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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青云志]何人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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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桌轻轻震颤起来,通天峰上方的天际风云变色,乌泱泱雷鸣电闪,兽声可谓穿透苍穹破九天。
  灵尊……黛眉凝起疑惑。
  这个时辰,前头应当该是弟子们陆陆续续汇上通天峰来。
  然而一大把年纪的灵尊又在整什么幺蛾子?这般凌厉汹涌,吼声连连,虽未亲眼瞧见也可猜到,与哪日对待林惊羽的温和亲昵截然相反。愠怒、激动、愤恨,声声狂吼像是冲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有什么好生气的?她累死累活都没有这么生气。
  抱怨是这样抱怨,然而李鲤还是认命地拿起花刺往外走去,不自觉间周身已经运转起太极玄清道,披上淡淡光霞。
  水麒麟是上古洪荒遗种,青叶祖师将其驯服成为青云门镇山灵兽,守护青云上下,坐镇通天峰,其灵性强盛盖过世间人与物千千万万。
  凡有异动,必有妖邪。
  可七脉会武在即,诸位高手齐聚长门,哪儿来的妖邪?
  “鬼,鬼!鬼啊……鬼……”凄厉的男声带着撕裂心肺的恐惧,阵阵寒意在这静宁的仙居中间弥漫开来。
  李鲤紧了紧手中温凉的法宝,顿下脚步。裙边上淡青色的花蔓缠绕轻舞,转向另一个方向。
  清静静的厢居除了她就再也没有别的青云弟子,魁梧大汉抱着头四处乱窜,空敞敞的院落里乱七八糟,本来就零散的木柴因为撞击滚落了一地,被打碎的瓷碗也溅开白粥和小菜。
  王二叔被魇住了,窝在一棵大树下,看一眼漫天乌云又低下头去,嘴里反反复复叨着鬼啊鬼的。
  “王二叔?”李鲤走进几步,看着瑟瑟发抖的男人,肤色黧黄,应该还不到四十的年龄,然而两鬓已经斑白。
  什么样的屠杀能够让一个成年人疯癫,一看见风云变色就会病发?大抵,是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幽冥血腥。
  李鲤能够想象得到,草庙村覆灭的样子。
  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她也曾,也曾见到过让人癫狂的场景,无一处不透着绝望冰凉的气息。
  转动花刺,流光在空气中擦过痕迹,清整散乱的院子。
  又并起法力,注入王二叔心脉,为其缓解惊悸。
  水麒麟的吼声渐渐消失。天,乍然清朗,万丈金光又洋洋洒洒落满每一处角落。
  李鲤轻吐一口气,把人搀扶进屋在木椅上坐下,“王二叔,你先坐一下,我再去给你熬粥。”
  男人目光呆滞,神智不清,只愣愣地点头。
  疯子,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是疯的。
  王二叔完全可以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这一单独的院子五脏俱全,小厨房外面还辟了一地菜谱,种着简单又丰富蔬菜,甚至,李鲤看见了连小竹峰上都不曾有的物种,鸡和鸭。
  也不全然是仙气,她想,只是她没见到人气罢了。
  两相对比起来,通天峰上的师长师尊,日子过得确实艰苦,还比不上混沌的凡人。
  “……王二叔虽然认不得我,但也不排斥与我靠近。他忘记许多事,却没忘记自己的老本行。长门不能随意走动,但有师兄会劈裂乔木搬到这里让王二叔做樵砍。”
  “那真是要好好谢谢师兄们,多亏他们照料。”
  “王二叔以前最喜欢你,见到你去看他,说不定能恢复些清明与我们说说话。”
  “嗯……”
  李鲤听见说话声由远而近,偏转过头就看到两道挺拔清秀的身影迈入门槛,步履匆匆有些急切。
  林惊羽姿容若松,逆着门外的光,再走了一两步才看到脸上是还未来得及收下去的笑意,眉眼俊朗,与身边腼腆帅气的少年站在一处,仿佛空气都温柔了下来。
  “李师姐?”
  李鲤冲他们点点头,“林师弟,还有……小凡师弟。”
  “李师姐。”
  “你好啊。”李鲤笑眯眯地跟张小凡打招呼。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纯良温柔,正当时的年华让他看上去格外无害。小羊羔啊,最喜欢可爱的男孩女孩了,她想,乖巧听话又贴心。若不是对方要参加七脉会武,她都想跟灵儿商量商量,看看能够借这个大厨一用。
  大厨就是大厨,到哪儿不忘带着烧火棍。
  还是说,这根黑不溜秋的棍子实际上就是张小凡的法宝吗?
