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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常书)-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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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一愣,好家伙,院子里齐刷刷地一个方队,警服鲜亮,站姿挺拔,看样子等了不少时间了。
“立正。”
“稍息!”
领队的奔上来,敬礼汇报着:“报告袁队长,古寨县刑侦大队奉命集合,应到三十七人,实到三十人。”
“归队。”袁亮道。他回头看着余罪,看着下车的李逸风,余罪却是看到了队列中的李拴羊和李呆,那样子扮得越严肃,越显得傻了,他笑了。
“同志们,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家很怀疑,很迷茫,怀疑的是我们心里那秤,是不是失衡了,迷茫的是,是不是我们的路子全部走错了,我听到很多传言,都说我们不该把侦查手段全部放到这些普通人身上,不该把审讯和排查加诸到那些妇孺身上,我承认,我做过,我承认,为此我受到很沉重的谴责,我也承认,我和大家一样,心里就一直怀疑和迷茫。”
袁亮铿锵地说着,今天余罪才看到了他刚毅的一面,那也许是并不幸福和少年生活磨练出来的,也许是多年的军警生涯砺练出来的,他说话的时候经常是吼着出来的,那气势让余罪自叹弗如。
“可是,大家想过没有,我们穿着这一身警服是为了什么?我们穿着要担负起什么样的责任?难道真像社会上传的,刑警队最实惠,天天有钱天天醉?”袁亮虎着脸,说了句笑话,队伍一轰笑,他转折着的道着:“我不否认有这种成份在内,我当警察的时候,抱着的也是这样一个理想,手里有点权好办事,人脉熟络点好来钱,等过上几年,升升职上上位子,这一辈子就安定了。我想,大家一定和我的理想一样吧?”
又是一阵笑声,余罪却皱了皱眉头,这是要来战前动员令,他这数日不在,可不知道袁亮想干什么。
答案立见分晓,笑着的时候,袁亮吼着出来:“如果抱着这种想法,请你暂时收起来,武小磊的案子尘埃落定,折射出的不仅仅是对他家里几代人的痛惜,更多是,在场的你们,包括我,都不合格。因为我们让这个简单的案子拖延了十八年,我们给社会留下了一个悬而未决的隐患,一直持续的十八年,我们,也给那对可怜的父母造成了更大的苦难,让他多熬了十几年……这里是我们的故乡,守护这里的和平、安宁和幸福是我们职责,而我们,这些年交出的是一份不合格的答卷……你们说,还能这样下去吗?”
“不能!”三十七位刑警挺身吼道,铿锵齐吼,知耻而勇。
“除了武小磊杀人案,我县历年未决悬案旧案还有六起,你们说,能让那行凶作恶者,继续逍遥法外吗?”袁亮吼着,两眼精光四射,动员起来了。
“不能!”三十七位刑警挺胸昂头,凛凛肃穆,扑面而来。
“我宣布,现在开始,重启六起悬案、命案的侦破。”袁亮宣布道,他转着看了队伍一圈,沉闷地吼着道:“对于那些行凶作恶的,那些逍遥法外的,那些胆敢在我们这里做下血案的,刑警只有一个态度,告诉我,是什么?”
“穷追到底、不死不休!”三十七位刑警,被队长唤起了凶性,怒吼道。突然间如此让人全身凛然,
“敬礼!”袁亮带着,向余罪敬礼,那一个致意,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余罪知道又要被人拉下水了,对着全队刑警的致敬,那怕就是个火坑恐怕他也得硬着头皮跳下去,果不其然,袁亮走到他身边,问了句:“余所,难道你不准备给这些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讲几句?拴羊和李呆我们要了,而且,我们还想留着你,反正你挂职的,到年底就要走了,难得真舍得这些兄弟们?”
