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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宁王-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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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是这是一场虚惊后,杨昊下令解除对情报室的审查。他让书办房的几个书办借交办公文之机道情报室听一听众人对被审查一事的反应。书办们没有听到任何不满的声音。这让杨昊欣慰的同时,又让他心怀几分歉疚。于是他提前兑现了去年的承诺,批准了情报室增加预算的请求,并重新考虑这个特殊机构的定位。
杨昊在详细了解天德军事件的始末后,召集凌彤、李通、庄云清、鱼重、卢光连夜会商对策。五人的意见基本一致:秘密调集四到五个营的兵力集结待命,视天德军事态的发展,采取不同的对策,必要时出兵进行干涉。
会议刚刚结束,杨昊就接到了呼延谷被白水狐攻破的消息。
刚刚走出使署大门凌彤五人又被叫了回来。五人意见分成了两派,凌彤、李通、庄云清主张立即出兵干涉,卢光坚决反对出兵,鱼重态度有些模棱两可,但基本上倾向于不干涉。
主战派的理由很简单:唇亡齿寒,一旦天德军落入白水狐之手,对丰州的威胁就潜在的立即转变为现实。且不说白水狐好战成性,又熟悉丰州虚实。他入主天德军后为了抗衡来自东西两面的压力,势必会与河东的刘清伶联手,两家若结成同盟,刘沔的振武军就会三面受敌,或被白水狐所灭,或投靠刘清伶。不管哪一个都意味着三镇联盟的彻底破灭,丰州也势难保全。李通还举出刘清伶派军进驻麟州为例,来佐证自己的观点。占据麟州后,河东军不仅完成了对丰州的半包围,而且还可以阻断夏绥出兵北援的道路。
卢光反对的理由是,白水狐南下兵力只有四千人,而天德军却拥兵一万五千人,除去三千老弱病残,兵力也是他的三倍,且据险而守,又是内线作战,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优势。天德军已失呼延谷,王氏三兄弟必会捐弃前嫌,全力防守中受降城。室韦人擅长野战而不擅攻城,此战败多胜少。此时若丰州出兵,白水狐很有可能退呼延谷凭险据守。远征之师屯于坚城之下乃兵法大忌,消磨士气,徒靡粮草,又无寸功。与其劳师无功,不如暂时坐山观虎斗,等到两败俱伤时再出兵收渔翁之利。
杨昊综合了两方意见,决定急调豹营、锋矢营、骁骑营会同铁铛营和金风营一部东渡黄河,分两路攻击由大铜川南下的室韦三姓。得手之后,大军运动至牟那山以北,做出攻击呼延谷之势。同时调飞虎营和旌旗营、警一营各一部进驻九娘关,准备沿河东进。
就在各营紧急集合时,天德军又风云突变,王冕渡河时意外溺水身亡,留守马跃一口咬定是王峰暗中谋害,率前军各部上万人在牟那山以南、中受降城以东同时渡河,连克沿河十余军寨,从东西两面围住了中受降城。
中受降城中的军粮已经耗尽,王峰一面强令无偿征用百姓余粮,一面连连派人渡河去催百里之外的河东军刘德三部。刘德三督军两万沿河西进,他本来的目的是逼迫王冕承认王峰为天德军留后,若其不从便于黄河之南歼灭王冕所部天德前军主力,一面确保王峰接掌天德军,一面收取天德军的河南十三县。
刘德三想好了每一步的细节,王冕和他下属每个人的特点和战法,天德前军的历史、现状、编制、战力,交战地区的气候、地理、风俗特点。身为刘清伶的十牙将之首,刘德三拥兵谨慎却又绝不墨守成规,每战必先谋定而后动,故而身经百战,鲜有败绩。战功之著,即便狂傲如董八成也对他另眼相看,钦佩有加。可是刘德三万万没有想到王冕会溺水身亡。天德前军竟会落入狂妄好战的马跃之手,且不顾后方全军渡河北上围中受降城去了。
当你把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设计好了之后,却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对手了,这种失落和沮丧是足以摧毁一个人的身体和意志的。刘德三就这样病倒了,且一病不起。二万大军被迫停下来,等候最高统帅的指示。
王峰彻底绝望了,他含着泪对梁彦谷痛心地说道:“并非是我不愿与河东结盟,实在是他们没有诚意。马跃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我若落在他手里,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为今之计只能将留后之位让与叔父,希望三弟能捐弃前嫌挥师解围,保住父亲留下的这点基业。”
梁彦谷道:“如今呼延谷已失,谷中囤积的粮草全部丢失。三公子手上虽拥兵数千,但城中无粮又如何守得住?”
