他语重心长地道着:“小余,这乡里的情况和你想像的不太一样,你要是当初不出面,这事就已经解决了……你既然出面了,就不能不解决,老百姓可是认死理的,你一下子,把咱们派出所仅有的一点威信全给断送了。”
“如果非要用捐赠的、拔付的、扶贫的款项,给贼赃买单,这点威信,不要也罢。”余罪抬抬眼皮,很不客气地道。众乡警一见所长和指导员又飚上来,不乱了,个个悄悄钻在东厢房,顾不上吃了,指指点点,张猛这几日和老指导员混得颇熟,想上前帮衬几句,被董韶军拉住了,他小声道,人家领导班子内部矛盾,你瞎掺乎个屁?
是没法掺乎,甚至王镔想掺乎一把案子也无法如愿,这些日子下雪天阴天,除了闹活着吃,余所长就是窝在家里玩硬币,他实在怀疑马秋林是不是看错了这个人。
对,一定是错了,他看到了,余罪还在饶有兴致地玩着硬币,新花样又来了,双手一交叉,硬币不见了,一拍手又出来了,再一拍手又消失了,连玩几把,脸上的喜色甚浓,看王镔枯站在原地,他还饶有兴趣地问着:“王叔,你一定看不出来硬币在我的手里是怎么消失的对吧?”
“藏在袖子里。”王镔不屑地道,不过马上愣了,手心对着他的余罪一换手背,那硬币根本就夹在指缝里没动,一眨眼,又消失了,指导员皱了皱眉头,哭笑不得地问着:“啊,合着这下雪几天,就关上门练这个?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呢?”
“高招没有,劣招倒是有点。王叔,您别急,有时候着急上火,于事无补,总不能把贼叫到咱们羊头崖乡作案吧。”余罪笑着道,收起了硬币,站起身来了。
“那这事不能再拖了,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从案发到现在已经十一天了,年前再不解决,我怕村里人嚷得凶了出别的岔子。”王镔道,是一种非常严肃的口吻。余罪默然地回头看了眼,对于这位呕心沥血的老警察,他更多的是尊敬,只不过两人的处事方式差别太大,无法取得共识而已。
于是他笑了笑,神神秘秘地问着:“王叔是不是觉得我们什么也没干?”
“那你们干什么了?”王镔反问道。
“呵呵,马上就干,你如果有兴趣,也来帮把手怎么样?”余罪邀着。
“干什么?”王镔脸色紧张了一下下。
“吃呀,锅里炖了两只兔子。”余罪笑道,一见指导员脸色变了,又加了句:“吃完干活。”
这一起一伏,听得王镔心里一漾一漾,仍然那种无计可施且哭笑不得的感觉,他没走,就等在院子里,虽然不齿这个所长的人品,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余所长的水平,最起码他把自指导员以下的所有乡警都集合到一处了,他看得出来,不应该是只吃兔子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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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北风吹过,呼喇喇卷起一片残雪,风声敲打着车窗,孤零零行驶在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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