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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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沙自四面卷起，使人睁不开双眼，颜歌被云栈护在身后，旁若不顾的将观天箫凑在嘴前。

　　“双眼所见不过表象，放弃一切表象之时，你所看到的便是真正的天地。”嬴嬛昔日的教导突然回荡在颜歌脑海中。

　　多年修炼使得她可以自如控制本心，不顾身边飞沙走石，她轻闭双眼，却将周遭的一切感受的更为清晰，观天箫再度　响起，却与之前云栈所听的声音有些不同。

　　自颜歌为中心，霎时隆起了一片莹白的光幕，将刺耳的声音和毒雾隔绝在外，随之而来的是箫音的安逸灵秀，使得人　血脉顺畅瞬时神清气爽，那光幕逐渐扩大，将众人笼在其中，与蛟王对抗起来。

　　任他天塌地悬，光幕之中仍是一片平静，众人诧异的望着紧闭双目的女子，她衣袂青扬，月牙白的衣裳在周身的白光　笼罩下越发清透，颜歌已经完全投入在音域之中，对周遭一切不管不顾。

　　多日的历练和紧迫的情景，竟使她顿时领悟嬴嬛的教导，对于观天箫的掌控自是上了另一番境界。

　　蛟王也是一怔，随即幽绿的双眼渐渐布满杀气，好个灵力充沛的姑娘！它深吸了口气，张开猩红的长牙，嘶吼声竟比　刚才更胜，夹杂着滚滚毒雾气势磅礴的席卷而来，一路所过之处，巨树也被连根卷起。

　　观天箫所控下的光幕霎时缩小，颜歌的身子微微一晃险些撑不住。

　　“别勉强！”云栈见她额角已微微透出汗珠，知道她此时定然很辛苦，便想劝阻。

　　可倔强的女孩并没放弃，她眉头微蹙，微弱的光幕渐渐平稳起来。

　　云栈深知无法劝阻，便将莫炎刀插在地上，凝聚周身内力阻挡毒雾帮颜歌减少压力，戚行之见状也手腕轻翻间，将雄　浑的内息注入云栈体内，两道光幕相连，逼得蛟龙的气焰登时大减、。

　　见此番攻击被阻住，蛟龙更为愤怒，四爪拍地而起，蓄力又吼了一声，那声波卷起滔天巨浪剑向羸弱的光幕袭来。

　　云栈和戚行之也被震得后退数步，颜歌到底也是根基尚浅，如何斗得过那修炼千年的蛟龙，巨大的撞击下，她一口鲜　血翻涌而上，自口中喷了出来，碧绿的箫体霎时被染红半边，眼前一黑，颜歌顿觉天旋地转，向后倒去，然而身后等　待自己的确是一个坚实温暖的臂膀。

　　云栈一把揽住她，疼惜的眼神中显出愤怒，莫炎刀也在手中被握的咯咯作响。

　　戚行之心中虽万分牵挂，却无法分神他顾，毒雾并未停歇，竟有愈发猛烈的趋势，他身子虽不好，但内力之深着实难　以想象，少了颜歌与云栈的辅助，他仍勉强抵挡些许毒雾魔音，却也只是强弩之末。

　　在这万分急迫之时，观天箫上的血液竟渐渐消失不见，一直在箫体中的金色符文却急速的流转起来，金光也越来越强　。

　　颜歌睁大双眼兴奋道：“嬴嬛姑姑！观天箫只有在她手中时才显现过这样的金光！如今……”

　　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不顾嘴角的鲜血，颤抖着双手将箫体再次凑在嘴边，清音再起，却比刚才的力量强过百倍，　白色的光幕不断扩大，将蛟王发出的嘶吼和毒雾向后逼去。

　　蛟王未料到那女孩怎会突然灵力大盛，庞大的身躯竟被这莫名的光幕牢牢压迫住，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蛟王似乎　受到重创，刺耳的嘶吼声也戛然而止。