王峰道:“老师如何忘了,我们和丰州、振武军是盟过誓的,值此危难之际,他们焉能坐视不理?不管是丰州还是振武军只要答应出兵,不过七八日就能到城下。我与三弟合兵一处,再难还不能扛个十天半个月吗?”
梁彦谷冷笑道:“你想的太简单,他两家是跟天德军结盟!”见王峰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梁彦谷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三镇盟誓只为互保,只要他们承认老帅当日与他们定下的誓约,是王家还是马家执掌天德军,对他们来说并无两样。马跃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他的使者恐怕已经赶往丰州和振武军了吧。”
王峰道:“似老师这么说,学生只好与城共存亡了。”
梁彦谷道:“其实还有一条路,只是怕公子不愿意。”
王峰听到有路可走,顿时两眼放光,急问道:“老师快教我。”
梁彦谷一字一顿道:“与白水狐结盟。”
王峰倒吸一口凉气,紧锁眉头一言不发。梁彦谷见他犹豫不决,心中便有些着急,大声说道:“白水狐与马跃不同。白水狐是条饿狗,闯到家里来不过是找些吃食,填饱了肚子他便走了,若是主动去喂他,还可以拿来驱使。而马跃却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狼,除非你让他把身上的肉啃光,否则他是不会罢休的。”
王峰思忖良久,不放心地问:“可他只有四千人马,能退的了马跃吗?”
梁彦谷笑道:“他一人固然不行,但若加上三公子和城里的兵马,还退不了马儿吗?”王峰闻言大喜,王麟终究是个老实的人,生死存亡之际,他必会站在自己一边。三路大军一万五千人,自然可以与马跃一战。
想到这,王峰兴奋地说道:“就请老师尽快与白水狐接洽。至于许他多少金银玉帛,老师酌情处理吧。”
第26章 败亡之道
王麟觉得呼延谷自己丢的实在有些窝囊。
因为领军粮排队的问题两伙军卒殴斗起来,本来打架斗殴是军中最常见不过的事,都是血气方刚、激情似火的年龄,整天窝在一起,不擦出点火花那还叫男人吗?因此对军卒私下打架斗殴,王麟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次的架打得有点离谱,先是领粮的两伙人互殴,不久就发展到两队人马对攻,再往后就是两旅,最后甚至各自所在团的校尉都捋胳膊上阵了。
驻守呼延谷的这支军队很特殊,既不属于势力雄厚的天德前军,也不隶属专收老弱病残的天德后军,与气焰熏天的牙军更是无缘。他们原是驻守丰州三城的巡防营,巡防营属于二线部队,粮饷很低,士卒大都由本地富家子弟充任。
孟楚领丰州后,忠于王谦的士绅豪富便迁往中受降城,三个巡防营便也随之西迁,先是安置在牟那山和大铜川一带。因为军饷不足,士卒常三五成群出外抢掠,当地百姓叫苦连天,联名告到牙署。不得已,王谦只得将呼延谷的牙军撤回城中,调三营驻守呼延谷。
呼延谷四面是山,各营的少爷兵们无处可寻乐子,闲得无事就拿自己人练上了。就在各营打的不亦乐乎时,白水狐的一支百人小队攀过陡峭的山壁,绕到北关后突然发动了攻击。北关守军原本有一个团两百人,因为要打架,校尉便抽走了三个队只剩下五十余人。白水狐派出的这支小队都是以一当十的军中精锐,守军又是猝然遭袭,焉能不败?
