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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心计-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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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绾朝正位的临王妃看去,见她正也向自己投来关爱的目光,心里蓦地重锤数下,怎么觉得昔日里无比慈爱的临王妃的目光,而今透露着隐隐的狠毒呢?

    且这狠毒里,还莫名地有一股似乎狐狸一般的狡猾。

    她摇了摇头,发觉又是自己的错觉,便忙赔笑,饮下一杯酒。

    那酒透明晶莹,醇香四溢,入口纯厚味里甘中带辣,辣中反苦,苦尽又有甘来,端的是陈年佳酿。苏绾一杯下去便觉这度数有点烧上来了,两颊温度直线飙升,眼前也开始恍恍惚惚起来。好烈的酒啊——劲道十足。

    苏绾摇摇晃晃地稳不住身子,朦朦胧胧地便就见两人一前一后自来处过来。前者白衣款款,无风而动,后者谨慎敛衽,华衣出众,更是那头上戴满的金枝银钗、华胜步摇使得她脑中一刺,登时有些清醒过来——苏泊生竟然出现了!

    不过两人在临王面前行了礼,赔了罪,便落座在了对面,苏泊生看起来脸如金纸,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想必是被寒翠微硬拖着过来的。寒翠微大约是想在苏绾面前表示一下,苏泊生已被她打了标签,何人都不能撼动她大夫人的地位。

    可还是沉不住气儿啊!

    苏绾不自禁地摇头,寒翠微这是非常时期的草木皆兵,殊不知——她的敌人,并非自己啊!

    或许是酒劲儿一直涌上来,苏绾开始觉得天旋地转,头一重就往苏洛陵方向倒去,“嘭”地撞在他腿上。磕着还觉得疼,但只摸了摸额头便就此熟睡了。

    她可不知,这一杯五十年陈酿的白酒,度数远在于红星二锅头上面,她却无知一口给闷了。

    苏洛陵失笑,对临王道:“苏绾不胜酒力,已然醉了,我先将她扶到配阁去。”

    临王一愣:“歌舞未始,怎么就喝了这么多酒?”

    “想必是身子弱的缘故。”

    临王妃在一旁便直道可惜,看不到歌怜舞姬的精彩之处了。

    苏泊生有些虚弱地朝苏绾方向看过来,两眼微微放光,呆着看了许久,便也不做声响地低头摆弄果盆。

    寒翠微微微不屑,但还是假模假样问候了几句,便也不多话了。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四十三章 诡计

    苏洛陵横揽苏绾,将之抱入隔音甚好的配阁,那张黑沉木桌后恰置着张软榻,便轻轻放了上去。

    凝望她一阵,有些啼笑着说道:“你是真醉了?”

    苏绾眉眼一动,隐隐听着是与她说话,便竭力张开眼睛,模模糊糊中也不知看到的是谁,就一把拉住他,藏在袖子里的那张双面绣一下给甩了出来,飘着沉落到苏洛陵的脚边。

    她不觉,仍旧喃喃呓语:“水……我渴……”

    苏洛陵不动声色地捡起那张帕子,看了几眼,本欲塞回去,却临时有了疑窦,转手送进了自己怀里。为苏绾取了水喂足,就将她置在榻上自行走了。

    苏绾一觉醒来,头痛欲裂之余发现身在配阁,想到不久前看到的璎灵,如此美丽脱俗,就有些不自在。忙出了配阁,往正殿过去。

    飨宴并未结束,舞姬们霓裳云动,动作柔美如水。苏绾过去,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盯着看舞没发现她,她本是想绕过舞姬回到位子上去。往苏泊生那头瞧了眼,忍不住愣在当场——苏泊生不见了。

    不,是苏泊生与寒翠微双双不见了!

    这时舞姬举袖下腰,排成一朵傲放莲花,莲心中一道青粉色玲珑倩影袅娜摆袖,被徐徐托出舞姬之首。身轻赛飞燕,朱面似春桃。

    苏绾还未回神,便见那道青粉轻灵地向她飘来,甩起两只盘绕蛇身般的长袖,将她裹在了一场白练翻飞里。不知不觉已被卷入了舞姬当中。

    那间隙里,苏绾脑中忽而闪过璎灵的笑颜,登时浑身僵硬。与周边那些摆弄身段的舞姬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一样,难看之极!

    临王妃惊呼道:“绾丫头……你何时过来的?”

