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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心蛊-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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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出来,这人倒是有点能耐,就连宣墨随身的暗卫都没发觉他。”

    回到玉兰轩,又是清晨微曦,路上只是有三两太监婢女在打扫,很多人还沉浸在睡梦中。

    从白静回来后她就没怎么好好睡上一个整觉。

    冉竹望着玉兰轩紧闭的大门,叹了一口气,随即眸光里寒光闪过。

    她走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关门,这门是何时关上的?

第六十六章 凝眸回首步步殇(一)

    冉竹收回欲要推门的手,将头轻轻靠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眸光流转间她撤回身子隐匿长在门墙旁的青松后。

    没过多久,大门“吱呀”一声响,冉竹透过这树叶缝隙小心探头去,只见一全身劲装的高大精壮汉子从门内走出,高大风帽下露出刚毅黝黑的侧脸。

    冉竹见他目光掠过这边,急忙收回首,紧张的贴着墙壁,随后听到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再探头看那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门再度关起,冉竹从青松后走出来,秀眉紧皱,眸光里浮起一丝疑惑。

    那人好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整个玉兰轩就冉竹和丹青二人,给这男子开门的除了丹青还能是谁。想起昨晚门窗上那道黑影,冉竹疑惑更甚。

    如果是来监视她的,她人都走了,那男子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还是,丹青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了……

    冉竹心里想着间抬手就推了门进去。

    刚走到自己房门口的丹青,听到门声响急忙转身,看到冉竹走了进来,浮肿的眸光里满是慌乱。

    又是一夜未睡。

    冉竹目光从丹青脸上掠过,落到了她微开的房门。上次是她担心自己误会丹青,是故情怯没有进去。

    这次,她无论如何也要看看这房间里到底是什么令丹青夜夜不睡憔悴至此。

    二人相处这么久,可丹青的房间她还是头一次进去。

    房间素净简单,比上冉竹房间还要简约,迎门一张长方梨花桌上赫然摆放着几盘水果点心,中间一坛燃尽了的香烛前是一个用黑布蒙起来的牌子一下子跳入了冉竹的眼帘。

    冉竹疑惑的目光落到了丹青脸上,此刻她早已泪湿满襟,许是没想到冉竹回来的这么快,妆都没化的脸上浓重的黑眼圈显得尤为明显。

    “今日是我哥哥的生辰,皇宫里禁止下人祭拜亲人,所以我偷偷的在房间里为哥哥摆了灵台……”

    丹青小声的啜泣道,瘦削肩膀显得更加无助可怜。

    本在心底就有了些猜想的冉竹,听到丹青这么说,心底里蔓延几分愧疚。亦是庆幸自己昨天没有踏进来,否则岂不是让丹青又多了一份伤心。

    不期然的想到了露蝉,她的骨灰至今还藏在屋中一角,一直没机会送她回去故土安葬。想到这里,心里更是难受的很。

    她走近桌子拿起旁边的香烛,丹青急忙走过来帮她点燃,感激的看了冉竹一眼。

    刚要拜,忽然想起还不知道丹青哥哥的名字,冉竹偏头问道: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柳青。”丹青急忙回道,口气颇有些紧张,冉竹只当她是太过悲伤所致。

    “怎么和你名是一个字啊?”冉竹疑惑道,说话间虔诚的拜了三拜。

    “丹青是进宫后皇上给取的,我原来也不是叫这个名字。”丹青快速答道,不时的看一眼冉竹又快速低下头。

    冉竹点点头,将香烛插进香炉里,低头看着香炉里另外三根只剩一点点的香烛,心中犹豫了还是问出了口:

    “刚才见到一男子从玉兰轩走出去,他是你何人?”

    话刚完耳边就噗通跪地声响了下来,冉竹插着香的动作一滞不明所以的望着跪在地上的丹青。

    “他是哥哥生前的好兄弟,因知道今日是哥哥的生辰所以特地赶来祭拜。”

    丹青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很快形成一滩水晕,眸光里紧张而慌张。

    “哦,是从宫外来的?”冉竹问道。心想若是如此,那么昨夜门外的黑影就不是此人了。而且宣墨的暗卫就在附近,到底是谁胆子那么大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监视?

