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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上)-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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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了笑,顺了她后退了几步。雨却渐渐下得下了,尽有沥沥拉拉下个不停的样子,再瞧池塘里,原是一湖静水,也被搅得波纹荡涤。
  这时却见李典匆匆向我们走来,未到跟前便朝我说道:“寺玉姑娘,殿下正在寻你!”
  我点点头,随了身后回殿前去。
  却见朱瞻基正立在殿前,脸上神色竟有些阴沉,见了我,却朝李典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殿上的人一面应了一面都退了下去。
  我才上前朝他问道:“殿下,怎么了?”
  他才转了身,慢慢陈述道:“刚才在御书房中,皇爷爷听了远征军中传来的战报,便一直皱了眉头,脸上阵阵愠色,殿上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个个都屏息静气的,半晌,皇爷爷忽然传了李公公。”
  我低了头静静听着,他却停了话,看了我一眼才说道:“皇爷爷朝李公公问道:‘朕命你送出的信,可是亲自交予张大人?’,李公公忙不迟迭地点了头答道:“确是奴才亲自呈给张大人!‘ 皇爷爷听了,却慢条斯理地又问道:‘途上可有旁人见了?’李公公侧头想了想,忙答道:‘路上只撞见了景阳宫里的宫女!’‘宫女?’李公公却微抬了头,扫了我一眼。皇爷爷却也不作声。又听得李公公说道:‘二王爷当时也在,二王爷还命奴才立刻将御函交了在宫外候着的张大人!’皇上又瞧了一眼二皇叔,二皇叔静默了半刻才说道:‘儿臣当时的确在场,确是见公公被景阳宫里一个行色匆忙的宫女给撞了,儿臣想军情紧急,也未追究其他事,只命他快将御函交给张大人!’皇爷爷听了这话,沉吟了半晌,却未说什么,只朝李公公挥了手,命他退下。”
  朱瞻基话说完了,再看向我,眼里也露了质疑的神色。话已至此,我也明白了几分,怕是远征在外的去十万大军像是被人牵了鼻子似的寻不着敌人,皇上心里有几份怀疑莫不是敌人瞧了这趟行军的路线,才演了这么一场戏来旁敲侧击。那日的事皇上并非不知,藏在暗处的探子怎么会不将这些事都禀告了?
  我正了正色,只看了朱瞻基说道:“殿下恕罪,是寺玉鲁莽,行事少了规矩才给殿下惹了麻烦。”
  他脸上露了丝不悦,朝我说道:“寺玉,你只要说,你有没有瞧见那件东西?”
  我一愣,不料他如此开城布公地问话,又瞧了他殷殷的目光,不觉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曾说过,不希望寺玉也对着殿下说假话,那寺玉直说了,那日我确是不小心瞧见了!”
  他听得脸色一变,我却缓缓接着道:“只是,殿下素来也知道,我识字本不全,且又是个天生的路痴,便是这景阳宫里的亭楼走廊都能将我困了其中。所以我虽见了,却与没见并无分别!”
  他听了,脸上竟露了释怀的表情,暗暗轻舒了口气:“我明儿如实回了皇爷爷去!”
  我强笑了了,摇了摇头:“皇上既然没有私下问起,殿下何必多此一举!”
  他想了想,也不禁笑了说:“你说得也是,这不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却见他又说道:“寺玉,这些时日你便呆在景阳宫里,皇爷爷那处也别去了!”
  我点了点头,瞧了他,心里却有一丝内疚,毕竟有些话我不能说,有些事也不可让他知晓,终是负了他一番信任。心下又想,这事皇上也追究不了片刻,怕后头有更多的事要他劳心劳力的。

  三十六

  果然,过了几日安省的日子,这日夜里寅时左右,忽然被一阵尖锐的锣声给惊醒,原本是我与彩烟在朱瞻基的寝宫外值守,夜深了不禁扒了桌上阖了会眼,此刻被惊醒,再一瞧彩烟,也是不知所措的模样。
  不待我发问,彩烟摇了摇头:“这不是更鼓声!”
  我一面朝她说道:“彩烟,你去殿外瞧瞧,我进去看看殿下!”一面越过琉璃屏风,径直朝朱瞻基的榻前走去,却见他也被惊醒,已是坐了起来。
  “殿下也被惊醒了?”我忙走至他床前,却见他皱了眉头,眼里露出一丝担忧,不禁问道:“刚才的声音是什么?”