正在斗殴的天德军士卒突然见到北关城头燃起狼烟,莫不目瞪口呆。等到缓过神来各自回营拿武器时,白水狐的骑兵已经冲过北关杀了进来。众军猝不及防纷纷溃败。呼延谷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丢了。
王麟又气又恼又羞,退守回乐寨后便打算严惩挑头打架之人,王增劝道:“如今大败之后人心不稳,这会儿要是再去揪拿他们,保不准会生变乱。”王麟道:“难不成就这样算了吗?”王增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三哥要当面说清再也不追究。但这军纪却是要整饬一番,咱们把话都说到前头,危机关头谁要是存心坏咱们的事,可别怪咱们不留情面。”王麟纳其议,驻兵回乐寨,静观事态之变。
白水狐接到了由梁彦谷起草,王峰抄录的罢兵结盟书。因为此前曲处机审时度势,献奇计帮他夺了呼延谷,白水狐对这个身材瘦小的冷面老头愈发敬重起来。他拿着结盟书来到曲处机的寝帐。
曲处机一人枯坐帐中,面前摆着一盘围棋,自己既执白又执黑。白水狐看了不觉发笑,说道:“见过与天斗的人,也见过与地斗的人,更常见到与人斗的人,似先生这样自己跟自己斗的人却是少见啊。”
曲处机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都不如与自己斗来的有趣。我可以请教可汗一个问题吗?”
白水狐道:“先生请说。”说完便坐到了曲处机的对面。
曲处机晶亮的小眼冷冰冰地盯着白水狐的脸:“世上何为英雄?”
白水狐呵呵一笑道:“单枪匹马,纵横沙场,以一人敌万人,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者;麾下千军万骑,攻城略地,杀人盈野,气吞山河者;坐万丈高台,睥睨天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玩天下亿兆于鼓掌之中者,都可称为英雄。”
曲处机鼻子中哼了一声,“他们算是人中之雄,却不是英雄?”
白水狐讥笑道:“依先生的意思,能在棋盘上把自己憋死的人就是英雄了?”
曲处机:“清心克欲,不为利迷,不受力惑,方可称之为英雄。”
白水狐哈哈大笑,不以为然道:“按先生的说法,岂不是满地都是英雄?这样英雄实在是一钱不值啊。”
曲处机呵呵一笑,低头又沉浸在棋局之中。白水狐看的心焦,却又不敢出言打断,便将手中的结盟书轻轻地放在了棋盘旁。曲处机视若无睹。白水狐急了,忍不住说道:“先生的棋还是以后再下,眼下有一件大事要请先生决断。”
“城中来信求和了,”曲处机说话时头也没抬。
“先生真是神人呀。”白水狐由衷地赞道。说罢他抽出书信恭恭敬敬地推到了曲处机的面前,曲处机没有去看信,只淡淡地说了句:“可汗的心中已有决断,又何必问我?”
白水狐堆上笑脸道:“没有先生指点,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
曲处机拈起一颗棋子在手正要落子,听了白水狐这话便停了手,说道:“我该说的已经说了。”见白水狐一片茫然,便不耐烦地丢了棋子解释道:“清心,克欲,不迷,不惑,记着这八个字,天德军就是你的啦。”
白水狐咂摸了许久,恍然大悟,稽首道:“多谢先生指点。”
——————————马跃与白水狐的第一场对阵,勉强算是打了个平手。
这是马跃和他亲信的说法,在白水狐和王氏兄弟看来,马跃是败了,且败的灰头土脸,他依仗起家的心腹两营也灰飞烟灭。
马跃没有想到王峰竟会与宿敌白水狐捐弃前嫌结成同盟,据说白水狐结盟的条件十分宽松:索要白银二十万两,五年付清,首付五万两;索要粮食十五万石,分三年付清,首期只有两万石;索要绢一万匹,五年付清,首付五百匹。领土方面,王峰正式承认白水狐对大铜川的所有权。
天德军一年的税收是白银百万两,粮食两百万石,绢(布)一万匹。用这点东西就打发了闯入家中的白狐狸,实在是占了大便宜了。这是传说中贪婪狡猾的白狐狸?这他妈的简直就是白菩萨嘛!
