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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月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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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月一口气跑进离宫,她感觉到她的血在一点点地流失,流入她匆匆包裹着的布包内,甚至多到要流出来,滴入地面了。
她一口气冲进离宫,众女奴惊得连忙闪在一边,唯恐被她撞上。她冲进莒姬的房间时,莒姬正在由女艾服侍着,还坐在锦被中饮水,见芈月旋风般地进来,气喘吁吁地道:“母亲,我有话要同你说。”
莒姬以为出了何事,也吓了一跳,连忙令侍从退下,方欲问道:“出了何事?”
便见芈月跑到她的面前,扑倒在她的怀中,哽咽道:“母亲,对不起!”
莒姬一惊,连忙扶她起来,道:“怎么了,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芈月却不起来,反而搂住她的脖子,伏在她的怀中呜呜地哭起来,边哭边道:“母亲,是我对不住你。我不应该为了我阿娘的事迁怒于你,我同你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我只是受不住,受不住,我想找个人来发脾气。你是我最亲的亲人,我不同你发脾气,又还能对着谁发脾气,你不要记恨我呜呜呜……”
一刹那间,莒姬那百炼成钢的心也不禁被这孩子给哭软了,叹道:“真是孩子话,天底下哪有母亲会记恨自己的孩子呢。我何曾怪过你,是母亲护不得你,让你连发脾气,都只敢对着我来发作。若是你冲着我发脾气,能教你好过一些,我也是高兴的。”
芈月抬起头,哭得眼泪鼻涕一把道:“母亲,对不起,对不起,我要死了,你原谅我好吗?戎弟和冉弟以后只能由你照顾了,我对不住你,又要拖累你了……”
莒姬听得不甚明白,但多少也能听出些意思来,不禁大惊,扶起芈月道:“你怎么了,好端端的,说这些死啊活的话……”
芈月哭到打嗝,一边打嗝一边抹泪道:“我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我一定是要死了,母亲,我死了你不要伤心啊,你还有戎。戎是儿子,一定比我更有用……”
莒姬终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说,你流了许多血,你是哪里受伤了,或者是……”她忽然想到一事,不禁啼笑皆非,伸手摸了一摸芈月身下某处,问道:“可是这里流血了……”
芈月抹着泪点点头。
莒姬又问道:“从前不曾流过,这是第一次,是不是?”
芈月又点点头。
莒姬笑了道:“你的傅姆们真该死,竟然这样的事情,也不曾告诉过你。”
芈月抹着泪问道:“怎么了?”
莒姬抱住了她笑道:“我的儿,你不是要死了,而是你要长大了……”
少女成长时都要遭遇的第一次要紧的大事,便在这伤痛与蜕变中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38章 慕少艾(1)
一晃三年过去,芈月与芈姝等人在高唐台学习诗词歌赋,也已经三年了。
此时芈姝也年近十五,也正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依着惯例,自然也是要匹配诸侯之家,也须要有陪嫁之媵从。芈茵、芈月自是不须说,又选了屈、昭、景这三家的数名宗女,也住进高唐台来,朝夕相伴,共同习艺。
这年的初春,正是演练乐舞的时分,芈月、芈姝和芈茵正伴着音乐手执竹剑起舞。
女师率着其他芈姓一族分支的屈氏、景氏、昭氏等贵女们跪坐在一边,打着拍子伴唱道:“……孔盖兮翠旍,登九天兮抚彗星。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
