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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狐(冰妃)-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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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鸾月妖惑柔媚的身子骨上,两条人影密合无间,发出富有律韵的撞击声。但是他头一发现,和合之欢并不能填补心中的空隙。
  想起茶小葱那张引人深思的脸。他偶尔会自心头泛起一丝寒意。
  在卫凛言无声的压榨下,鸾月很快就抛却了心中的疑问,她在快意当中感觉到肿胀的痛楚,她扭摆着水蛇腰,发出了荡漾的轻叹。
  一声尖叫逸出喉管。一道劲风穿透了窗棂。几乎是同时。
  卫凛言鹰眸猛睁,抬起了脸。鸾月的尖叫,不,跟着那尖叫一起的还有……
  鸾月长腿一勾,反压住卫凛言的腰,卫凛言半抬起身子,正对上了门口白衣少女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静静地看着黑暗中喘息如牛的两人,语中波澜不惊:“魁麟若是想找我,叫他亲自来,谢谢你们一路陪着我,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说话的时候,右边紫眸微微闪烁,露出浓浓的嘲讽,鸾月扭脸过去,却觉身下一股热流汩汩流过大腿……两人同时望着茶小葱慢慢消失的背影,怔怔发呆。
  破碎的窗纸间,隐隐飘来一丝血腥。
  卫凛言推开鸾月,冲出房门,却只见到满院的尸体。碧绿的妖血淌了一地。
  都说妖比人早慧,他怎么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商智不够用了?临到家门口,还被人这样将了一军,要是妖皇知道这事,他颜面何存?要是九十九殿下知道了,又该如何嘲笑他?
  他猛地握紧了双拳,狠狠地砸在碎裂的窗框上。
  ……
  “宗主!等等我!”万俟正追在茶小葱身后,上气不接下气。
  茶小葱自顾自地走着,将他的大呼小叫全数当成了耳边风。
  清水镇,是她第一次遇见婪夜的地方,但不知道他此刻若是见到又会是何种表情。刚才她在溪边洗漱的时候也被水里的倒影吓了一大跳,可也许是因为有了陶然村的事例在先,她很快镇定下来,解下发带,学着丁公藤的模样,罩住了眼睛。
  前面并不是预想的漆黑,白色的发带,透过模糊的光线。
  万俟正望着她,有些惊愕,却没觉得害怕。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才几个时辰不见,宗主的眼瞳就变了颜色。
  他还是那么不依不饶地跟着,像一条好不容易寻着主人的小狗。纵使心中还有千般疑问,却不敢问出声来。
  一大片小妖就这样死在了宗主手里,这么多小妖够他们族人吃上好几天了,真是可惜……
  不,重点好像不是这个,重点好像是……
  宗主之前还对这些妖怪下不了手,为什么现在出手却是那样的狠绝?
  虽然他不否认这样,很神气很有气势,很让人眼红,但是这前后两种态度,令他越发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人。
  会不会他跟上的这名女子,只是与宗主长得相像?
  不,不会,折心柳骗不了人!
  万俟正很快地否定了这样的猜测,那为什么……
  他想到的,茶小葱自然也想到了,但思虑之后,心中却是一片凄然。就连妖怪看着都怕的眼睛,普通凡人见到了会不会更害怕?答案昭然若揭。 


☆、第183章 故地重游

  清水镇还是像以前一样简陋,似乎一切都没怎么改变。茶小葱连哪儿长着金钱草,哪儿长着土伏苓都还记得清楚,在这儿,时间好像是静止的,不管三凡五界怎么变,人们都还是一样的嘴脸。仿佛又回到了初来乍到的那天,她傻傻地穿着件红色小礼服,格格不入地立于人群中,接受居民们的白眼。原以为在这世界走上一遭一切就会变得不同,可没想到……
  茶小葱重重地吐了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失落与沮丧抽空了。
  没想到她会变成“阴阳眼”的怪物。
  茶小葱走,万俟正就这样跟着,两人的小镇里缓缓而行,直到看见不远处那座大宅。
  深宅大院,还是那么热闹,慕容芷才虽然回到了端极派,却没有收回府邸的打算,该收的钱银,他可是一点也不含糊。茶小葱有时候也会想,明明是慕容芷才更懂得敛财,为什么自己最终却将凤凰画坊托付给了风沉……
  “宗主,这地方是唱大戏的?”万俟正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热闹的府邸,不,那根本不像是普通的居民住所,倒像是座戏帮子租用的大杂院。
  茶小葱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令她讨厌的回忆,如今却在心坎上添了几笔缅怀。
  那时候虽然混得不好,但毕竟单纯而不自知,可以过得没心没肺,而现在,她似乎已经回不去了。
  仙有仙道,魔有魔途,当两边都设好了陷阱让她跳。她也就没有了退路。以返香步步绸缪的审慎,他未必不会推知她如今的变化,而这些变化是好是坏,或许也只有他知道。
  茶小葱默然拉下眼罩,静静地看着门口往来的大人与小孩。那样平静的生活,于她而言。始终可遇而不可求。这里是她第一次见到婪夜真容的地方。她还记得他轻柔的呼吸,还记得冰凉柔软的衣料带来的触感,还记得那个狼狈的白衣美人深深厌恶的表情,而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
  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拉开。挺拔的身影乍然出现,淡淡的蓝色,如同云絮中藏匿的那一点天空的颜色。
  心突然乱了节奏。
  “紫菜!”她想追上前去。却突然记起自己异变的眼瞳,脚下一滞,便再也迈不开步子。
  她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见人?