    ”恳请姐姐千万不要说出去,求姐姐了”丹青点点头,眸光一如之前那般。

    不知为何,冉竹看的很不舒服。

    先不说她也祭拜了,若是被人知道她也是罪人一个,何况那人重情重义来祭拜她钦佩还来不及,怎么会去举报。

    知她如丹青怎么会这么求她……

    “你起来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冉竹叹了口气,将心中那点郁气散发出去,毕竟今日是她死去哥哥的生辰,又是在到处都是禁令的皇宫里,脑子凌乱了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丹青敛下眸中慌乱,擦着眼泪起了身。

    “死者已矣,就不要再去想了,伤了身子你哥哥也会伤心。你知道的,我这人可不会照顾人,别到时候生病了,可没人管你。”

    冉竹轻抚了丹青的后背,用故作轻松的口气来开解丹青。

    丹青抬头,深深的望了一眼冉竹,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一眼,复杂纠结还参杂着一丝冉竹难以理解的情绪,令冉竹轻抚的动作停了一下。

    “你前夜不睡是因为想到今日是你哥哥的生辰吗?”冉竹淡淡问道,想起白天那般误会她,虽然未明说,但大家心理都清楚。

    这也不怪她啊,谁叫她提出密报之人时丹青那个神情,任谁都会误会她早已知晓……

    “算是吧。昨天是我的生辰,我和哥哥虽然差几岁可很巧的生辰就相差一天。前夜想起以前都是哥哥帮我庆生,又想起天人永隔,一时就没了睡意。”

    丹青轻声说道,转身将那黑布盖着的牌子护在怀里,像稀世珍宝般;

    “那夜皇上来了我也知晓,因他并未通传,自己又难以见人是故就没出来。可后来听大总管来报德太妃中毒了,我担心是她对姐姐使得陷害,可我还没来得及出来阻拦你就随皇上离开了。”

    “所以你担心我就在门外徘徊了一夜,又怕我看出你伤心端倪这才化了妆……”

    看到丹青点头,冉竹愕然,心底里更是愧疚满满。真的是她误会丹青了,而且直至刚才心底里还是有着疑虑……

    她虽然一直把丹青当妹妹看待,可除了知道她父母早亡外其余一概不知。自己不是个爱打听闲事的人,可做姐姐竟然连妹妹的生辰都不知道,实在是太失职了。

    想到前夜丹青一人躲在房间里抱着灵牌哭泣的样子,冉竹心里就止不住又疼又愧疚。

    她上前拉过丹青,眼眶也红了,柔声道:

    “都是姐姐的不好,姐姐竟然连你生辰都忘记了。来,跟姐姐说想要什么礼物,姐姐给你买。”

    说完讨好的冲丹青笑笑,却惹得丹青泪水再次流了下来,话语含糊不清:

    “姐姐不要对丹青这么好,姐姐以后会后悔的。”

    冉竹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今天丹青伤心过了头,于是柔着嗓音好生哄着。

    御书房内,宣墨看着地上半跪着的男子,眸光有些急不可耐:

    “苍夜你终于回来了,快跟朕说说冷冉竹的情况。”

    地上半跪之人伸出手将风帽拿下,露出黝黑老实的面容。

    他抬头极快的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宣墨,目光随后落到了一旁正对着自己笑着的萧风,转了目光答道:

    “回皇上,据属下调查冷管事她是那对已故父母领养的,而且他们并不是玄镇的人,应是从别的地方搬迁而来。”

    “可查出来他们是从哪里搬过来的?”宣墨沉声问道,心口因为苍夜这句话而剧烈跳动起来。

    苍夜摇摇头,老实道:“玄镇里没有人知道,属下也查过镇长的民生簿,也未有详细记载。”

    宣墨听到这话,面色有些颓然,他重重的靠回椅子上,脑海里浮起沁玉和冉竹的面庞来,两张面孔在眼前放大交叠,最后竟奇异的融合在了一起。

    宣墨脸抖了下,急忙按捺住心中不适,再度开口说道:

    “关于冷管事的身世还要继续查下去,务必查到第一次被领养的地址。还有,那焦尸查的如何?”