一曲毕,瞽师停下琴,三女便以剑指天,作完最后一个动作,收剑而立。
女师点了点头道:“甚好,三位公主请归座。”
芈月三人敛袖行礼,走到最前面的三个坐垫跪坐下来。
女师便走到她们方才跳舞的位置,示范着点评道:“九公主,这少司命祭舞恐练习不够,须知‘绿叶兮紫茎’时,当有手拈兰花之优雅、有花蕊轻颤之妙曼。‘荷衣兮蕙带’者,当有衣带飞袂之姿。虽然祭舞祀神,须有一定的气势和力度,然而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当刚柔相济。公主于细微之处,还是欠缺,臣请公主每日再加一个时辰,来练此舞。”
芈月听完,只笑了笑,恭敬道:“谨尊夫子教诲。吾自当多加练习。”
她自逢大变,性子变了许多。心中怀了大事的人。在小事上倒看得轻了。
高唐台自芈姮出嫁之后,各宗女入宫相伴。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出身既高,从来在家都是娇宠着的,长得又是美貌,放到一起便有些掐尖要强、斗靓比美的心思举动来,高唐台群雌粥粥,便显得热闹非凡。
独芈月仿佛跳出这种争执,许多事若不要紧,便一笑了之,撒手不争。只是若是对方想再进一步。只看着她那双似看透一切的眼睛,便有些不敢再有所举动。不如为何,如此一来二去,芈姝喜她沉静听话,芈茵又觉得别人比她更可恶些,其他宗女又敬她不以公主身份欺人,倒是人人均觉得她不错,得了一些好人缘。
她于在学业上,除了私底下去向屈原讨教些学问之外。其他女师所教,也只拣着自己喜欢的学,不喜欢便敷衍了事,虽然有几项特别出挑。但有又几项马马虎虎,所以也就维持个不上不下的水平。
在女师眼中,她虽不出彩。但从不生事,倒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因此觉得有些课业她尚可努力。不免多劝几句,要她再用些心思。
芈茵见状便抿嘴一笑。这歌舞一项。恰是她的长项。且这支少司命之舞,她用心练了很久。这女师每每爱奉承芈姝,但方才三人同舞,她刻意作了许多高难度的动作,便不信这女师还敢闭着眼睛说她不如芈姝。
她这得意的笑容,自然是逃不过芈姝的眼睛。见她如此,芈姝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芈茵性子一向要强,偏生芈姝从小好在她面前争强。但芈姝对芈月不肯相当之处却甚是宽容,不仅不曾和她计较,还劝芈茵要相忍让些。
连女师亦是如此。她比芈月更努力的地方,女师从来都当没看到,而芈月不好之处,她也是不甚责罚。
她却不知,芈姝为人骄纵,眼中只当芈姮是长姐,却不曾把芈茵当成姐姐,只当成一个同年纪的竞争者。偏芈茵比芈姝大一岁,长得比芈姝高,发育得比芈姝早,又喜欢打扮,处处带着争艳之心,却又不甘不愿故作退避。芈茵自以为掩遮得巧妙,但芈姝却并非全无所觉,因此处处盯着她。
芈月偏生比芈姝小一岁,长得比她矮,发育得比芈姝迟,打扮上更是不太上心。后来虽有段长得比芈姝快,却是瘦骨嶙峋如竹竿一般,如此一来,在姿色上自然是不如芈姝芈茵。因此芈姝心中,对芈月竟有着一种奇妙的居高临下的宽容。
这样以来,芈茵便处处对芈月带着不忿,芈姝待芈月反是一派好姐姐状。
芈月自是知道这两人态度为何如此,只是她既经历过大难,似芈茵芈姝这一些女儿家的小心思,直如隔靴搔痒一般,半点感觉也没有。
芈茵的表情,既然连芈月芈姝都已经看了出来,女师老于世故,又如何看不出来。芈茵素来好胜,高唐台诸女间的纷争,十有五六都是她挑起来的,这女师早已对她不喜,见她如此更是厌恶,往日积压了许久的话便有些不吐不快了。
女师便道:“九公主的不及,是在用心不够。七公主的不及,却在于用心太过。”
芈茵不防她这一说,顿时恼了:“女师此言差矣,对课业上多加用心,难道反而错了不成?”
女师肃然挺身,敛袖一礼,道:“公主勿怪,臣既为女师,有些礼法上的事,当须与诸公主、贵人们讲述一二。”
诸人见女师郑重,也不禁敛袖还礼,齐道:“请女师教诲。”
女师当下道:“诸位贵人皆是天生尊贵,生而在锦绣堆中,自幼便得甘旨相奉。及长,便有俸禄采邑,部属奴婢。既不似奴婢之辈劳碌奔波,又不若士子要上阵杀敌,或立于朝纲,何以还要延请女师,学习才艺?”