　　颜歌此时也已近乎脱力，顺势倒在云栈怀中，大量的鲜血向上涌出，却被她勉力压在体内。

　　“杀了它就能找到委蛇！”小银蛇欣喜道，果然不出它所料，只有这个女孩才有能力破了蛟王的毒音障，可小银蛇话　音未落，四处又缓缓涌出几条食人巨蜥。

　　五名死士见状拔出长剑，直指巨蜥，列成一圈，将众人护在阵中。

　　云栈与戚行之四目相对，二人相交多年，许多话早已不言而喻，这是追踪委蛇的机会，泽狱之大无人知晓，一旦错过　，绝难再得！

　　“五名死士和九骏对付巨蜥，阑珊在原地保护颜歌。”戚行之缓缓蹲下身拭去颜歌嘴角的鲜血，随即眼中的柔情敛去　，他站起身面向怒目圆睁的蛟龙，淡淡道“余下的人，杀了它！”说到最后，眼中已满是浓烈的杀意，他将手臂抬起　，长剑质朴的映出淡淡微光。

　　云栈握紧莫炎刀，将颜歌交在阑珊手中，凝望着虚弱的女孩，他眼神略微透出些许不舍，随即决然的转身离去。

　　颜歌却仍有些不放心，“可那蛟龙……”突然背后传来的刺痛打断了她的话，回头望去正是阑珊手持金针为她疗伤。

　　“到底是凡俗之躯，这几针可助你平缓血脉。”见颜歌眼中仍有些担忧，阑珊握住她的手掌，故作镇定道：“你要相　信他们。”说到此处，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面对这修炼数千年的异兽，谁又能有十足把握。

　　蛟王冷冷的目光投向渐渐逼近的三人，它喉间已被那女子重伤，难以再发出毒音障。

　　“这东西，怎么打，公子可有什么战术？”沐然虽然觉得此事过于离谱，可现下已经骑虎难下，便也只好坦荡面对。

　　可话音尤在，那蛟王又摆尾席卷而来，三人纵身一跃轻巧避过，蛟王见此举伤他不得，周身不断晃动，躯起身子翻滚　而来，密密麻麻毫无缝隙，竟如翻起一片滔天巨浪。

　　“云栈，可还记得师父所授的行云诀。”戚行之将长剑举起，对云栈道。

　　“相辅相成，刀剑合并！”云栈想起昔日曾经传授二人武功的师傅曾留下此套行云诀，当下便领会了小戚的意思，冷　哼一声，也不抬眼，举刀便起，刀势挥舞的越发密集，他的身影也隐在了雪亮的刀光之中。

　　戚行之见时机已到，便执剑投入刀影之中，雪亮如云的刀光破开周遭不断席卷而来的攻击，护住中心，而戚行之的长　剑则径直向前行去，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他将所有气力凝聚在剑尖直刺向蛟王双眼。

　　按常理推断，眼睛是最为脆弱的地方，然而他的推断却第一次出了错。

　　长剑准确无误的刺在了蛟王眼球正中，却如碰在了坚硬的石壁上，难以再进分毫，戚行之万万没想到凝聚他所有内力　的一剑，竟如此不堪，这蛟龙的构造与俗物不同，见二人上当，它得意的张开嘴疯狂的摆动头骨，恨不得将戚行之从　他的头上甩出，一口吞下解气。

　　戚行之在如此巨变下仍面无惧色，他顺势下滑，双手一把紧握住蛟龙头部的龙角，尝试驾驭这巨兽。

　　云栈见状，踏着蛟龙巨大的身躯，向上纵身一跃，竟一步跳入了蛟龙猩红的嘴中。

　　蛟龙没想到猎物竟愿自动送入口中，忙伸出舌头欲将云栈卷入肚腹中去。

　　云栈冷笑一声，“到底是畜生！改不了贪吃的本性！”