    苍夜听到这话,晶亮的黑色瞳仁里一瞬间晃过许多回忆,顿时变得痛苦,只是他俯首宣墨并未注意。

    半晌,他抱拳,牙齿极快的咬了下,道:

    “据属下调查,最后见过露蝉的人曾亲耳听她说,是冷管事派人邀请她去宫里游玩。”

    这轻微的动作落在了一直看着他的萧风眼里,他眉头极快的皱了下,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目光里一丝敏锐露出。

    “什么,此话当真?”宣墨讶然道。

    苍夜身子一僵,点了点头。彼时萧风整张脸忽的沉了下来。

    院子里繁密的梧桐叶上忽然响起轻不可闻的悉索声带起一小片树叶晃动,随即又归寂于朗朗无风艳阳下。

    长安城一栋栋高大密集的房屋后有一处不起眼的密林被一堵白墙围了起来,偶有人从后巷经过想进去一探究竟,可却始终找不到入口在哪里。

    竹屋内,轻风吹起白纱飘飘扬扬卷起桌上凌乱书册哗啦啦作响,桌后是一排排贴墙而立挤满书的书架,显得书香气浓郁无比。

    屋檐下竹铃叮当作响,响起清脆悦耳的韵律荡起满院花香,整个竹屋笼罩在人间仙境的朦胧感觉中。

    书架后忽然露出一张绝色天人的脸来,钟灵秀气的双眸里充溢着血丝,此刻正紧紧盯着手中一卷泛黄的书册,眸光激动而欣喜。

    破旧的蓝**封面上写着:“沁家秘史”

第六十七章 凝眸回首步步殇(二)

    玉兰轩内,冉竹哄着丹青收了眼泪,二人将桌子上祭品香烛一一收了起来。

    丹青犹自恋恋不舍的抱着怀中黑布盖着的灵牌,来来回回抚摸了好几下这才走进卧室将它放进衣橱里,小心藏好。

    这一看冉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定再不会怀疑丹青一丝一毫,拿出做姐姐的样子来好好照顾丹青。

    看着丹青忙好,二人这才开始了第一天的正餐。

    饭桌上丹青看到冉竹裹着白布的右手,又是好一顿泪眼汪汪,惹得冉竹故意说了许多打趣的话语直到丹青破涕而笑这才罢了。

    饭间,冉竹也问了丹青有没有注意到昨夜院子里是否有不寻常的动静,看到她摇头后就作罢了。心想着平日里对丹青少有问津,于是也问了问丹青以前的生活情况包括她的哥哥。

    奈何,除了知道她家以前是渭城人外丹青便是一直哭,这段饭冉竹哄人的力气比吃饭的力气还要多。

    主仆二人一夜未睡,吃饱饭后冉竹又好生安慰了丹青几句,二人这才分开回了房间睡觉。

    不想,刚躺下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冉竹本不想搭理,但见丹青也没动静,心想她一定是睡着了,于是自己起了身。

    打开门便看到一张挂满笑容熟悉的脸,冉竹愣了愣,不知她来此为何。

    “冷管事你忘记昨天答应给奴婢治这崴脚的伤了?”金香见冉竹疑惑的看着自己,颇为尴尬的提醒道。

    冉竹轻拍了下脑门,懊恼笑笑:“瞧我这记性,姑姑莫见怪,快请进。”说完急忙侧身让了位置。

    金香俯身行礼随后踏进了门,抬头微微巡视了一番,疑惑道:

    “冷管事院子里的下人呢,怎么让冷管事来开门了。”

    “这会是午休时候,估计睡的正香。我正好听见了就来开门了。”冉竹边走边笑答道,想到昨夜白静发烧时,金香眼里的慌乱,心里有了些计较。

    金香抬头看了眼丹青紧闭的房门,用颇为羡慕的口气道:

    “冷管事待下人真好,能给冷管事当差真是她们的好福气。”

    冉竹笑笑,引领这金香进门,随意指了指一处椅子示意金香坐下。随后她自己走进一处柜子里,打开后里面露出两排各色大小不一的坛坛罐罐来。

    她低头略略看了两眼,就从最角落处拿出了一个小青瓷罐子,将封口打开,一股酒香夹杂着一丝苦味扑鼻而来。

    “这味道闻的很舒服,是什么啊?”身后金香赞叹的声音响起。

    “这是我师父教我酿的茶酒,就是苦茶和酒合起来的意思,对于消肿活血十分有效。”冉竹答道:

    “还请姑姑脱下鞋袜。”