  林惊羽目光落在王二叔身上,大汉还是日前他来瞧过时的模样,褐布短衣,就是头发有些凌乱。此刻正低头扒碗,面前放着好一些精致的小菜,还有大罐的白瓷盅。
  “李师姐这是?”
  “做了点粥给王二叔尝尝。”
  张小凡动了动鼻子嗅嗅,又走近过来,“果然是香菇薏米鸡肉粥。”
  李鲤把瓷盅往前一推,“小凡师弟可要尝尝,不过大概,没有师弟的手艺好,要让师弟笑话。”
  张小凡脸一红,忙说:“师姐说,李师姐的手艺才是一绝。”
  还真谦虚,不过奉承的话她也爱听,李鲤靠在案桌旁,轻轻笑起来,声音若叮咚泉水,清凌凌飘荡。
  “多谢师姐。”
  李鲤对着正色向她致谢的林惊羽摆了摆手,“没什么好谢的,顺手而已。”
  这不是在她的义务范围内,林惊羽知道;王二叔与周遭事务隔绝,他也知道。于是多留了一份心回过身扫了一眼门外的院落,这才注意到有施过青云功法的痕迹。
  就是因为熟悉,所以进来时才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敢问师姐发生了何事?”
  “这就要问你们了……”她站起身来,“灵尊怎么了,动静闹得这般大?”
  提到灵尊,张小凡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
  林惊羽解释说:“不知为何,灵尊突然向我等发难……”
  突然间,狂风骤浪。
  他位置站得前,灵尊那股凶煞和杀意丝毫遮掩不住的,无数妖魔鬼怪被吸摂的魂魄顿时跟活了一样,扑面朝他们过来,却又不知道具体朝着谁。
  “幸好掌门师伯和各师叔伯及时赶到,无人损伤。”他凝着脸,俊容古怪,“师父说……灵尊与众弟子开了个玩笑。” 
  曾书书手仗轩辕剑也仗着他小时骑在麒麟角上玩耍,出列想要安抚,可未见动作就被灵尊御起的水柱卷到一边,稳稳落地,衣服半点也没湿。
  是保护。
  粗大的前肢护着书书,是保护。
  如此——好似灵尊的举动就是在开玩笑。
  可那时候数百仙家法宝纷纷祭起防御,他是察觉到若有若无的邪力一闪而过就什么都寻不到了,斩龙震得他手心酸麻;书书更是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轩辕剑都出了半鞘。
  这是来自水麒麟体内的妖魄魔魂?
  还是,来自于其他地方?
  李鲤也撇了撇嘴嘀咕:“什么玩笑,开玩笑也该是它跟你那样的……”不过既然苍松师伯这么说,那就是开玩笑,反正灵尊这个祖师爷级别的大佛,也轮不到她这种小辈臆想。
  她三两句话说清楚大汉的情况,“灵尊发威太过凶悍,你们的王二叔因为这个,望着天在喊‘鬼’。”
  闻言,林惊羽身形一动来到桌前,伸出手指放在大快朵颐的男子颈脉上。
  “不是说,王二叔很久没发病过吗?”张小凡有些担心地问。
  “那是在不受刺激的情况下。”林惊羽按了一会儿脉后又转身对李鲤道谢,这回是更恭谦的道谢,抱拳,俯身,作揖,“多谢师姐。”
  “咳……”李鲤被他这样恭敬的态度弄得尴尬,“举手之劳……输了点法力安定。”
  张小凡也一起,诚恳亲切的话说得很真诚,“多谢师姐照顾王二叔。”
  既然有林惊羽和张小凡在,那么李鲤的好心也就到此为止了,“我就不多留了……”
  回去看看问问,有没有小姑娘被吓得哭鼻子红了眼。
  张小凡看着那身青裙消失,对着兄弟感叹道:“李师姐人长得好看,心肠也好。”
  林惊羽淡然地没说话,轻轻“嗯”了一声,将斩龙剑搁在一旁,动手收拾起大汉面前的碗碟来,“王二叔,你看谁来了,是小凡,你还记得吗?”
  “王二叔,我是小凡,已经长大了……”
  草庙村的三个人。
  就算无血脉相连,如今也是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里面张小凡刚上青云的时候灵尊没有发怒,那时候他就揣着噬血珠;而七脉会武的时候再上长门就给灵尊发现了,又翻了一下书,果然还是小凡弟弟自己作的,大梵般若、太极玄清道纯正纯正的功力刺激了噬血珠,还无意中嵌在摄魂上……男主就是男主,好腻害。
说点题外话,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学校这边的雾霾终于去了,久违的清新空气,觉得视力都变好了;也是生气,我大江南就该是烟雨朦胧美如画,雾霾就不要随便乱入以次充好行不?看你嚣张到几时!