  “应该是塞外战报传回!” 他转过头朝我说道,“这么晚了还要惊扰皇爷爷,怕是战事有变!”
  经他一说,我也不由得心情沉重,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安慰他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或许情况又未必那么糟糕,只是皇上素来关心此事,便是普通的军情也嘱咐了时时禀报,这也未尝不可能呀!”
  他听了却只是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寺玉,这军情禀报的规矩,你怎么会明白!”我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勉强,哪有小事要三更半夜来惊扰圣上。
  却也强笑了说:“殿下还是接着睡吧,与其这样胡乱猜测,不若明儿一早去打探清楚!”
  朱瞻基却摇了摇头:“也快天亮了,皇爷爷此刻怕已在御书房里了。”
  我便也不勉强,替他更了衣。洗漱完毕,他便径直去了御书房里,我要随他一道,却被他止了,只遣了李典左喜二人跟着。我明白那日的事让他上了心,这几日也禁了我的走处,直让我呆在景阳宫里随着他身后。怕是若再有些什么事,也不能栽了我头上。所以此刻也不让我随他前去,乾清宫,御书房这几日都是兵部大臣商议的地方,却是离得愈远愈好。
  不知何时,已渐渐不是以一个看戏的身份,看戏的人最忌讳的莫过于入了戏。而此刻,我竟也有些焦虑,却道不清是为何,或是前线战事,或是牵连其中的一些私事?
  这一整天,朱瞻基都未回宫。但从四处走动的太监宫女那也知晓了大概,远征军的战报确是今日凌晨传入宫中,战报简洁明了…………全军覆没!皇上听闻,直愣愣地跌坐在龙椅上,半晌才发出又愤又悲的叹声:“邱福无能!邱福无能啊!”
  今日早朝时,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改平日争相谰言,都缄默了起来。皇上也是沉默了半日,瞧了堂下也无一人出来说话,脸色自然不好看。朝堂上的人此刻也是进也不对,退也不妙,毕竟这样的大事,不是出来一个人说些圆场总结的大话便能了事,且不说此次远征败地彻底,如今打了胜仗的鞑靼军队愈发得意地虎视眈眈瞧着这应天府的皇上,不知大明朝下一步将有什么行动策略。
  皇上心底也是看得清楚,大发雷霆亦无济于事,或是悔恨交结也挽回不了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结局。终于,在一片静默中抛下了一句话:“朕要亲征!”这掷地有声的话落在朝堂上,这文武百官终于不得再缄默不语,有赞同的说皇上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皇天庇佑,定当剿平贼子;以振国威。,反对地又说皇上圣上乃万金之躯 其可亲往。皇上瞪了眼睛,直问道:“堂上还有何人可以统帅大军?”这话又将大臣们问得哑口无言。当年与皇上一起靖难战役中出生入死的名将,此时都已是一捧黄土。无论如何,皇上却是铁了心要亲征,一挥袖将百官的话都挡了回去,而亲征诸事也开始准备。
  于是无论是朝中六部,内阁,后宫都为皇上亲征一事各司其职地做准备。
  长江以北可以调动的兵力都向北方聚集,不出数月,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到达集结地。
  此次出征,皇上命了朱瞻基也随行。所以出征前,景阳宫里也忙成一片。随军远征当然不可携了宫女太监一干人等,实在有些煞风景,若是驰骋沙场,游走于刀光剑影中,身后却跟了一群宫女,实在是很锉士兵的斗志!我正胡思乱想中,却见朱瞻基已站在我眼前盯了我半晌。
  我忙眨了眨眼,恍惚过来朝他问道:“殿下何时进来的?”
  他却瞧了我铺在桌上的墨纸。我忙解释道:“这是彩烟列得内服外敷的药名,给殿下随身携带,行军在外时难免需要。一会便交了司药局去备齐!”
  他点了点头,又笑着说道:“有寺玉一同,果然省了很多心力!”
  我听得一愣,惊讶的神色直接露了脸上:“殿下是说,我也要去?”
  “当然,已得了皇爷爷的话,你此番也与我同去!”
  我不禁嘴张成O字型,此事绝非我预料之内,一面作垂死的挣扎:“殿下,这样不好吧?”
  他微微皱了眉头,问道:“怎么了?”
  “这行军打仗的,带了宫女是不是有些…………”我脑子里快速运转,才冒出一个词“有些影响士气吧!”
  朱瞻基听了,却舒展了眉头,笑了笑说:“我已想好了,寺玉你就着男装打扮,也可少了许多不便!”