余罪一笑,容不得他回绝,袁亮对着大队道着:“我准备邀请余罪同志加入我们,大家说,好不好。”
“好!”劈里叭拉的掌声,连李呆和李拴羊也乐滋滋地跟着起哄。
余罪知道自己走不了了,这个坑啊,恐怕得和大家一起跳下去了…………
…………………
…………………
两周后,武小磊的案子正式移交起诉,这例案子牵动了不少媒体的眼光,在监狱里的武小磊接受了数次采访,他的照片见诸于报端,说起来可要比抓他的刑警风光的多。所有报道出来的正面人物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共同的代号:办案民警。
一个月后,案子正式开庭,又是一幕人间悲剧,庭审不在案情和作案细节,而在于受害人家属艾小楠和女儿陈琅,她们陈述的是这些年李惠兰对他们家的照顾,历数了这些年老俩口的含辛茹苦,那白发苍苍的一对老人,老泪纵横地一味哀求,即便铁面的法官也看到两眼湿润,庭审中断数次。
不过法律仍旧是法律,故意杀人罪仍然成立。
后数日,正式宣判,考虑到作案时尚未成年,武小磊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这是参照了他的悔罪表现以及对受害人家属主动赔偿而给的一个量刑,刑事附带民事赔偿五十六万元。
这是个可以接受的惩罚,武家两口子敲锣打鼓给县法院送了一副大匾,嫌疑人家属给执法机关送匾,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家属感谢法院,却仍然对抓他儿子的公安局无法释怀,厚此薄彼到这样,就公安上的人也只有一笑置之了。
还有一个更大的笑话是是那五十六万民事赔偿引起的,这么多钱,有人按捺不住了,陈建霆的两个弟弟、陈建洛和陈建岗跳出来了,这两位连爹妈都不怎么关心的儿子,又是聘请律师,又是写诉状,要求武家给他们两人赔偿,理由是大哥死后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创伤。经法院调查事实,以及开庭审理后做出了驳回上诉的定论。
没有要到赔偿,两兄弟不服了,又上诉要求分老爷子留下了房产,怎么说也是儿子,总不能都给大媳妇吧?这一点按遗产分割可是合情合理,嫂叔妯娌每天吵吵嚷嚷陷入了旷日持久的官司。
生活中的悲欢离合就是这么继续着,更多的是增添普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可没有想到,武小磊案子时隔一个多月后,又一起震动全县的大案告破,是十年前发生在县城的一起爆炸案,那起案件炸死了熟睡的一对母子,受害人是一位经营大货车的小老板,后来无法承受丧妻之痛,远走他乡。
真相浮出水面来却是这样,雇凶作案的就是这个受害人,因为试图离婚屡屡受挫,转而悍然下手,刑警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小有成就的公司老总了。他被伪装成爆炸同伙的刑警敲诈钱财露了马脚,爆炸嫌疑人被捕后秘密解押回古寨县,蒙头反铐、身戴重镣,几乎是被人架进看守所的。
他有伤,不是他自己伤的;可他有罪,却肯定是他自己做的,他已经供认不讳。
那无数个阴暗的角落,犯罪和打击犯罪就是这样在此消彼长中持续着。两种人,都生活在阴暗中,两条路,都是不归路,没有尽头………
第89章 前路茫茫
咣!
一声沉闷的声音,五原市第二看守所的大门洞开,狱警陪着一位释放的人员出来了。
“这里是所有违法犯罪的终点,但也是所有改过自新的起点,不用说再见,从这里走出去,最好不要再见。”管教狱警佝着腰,头也不回地走着,重复着这类给轻刑人员的教诲。
“对,您说得太好了。”嫌疑人点头哈腰,拍着马屁。
“一定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人生苦短呐,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应该能明白了。”狱警又道。
“对,您说得太对了。”嫌疑人又恭维着。
“不要对我虚以委蛇,你可以把我说的当耳边风,不过在你下一次做事的时候,我希望你多想想老婆孩子,你和老婆生个人容易,活个人可难呐,你说对不?”狱警又道,出去的路已经熟悉了,他甚至不回头都知道什么地方该低头。
看着管教没碰到门框,嫌疑人愕然道,苦着脸点着头:“厉害,说得太好了。”
“啊,那个……就这样了,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其实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这也是为你好。走吧。”狱警的摆了摆,对于这种轻刑嫌疑人,从来都是这种教诲。
出了门,那人挖耳朵,有点冒火,天天听管教唠叨,那简直是一种折磨呐,没走多远,一辆警车驶在,在他身边停下了,他当然不惧了,已经不是嫌疑人,却不料那警车还是伸出个脑袋喊着:“张素文,等等。”
“咦?我刚出来,又要把我弄进去?”张素文吓了一跳。
跳下车来的老警察笑了笑,伸着手:“认识一下,我叫刘星星,杏花分局副局长。”
“我没在那个区犯过事吧?”张素文给了个不友好的表情。
刘星星缩回手了,一招手,车上扔下一包东西来,他递给张素文,笑着道着:“有人托我送给你,衣服,还有点钱……找个地方洗干净,去去晦气,脸上胡子刮刮,头发也得剪剪了,在里面没吃亏吧?”