　　他算准那腥臭的舌头袭来的方向，膝盖一弯向前滑去，躲过攻击，随即云栈一个翻身跃起一脚踩住蛟龙细长的舌头，　莫炎刀几个回旋便将舌头缠在刀上，这蛟王皮骨坚硬，内里却仍是血肉之躯，云栈将内劲运在刀刃，奋力向下一砍，　蛟龙的长舌竟断裂成数截，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云栈半边身子。

　　第45章　（四一）本卷结局

　　断舌之痛使得巨蛟疯狂的扭动着身躯，头顶与口中的两个人已经使它分｜身乏术，喉间滚动，却再也发不出声响，它用　力合上嘴想将云栈嚼碎骨肉生吞到肚腹中去。

　　云栈却大吼一声，双脚扎稳持刀而立，气拔山河的撑在蛟龙的上下颚之间，莫炎刀竖起刺入蛟龙口中柔软的内壁，痛　的那蛟龙也愈加发狠，巨力之下，云栈凡俗之躯如何撑得住，他的膝盖渐渐弯曲，手肘间也发出咔咔脆响。

　　而另一面，戚行之也紧握住龙角，尝试着驯服蛟龙，可蛟王身体庞大，不断的晃动之间戚行之握着长角的手也被划出　道道血痕，平日的素白衣衫渐渐晕开一片殷红。

　　洛沐然提刀顺着蛟龙粗壮的身躯，扶摇直上，不料蛟龙后尾一卷，向他扫去。

　　景阑珊望见此景，竟不自觉的担心起来，惊呼道：“小心！”

　　沐然身处险境，却仍有心情调笑，“你若真担心我，就试试找到这家伙的死穴！”

　　虽然阑珊素来对奇珍异兽多有涉猎，但这蛟龙半蛇半龙，死穴又能在何处……想到此时，阑珊突然灵机一动：虽然它　得以修炼成了蛟龙，但原形仍是只巴蛇，蛇的死穴是七寸！阑珊忙站起身对众人喊道：“试试打它七寸！”

　　戚行之闻言，凌空飞起，顺着蛟龙的主骨，向其七寸行去，云栈仍苦苦支撑，来分散蛟龙的注意力，可他单膝逐渐弯　曲，怕也撑不住太久，蛟龙巨口之中的尖牙，随着颚骨不断闭合离云栈也越来越近。

　　转眼间，戚行之已行至蛟龙七寸之处，略微稳住身形，便是凝聚内力的一剑，可他的剑却被坚硬的鳞片阻住，不能刺　入蛟龙体内半分。

　　另五位死士皆在绞杀食人蜥，将颜歌和阑珊护在圈内早，其余早已无暇他顾，二人险象环生，颜歌惊得也是周身一颤　。

　　“哼，凡俗之息，怎可能伤了它！”小银蛇轻蔑的一笑。

　　颜歌听罢一把掐住手臂上的小银蛇，眼神少有的冰冷起来，“你到底是谁！”

　　小银蛇也不惧怕，“我的来历又有什么意义，你只要知道，我们的目标相同，我是要帮你，不是害你！”

　　“你的目标就是把我引到这里！”颜歌冷笑一声，她总认为万物本善，如今才知晓这被她视为朋友的小银蛇一直在利　用她。

　　小银蛇似有些落寞，明黄的双眼垂下，“我是利用了你，可现在我会全力帮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见银蛇十分诚恳，颜歌心中一软，“你说。”

　　小银蛇听罢，突然睁开双眼冷冷道：“一定要杀了这只蛟龙，让它前功尽弃！”

　　颜歌有些诧异，“你和它有仇？”

　　“我自知没能力伤它，只得遍寻滇南数十年。当日见你，便知上天待我不薄。”小银蛇说到此处竟通体泛出淡淡银光　，“那姑娘说的没错，它的死穴是七寸，妖兽必要神器才能除之，这神器却只有你能驾驭。”

　　“观天箫？”颜歌举起手中短箫，“可我的灵力不够。”