  我听得才死了心,这“后事”都与我料理好了,此番不得不去了!
  再瞧上纸上列得满满的药名,心里却想,得拿双份的了!之前有些犹豫,随后想想,皇上一亲征,他也必定要在暗处随行,总比日日呆在宫里得好,也许能见上一面。这样想来,竟又有些期盼了。
  出征的日子愈发地近了,彩烟替我收拾了必备的什物,我被晾了一旁,瞧她折折又叠叠地裹了起来。
  “衣服不用带那么多,时刻走动着穿得多了实在是便扭!”
  她却笑了笑:“入了秋,北方夜里凉,多带些总是好的!”
  我只好笑了,凭她去料理。只是瞧了她细致的模样,竟让我想起了母亲,临行前替我收拾行礼时也是这样,留了个背影予我。不禁鼻子有些酸了,忙转了身要出去。
  走出屋子,却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越发无趣踱到外头去。走到殿前处,却与奕肃撞了头。我又惊又喜道;“你怎么来了?”话说有好些日子不见他了,前些时候因为邱福一事,奕肃虽日日入宫,却是去乾清宫或御书房里。我也只呆了景阳宫不出一步,自是没有见着。
  “父皇把瞻基交给我了!”奕肃回答道,“这次远征,听说你也要随同?”
  我点了点头,心下有些庆幸,随奕肃一道却是再好不过的事。
  他,又问道:“寺玉,你可会骑马,这一路上怕多数时候要骑马!”
  我不禁笑了,心里暗道,在现代学到最有用的东西便是这骑马了,先前得了机会学会了骑马,虽不能驾驭地很好,却也算是会骑了。一面点了头道:“会,我可以独自骑马!”他听了脸上有一丝惊讶,怕是未料到,又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好,我还以为要费些时候教你!”
  我不禁有些得意,笑了说道:“替你省了麻烦,不过一路上还得你照料了!”
  他听了这话,竟笑了笑:“已不是第一次了!”
  我听得此话,也会心一笑,确实初来咋到时便是他一路照顾,瞧着眼前这个人,愈发觉得安心踏实。
  却听得他又说道:“此次沐琼大人也从云南赶来,大概会在北平会合!”
  “哦?云南的兵力也要调遣过来?”从云南至北平可是路途遥远。
  他摇了摇头:“并不是将兵力调遣过来,只是要沐大人来指挥神机营!”
  我却听得不明白,皱了眉头,他只笑了笑说:“等到了鞑靼你便知道了!”
  我也只是笑了作罢,战场上的事也不是我所知道的,何况从心底并不向往,毕竟战场是个血肉横飞的人间地狱。

  三十七

  此时,皇上已向瓦刺与兀良哈三卫分别传达了消息,大致意思是大明朝此番要出击鞑靼国,希望两部落不要插手此事,坏了与大明朝的和谐关系。这两部落派了使者回了皇上的话,表示绝不干涉。之前皇上便是利用三大部落相互间的矛盾制约彼此,瓦刺于不久前已与鞑靼国动了干戈,早已结了宿怨。所以此番战事只关乎大明朝与鞑靼国二者。
  经年十月,五十万大军集结于北平,明成祖朱棣亲帅五万亲兵,开始由应天向北平出发。朝中内阁重臣都被留在京师,辅佐太子监国,而二王爷朱高熙也留守应天。两年前发生的太子接驾事件,已让皇上心生疑虑,此次亲征恐怕所费需时,朝中大权由谁掌控都让他不能安心,才将二王爷也留了应天,这二人之间以及身后的权势相互挟持,倒不失为一个可靠的法子。
  临行前,朱瞻基去晋见了太子,与太子殿下辞别。
  当我随了他至景仁宫,张德阳见了朱瞻基欠了身,再引了我们去见太子。太子殿下却在后苑里侍弄花卉。朱瞻基见了太子,忙上前请安:“孩儿给父亲请安!”
  我也上前曲膝:“太子殿下!”
  太子坐在轮椅上,朝我们摆了摆手。张德阳推了他上前,他朝朱瞻基说道:“明日便要启程了,诸事都可准备好了?”
  朱瞻基点了点头:“已经备好了!”
  太子听了,又微笑着朝我说道:“这一路上,要寺玉替他打点了!”
  我忙点了点头,笑着回答:“殿下放心,寺玉定当好好照料皇太孙!”