这是熟人了,张素文知道是谁送来的,一下子态度大转变了,笑着提在手里:“没事,不知道谁关照的,在看守所里做饭,哎妈呀,这仨月都吃胖了……”
这个造谣的,被判断拘役三个月,旁人为耻的事,看来这位兄弟当成疗养了,对于这号人吧,刘星星向来也是嗤之以算,他只是有纳闷,余罪怎么敢用这种人,就找线人他也不合格,何况还是顶缸的,笑着走了几步他问出来了:“素文,能问你句话吗?”
“说呗,自家人。”张素文道。
“我有点奇怪啊,怎么替那个人办事啊?他们从古寨来,没少折腾你吧?”刘星星问。
“非要说吗?”张素文问。
“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没别的意思。”刘星星笑道。
“也没啥,他们吧虽然可恶了点,不过好歹把我当人看了,不像其他警察,逮着我就想坑点好处。”张素文给了一个朴素的理由,当时余罪找到他时,他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于是你就相信他?蹲了几个月拘役?”刘星星道。
“啊,挺好,在外面还得自个花钱呢。”张素文道,惹得刘星星噗声笑了。这些烂人的逻辑,根本无从理解。
相视笑了笑,这胡子拉碴的老猥琐男给刘星星的印像不错,他掏着一张名片递给张素文,交待着:
“这是我名片,拿着它到五原保安,能谋份差事……要是不想去,就和你老婆干家政吧,你应该知道吧,有人托我给你老婆把手续都办全乎了,她现在不在夜市洗盘子了,干这活辛苦是辛苦了点,不过比你晃荡强……还有就是,老大不小了,该收回心了。”
张素文不迭地点着头,这回却是多了几诚恳的意思,他知道,虽然面前的警察不算朋友,可和监狱里罗嗦管教一样,绝对没有恶意。
交待了一番,张素文乐滋滋地奔着跑了,刘星星上车时,和林小凤相视一笑,驾车起步,开往刑侦总队的方向,今天是破案大会战的总结会议,据说很热闹,全省各地涌现出来的刑侦奇人都要汇聚一堂。
林小凤多了几分期待,她道着:“刘队,一眨一年就过去了……真没想到啊,放在那鸟不拉屎的乡下,他居然也成了个风云人物。古寨县连下三起积案,都是积年的命案,这要按考评标准算,他们仅仅比二队差一点,不过比比素质和硬件条件,那就得反过来了。”
“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我听说啊,顾尚涛有可能回市局那个分局当分局长,上个台阶啊。”刘星星道。
“总得有人做这身嫁衣裳吧,咱们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林小凤道,笑了笑,翻阅着会务资料,翻了好久,她疑惑地问着:“咦?个人表彰,怎么可能没有余罪的名字?”
“他让出去了,一个让给了朋友,叫李逸风;一个成全了一名转合同制民警的协警,叫李拴羊……这小子不知道是活傻了,还是活得更明白了,总是让人看不透的。”刘星星道,他知道情况。
林小凤默然无语,轻轻地合上了资料,如潮的往事涌来,让她叹息不已。
总队大会议厅,来自各地受表彰人员戴着大红花,前排整整坐了两排,许平秋在主席台上等着会开,他扫视着满座的表彰人员,老中青三代,老的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青还有初出茅庐的,没有意外的是他在队伍里看到了戴着红花的解冰,二队出了三名侦破英雄,解冰、李航、方可军。他们接手的案子也颇有可圈可点之处。各地市都有涌现出了的人物,最意外的是古寨县,接连三起命案告破,集体大奖花落于此了。
他看着那喜气洋洋的脸庞,一直在寻找,尽管他知道那个人不在,他却像魔症了一般,好像所有喜气洋洋的脸庞都成了那个坏笑的脸蛋,在汾西、还羊城,还是在五原的反扒队?