  “姑娘要买紫菜?干货铺可不在这边。”一位好心的婆婆在身后提醒她。
  茶小葱本能地将身子微微一侧,半斜的脸,掩住了妖异的右瞳。万俟正的脸上浮现一丝迷惑,但他的目光很快便被街上涌动的人群吸引过去了。谁也没再纠结那个所谓的“紫菜”是什么。
  一路张灯结彩,喧嚣连天,似乎是有人在嫁女儿。
  漫天的红纸和喜糖从头顶撒落,一袭白衣的茶小葱站在路边分边惹眼。
  茶小葱有些慌张地蒙好眼睛。循声回头问道:“老人家,镇上在办喜事?”
  没想到老婆婆的语气中却是没有半丝喜庆的意思:“姑娘。幸亏你看不见东西。有道是眼不见为净哪,姑娘有所不知,这几年来我们清水镇嫁出去的女儿家,都是哭着上路的。”
  “儿女离家,哭一哭不是很寻常么?为什么婆婆要这么说?”万俟正听出了老婆婆话里的弦外之音,心中升起一丝好奇。
  那老婆婆摇头道:“这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哭嫁,老身看小兄弟一定是外地人,唉,也难怪你不知情,这镇上的姑娘表面上说是出嫁,其实都是为妖皇准备的祭品,去了,也就永远回不来了。”
  “妖皇?”万俟正想想之前的变故,又看了看身边的茶小葱,有些疑问盘旋心头,却不敢启齿。他看得出,这位新的宗主大人的脾气有很喜怒无常,并不太好相处。
  茶小葱掩饰住心中的惊异,面向慕容府邸颔首问道:“据我所知,七大仙门之一的端极派在镇中便有驻地,尝闻仙妖不同道,仙门中人又怎容得妖物作乱?”
  “端极派?”那老婆婆有些迷糊,思索了半天,才记起些事,“如果老身没有记错,端极派在三年前就已撤出了清水镇,慕容公子也离开这儿回了师门,虽然这宅子没被收回,但后院已是御华派的地方。只是这些新来的仙门弟子不抵用,每次上山捉妖皆是大败而归,若是端极派还在,也不会弄成这样。”
  “你是说,慕容公子不在此地?”那刚才她看见的那人又是谁?茶小葱在心中打了个等,“老婆婆,会不会是你年岁大了,记不清楚。你说的慕容公子,可是端极派三掌门首徒慕容芷才?”
  “嘁,姑娘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老身虽然是老了些,但还不至于老糊涂,美男子能过我老人家法眼的可不多,慕容家那个算是一位,他以前在这儿很受欢迎的,经常拿给灵兽啊,小妖来我们镇上卖,我岂会不认得?”那老婆婆满脸不高兴,又瞪了茶小葱一眼,接着说道,“慕容公子昔日可算是上是镇上一宝,不知多少姑娘家想嫁他,现在倒好,姑娘们都成了妖王的祭品,真真可惜了……不是老身不提醒姑娘,这里的妖物猖獗得很,半夜出来掳人也是常有的事,安全起见,姑娘还是去御华派讨个灵符,虽然小仙长们不抵事,但符法还是灵验的。”说着,用手指了指慕容府邸的门。
  茶小葱面朝着那道门,又想起适才离去的人影,心中惊疑交加,一时忘了应允。
  老婆婆见她呆头呆脑的样子,只道她对自己的话存着怀疑,满脑不高兴地走了。
  “宗主!要不要去那儿看看?”万俟正指的是慕容府邸。
  茶小葱思虑片刻,摇了摇头:“不用,我们今天住客栈,几个小妖而已,收拾起来也不麻烦。”
  她不能存着侥幸贸然出现。万一刚才那个是慕容芷才,看见她现在这副德性,又该要如何解释?说自己变身了,变成了陶然村人?太无稽!