  太子一面颌首,又朝朱瞻基略略正色地叮嘱道:“素日你与皇爷爷多是北巡,此次是你皇爷爷统兵亲征,这一路上不比在宫里,你也得遵从军里的规矩,莫要恣意妄为!”
  朱瞻基听得一面点头,一面应道:“是,孩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太子才展了颜,露出平日温和的神色。他父子二人又说了些旁话,我得了空闲才打量了这后苑,此时秋海棠开得正好,植了玉色盆中,又借了梨蕊三分白;越发地相互应景。
  太子见了我瞧着那海棠,一面微笑着一面看了海棠说:“这是去年移植至盆中,原以为活不久了,不料今年竟在盆里扎了根,也开了花!”
  张德阳推了他至花前,又听得太子说道:“这海棠中白色最得我心意,花色越淡,又植了玉盆中相互应景!”
  我瞧了不禁脱口说道:“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太子听了,却也喃喃重述道:“淡极始知花更艳………”半晌,才笑了笑说:“这诗很好!”
  我也只好点了点头,心里却暗叫不妙,又借了后人的话胡说。
  又是一阵闲话,约模酉时,太子殿下才遣了我与朱瞻基回宫。朱瞻基又朝他拜别,我也欠了身,太子又命了张德阳送我们出景仁宫。快出后苑时,转头又回望了一眼太子殿下,他早已背对着我们,直瞧了海棠。这个心地仁厚,终日坐在轮椅上的准天子,被自己的父皇所猜忌与不喜,对皇位失了心意,远远离了朝堂,平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次日,群臣百官都立在正南门午门外为远征大军饯行。我与朱瞻基,奕肃跟在皇上身后。前面是三千御驾侍卫,负责开道。身后是五万大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
  皇上一声令下,浩浩荡荡五万兵力向北平进军。身后是百官齐齐跪下,高呼:“吾皇万岁,皇天庇佑,凯旋归来……”
  我骑在马上,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训练有素的军队,心里竟也生了丝豪情。恍如是某年某日做梦时统帅大军驰骋沙场。想到此,不禁有些好笑。转过头来却瞧见奕肃正看了我,忙正襟危坐在马上。
  这一路军程皇上与将士们早已做了安排,每隔十日便要停留片刻预存粮食,为的是返程时供给所需。
  行至荒郊野外处,傍晚时分大军便要停下扎营。此时朱瞻基去了皇上的跟前,我要在营帐内将翌日所需的东西(富士康小说网:www。fsktxt。com)整 理好。日日颠簸于马背上,终于肩处,背脊都有了酸意。幸而彩烟替我备了不少活血舒经的药物,自己便呆在帐内一面敷了一面揉捏。
  忽然听得脚步声愈发地近了,忙将外衣披上。却是朱瞻基从皇上那儿回来,他瞧了我摊在桌几上的药膏,我一面收了一面解释:“都是彩烟备下的药,收拾出来(富士康小说网:www。fsktxt。com)整 理好,以备需要!”
  他才点了点头,坐在 上。
  我收了东西,又倒了杯茶递给他。他一面喝了茶,忽然瞧了我说道:“寺玉,你着男装倒也有几份英气!”
  我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一面嗔怪地瞪了他一面说道:“怎比得上殿下,换了军衣可是飒爽英姿,英气逼人,英姿勃发,英明神武,英…………!”
  “你…………“他一口茶未咽下,又要说话,不料噎得一面咳嗽起来,我忙上前替他拍了背处,一面笑了说道:“ 这回却是英雄气短了吧!”
  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停了咳嗽才朝我笑了说道:“我不过是夸你,你怎么寻了这么多词来笑话我!”
  我瞧得他已没事了,才坐了下来说道:“殿下怎么这么以为?殿下确实是少年英雄嘛!“
  他听了露了不置可否的表情,我心下却想,那日瞧见皇上,奕肃,与朱瞻基三人着军装骑在马上,早已暗暗感叹,这皇家三代人,老的英明神武,中间那人英姿飒爽英英玉立,这小的虽还有些稚气,眉宇间也袭了他们朱家的风范,再过几年又是一个玉树临风英姿勃发的帅哥啊!皇上后宫的妃嫔姿色无一不倾城绝美,无怪乎生下的皇子皇孙都袭了姣好的容貌,又有帝王家的雍容大器。
  第二日停下休息时,朱瞻基便私下递给我一物,我正要问是什么,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从皇爷爷那里寻来的,你夜里敷在身上酸痛处,第二日便少了许多不适!”