    半年前她托师父将宣墨这两难写给书信的优昙花盒子送进宫,同时他也捎来了许多药酒。

    平日一直没用的上不想今日倒派上用场了。

    “这可使不得,冷管事将这茶酒赠送点奴婢,奴婢就很感激。哪里能劳动冷管事亲自来呢。”金香连连摆手道。

    “姑姑是皇后身边的人,与我这管事一职不相上下,说出去都是奴婢罢了,姑姑又比我年长,给您按摩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这药酒得配合着手法来,好的会更快些。”

    “可是你的手……”金香目光落到冉竹的右手上,眉眼里浮起几分愧疚,心想若不是白静在宫里发脾气嫌她干活走路太慢,她也是拉不下这脸来找冉竹的。

    想起前两日凉亭里她与白静合谋陷害冉竹一事,心中忐忑不已。

    “姑姑,我们都是做下人的。有时候做些不愿做的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再说我这不是左手好好的吗,一只手按摩脚足够了。”

    冉竹说道,对于过往一笑置之,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好,她心知金香是个聪明人,懂她话里的意思。

    她不愿意和一个下人计较,而且还是个有点良知的下人。

    一番话说着金香眉眼都弯了起来,心中直到冉竹是个纯良女子,愧疚中更是感动不已。

    当下也不推辞,白袜子脱下露出右脚,又红又肿,连脚裸都看不出来了。

    冉竹搬了张矮凳坐下,将药酒瘫在掌中揉了揉便将金香右脚放到了自己膝盖上,说道:

    “开始会有些疼,姑姑且忍着些。”

    金香点点头,便有一双柔夷轻轻覆在她右脚红肿处。来回揉了几下,立马就感觉到一股火辣辣的疼钻进皮肤里,手离开后随即又有一股清凉拂过,只是这么几下疼痛感便消失了许多。

    “姑姑感觉如何?”冉竹抬头问道,茶酒的苦味刺激她的鼻息,令她本昏昏欲睡的神智越发清醒。

    “冷管事手法了得,奴婢觉得好多了。有劳了。”金香真诚说道。

    “皇后如今生病在床,姑姑脚早些好了也好能尽心服侍,算是我对皇后尽的一份力吧。这样姑姑就不用不安了。”

    冉竹笑笑道,心里深知金香为人老成,自己这般殷勤肯定会让她心生不安,故意捡了个话题引开来。

    金香听冉竹这么说,嘴上笑笑,眼里却不以为然。冉竹看在眼里,心想看来金香在白静那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她的机会来了。

    “对了,皇后今天可好些了?”冉竹继续手中的活,不经意的问道。

    “好不好,看她心情。谁知道今儿好不好呢。”金香嘴中嘟囔了下,见自己失态了急忙闭住了嘴,冲着冉竹讪讪笑道:

    “好些了,皇后福泽深厚,这点小毛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端端的怎么就受了风寒啊,现在入秋有了凉意,姑姑可要吩咐下人入夜关好门窗。若是下回皇后再犯病,保不准皇上就会责罚你们。”

    冉竹“好心”提醒道,白皙的额头上沁出细细汗珠,看的金香心中甚是感动,那番话落在耳里更是觉得冉竹知心可人的很。

    “这生病可不关我们的事情。昨儿夜里她要洗冷水澡,你说这身子还未痊愈哪里能洗冷水澡。这不是,一折腾就把自己给折腾病了。偏生还不让如实禀告,白白挨了骂。”

    金香说着,口中颇有些怨气,想来她和宣墨没到之前一定是受了王太医的斥责。而自己刚才那番话,刚好戳中了金香的委屈。

    冉竹见话已探到,随意替金香捏了几下脚就说差不多了,随后将剩下的茶酒都送给了金香。

    金香忙不迭的感谢,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冉竹关上门重新躺回了床上,想着金香说的话全然没了睡意。

    从昨夜海生的话语中得知,宣墨应该是在御书房。若是白静单纯想见宣墨,大可说自己手疼发作,何必还要故意让自己发烧装昏呢?

    不知为何,门窗上一闪而过的黑影总是在冉竹脑海里不时晃出,经过这么多次的“巧合”,冉竹深深相信自己这个房间早已被人没日没夜的盯上。

    想到白静刚睁眼时那一抹得意神色,冉竹忽然茅塞顿开。

    白静昨夜装昏,并不是冲着宣墨一人,还有她冉竹!

    冉竹腾的从床上坐起,急忙走近梳妆台,拉开抽屉,看到优昙花的盒子静静躺在那里,心中松了一口气。

    随即心头疑惑更甚,她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他们都引过去,就是为了看她生病吗?