  她的眼睛与陶然村的村民不一样,其晶莹剔透更接近于丁公藤那双妖异紫瞳,普通人见了。未必会像她当初那样镇定自若。
  既然茶小葱有了主意。万俟正也不会有何异议,他素来不畏妖魔,自然不会将它们放在心上。
  茶小葱身上的银两足够在这儿住上三五个月,所以出手也还大方。掌柜的继承了清水镇的优良传统,势利得很,得几钱银子的打赏。上下跑腿都异常欢快。茶小葱不放心,又将慕容府的事向店小二求证,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慕容芷才早已离开府中,宅子的正院租给了附近的生意人与几名跑江湖的趟子手,后院由御华派接管,不知道这样能否理解为,御华派吞了端极派的一块驻地。
  照这样说来,七派内斗似乎从来没有消停过,毕竟三年前。已是茶小葱入派之后了。
  两人都还不饿,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仍叫了些点心进房里放着。
  万俟正从葫芦里提出一只小妖,准备炼成金丹服用,茶小葱闻着妖气便心里躁乱,便寻个借口出了门。回头见屋内蓬的火光,微微摇头,顺手布了一道木灵结界,即施用障眼法,掩饰住室内的明火。小妖的尖叫声很快就听不见了。
  客栈很小,来来去去不过六七间厢房,茶小葱有先见之明,要的是二楼西当头最偏僻的一间,几乎不会有什么人会往这儿经过。
  自从有了这只紫瞳,她对妖气格外敏感,经过那位老婆婆提醒,她亦明显感觉到弥漫在空气中的特殊气息。强自压抑住心中的悸动,她不敢走得太远。
  走到楼梯口的当儿,茶小葱听见店小二在门外骂骂咧咧地扫除大门口的红纸碎片:“是送女儿去当糕点,还真以为是出嫁呢,撒什么红纸,直接撒冥钱不就得了!”
  茶小葱听他骂得凉薄,不觉心生厌恶,正要下楼,却听掌柜赔着笑招呼了一句:“公子,夫人,你们回来了?东子,去看茶,刘知然,还扫什么扫,扫你家骨灰么?还不快去给夫人准备热水?”
  他招呼得十分殷勤,茶小葱猜测对方不是身份高贵,便是金主一名,值得这掌柜使劲哄着。
  想到三年前境遇,再想想现在,她不由心生冷笑,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线传入耳中:“不用麻烦,沏壶好茶送来便了。”
  这个声音?难道是……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击溃了茶小葱所有的感观,她木在那儿,看雪白的衣角自眼前飘然而逝,一抹纤细娇弱的影子紧随其后,踏上了楼板。
  公子?夫人?茶小葱生生地抽了口气,却无端感到胸口疼痛,似被人从里边撑裂了的痉挛……
  是他没错!那些都不是传言,青丘之国的王,果真与前王后在一起了。
  不……也许不应该称她为前王后,因为她茶小葱,从来就没入过这狐狸的法眼!
  血液,在奇经八脉里尖啸,像煮沸的开水。茶小葱只觉得双腿发软……为什么她最不想见到的一幕,偏偏让她在这里见到,而且是在她最无助,最迷惘的时候?
  路该怎么走,人该怎么选?谁还能告诉她?
  无端端地,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宗主,你不舒服?这蹲在门口做什么?”万俟正听到外边的响动,立即开门走了出来。
  茶小葱看到他墨黑的衣摆,才蓦地惊醒过——她方才看到了婪夜,然后,她躲起来了,她居然躲起来了!为什么?为什么时隔多日,为什么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的时候,她仍旧没有勇气上去捉奸,或者干脆当着所有的人面,扇那渣男一大个耳刮子?为什么她要心虚?就因为这只妖异的眼睛?就因为自己残余的自尊?
  真是可悲!这样的自己,与现世中的那个自己,那个在三次元受尽屈辱的自己,有何区别?