　　小银蛇却并不答她，只是伸长了身子道：“答应我，杀了它！”还没等颜歌答它，小银蛇通体散发的银光已经越发强　烈，竟换成一股力道拉着颜歌向蛟龙行去。

　　一蛇一人的对话皆是意念交流，阑珊径自担心着战局一时也没有注意颜歌，哪知身边倩影闪过，颜歌已离那蛟龙越来　越近，阑珊见状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别去！危险！”

　　她哪里追的上颜歌，那丫头本就有心帮助云栈，如今在银蛇的催促下，她更是救人心切。仗着身子轻巧，颜歌几个侧　翻躲过了蛟龙粗壮的身体，只留下耳边忽忽风声，径直向其七寸行去。

　　“回去！”戚行之望见不远处的颜歌，眉眼之中竟有了些许怒意，这番争斗已不是他能控制，怎能让她参合进来。

　　“你伤不了他！”颜歌摇摇头，紧紧抓住蛟龙的鳞片。

　　小银蛇却不愿再拖延，对颜歌道：“剩下的交给你了！”说罢它便从颜歌的手臂上爬下，径直攀上观天箫，银色的身　躯缠绕在箫体上，小银蛇紧闭了双眼，积蓄力量，银光也随之越发刺眼。

　　“砰！”的一声轻响，银蛇竟通体爆开，未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颜歌并未躲开，猩红的血液，喷溅了满脸，一个　陪伴多日的朋友瞬间消失在自己面前，那滋味此刻她才得以体会。

　　都说蛇的血是冷的，可为什么她脸上的血是温热的，恍然有些明白了，云栈面对江千念的死该是何等痛楚，这五年来　的折磨与内疚他人怎能知晓！

　　观天箫却因此金光大盛，满是灵力的血液渗透箫体，大大激发了它潜在的神力。

　　小银蛇亲自毁了毕生修为，来换这致命一击，颜歌受它所托，此时好友又处于危时，她怎会辜负这最后的期望。

　　纵然真的不愿杀戮，却也再无理由拒绝，她不顾戚行之的劝阻，自顾的凝聚体内所有的念力，“万念皆空，守中唯一　！”，灵力自指尖注入箫体，观天箫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金光中符文流转的越发迅速，颜歌算准时机，双手握箫　凌空跃起，将观天箫重重的刺入蛟龙体内。

　　“吼！！”随着血液喷射而出的还有数道七彩的流光，元神所在之处被神器重创，蛟龙顿时觉得体内精血都要被抽空　殆尽，只得痛得张嘴长啸。

　　云栈的压力也随着猛然一减，他浑身肌肉早已酸痛无力，似都要瘫倒在地，在莫炎刀的支撑下，才勉强站直了身子。

　　那蛟龙此时已成癫成狂，卷起尾巴扫向七寸受创之处，想把那神物逼出体内，戚行之身处蛟龙背部，被如此一搅，连　身子都难以立稳。颜歌却仍抱紧周遭龙鳞，死死按住观天箫不放，她要将这怪物的精血放尽，就决不能松手，否则必　会前功尽弃！

　　突然身子一紧，竟是颜歌瘦弱的身躯被蛟龙以蛇尾缠住，尖利的鳞片不断压向周身的骨骼，她似乎能听到骨头断裂的　声音，然而不变的却仍是手中的力道。

　　蛟龙喷射的精血形成一条宽大的光幕，冲力之大竟将天际的浮云都驱散，戚行之急的双眼发红，却无法上前，只得冲　颜歌大喊道：“放手！”

　　“不！”颜歌牙间缓缓溢出鲜血：路已走了一半，你叫我如何放弃！

　　“吼！”蛟龙的精元此时已所剩无几，它自知难逃此劫，便将全部愤怒发泄在这个毁它修为的女子身上，身躯一圈圈　缠绕下猛然收紧，颜歌五脏六腑似都被挤压在一处，经脉自体内崩断，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射而出，她已到了极限，眼　神涣散间握箫的手掌逐渐脱力，颜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素来箫不离身，如今却再也没力气抓住它了。