    苏洛陵登时眸光放地精细,一纵身也步入其中,掌如游鱼划开搅成一团的白袖,朝璎灵瞪了一眼。

    璎灵手势稍顿,苏绾便借机自两人当中钻了出来,回身望去,满堂白绸云绕交缠,纷纷如水龙邀月,奔腾若瀑。她有些傻眼了,璎灵那架势分明是要将她溺死在白绸当中。

    却见苏洛陵与璎灵两道身影若隐若现,在白绸中一道似青山巍峨,一道又似青莲妖娆,有着伟岸的包涵以及溪流的蜿蜒。可谓是水乳;交融,怡情怡景都教人赏心悦目。

    白绸散落满地,各舞姬都慌了神,连乐师的音律也不知何时停奏。在场的人都有些震惊!

    但这震惊里,苏洛陵却淡定地走回座位,抿了口酒说道:“好酒好舞。继续……”

    璎灵奇怪地看了一眼苏绾,也未有愤怒,只是极淡定地拖着长长地裙摆白绸消失在大殿上。

    苏绾挤出丝笑容,朝北向的临王及王妃敛衽:“苏绾惊动尊驾,惶恐之极。”

    临王“嗯”了一声,眼光悠远朝璎灵残留的那道青影望去,未再说话。

    临王妃探下身来:“丫头无碍吧?这是哪里来的舞姬,竟将你搅了进去。快,快去坐下,仔细你的腿。”

    苏绾暗叫“糟糕”,酒喝地糊里糊涂,竟忘了腿上还有伤。便立刻佯装站不稳,朝苏洛陵使了个眼色。

    苏洛陵会意,开步过来扶住她,将她往座位上带,嘴边噙着一抹笑,看不出究竟是开心亦或是不开心。

    苏绾落座,乐师便重新鼓瑟重奏,新的一轮舞姬重新上阵,里头已无璎灵的身影。

    她看苏洛陵似乎并不担心璎灵,隐隐觉得这个璎灵来头不简单。

    八音迭奏,华章重启。

    苏绾却无心再呆下去。她拿眼神无声问苏洛陵:“璎灵是谁?”

    苏洛陵视若无睹教她气恼。她不想平白无故赔条命进苏园!璎灵是谁并不重要,是毒是益或只是过客,那才是重点。

    不过一会儿,她便坐不住,央王妃遣人将她送回逍遥居。

    相比凤鸣台的笙歌箫舞,逍遥居实在冷清。

    送她回来的还是之前那四人,她环抱手炉一路看着黄叶的背影,几次想叫他,却不知道要叫他做什么。

    总感觉,那张黄帛给她的是一线生机。

    软架落地,苏绾也由黄叶扶着上楼。这回廖管家没跟来,她倒是可以使着性子支开几人,单让黄叶一人上去。未敢让他在寝居停留,只能借故在走着的空当与他说话。

    “冥婚之事,你定要小心。”她低低叮嘱,“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起。”

    黄叶点头,眸子里闪着一抹哀戚。

    苏绾想安慰他,却说不出口。她叹了口气问他:“你手上,有没有一张黄帛?”

    黄叶疑惑不解,显然是闻所未闻。

    苏绾作罢,那梦里的或许只是一种预警,并无什么真实的存在。她见寝居已到,便让他回去,自己一人躲进了寝居阴冷的软榻里。

    这时候没有谁料到她会提早自凤鸣台回来,灯未点,炭未烧,整个屋子阴惨惨的,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黄叶是想替她点灯的,她却摇头回绝,只一径让他回去。

    她只是想静静地,静静地静着。

    中夜子时,梅道一睹春容。

    或许她敬候是此。

    但子时一到,她陡然发觉的反而是,苏洛陵还没回来!

    苏绾有些忧心忡忡,总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坐卧不安了一刻,便决定起身往飞鸢阁去。纵然苏泊生约她赏梅她也不怕遭人误会,他是与寒翠微一道回去的,寒翠微决计不会让他们两人独处。

    拈灯走了一阵,傍晚时被炭盆烫开的脚踝开始从药性里挣脱出痛来,况且包了白布,那水泡与纤维摩擦着已有些黏黏糊糊的,似乎水泡已经破了。她拿灯低照,发觉竟出了血水,只得停一下,将白布拆了抹掉血水继续走。

    如约到了梅道,夜风静静冷月凝霜,隔着梨阵的飞鸢阁灯火如萤。

    这里很冷,白梅照着月光越发白地耀目。人在其中好似全身都飞满了白色的蛾子,而且是荧光蛾。

    她抱紧双臂等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已是迟到了近半个时辰,怎么苏泊生却还没来呢?

    望着对面的飞鸢阁,背后突然有道声音轻轻问她:“妹妹想去飞鸢阁?”