看了好久,等清醒过来时,他自嘲地笑了笑。
有人附耳说话来了,说了句,古寨县的表彰英模两位没到场。
啧,一下把许平秋气坏了,通知他们带队的过来,干什么吃喝的,这么重要的事也能耽误了。
不一会儿把顾尚涛给逮来了,县局一个局长,在这个场合可就是个卒子了,会务组一说,他吓了一跳,居然不知情,赶紧打电话联系,电话上训了一番,回头给了会务组一个好不郁闷的理由:
应该到场的袁亮和李逸风,因为突发案情无法到场。
这个理由太牵强,许平秋有点生气,离开了主席台到了后台,问着耷拉着脸的顾尚涛道着:“到底怎么回事?太不像话了吧,一个县队,你把总队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安排好的他们事迹报告怎么办?”
“许处,实在是突发情况………”顾尚涛委曲地道。
“说实话,我知道不是突发情况。”许平秋根本不听这个解释,追问下,顾尚涛没治了,把真实讲出来了,原来今天也恰是8.21故意杀人案嫌疑人武小磊离开看守所,被押往劳改农场的日子,三位抓他的民警,联袂去送人了,地点在晋南晋普山监狱,几百公里,根本赶不回来。这种事,他就当局长也不能说什么呀。
说罢,顾局长等着听上级的训斥,却不料许平秋一下子怒容消失,思忖了片刻,反而赞许地道着:“哦,原来是这样啊……好,很好,他们比你懂怎么当警察啊,事迹报告你来吧,这个你比他们强。”
一句话,听得顾尚涛张口结舌,实在不知道这这话里的褒贬………
…………
…………
“逸风,没戴大红花,不会后悔吧?”余罪逗着后座拿着手机玩的李逸风。一听这话袁亮也笑了,三人一商量,还就放下表彰会都溜了。
“没意思,又不是没戴过,第一次戴花把我爸激动的都哭了,现在都麻木了。”李逸风玩得头也不抬,直道着:“真尼马没意思,我都跟燕子吹我上电视了,就上回采访那女记者问我了……哎他妈的,等播出来,连我名字都没有,名字没有也罢了,嗨……露了张脸,给打上马寨克了,让燕子呲笑了一顿,以后采访坚决不去啊。”
袁亮和余罪笑得直打颠,这却是行内的规矩,一般直接的办案人员都是不能公开露面的,李逸风这个也刑警编制也不是的草包自然不懂了,因为没有炫酷拽一回,牢骚还真不小。
一路说着已经接近终点了,这所监狱在省南某市的郊区,离市区十多公里,快到地点时就看到了巍峨的群山中,一座钢筋水泥的建筑,像堡垒一样耸立在其间,瑟瑟的寒风中,高高的哨所上,哨兵衣袂随风飘扬。
解押的车辆直驶进了监狱区,袁亮他们的车却是止步了,和狱方协商的一番,听得来由,给了他们十分钟的见面时间,也在场区里面,三个人各提着东西,踱步进去时,看到了解押车旁蹲,尚未归仓的武小磊,他看到三人时,兴奋地站起来了,一下子被管教喝斥了一句,又悻悻然蹲下了。
从现在开始就失去自由、人权以及作为普通人其他了,上来时首先报告才允许说话了,袁亮笑着道:“习惯就好,这里就这规矩,想开点,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机会啊,肯定用不了十二年。”
“谢谢。”武小磊诚恳道,鞠了个躬。
李逸风凑上来了,塞给武小磊一大包吃的,他准备好劝辞了:“武哥啊,你不会恨我们吧?”