众人皆看向芈姝,显是等她回答。
芈姝微微一笑,开口道:“我等既受甘旨之奉,言行举止当为世人表率,习文学艺,乃是为了自身学识教养衬得起这尊贵的身份。”
女师便点头道:“八公主说得极是。贵人们学习琴棋书画、礼乐骑射乃至于女红厨艺当家理政,是为了陶冶情操、增广见识,不至于五谷不分、四体不勤、雅俗不辨、遇事不知。原意在于广。而不在于精。若论厨艺,吾不如庖丁;若论女红。吾不如缝人;若论歌舞,更是怎么也精不过那些坊市的歌女舞伎。但是学了这些。吾可以鉴赏、可以评点,偶有展露才艺,那也是锦上添花,增加趣味。”她说到这里,转向芈茵,芈茵还自不解,芈月心中已经是暗道一声糟糕,果然见女师道:“少司命舞,原是为王女祭祀而作。以高贵的血统,来召唤神祗的隆临,是何等神圣之事。行祭者当有立于天地之间,我独一人的气势。”说着又是长叹一声道:“可是七公主的举止,却去学了那些宴前舞姬的技巧,岂不是舍本逐末,买椟还珠。须知郑声卫乐,原也不是君子所好。”
芈茵听得“郑声卫乐”四字,脸上如同打了一耳光似的火辣辣地起来。她一向要强。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话,欲辨无辞,欲怒又有芈姝身份压在那儿。她站起身来嘴唇颤动几下,一扭身。竟是捂脸哭着便跑走了。
景氏、昭氏等宗女见状,对望几眼,便有一些骚动不安起来。女师却巍然不动。似不曾看到芈茵跑走一般,却对着余下的人道:“贵人们可见过宗庙中的欹器?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学习课业。亦当如此,不可偏好、不可荒疏。请贵人们记之。”
说罢,便俯身深深一礼。
芈姝等诸女也忙俯身还礼,道:“谨遵女师之教。”
这一课便结束了,诸女走出学殿,这一口气才松了,刚才大伙儿吓得不敢说话,此时便交头接耳说个不停。
屈氏便拉了芈月一把道:“九公主,方才七公主一怒而去,恐她脸上过不去,我们不如寻她劝慰一二。”
芈月知屈氏为人善良懦弱,从来便是个滥好人,知她此时若是单独过去,不免要被芈茵当成出气筒迁怒,便有些不忍。她对芈茵虽无特别的好感,但想到芈姝自矜身份,是不会主动过去劝芈茵的,自己与她毕竟是同住一宫的同父姐妹,若连其他宗女都想到要劝慰她,自己不理不睬倒也不好。当下心中暗叹,道:“我和你一同去吧。”
两人便去了芈茵住处,果然见芈茵已经哭了一场,此时正在打水净面,便拣了几句话来劝慰。
芈茵犹自气愤,道:“哼,巧言令色,鲜矣仁!什么女师,根本便是个奉迎小人,八公主作什么都是典范,八公主做什么都是增一分嫌过减一分不及,你我就是那给八公主垫底的……”
芈月微笑道:“七阿姊,八阿姊这些年来是照应我们不少,她是嫡公主,生来命好,我们怎么能跟她比。这些话不是当初你告诉我的吗?”
芈茵一怔,见芈月拿她自己的话来顶她,也有些心虚,只提高了声音道:“八妹妹自然是好的,她也从来不会待我们有什么区别。我只恨那个谄媚的……”
芈月劝道:“细想来,女师说得虽然过了些,但多少还是占住些理的。”
芈茵怒道:“占什么礼,简直是羞辱,她怎么敢拿我比作郑声卫乐?”
郑卫之国,民风奔放,常有男女以歌舞之声相和相邀,幕天席地即时交欢。所谓郑声卫乐,便是指这些不能为君子所好的、雅乐之外的音乐。郑声卫乐当日曾被鲁国孔子严厉地批评过,他的门人又多,徒子徒孙遍天下,这样的点评,自然是天下皆知。
虽然此时礼崩乐坏,郑声卫乐也不似当初那般,让“君子”们一听就避了。然芈茵毕竟是个心气极高的少女,她苦心练习舞蹈,满心期望压众人一头,不想却得了这么一个评价,岂不气恼万分。
屈氏急道:“七公主,依我看,您的姿态端正无比,如何能说是郑卫之声……”
芈月却是漫不在乎地道:“便是郑声卫乐,那又如何。如今连鲁国都没有了,谁还把孔子那一套当标准呢?再说我楚国本是蛮夷,谁在乎这些了。”
芈茵听到她这样的话,不知怎么地,原本内心积郁的一股气倒渐渐平了,横了芈月一眼道:“哼,你这解释……”
若是象屈氏那般再努力地说她跳得很正经,但毕竟有女师这一评语在,她如何能够平静处之,越是解释,她越是不忿。偏芈月漫不在乎,她这一肚子的气,倒泄了个精光。
芈月笑着拉她道:“休要生气啦,我们为尊,她为卑。她的话有理则听,无理时喏喏应声打发过去便是。你倒把自己跑到屋里生闷气,如今外头春光正好,方才我过来时听她们正商议着到去哪儿寻个热闹的……”
芈茵也就势下坡,站起来也笑着拧了一把芈月的脸道:“你啊,你便也是个巧言令色的!”