☆、七脉会武

  “一号?”李鲤咬碎一颗豉香小豆,“你家小凡运气也太好了吧。”
  “那是自然,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田灵儿得意洋洋,就跟她自己直接晋级下一轮一样。
  本届七脉会武凑八八之数,六脉各出九人,长门一十,就因大竹峰人数不够而得一人轮空的机会。
  没想到到头来,这个机会还是落在大竹峰头上。
  李鲤又回想一下先前见到张小凡的场景,顺口夸道:“喜怒不形于色,不显不露,真是个好孩子。”
  “那是!”田灵儿又掏出一个小罐头,清爽的香味从墨黑的黑毛竹里散出来,“好孩子做的东西更好。”
  腌笃鲜……
  李鲤没什么骨气地默默将爪子伸向那光泽的黑竹节罐头,毫不违心地继续赞道:“又温柔又软绵,善良正直的好少年,实在可爱得紧,你们真是捡到宝了。”
  “可不是,我娘说他傻人有傻福,我爹明明就高兴还偏偏唬着一张脸。”田灵儿托着腮,不知道想到什么,“我出门去转转,很快回来……”
  李鲤只觉得眼前红粉一晃,哪儿还有田灵儿的身影。
  她啃着大竹峰上新鲜的笋干,心里跟明镜似的,怕是提到田师伯和苏茹师叔就顺势想到两位这会儿在玉清殿里议会,就趁着父母不在出门探探路,也省得被撞见。
  探什么路?
  当然是龙首峰院落的路。
  李鲤这才把目光转向这间房间里自始至终都不置一词的人身上,欺霜胜雪的美颜没什么表情,只安安静静地在喝茶。
  “咱们签抽得怎么样,首轮可有难缠的对手?”
  她们的文敏大师姐体念李鲤连日辛苦,替她跟长门师弟交涉内务去了,她也乐的自在喘口气。
  陆雪琪放下茶杯,说:“首轮都尚可,应当是在伯仲之间,输赢参半,然而再上前一步就难了。”
  李鲤点点头,参加七脉会武的弟子,哪个不是门中翘楚,若是相差无几,斗起法来不到最后一刻,输赢都难料,“那你怎么想?”
  “自然是走到最后。”话音刚落,银蓝光辉从天琊剑上大涨,法宝随着主人坚定的心意流淌着无声的支持。
  “你有把握胜的了齐昊?”
  齐昊很不凡。
  不凡的不是传闻中他八面玲珑的礼数,也不是他温文尔雅的言谈;所有的强大都必须建立在修为的强大上才能够让人信服。
  那柄“寒冰剑”,是由他昔年赤手空拳独闯北地苦寒之地带回来的万载冰晶修炼而成,仙气灵质可与九天神兵相媲美,在青云七脉都无人能出其右。
  李鲤虽未与之交过手,但齐昊作为上一届七脉会武仅次于首冠萧逸才的人,一身修为实打实,造不得半点假。
  “一战即知。”明明是如冰一般冷的美目里却燃烧着明亮的火焰,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倾城。
  李鲤嘴角上扬,伸舌舔去唇上的鲜汁。清傲孤高,雪琪真的漂亮得没话说,光是姿容绝色就担得起“青云第一美女”这样的名号,更何况还有通身清冽的气质,与水月大师是十足十的像,似天上银辉,让人不敢亵渎。
  像有像的好,像也有像的不好。
  师父脾气古怪叫人难以捉摸,事实上只是她格外坚韧的缘故,容不得自己将一丝一毫的软弱暴露在人前。
  李鲤担心七脉会武上雪琪一意孤行,既然她的目标是问鼎最后的宝座,那么咬着牙关也要坚持到最后,即使损伤到自己。
  “师父把神剑御雷真诀的真法教给你了?”
  “是。”
  “非太清境不得使用神剑御雷真诀你可知?”