    苏绾浑身一颤,这声音分明是寒翠微!马上回身,果然见寒翠微领着苏墨苏棋苏湄三人冷冷站在她背后。她忽地觉得自己的呼吸被冷月给晒冻住了,脸色惨白看着四人。

    苏墨别过脸没看她,苏棋则为难地搅动衣角,苏湄含笑看她,那笑仿佛是蛇在笑。

    寒翠微朝她过来:“咦?妹妹的腿不碍事了?看来还是洛陵本事,转眼摔断腿的人便能生龙活虎了。啧啧啧……妹妹果然福气深呐!”

    苏绾退了一步,心说这是上了寒翠微的当!但转念又觉得这种放线钓鱼的计谋,是寒翠微这脑袋想肿了都想不出来的。她身旁定有人为她出谋划策,借机来陷害她的!

    她一眼扫向苏墨三人,目光落在苏湄身上,不觉吸了口凉气!

    是苏湄?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四十四章 谎言

    她在心里摇头,这是为什么?与她素无交情,她为何要这般害她?

    若是寒翠微想的鬼折,这会儿被她奚落一番就罢了,可若是其他人出的主意,苏绾不敢往后了想。

    这不,冷不丁自飞鸢阁前的梨阵中逶迤而来一行人,打头拈灯的赫然是梅喜!

    “苏绾!”临王妃铁着脸冷斥,“我这般信你,你竟却拿这事哄骗于我?”

    苏绾欲辩解,临王妃却已到了跟前,薄怒不止:“你这么夜了,到飞鸢阁来做什么?”

    寒翠微立刻扑上前搀着老太太:“干娘,苏墨白日里瞧见妹妹绣了张精巧的双面绣。我这苏园里头上上下下无一不知,泊生他最是喜欢双面绣的巧。想是妹妹为博泊生欢心,趁夜给送过来的。”

    双面绣?!苏绾脑袋炸开,一记凌厉的眼神射向苏墨,她怎么想都想不到会是苏墨!

    她今天奉命服侍她的时候就是有备而来的?!打翻饭菜,弄脏《扶苏传》,丢下双面绣——都是陷阱?她无声往后退,渐渐都不敢瞧这个人了!

    苏墨依旧偏着头,将半张脸隐在一片黑暗里。

    她不觉心尖猛抽,想到最初的时候,是苏墨第一个向她这个孤女伸出的手,也是她领着自己走进苏园!

    苏棋抽搐着肩膀,身子瘫软被苏墨扶住,两人相携倚靠着。

    苏绾冷笑,都成了这戏码的总导演了,做出这般愧疚的模样是给谁看?

    临王妃被寒翠微一说,愤火难消:“我当日曾问过你意愿,你偏偏不明说!可是喜欢了背地里做着,还是我这老太婆说话,你当成了耳旁风吹你不进?”

    “我……”苏绾将灯把握地灼烫,反复转着轴子,百口莫辩。

    “你为何要欺骗我,欺骗王爷?”临王妃气地几要垂地。

    “……”这也不算欲加之罪,可又如何说起呢?苏绾欲哭无泪,苦不堪言。

    寒翠微又开始火上添油:“干娘,翠微今儿倒是好心好意让苏墨去服侍妹妹了,却不巧刚好碰着妹妹睡着的时候,苏墨不小心往妹妹的榻上泼了茶水,仔细拾撮时才发觉妹妹腿脚好得很。哎……妹妹身世可怜,想必是要着人疼才出此下策的。可不,将我们都急死了!尤其是干娘你啊……啧啧,妹妹,你怎么忍得下心呢?”

    寒翠微这把火放的,整个大兴安岭都快着了!临王妃越听越气,一声令下:“梅喜,你去将苏绾的鞋子袜子给我脱下来!”

    “这……”梅喜局促不安地看着苏绾,硬着头皮向她过来。

    苏绾闭眼,苦笑不止:“不必了!我自己脱——”又忽然盯着寒翠微道,“姐姐,若我的脚上真的有伤,你做何话说?”

    “哼……那便是苏墨的错了。姐姐定将她打地讨饶为止!”

    苏绾心里“突”地一下,本欲脱下那只烫伤脚的鞋子,却忽然换了方向,脱了另一只。

    这夜恶寒,她光着脚踩在地面,像将自己的高傲完全踏碎!

    临王妃瞟了一眼,似有些不甘心:“另一只!”

    苏绾惊道:“不用!我是佯装的。”

    寒翠微登时眉眼嘴巴全翘了起来,趾高气扬地道:“哟——妹妹,早说就何必脱鞋袜呢?赶紧穿上,可别冻坏了!”