“怎么可能,我感谢都来不及呢。”武小磊道,面对着在河里和他拼过命的两人,他总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其实呀,我觉得你当年跑对了,要当年抓住,绝对给崩了。对了,你跑的这几年绝对赚了,前几年你买那房子才五十万,现在都好几倍了……你现在进来是正好啊,孩子有了,老婆不操心了,爹妈还给赚钱攒着呢,等有一天出来,您是富二代、小石头是富三代呐……”李逸风劝着,仿佛这牢狱之灾是飞来横福一般,听得武小磊哭笑不得。
“去去……尼马浪费时间。”余罪拔拉过一边,把吃的往武小磊怀里一堆,小声道着:“武小磊,给你句忠告啊,进去里面横点,要不会吃亏的,不过得有点限度,别惹出事来……还有,如果当不了牢头,就把牢头巴结好,棉衣底下,咳……全是烟丝,够你支撑一段时间了……”
教着武小磊那些见不得光的法门,武小磊同样是哭笑不得,他今天仍然没有发现余罪像个警察,不过他发现,这样不像警察的,很让他服气。
三个人抢着占用时间,十分钟很快用光了,武小磊抱着一堆东西,在安全地通过检查后,他回头看送他的三位,余罪在狡黠地笑,李逸风喊着保重,袁亮在默然无声地招手。
三个形象同样的高大,在那一刻,镌进了他的心里,于是他笑着,没有一点恐惧地走着,进了铁门后的深牢大狱。
“哎……咱们这真是闲得蛋疼啊。”袁亮上车时,自嘲地道了句。
“我没疼啊,是你们叫上我的。”李逸风表白着。
“就疼这一回了,说不定都没机会了。”余罪道。
车开时,换上了李逸风开车,袁亮却是被余罪的话听得心里咯噔了一下,过了元旦余罪这个挂职干部就到期了,要回市里述职了,这时候还真有点不舍了,他叹气道着:“最终我们还是没有全部拿下来,七例案子,啃下来三起。你这个神探一走,我这个大老粗可要抓瞎了。”
“袁队,你搞错了,神探这个词本身逻辑就是混乱的。”余罪道。
“什么意思?说来听听?”袁亮好奇地问,一直以为余罪不敢以神探自居,敢情有原因。
“既然有‘神’,那就是无所不能了,还需要‘探’吗?既然‘探’,那考验的是一个人的细心、耐心和恒心,在这个上面谁也不神……真要被扣神探的帽子,那就离栽跟头不远了,许平秋栽过,马老也栽过,找到真相的唯一方式不是靠神,而是靠我们集体的智慧,这也是我们在和犯罪较量中占绝对优势的地方,因为我们的团伙更庞大,更专业,总会真知灼见出来,带着我们找到真相。”余罪很正色地道。
一说李逸风和袁亮哈哈大笑了,余罪一下省得了,赶紧纠正着:“团队……团队,不是团伙啊,这词概念差不多,只不是人为地定义褒贬而已。”
“那你要到更大团伙里了,有什么想法?我想,市支队应该要你吧?”袁亮笑着问。
“还没想法,我就想好好松口气,而且我还真不想干刑警,太挑战人的精神极限了,那爆炸案你能想像得出,老公雇人炸房子,把老婆孩子炸死,自己带着钱出去逍遥去……啧,我得换换环境,否则心里会越来越阴暗。”余罪道,现在能理解马秋林的选择了。
这是实情,袁亮深有体会,他无言地擂了余罪一拳,这些日子确实是辛苦了,转着话题问李逸风,李逸风想了想,不确定地道着:“我不清楚,我爸想让我去省里,我妈舍不得,他们俩还在争,所以不确定。”
“真没出息,还靠你爹妈。”余罪不屑地训了句。
“你连妈都没有,你倒有出息啊。切。”李逸风挖苦了余罪一句。
气得余罪直揪他耳朵,车在路上扭扭歪歪,袁亮赶紧制止,这一路回归,却是数月来最轻松的一次旅行了。
又是一年结束了,余罪离开县刑警队,在羊头崖乡呆了一段时间,接着就押着一车粮食回家过年,乡里今年风调雨顺,大量的粮食积压,又给了他施展抱负的机会,连指导员王镔也参加到这个行列里来了,粮加厂最终选择和乡里签合同,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元旦过后,李逸风去向有了定论,既有成绩又有功劳,李部长的路就好铺了,给儿子争取到了一个脱产学习的机会,手续放到了市公安局,而人却要到警官大学深造,李逸风死活不想去上学,可最终架不住爹妈加上爹妈请来的所长和指导员轮番劝,无奈之下,还是走上了父母铺好的路。
他的路刚开始,而余罪的路却似乎断了,年前就有述职,述职完回原单位等待,可他从反扒队出来已经没单位了,年后那一批挂职下乡的,大部分都接到了任命或者集中学习的通知,已经陆续安排新岗位了,可他,迟迟地没有接到通知。
挂职挂职,最终把自己挂起来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可能仍然陷在五原市那个人事的漩涡里,一个谜雾重重、错综复杂的漩涡里,即便他就真的是神探,也无法窥到其中的玄机,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层面,他根本无法接触得到。
什么职责啊,什么事业啊,什么理想和信仰呐,还真不是你想献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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