  “知。”
  “但你向来聪慧,肯定也思忖过辅以天琊在手能够勉强开启。”
  “是。”
  “反噬之力太强。”李鲤叹气,虽然知道师父的用意是以此督促雪琪勤修苦练,但是强行开启的后果实在叫人苦不堪言。
  她尝过此至高无上真诀的反噬之苦,当年要不是在路上恰巧遇到从焚香谷回来的萧逸才,她根本撑不到青云山,早就经脉俱断、爆体而亡。
  陆雪琪面无表情的脸庞上生出些许淡淡的笑意,主动去拉李鲤的手,轻轻握着,“我知道师姐的意思,凡事应当稳中求进,师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李鲤回握住她的手,“别意气用事,青云门卧虎藏龙,许多师兄弟不显山不露水,可实力莫测鲜为人知。哪怕是齐昊久负盛名,在外传闻谁知道会不会是冰山一角。”
  既然说了,李鲤就决定多说一点,反正在文敏师姐的言传身教下,她的唠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而她这些天在长门,也听到不少的消息。
  “通天峰的师兄弟不必说,修为扎实又深厚,另外宋大仁师兄还有朝阳峰的楚誉宏师兄,他们的法力以刚猛著称,硬碰硬绝对讨不了好。而风回峰最擅奇门遁甲,又是另外招式路子……”
  李鲤声音低了下去,她突然想到了曾书书。
  首座之子,师长辈的第一个孩子。
  海纳百川,奇珍异宝、孤本秘籍,尽数藏于风回峰。
  他会有怎样的道行?
  “我碰不到他们。”陆雪琪告诉师姐,“除了灵儿,四强以外应当不会遇上其他难缠的高手。”
  “那丫头……”李鲤笑了起来,从某一方面讲,田灵儿与曾书书是一类人,他们有得天独厚的宠爱,占尽一切先机。
  但正因为他们生来就是正道的人,生来就是青云的人,打从出生起就带着长辈的光环,所以要想做自己,须得付出比旁人更多的汗水,而不是靠着天资与根骨四处做浑。
  别看灵儿珍贵得跟易碎的宝石一样,小女儿的性子常常发挥到极致,但李鲤知道,她绝不是娇气的人。从五岁开始就在大竹峰后山砍黑竹,娇嫩的一双手几度磨满血泡,筷子都拿不了。
  她的修为,一点都不浅。
  所以也可回到刚才的问题,曾书书究竟有几斤几两。
  李鲤继续嗑着豉香小豆,视线落到雪琪佩剑天琊上,心念一动,“那林惊羽呢,你可会与他碰上?”那也是后起之秀,她没有师尊慧眼如炬,但是龙是凤还能瞧出几眼。
  陆雪琪确是特意注意了一下林惊羽的签号,“他在齐师兄那一组。”清亮的眼眸里有几分期待,也有几分可惜,她说不好谁胜谁负,想对战更强的那一个,可那也意味着两个人她只会碰到一个。
  师父早已不是天琊剑主,那日一试,陆雪琪在一旁感受得分明,她的剑,格外激动与兴奋。
  这都是昔日旧主残存的意志,她知晓。即便她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斩龙旧主,哪怕是斩龙剑,此前也从未听过青云山上还有这样一把九天神兵。
  法宝通人意,都是相辅克敌的战友,与今早在虹桥碧水寒潭边一样,轩辕剑亮出几寸剑身的那一刹,久违的战意也直传她心底。
  只让她疑惑的是——
  切切实实也有另一股勾动天琊的气息,一闪即逝。那么一瞬间她受神剑的干扰,竟分辨不出是正是邪。
  李鲤“咔敕咔敕”咬着豆子,一颗接着一颗,不再言语,在心里盘算着本次七脉会武的错综缠绕。
  有点名气的那些人她都有所耳闻;而那些小的,刚才也点了几个。
  已经可以估摸出本次会武的夺冠热门。
  如果有人开庄赌局,她多少能够中一把,再赚一笔,要不然她这么忙活,半点酬劳都捞不到。她还没这个脸面向长门伸手要钱。
  就这么想,几天之后,李鲤也就这么做了。
  因为真的有人开赌局。
  大竹峰六弟子杜必书师弟,只下山历练了那么几天、修炼回来一个骰子法宝的师弟。
  挺有意思,法宝这么不拘世俗。
  也有天赋,短短几天就炼就一个得心应手的法器。
  这就告诉我们兴趣有多重要,只要你喜欢,修为的提升跟竹子一节赛一节、节节高一样。
  不可小觑,杜必书师弟,还敢在长门庄严肃穆之地开赌局,有魄力。
  于是李鲤拿着从田灵儿那里坑来的钱袋堵住杜必书去路,“首轮比赛至今日全部结束,听闻杜师弟坐庄开赌,在三十二人里定七脉会武十六强名单,会武后半程依结果开庄,错一即赔。私拟了十六位师兄弟,买定离手,雪花银十两。此后八强、四强、三桂序列,我都参赌……杜师弟?”