  “没什么,我有些头痛。”她用力按下了心中的尘网,站起身来,推着万俟正进了房间。
  远远地,她听见婪夜温柔地道:“累不累?累了便早点歇着,一切有我……”
  就在那一瞬间,她恨死了蔑人,恨死了自己,恨死了这顺风千里的听力。为什么不干脆让她瞎了,不让她聋了?
  一切有我……
  换作是她,他又会不会与她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
  “那……宗主先休息,弟子在外为宗主守夜。”
  万俟正细细打量了茶小葱两眼,确信她并无不适,转身出了房间,小心地将门叶合上。
  室内一片漆黑,茶小葱瞪着床顶摇晃的帐钩,一翻身,从被褥边缘扒拉出两大坨棉花,狠狠地将耳朵塞住了,睡觉!
  可想而知,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来来去去全是相同的梦,她又梦见了婪夜与婪珂冲上来对她又踢又打,打完了之后还纵声大笑,笑开的脸绽放成一朵朵绚丽的波斯菊,巨大的花盘压得人处处泛恶心。
  一整夜都是这样梦,就没停歇过。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才终于睡着了。
  万俟正坐在门口打盹,习习冷风吹过,他危然不动。 


☆、第184章 狭路

  晚上睡得不好,茶小葱养不好精神,眼见天已大亮,人却还是糊里糊涂的。
  万俟正向店小二讨了些热水端进房里,茶小葱就着抹了一把脸才觉得稍稍长了些力气。她取出塞耳朵的棉花,又贴在墙上听了好一会儿,才放心下楼。
  万俟正望着茶小葱抛却的棉花,只觉得这位新继任的宗主,处处出人意表。
  那掌柜的看茶小葱起来了,忙叫小二递上早点餐单。
  茶某人心里满满都是婪夜挥散不去的影子,此刻呆坐在桌前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万俟正看了半天,只点了两盅茶,一笼水晶包。
  门外又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与昨天一般无二,万俟正在为茶小葱沏茶,听得外街喧闹便好奇向掌柜打听:“昨天镇上不是嫁了女儿,今天又嫁?”
  掌柜也觉得奇怪,随即叫了两名店小二出去看看。这样一来,原本空荡的大堂又少了两个人,一楼只闻掌柜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分外清脆。
  茶小葱举着筷子左一下西一直地戳,忽听门外有人淡声问道:“小二,今天镇上还要办喜事?”
  那名唤作刘知然的伙计嘴快:“哪儿啊?是昨天嫁出去的女儿妖皇没收,所以娘家人又高高兴兴地将姑娘接回家了。瞧,这红纸撒得总是真心实意的……”
  掌柜与万俟正闻言,同时抬起了头。
  “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门外那声音温润,似隐隐附了一丝笑意,只听得人心神摇曳。
  万俟正听着那话,险些忘了要跟茶小葱说什么,就着扭头的当口。才发现蒸笼里的饺子每一个都被戳出两个鼻孔似的洞来,而原本坐在一旁的茶小葱却早已不知去向。
  “宗主!”他起身张望,却见一片白如梨瓣的衣角飞扬入目,一位翩跹公子跨进了大堂,那公子衣白胜雪,面如冠玉。双目幽黑如曜。薄唇启合间透着一丝玩味,举手投足间无一处不透着雍贵雅逸,令人望之而自惭形秽。
  万俟正陡然见到这么一位神仙般的人物,先是一愣。到嘴的话悉数被搁置一旁。
  那白衣男子扬眉与万俟正对视片刻,眼中亦流露出一丝异色。尔后,男子的目光跳过了万俟正。落在了桌面上的那笼水晶饺上。
  因为这水晶饺里爱放香菇,婪夜一直不大爱吃,所以每次都添给了茶小葱。茶小葱淘气,吃不下便对着饺子生闲气,仿佛见不得谁好似的,非要将饺子一个个都戳破了才甘心。
  难不成……
  “宗主!饺子还要不要?”万俟正来不及再打探门外发生的事,伸手端了饺子便往楼上奔。不曾看见那白衣男子快走两步,默然立于桌前。
  那桌上确实放着两双筷子。
  “掌柜的,这桌上……”婪夜的目光跟着万俟正上了楼。
  掌柜的起身赔了一笑。道:“公子,方才这儿确实也坐了一位白衣姑娘。却不是你家夫人,虽然那姑娘也穿了白衣,可没有夫人千分之一的好看,夫人可是比神仙还生得俊俏……”
  茶小葱把自己关在房里,却仍听见掌柜的声音,不依不饶地传来:“……公子与夫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她的手撑在床沿,又抠下了一把棉花,紧攥在手里的棉花,几乎要团出水来。
  万俟正推门进来,未及抬头便被茶小葱周身散出来的负气压吓退了,他讪讪地放下东西,却见原本坐在床边的那人霍然起身,冲至窗边,翻身跳了下去。
  “宗主!”他赶至床边,却见茶小葱轻盈落地,几个起落,便没了影子。
  “宗主,你等等我!”万俟正似乎到这一刻才发现,茶小葱要真正甩掉一个人何其容易,以她的身手,世间恐怕已无人能及。
  婪夜闯进房间,正赶上万俟正向窗外迈出一条腿,厢房门窗大开,一时通明透亮,街上的锣鼓声丝丝入耳,两人见到对方的狼狈模样,均有些愣。
  婪夜看一眼窗外,劈头问道:“你家宗主是谁?是不是茶小葱?”