　　观天箫失去灵力灌输，也顿无光泽，被蛟龙以余力逼了出来，自空中向地下落去。

　　戚行之这才得以冲上前，蛟龙七寸之处如今已多了拳头般粗壮的血洞，他毫不顾忌素来温婉的威仪，一剑刺入蛟龙伤　口，那妖孽吃痛，才不得不松开束缚颜歌的龙尾，转而袭向戚行之。

　　昔日飘渺若仙的身影早已不再，失去了蛟龙的束缚，她若残败的枯叶自高空中跌落，双眼阖上之时，颜歌用仅存的意　念在心里道：“也总算不负于人了。”

　　可小银蛇空灵的声音却再也听不见了，没人回她，耳边只余下呼呼风声，和无边的坠落。

　　“颜歌！”云栈见状心跳似也骤然停止，大吼一声便要飞身赶去，蛟龙却突地猛一合嘴，死死缠住他争斗不休。

　　戚行之几个起落，轻巧的躲过蛟龙的身躯，纵身向下跃去。

　　一把抱住颜歌的身体，她柔软的身子让他不敢用力，鲜血自衣衫下透出，月牙白的衣裳霎时被染成了血衣，他颤抖着　双手竟那样无措，堂堂剑冢之主此时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将体内磅礴的内力输入颜歌　的体内，让她的身子温暖起来。

　　他多年来不分日夜的苦修内力，他有的只是这些，如今能做的也只是这些，可这内力又有什么用！能让她起死回生么　！

　　颜歌缓缓张开双眼，轻薄的嘴唇颤抖着，“我还没……找到姑姑，没找到爹娘……还没有爱过…没有感受过真正的生　活……”说到此处，强烈的遗憾让她心有不甘，颜歌勉强挤出一抹苦笑，“我还不想死……咳……”

　　她还是个孩子，有大好世界未曾见过，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能就此结束！

　　小戚将颜歌染满鲜血的脸颊贴在胸前，“你不会死，不会有遗憾。”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将体内仅剩的内力毫无保　留的输出，多想将她护在手心里好好保护，他以为自己可以，却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感受到怀中的躯体逐渐失去温度　，他声音也有些沙哑，“我帮你寻找缥缈城，我帮你去找父母，我陪你去看这世界。”

　　说到此处戚行之抬眼凝望着她，“我要在戚王府摆满酒席，八抬大轿娶你进门，让你做我戚行之的妻子。”

　　“呵呵。”颜歌苦笑一声，抬眼望向缠住蛟龙的云栈，他那么想来陪在她身边，奈何阴差阳错，二人就如此相望不能　言，是不是此生注定无缘无份？

　　望向面前温润如玉的小戚，他总是让人觉得不尽的心安，他对她好，可她回报的却太少，她欠他的，只能推到下一世　偿还，颜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道：“小戚，若有来生，我就…嫁你……”

　　话音停留在嘴边，宛若仙灵的女孩垂下手臂，心跳缓缓停止，血液不再流淌，她是一道光，照亮着每一个人，如今这　道光熄灭了，世界也突然灰暗了。

　　戚行之静静的凝视着颜歌嘴角的笑容，缓缓将她冰冷的身体放下，他脱下身上染满鲜血的白衣，为她盖上，执剑回身　时，却已经不再是昔日波澜不惊的贵公子。

　　云栈虽仍被巨蛟苦苦缠住，却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只是不停挥砍，此时云栈周身青筋暴起，深　吸一口气，莫炎刀再起之时，他竟不顾粘液的寝室，径直持刀向巨蛟喉下冲去，刀锋所过之处，血肉之躯霎时被划开　，这不断的挥砍才能让他麻木，身体的痛处才能提醒他还活着！他不信！他不信她会死！