三人便走到前院去。芈姝等人正热烈地讨论着,见了三人来便道:“只等你们三人了,快走,快走。”
芈茵还有些讪讪地,芈月便问道:“阿姊,你们要去何处?”
众女便掩嘴轻笑。昭氏姐妹中较小的一个,人唤作季昭氏的,素来天真憨直,直接就道:“我们要去看美少年啊!”
说着,众女都嘻嘻而笑。她们正青春年少,幕色而知少艾,这等事男女皆是有过的。素日里大街上走过,看中哪个,互掷果瓜鲜花,都是有的。见季昭氏才说得一半,便自己笑作一团。她姐姐孟昭氏便解释道:“这几日泮宫大比,优胜之人便都要到阳灵台来拜见大王,在大王面前当场辨文,由大王裁定名次。”
芈姝道:“我昨日已和女师说好,今日早些散课,如今过去正好。”
芈月便羞羞脸道:“阿姊春心动矣?”
芈姝大大方方地承认道:“知好色而慕少艾,男女皆有,无分彼此。”
众女见女师将芈茵说哭,虽然也暗中称愿,但见芈姝此时在活跃气氛,但也跟着一起哄笑,一时倒将芈茵的尴尬掩去。
芈茵见芈姝有意用其他的事将她方才的事掩过,也承她的情,便也道:“对啊,食色性也,有什么可害羞的。”(未完待续……)
第39章 慕少艾(2)
芈月见众人均是有意扯过话头,便也笑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就是不知道哪个才是诸位阿姊心中的君子?”
芈茵大方地拍拍芈月的脑袋道:“你这小丫头灵窍未开呢,告诉你也不晓得。”
芈月抚头,抗议道:“你怎么晓得我灵窍未开?”
芈姝掩袖道:“你要灵窍开了,跳起舞来就不会象练武了!”
芈茵见此,也是笑了道:“正是,小丫头当真是灵窍未开呢。”
芈月顿足道:“阿姊,你们取笑我,我可不答应。”
芈姝便故意逗芈月,芈月伸手去呵她的痒,芈姝便躲到孟昭氏身后。
孟昭氏有心解围,忙道:“好了好了,再闹下去,阳灵台那边该迟了。”
芈姝便道:“好好好,快去罢。”
众人便止了嬉闹,一齐往阳灵台方向去了。
芈姝见芈月似乎兴致不高,以为还为方才的话着恼,便走到她身边,见左右无人,在芈月耳边悄悄说道:“九妹妹别恼,回头你独自悄悄去我房中,我给你看宫中的避火图。”
芈月一怔,便明白过来,低声问道:“原来阿姊你已经看到过那种……”
芈姝神秘地使眼色,点头。
所谓避火图,便是指秘戏图春宫图之类。传说火神是未出闺阁的女子死后封神,当时的房子多为木制,最是怕火,便有民俗,画一些男女欢爱之图。贴于房上壁后,教火神看了生羞。便不来光顾此宅。
于是这类秘戏之图,也称为避火图。
楚国民风开放。不忌欢爱。民间有些春季播种之时乞神的祭祀上直接就有欢好之舞,濮上桑间,无拘无束。便是贵族女子,到一定年纪,也会私底下传这些秘戏之图。
高唐台上,既都是到了这一定年纪的女子,自然类似的话题便也会悄悄流传,芈月虽然隐隐听过,但她的确是不曾于这些事情上心过。便当真是如芈茵说言的“灵窍未开”了。
芈月心中暗忖,不知是何人敢偷渡这样的画图给芈姝看,若是楚威后晓得,定要出事。此事她虽毫无兴趣,但见芈姝热切,只得点了点头,道:“多谢阿姊。”
一会儿便到了阳灵台外的廊桥之上,这廓桥下面便是一个宫道,诸士子进出阳灵台。便要从这廊桥下经过的,恰好一目了然。
当下诸女便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起今日会有哪些士子能够来拜见大王。过得好一会儿。便见阳灵台殿门开启,一群少年自廊桥下宫道尽头的门中走出。
因为宫道狭窄,所以两两并行。两排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渐渐走近。他们穿着各种颜色的褒衣大袖,均是峨冠高踞。玉带系腰,更显得飘飘欲仙。似要乘风而去。