  衣纹黑竹的秀帅男子目不斜视从她身侧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不对啊,李鲤想,灵儿说她六师兄爽朗大方,不该是这样的人格啊?通身浩气长存似的,脸上写满了“视金钱如粪土”。
  好吧……她又错了。
  浩气长存者,另有其人,难怪杜必书装的这般正义凛然。
  黑瓦灰墙后,纤尘不染的白衣缓缓走出,在紫荆木的掩映下,神色清峻,举止有几分淡然的雍容。
  林、惊、羽。
  又是他。
  难道她每次违反青云戒律都会碰到他?
  赌局,赌局是开不成了。
  林惊羽走上前来,“李师姐……”
  “依青云戒律……”
  两人同时开口,年轻男子一顿,而李鲤见他停了就继续说,决定主动出击:“依青云戒律,聚众开赌者鞭刑二十,参赌者按钱财数目酌情处罚,轻则拘刑面壁,时日不等,重则仍处鞭刑,我说的可对?”
  “确是如此。”
  “那杜师弟……”李鲤往空空荡荡的身后指了指,“林师弟就这么放过他?”
  这不合理,她想,不是戒律堂的行事风格。正常情况该直接将人带走才对。
  所以是她狭隘了,对方压根没刑罚那意思?
  林惊羽语塞,俊脸上难得浮现出要说不说的尴尬。
  他要怎么说,知道杜必书私设赌局时,几脉的师兄弟在一处闲聊,大师兄在、田灵儿、曾书书在、小凡也在。
  田灵儿装模作样批评了自家师兄一顿,然后颐指气使唤杜必书回去将赌金交出来,打得一手大义灭亲的好太极,实际上以轻盖重。
  而多年的师兄弟,林惊羽跟在齐昊身边长大,师兄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这事儿这么过去,何必在七脉会武的中坚时刻扰乱大家的兴致。可意在何人何事,他在曾书书眨了好几下眼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想要以公徇私的人,不只有他一个。
  他为小凡;而大师兄,为田灵儿。
  这本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
  河阳镇上也是这么算了。
  可偏偏,李鲤直白质问他的徇私。
  口不对心,言而不为,实在有负恩师教导。
  清凉的山风微微,李鲤就这么看着他,看他蹙眉,看他沉默,看他思索,看他欲言又止。
  他不说话。
  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丰神俊朗不说话的白衣少年,清风明月般潇潇,静谧得似一幅仙画,看看也是很赏心悦目的。
  半晌,林惊羽动了动嘴唇,错开那双漂亮若璨星的黑眸,挺身平视她身后不远处一丛硕大的木芙蓉,一本正经地瞎说:“通天峰上,无人赌博。”
  无、人、赌、博……
  这四个字被他说得好不义正辞严。
  李鲤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最终露出牙白微光,笑得极清雅却也极昳丽。
  “嗯……”她忍着笑意,“确实,我们青云弟子高洁若霜,自然无人赌博。”
  “……自然。”林惊羽补充说,“李师姐也要稍加注意。”
  “嗯,自然。”
  “问小凡师弟好,替我谢谢他。”李鲤再次开口,心中知晓这次的事又是托了张小凡的福。
  林惊羽被戳中私心,还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便听对方接着说,“此外,七脉会武,林师弟好生加油。”
  木芙蓉开得极好,蔚若锦绣,女子乌发红颜,水色莲裙镶绣着一圈泪竹纹,十六七岁的容颜俏生生得玉立亭亭。李鲤冲他颔了一下首,转身离去。
  今日承他这番意,所以有些事情,事不过三;有些人,其实也不怎么讨人厌,死轴死轴什么的,还是能够滚动。
  林惊羽看到窈窕的倩影消失在拐角处,忽然想起就放在身上的手帕又忘了还。
  当日回龙首峰前,他还是觉得不好,运法将它扯了下来,不想徒增师兄们笑话,坦荡荡回禀师门与水月师叔交手。
  而他也是在那时才明白为何觉得不好。
  那方青玉色的帕子,银松叶锦鲤纹案清静淡雅,巧娴的绣工极佳,一针一线都尽善尽美,结合李鲤师姐的名字,那定是她随身的私人物件无疑。
  他虽出身小村庄也经父亲经儒教导,明白女儿家的手帕不该随随便便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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