    “苏绾你……”临王妃气得哆嗦,背过身不理她。

    苏绾知她是可着自己的,但自己骗她是事实,便过去说道:“苏绾自知有罪,不敢奢望王妃宽恕。但是有一事苏绾却万万不会承认!我与大公子向来清白,双面绣一事乃子虚乌有,请王妃明鉴。”

    说到双面绣时,苏墨忽而转过头来往苏绾看了一眼,又匆匆别过头去。

    临王妃侧首:“真如你所说?”

    “哎呀干娘——”寒翠微道,“真真假假不是人说了算的!咱往妹妹身上一探便分晓了。不过妹妹身子娇贵,一般身份的可不敢往她身上乱指手画脚。想当初呀,愣是几个汉子要将她扛进花轿里头去,却偏生被她一张利嘴给刺得血淋淋的。”

    临王妃陡然回转身来:“这还了得?我倒要看看,我的命令,她还反抗不成!翠微,你过去查查她身上有没有那块帕子。”

    苏绾退后,双目炯炯:“姐姐是认定了我与大公子私通了?”

    寒翠微讥笑:“不是私通呀,我的好妹妹,是****!”

    “……”苏绾咬着牙站住,伸开双臂说道,“你查吧!”

    寒翠微里里外外摸了一圈,“咦”道:“怎么会没有!”

    苏绾也觉得奇怪!那条双面绣的帕子是自己亲手塞进袖子里的,这会儿却怎么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老天存心耍弄寒翠微。

    寒翠微脸都绿了,又是手忙脚乱翻了一遍,低声问她:“帕子呢?”

    苏绾哼哼笑着,扬高声调说道:“什么帕子?妹妹可没听说什么帕子呀!从头至尾,可是姐姐一个人在说话,妹妹可半个词儿也没认过。”

    “苏墨!帕子呢?”寒翠微气急败坏,一把将苏墨扯过来问她。

    苏墨垂着头,几乎只看得见她插在后脑勺的一株簪花。她摇头:“奴婢……奴婢不知……”

    “死丫头!你不是说你亲眼看到的?”寒翠微瞪她。

    “大夫人……奴婢,奴婢……大夫人,奴婢……是真的看到了。可可是,现下——可能在逍遥居吧……奴婢,奴婢也是猜的。”

    “墨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苏棋饱着眼泪在旁边说道,“姑娘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苏墨气短地不敢看苏棋,只能自己偷偷抹泪。

    “臭丫头,合着本夫人苛待你们了是不是?你瞧瞧你们三个,在这苏园里头有哪个婢子穿的吃的用的戴的赶得上?你们敢摸着良心说说我寒翠微怎么虐待你们了?”寒翠微满腔怒火没处撒,指着苏棋骂个不停。

    苏棋委屈地咕哝:“奴婢……奴婢也没这个意思啊。”

    “你还顶嘴?”寒翠微一个箭步上去,扬手便是“啪”地一巴掌。

    苏棋被打地嘴巴一边肿了起来,瞅着苏绾直掉眼泪。

    苏绾心疼:“姐姐这发的什么火?若真怀疑逍遥居有那张帕子,大可连夜带着人一道过去查查。别拿下人出气儿,明儿话一传开彼此都不好听。”

    “哟,妹妹,你还知道不好听啊?你若真晓得这脸皮,怎么会这么晚了还来赴约?怎么不知……”话到一半立刻噤声,似乎是什么说漏了嘴,有些惊悸地回身看临王妃的反应。

    临王妃怒火攻心,早已失了判断,似乎一时没听出她话里的纰漏。

    然苏绾却早已料到,薄笺上所书,也是寒翠微假借苏泊生名义将自己引过来的。并且今夜在凤鸣台的昙花一现,也是刻意为之,这时候苏泊生应是累倒在病榻上了,临王妃忧心便在夜宴结束后过来瞧瞧。目的显然,这背后的诸葛亮,真的会是苏墨吗?

    她不肯相信。

    有句话叫爱之深责之切。临王妃越到气头上,越是不舍,听闻苏绾自个儿说可以上逍遥居查,便即刻下了死命令:“全都给我去逍遥居!我倒要看看今儿是谁贼喊捉贼,用老婆子我来做跳梁小丑了!”

    苏绾一惊,心道临王妃果真是皇朝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临王据说年轻时亦是丰俊美男,身旁妾婢侍寝何其多,临老依旧独宠临王妃,就必定有其利害的手段。寒翠微此等把戏她前后思索一番就能看出个轮廓来了。

    不过她担心的,却是苏墨!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四十五章 寒风吹

    临王妃已下令,众人不得不从,何况寒翠微早跳着脚非把双面绣帕刨出来不可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蛇游至逍遥居,大堂上头一回灯火通明,逍遥居从苏绾第一天住进来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只不过这边热闹归热闹,毕竟地处苏园偏僻,独幢独栋且有游廊竹林隔离,没有进到逍遥居里头来,是不可能知道这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的。

    苏绾刚进来的时候,发觉整个居所依旧冷冷清清,她便猜测苏洛陵还未回来。他究竟去了哪儿?