楚人好细腰,不止女子,连男子服色,都是尽显瘦而修长之特色。昔年楚灵王好男风,尤其好士子细腰,故灵王之臣争相以瘦为美,吃饭只吃一碗以为节制,为了显示腰身,穿衣时都要先吸口气缩小肚子,将玉带勒到最细,以至于日常跽坐之后,竟不能自行站立,而要扶墙而起。
因此在穿衣打扮上,便流行褒衣大袖,衣带既长,衣袖既宽,再加上玉带一束,更显得细腰纤纤,再加上头戴峨冠,脚着高屐,显得人更修长。
虽然自灵王之后,楚国诸王并无此等特殊爱好,这种衣饰上面争妍斗丽的风气却奇怪地深入人心,直到变成楚人的服饰特色。甚至有人说时下流行的偏髻,便是因某大夫被风吹歪发髻,显得格外潇洒,遂成流行的。
阳灵台下的少年们在大王面前刚刚完成了此生最重要的一次考核,走出殿外,便有些松弛下来,三三两两散漫地走着。却见头两个刚走出中门之人,忽然整个人的身体由散漫变得绷紧,甚至比刚才君前面试还要紧张。后头的少年们,顿时已经猜到了什么,便自动排好了队形,踩着节奏走出去。
果然走出二门,便感觉到了不知何处来的热烈眼光,他们抬头张望,却见前方高高的廊桥下,有无数衣香鬓影,顿时心中一荡。“知好色而慕少艾”恰是他们这个年纪少年人的特色,便更是尽量把头抬得高高的,走出一副气宇轩昂的架式。
众少女居高临下,又是逆光,更有侍女执扇相遮,自知只有她们往下看的份儿,这下面的少年们又如何能够看得清她们,于是更显大胆。
孟昭氏便指着一个少年,询问道:“你们看,那个美少年是谁?”
景氏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是唐勒,是唐昧将军的族侄。”见众人皆看着她,笑道:“你如何知道这般清楚。”景氏脸一红,道:“我兄长景差与他很是要好,素日我在家中,曾见过他的。”
孟昭氏是昭阳的侄女,许多士子的情况更知道得多一些,当下便道:“呀,便是那个写《章台赋》的唐勒啊,听说他和宋玉、景差三人,被称为是屈子之后年轻一代的三大才子呢。”
芈姝听了便生了好奇,忙道:“是吗是吗,等我看看,哪个是啊?”
芈茵忙指道:“右边那个……”芈姝待要看去,怎奈已经说得太迟了,下面的美少年们虽然是走得尽量拖延,毕竟不好意思真的站在原地不动显出轻浮相来,再不舍,也得依次走过,待芈姝看时,却是已经走过了。
见芈姝不悦,芈月忙道:“阿姊你来看,后面那个亦是俊俏的哩。”
芈姝张望道:“穿黄衣服那个?”
芈月摇头道:“不是,第四行那个穿红衣服的。”
屈氏也凑过来看,这个却是她认得了。忙转头向景氏笑道:“我看看,唉呀景阿姊恭喜了。那是你族兄景差。”
芈茵也听到了,忙道:“景差?莫不是那个为先王写《大招》之辞的那个景差?”
楚威王下葬之时。礼官念诵的《大招》之辞写得洋洋洒洒,极为华美,诸人皆是听过的,当下芈姝便对景氏道:“咦,我如今方知《大招》之辞竟是你阿兄所写,我还道必是屈子这般的老先生所写呢?”当下也仔细地瞧了瞧,抚掌赞道:“《大招》之辞甚美,不想真人更美。”
景氏掩口笑道:“公主赞甚,我回头便与我阿兄说这样的话。想来他必然更加得意。”
孟昭氏和季昭氏忽然跳了起来一起大喊道:“宋玉,宋玉——”
宋玉之名,楚人皆知,乃是楚国第一美男子,其人辞赋亦是极好,《高唐赋》《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等不晓得被多少女子抱在枕边一字字吟过诵过。
听得昭氏姊妹这般叫起来,当下连芈姝和芈月也连忙伸出头去道:“哪个哪个?”
景氏也跳了起来道:“便是我阿兄景缺身边的那个!”景氏心中,实是想显摆一下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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