　　戚行之握紧长剑，纵身跃上蛟龙，直奔其七寸之处，他将长剑一把插在蛟龙鳞片之间，赤手向其七寸伤口处裸露的筋　骨抓去，“你断她骨，我就抽你筋！”指尖奋力一拉，“啪！”一声，蛟龙白色的长筋立刻被生生扯断。

　　云栈一路自蛇头砍至蛇尾，蛟龙体内早已血肉横飞，精元又受到重创，如今只剩一具皮囊苦苦挣扎。

　　龙尾处陡然掀起一片龙鳞，云栈破空而出，他的衣衫已被污血染满，执刀的右手血肉模糊，莫炎刀锋利的刀刃此时也　微微卷起。

　　戚行之周身布满鲜血，却已分不出是那蛟龙的还是他自己的，他飞起一脚狠狠踩下，“咔嚓”一声，蛟龙七寸之处最　后一处筋骨折断，蛟龙停止了反抗，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扬起一片尘烟，遮了双眼，却掩不住人心。

　　云栈再也无力面对这样的死别，他缓缓回转身，凝望着地上身盖白衣的颜歌，她面色红晕，像是睡着了。他不愿上前　去揭露真想，不愿相信，只得仿若雕塑般站在原地望着她，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这样在远处守护着她，若当初他不　去万殊崖，若他忍住不去找她，她如今一定仍是山谷中不知愁苦的精灵。

　　终于为你提起莫炎刀，如今刀毁人亡，是天意么？难道上天果真怪他杀戮太多，非要夺他所爱，让他孤苦一生。云栈　突然大笑一声，指着苍天大骂道：“什么狗屁注定！什么缘起缘灭！凭什么由你来定！”他眼中竟有些痴狂，径直走　向颜歌，她清秀的眉眼依然鲜活如昨，怎么看也不像死了，“我要你活着！”云栈说罢一把抱起颜歌，向来处走去。

　　“你要去哪！”戚行之自蛟龙身上跃下冷冷道。

　　云栈道：“去找能救她的人。”

　　戚行之道：“缥缈城若是如此容易找到，就不会成为传说了。”

　　“她本就不属于江湖！就算死，也不该留在这里！”云栈话音刚落，周围忽的荡起清风，蛟龙的躯体在清风中化作晶　莹剔透的黄沙向后飞扬，直到远处的沼泽之上才缓缓落下，污泥渐渐下沉，清澈的水流激荡间一个轮廓在水面上凝聚　而起，浮光淡去，显出一个人首蛇神的女子，她面目寡淡，红色的长发披至脚尖，“你们杀了蛟王，也只有你们能看　到我。”

　　女子没有说话，云栈与戚行之脑海中却浮现出她的声音，二人早已对委蛇的样貌略有耳闻，如今千辛万苦后终于得见　，心中却不觉有半点欣喜。

　　女子缓缓睁开嘴唇，一颗淡紫色的珠子自她口中向二人浮去　。

　　望着那不断流转光华的圆珠，戚行之苦笑一声张开手掌接过，争来斗去都是为了这东西，却丢了最宝贵的人，他竟开　始怀疑自己毕生执着的目标，究竟有无意义。

　　“缚兽珠在此，交给九嶷族，还滇南一份安宁吧。”委蛇说罢身子缓缓向水底沉去，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回荡在空中，　“世人皆知见委蛇者，可霸天下，却不知霸主注定是孤家寡人。”这话说不出是嘲笑还是慨叹。

　　待一切消失，云栈才缓缓将目光移向戚行之，昔日的兄弟，携手共战，却将悲剧再度重演。

　　戚行之敛默不语，她本是深谷幽昙，他不该卷她入世，他不想为自己辩解，是他没能照顾好她。

　　小戚转过身，不再阻挠云栈，身体却突然一晃，小戚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肺部传来的剧痛使得他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阑珊此时才回过神来，急忙赶到戚行之身边，“不好！公子耗力过度，旧疾复发了！”

　　听得此言，洛沐然将手负在背后暗暗握紧了手中长刀。

　　眼角余光瞥见这一细小的动作，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