  “这位兄台是?”万俟正怔怔地张大了嘴。
  ……
  茶小葱冲进了报喜的队伍里,却被人推搡着丢了出去,一个喜婆模样的气指颐使地指着她骂道:“呸呸呸,光天白日,穿得一身白跟鬼似的,今天可是卢家小姐回门的大喜日子,你来凑什么热闹!死瞎子!”
  茶小葱被推挤得坐在地上。
  所以说,她最讨厌清水镇的人,无论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他们都一样势利霸道不讲理。
  无端被他们推了个趔趄,低头突然发现婪夜派蒙啾啾送的那把象牙梳子不见了。她怕取下眼罩会吓着镇上的人,只有猫腰重新扎回队伍里寻找,但摸索半天,仍旧一无所获。
  那喜婆她固执地要往鲜红的队伍里钻,一时动了真怒,拔下根簪子便扎她的背,但茶小葱似乎在地上滚爬出几分趣味,竟仿若未觉,仍旧伸着一双手在地上抓,到后来,十指葱葱,全都变成了泥地里拔出的萝卜。
  那簪子扎得深了,很快就见了血。
  “小葱!”婪夜将万俟正甩在身后,一路追了出来,抬眼便见到了这样一幕。
  白衣女子趴在满是泥泞的地里寻找着什么,送亲的队伍如潮水般涌过,冲得她东倒西歪,有人从她手背上狠狠踩过,她却好似没有感觉。她虽然执着如斯,但整个人的神情却是木然地死灰,这很容易就令婪夜想起了那个真实的梦境,那段被摧毁而又被拼凑起来的回忆。
  “茶小葱!”怒意,将喷发的火山,澎湃而出。
  他那声怒吼似给了周围一个震慑的效果,喜庆的队伍顿时像被掐断了喉咙,全场只剩下无声的画面。缓缓流动。
  茶小葱却好似没听见,对他完然不理。
  “茶小葱!是我!”婪夜的手穿过茶小葱纤弱的腰身,轻易便将她搂进了怀里。温暖的触感令她全身一阵机灵,慢吞吞地直起身来。
  婪夜这才发现她眼睛上还蒙着一块布,她……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的眼睛……”婪夜胸中一窒,锥心之痛接踵而来。
  却不料茶小葱冷冷地挣开了他的手。
  “渣男!”两个冰冷的字眼当空砸下。婪夜愣是半天没回过味。
  周围的人不叫也不闹了。纷纷停下来看热闹,朝着两人站立的地方指指点点。
  “宗主!”万俟正看看婪夜,又看看茶小葱,习惯地摸了摸脑门。
  “死女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婪夜用力扳过茶小葱的肩,却顺着她冰凉的背脊触了一手粘粘的血。
  “渣男!”茶小葱狠狠地撞开他,头也不回地出了人群。
  她身上还留有鸾月的手印。身上也因方才的一路爬行和了一身泥,整个人看起来灰不溜秋。婪夜怔怔地看着她笔直的背影,仿佛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在深渊里挣扎迷惘的茶小葱。究竟是什么让她变了回去。眼看着才好一点,现在却又……还有,她的眼睛又是怎么了?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上前两步,弯腰拾起了那把象牙梳子。
  有始有终……蒙啾啾还是送到了……那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意?
  万俟正打量他一阵,分开人群追随着茶小葱快步离去。
  婪夜抬袖拭净了梳齿上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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