    当然不可能。

    那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冉竹郁闷的吐了口气,重新躺会床上,身子一转又想到了宣墨。

    或许真的苦茶酒的香味起了作用,令冉竹神思越发敏捷起来。

    按理说白静受伤,宣墨那么疼她应该在旁照顾才是,可昨天夜里他堂堂一皇帝却像做贼一样来到她的房间。

    给她上药,话语间道出凉亭事情的真相,这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关心她的表现。

    可他们关系何时好到这种地步了?冉竹越想越觉得宣墨昨晚来此目的可疑,可同样她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让宣墨惦记着。

    “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当个皇帝当成这样也不嫌累得慌!”冉竹嘟囔道,脑袋想了半天也没将白静和宣墨二人的古怪做法理出个子丑寅卯来。

    干脆翻了个身,闭上眼不作他想。

    正昏昏欲睡间,一声瓷器破碎的清响惊的冉竹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聚焦到了窗台上,本受惊的眸光里立马染上了一层怔愣。

    用来盛放优昙花的坛子只有一半还悬挂在窗台上,优昙花早已枯萎如今连枯枝都已经萎烂,当初她让丹青扔掉,丹青似是看出她心中的舍不得,一直也没动。

    可没想到,今日却突然裂开了。

    冉竹起身推门来到了窗外,望着另一半的瓷片混着泥土躺在窗台下,心中不禁有些伤感。

    “纵然是一柸枯土,你们也不愿意陪我在这寂寥深宫了吗?”

    冉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对着这些泥土说什么话,谁又能听得懂。

    她蹲下身想将这些碎瓷片和泥土打扫起来,忽然见到泥土下有一截白纸露出。

    她从中抽出,一个圆圆的黑色铁弹珠从白纸里滚了出来。冉竹心神一凛,眉头紧皱:

    这摆明就是有人故意用弹珠击碎瓷盆而为!

    冉竹急忙抬头四处张望了下,见四下无人,将纸条打了开来。

    纸条上写着四个字:

    清风茶楼。

    寥寥几字,笔迹苍劲有力中又不乏飘逸。没有署名没有来意,若是换了别人定当是谁随手写的几个字裹着弹珠制造的一场恶作剧。

    透过不大的信纸向冉竹看去,她本皱着的秀眉忽的舒展开来,眸中欣喜激动,更有泪光点点闪动。

第六十八章 凝眸回首步步殇(三)

    清风茶楼,位于长安城西市,灰扑扑的门面在众多茶楼中显得十分不起眼。

    冉竹亦是花了一番时间才打听到茶楼所在地址,可当她一仰头就看到二楼一处大开的窗户里露出半个白衣背影时,她的眼再次红了起来。

    楼上的人似是感应到了冉竹,他将身子转了过来,透过风纱兜帽与冉竹遥遥相望。

    下一刻,就见冉竹风也似的跑进了茶楼,一口气爬上二楼。门早已打开,眼前男子正撑开双臂,站在她面前。

    “师父。”冉竹激动叫道,带着哭腔,扑进了他的怀里。

    “往日回来也没见你这么激动,怎么越发爱哭鼻子了。在宫中受委屈了?”徐番宠溺道,隔着风纱细细瞧着冉竹,神情竟比冉竹还激动。

    冉竹这么一听,真的哭了出来。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抱着师父将心中委屈尽数哭出来,似乎哭出来后便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徐番轻叹了一口气,抬手冲门一挥,一道劲风扫过,门吱呀一声悠悠关上。

    不大的房间里均是冉竹一人呜呜咽咽的哭声,夹杂着许多道不倾诉不明的惆怅萦绕在空气中,徐番静静听着,手不时的轻拍下冉竹瘦削的后背,一双深眸盛满心疼。

    似是哭够了,冉竹这才拿丝帕擦了擦鼻子,肿着水蜜桃似的眼不好意思的望了望徐番。

    透过那一层薄薄风纱,她分明看到了徐番眼里的宠溺和心疼,心中更是温暖无比。

    “你的手怎么了?”徐番看着冉竹右手,瞳仁陡然一缩,急忙问道。

    “没什么,前几日不小心被开水烫到了。”冉竹将手往身后藏了藏,不自然笑道。

    关于她被白静算计的那些事情,她不想告诉徐番,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让亲人再为她多担着一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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