  我不禁有些感动,直朝他露了灿烂的笑容。他也只是笑笑,又回到皇上身边去了。
  这一路行军实在是枯燥乏味,为了行程路线最近,又不扰民,都是挑了僻静的野径行走。走了一月有余,终于至北平,与早已候在此地的五十万大军集合。
  黑压压一片的士兵在眼前,直教我瞧得倒吸一口气,那般直迫人心的气势。这五十万大军分为五军营,三千营,与神机营。五军营是骑兵与步兵的混合军队,这支部队便是当时从长江以北各地上调的精锐部队。三千营却是由投降的蒙古骑兵组成,而神机营尤其特殊,之前奕肃曾说云南王府沐琼沐大人也被派来北平直接统领这支神机营作战。皇上亲兵一入北平与各大军力集合后,便上演了一场军事习练。三千营与五军营均在皇上亲自指挥下进来演练,如此庞大的的作战体系,却能静若处子,动若赤兔,便可知此次出征的军队何其精锐。
  在北平暂停了几日,皇上日日与将士们商讨战略,拟定作战方案。径直从各地方被调遣的将士也一一入了军中,而后又是军队重新编排,费了好些时日。诸事已备,五十多万大军才浩浩荡荡朝漠北进军,从这开始行程,便是时时可能遇上鞑靼国军队进而一场撕杀搏斗。
  我不禁也紧绷了脑中的弦,尾随皇上他们身后。此次往西南折回,至凌霄峰(今河北张北东北)。又一月,抵阔滦海(今内蒙古呼伦湖)这一路上却又失了蒙古军队的踪影,一路上渐渐才知晓上次邱福率十万大军战败的情形,原来邱福率十万大军也是沿途一路猛进,也击溃了不少迎面而战的鞑靼游兵,继而乘胜追击过了胪朐河,又意外俘获了一名官员,邱福不听从五将劝阻,对那俘虏的话竟信以为真,又挟了他作向导,一路又北进三十里,孤军深入敌营,而鞑靼国主力军队早已埋伏于此,当邱福率孤军前往时,等待他的必然是惨败,而后五名大将也战死沙场,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皇上当日听了这战报,才是又惊又怒,话也说不出来。

  三十八

  此番出征却又不见蒙古军队,皇上却是不急不躁的模样,只按了平日的脚程渐行渐远。当军队经过大伯颜山时已是傍晚,皇上下了军令,今日在山腰处扎营,明天翻颜伯山继续北上。
  夜里朱瞻基又去了皇上帐篷内,我闲来无事也出了营帐。
  我瞧了山顶处却不过数百步的脚程,便独自登了上去。到达山顶上,才发现山的另一边竟是万里黄沙的大漠。清冷月色下的沙漠连绵不绝,寂寥无声下更显得空旷。站在在顶上远眺也望不断尽头,竟有恍如隔世的错觉,仿佛这天地间唯有这沙漠与自己。深呼一口气,却是凉彻心扉。
  这时却有人声将我拉回现实中,转过头瞧去原来是奕肃,才笑了笑说道:“你怎么也上来了?”
  他并不答话,只立了我旁处,也眺望着远方。忽然指了远处说道:“元兴盛之时,那里都住了许多人家,也曾是繁华之地!”
  依他所指处,此刻却是极尽萧条,只有一片一片的沙漠,将曾经有过的繁华与喧嚣埋葬。
  “千古兴亡多少事,这倒真是烟消云散何处寻!”我不禁说道,奕肃听了看了我一眼。
  我却笑了笑说道:“大道理谁不会说,天下兴亡,盛衰之理,老子还说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看不透,几百年前的人见了要感叹,如今我们见了也是莫名复杂的心情。只是感慨,却无从改变什么不是吗?”
  他却只是笑了笑,并不反驳,我顺势坐了下来,平躺着仰望天空。片刻后,他也坐了我身旁。我只瞧了头顶上,果然是在山顶上瞧夜空,竟有些伸手可染指天上星星的错觉。
  “奕肃,你还记得在,常洲郊外时也抬头看过这样的夜空吗”我不禁问道。
  他点了点头:“记得!”
  “已经四年有余了,辗转于岁月中,真是弹指一挥间!”我不禁想起那些过往的事。
  奕肃却只是笑了笑,并不答话。我们又沉默了半晌,他忽然轻声问道:“寺玉,你还记得曾经问过我,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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