    这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所知少地可怜。

    临王妃上坐,婢子们立刻奉上随身带着的时时更替的茶,她也无心啜饮,待人将茶盏放下便扬手说道:“你们个个都给我听仔细了,今儿谁若是不将眼神劲儿放足,便杖责五十。同样,谁若是无事生非,造谣讹谤,我也定不轻饶。”

    “是!”满屋子婢子应着。

    苏绾忽然心里一阵冰冰凉的,也不知那块帕子究竟掉在哪里,若是还在逍遥居,那自己就还脱不了与苏泊生有染的干系。

    正有些不安,临王妃已下令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众婢子纷纷散开,上楼的上楼,后院的去后院,独留了苏绾与寒翠微,在临王妃面前一前一后挨站着。

    寒翠微拧着帕子,偷偷斜眼向苏绾瞧过来,触到苏绾平波无澜的目光陡地又将眼神飘向别的地方。苏绾说实话,有点恼怒,但她并不假于面色,只是静静地立着任这个女人观摩。她一直告诉自己,寒翠微是个可怜人,且由着她吧。

    也许是逍遥居里向来的冷清,使得她的心绪也不得不沉静下来。

    一炷香后,婢子们陆续回来,苏棋看起来有些儿兴奋,两个脸颊透着缺氧似的粉红。而苏墨的脸色却白地下人,一双黑眸子空空洞洞的,瞧着有些失魂落魄。

    须臾,连着苏湄一起的三人便井然地站定在寒翠微边上,向临王妃道:“回禀王妃娘娘,逍遥居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奴婢们都仔细寻了一遍,无有双面绣帕的影子。”

    梅喜也道:“回禀娘娘,奴婢们这边儿也无瞧见。”

    “嗯——”临王妃老眉舒展了开来,抬头看向寒翠微。

    寒翠微并未迎接临王妃的目光,不过身子却抖地厉害,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气愤。

    堂上一阵静默,苏绾心里忽而觉着一丝异样。

    这时梅喜又道:“娘娘,奴婢们虽未发现帕子,却发现了这个。”说着递上一张沾了灰尘的青色薄笺。

    苏绾微愕,那张薄笺被风吹落,她是忘了拾回竟被梅喜捡到了。那上面的字不由说应是寒翠微指派人写的,这个人——会是苏墨?她不由地去看苏墨,只见她低着头,一双黑色深眉皱地厉害,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的下场。

    临王妃挥了挥帕子赶去灰尘,这才接过轻笺看,入目字迹眉头微蹙,说道:“这泊生太不像话了。”

    寒翠微双肩陡沉,似下了什么破釜沉舟的决心:“回禀王妃娘娘,这薄笺能让贱妾瞧瞧吗?”

    临王妃“嗯”地微微瞟着她,将薄笺交由梅喜递下去。

    寒翠微接过,装作认真仔细地看了起来。

    未待寒翠微做何言论,苏墨便忍着眼泪跪倒在地上:“字是奴婢写的。”

    “叩!”地一声,临王妃将茶盖怒扣,紧接着便手中一抖,那玉光珠色的茶盏便砸向了苏墨。连茶水带瓷盏生生撞到她留着细薄刘海的光洁额头上,登时血流如注,爬满整张脸。

    苏墨被砸地倒地,但很快又爬了起来,咬住唇跪着:“奴婢……奴婢知错了。”

    “知错?”临王妃霍地起身,指着苏墨骂道,“你这小骚蹄子,作何使这下贱手段?”

    “奴婢不敢。”

    “不敢?不敢你就敢嫁祸于人,若要敢了,你预备如何?”

    “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寒翠微冷着脸闷声不吭朝苏墨过去,抬脚便将她踹翻了道:“苏墨,我好歹待你不薄,你竟使这幺蛾子的伎俩离间我与绾儿妹妹。今儿纵使王妃娘娘饶得过你,我寒翠微也决计不饶!”

    不知怎的,苏绾觉得浑身的肉都在活生生地疼。看着苏墨血流满面,狼狈不堪,这种使用私刑的手法在她依法治国的政治观念里,是绝对被排斥的。她静静搀起苏墨,掏出帕子将血迹抹掉一些,只是淡淡地问她:“真的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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