王冕的首席智囊冯清风断言这是白水狐用的计策,拿了好处却不会出力。马跃对冯清风的话从来酒不怎么相信,但这一回他觉得老家伙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冯清风趁机建议马跃倾其所有给白水狐以迎头痛击,首战取胜,一举打掉白狐狸的骄横气焰,迫使他知难而退。
马跃采纳了冯清风的建议,他派出所有精锐(其中包括自己视若心腹的两个营)中受降城西北的拴马寨与白水狐的两个千人军干上了。室韦人的军制相当混乱,所谓千人军实际上没有千人,两军架在一起也不过**百人。马跃一方参战的士卒却近三千人,三对一,这几乎是场没有什么悬念的战斗。
但是马跃却低估了对手的力量或者说是高估了自己,拴马寨之战历时两个时辰,马军死伤被俘溃散的士卒超过两千五百人,白军阵亡三百人。损失比达到了令人恐怖的八比一!作为宿敌,两家历史上多次交锋,各有胜败,总体而言,天德军还稍占优势。马跃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被杀寒了心的天德前军溃退数十里。
马跃的过人之处就在于死不认输,这个性格是有缺陷的,如同一把双刃剑运用的不好会害人害己,身为主将这种性格有时候甚至会葬送全军。不过在这个时候,马跃的这种不认输的性格却起到了稳定军心,避免全盘崩溃的作用。他向各军宣布拴马寨之战大体上打了个平手,或者是小小地输了一下。士卒被圈在军营里耳目不同,很好欺骗,军官就有些难对付,马跃的办法是派出督战队将动摇的军官毫不留情地处理掉。
军心总算暂时稳住了,但战场的形势对自己却变的不利起来。更让马跃闹心的是,原本相视若仇敌的王氏兄弟,突然眉来眼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兄弟俩都缺粮,却都把自家粮库里的粮食往对方军营里运,一副有饭同吃,有衣同穿,互帮互助共克时艰的架势。
中受降城不再是一座孤城。马跃决定改变战略由水路进军。
天德水师由一支不起眼的偏军一下子变成了主力。但这个变化并没有给水师统领朱箜带来任何好处,作为王冕一手擢拔的亲信,朱箜并没有被马跃看做是自己人。作为偏军将领马跃还能容忍,但现在水师成了取胜的关键,马跃决定启用自己人掌握水师。他下令升任朱箜为前军参军,由自己的堂弟的马卡出任水师主将。马卡曾经在水师任过校尉,因为和朱箜不和,不久便离职而去。
朱箜不敢违抗命令,但也没有赴任什么参将,他借口旧病突发,留在河南养病去了。马跃心知他是对自己有成见,但也顾不得去跟他计较。马卡走马上任,将水师大小近白条船只集结于牟那山之南,马跃则集结西线主力三千人准备沿河从城南发起进攻。
为了迷惑王氏兄弟和白水狐,马跃令东线各营做出北上夺取呼延谷之势。前军东线主将名叫马弩,是马跃的族弟。接令之后,他便率一千骑兵向呼延谷做迂回运动。让他预想不到的是,白水狐驻守呼延谷的守军只有三百人。马弩趁势强攻,竟意外地夺取了呼延谷。
刚刚变的对自己有利的形势急转直下,凭借着地势之利,马弩一连三次击败屯兵中受降城下的白水狐部。遭受重创的白水狐请求王峰打开城门让所部数百伤兵进城养病,却被王峰以城池狭小粮草不足为由拒绝了。
梁彦谷对此十分不满,作为联盟的主要推动者,梁彦谷不允许自己的心血半途夭折,他想说服王峰收回成命,王峰却躲着不肯见他。不得已之下,没有任何正式官职的梁彦谷闯入了议事堂,王峰坐在椅子上阴着脸,见到梁彦谷进门,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梁彦谷第一次和王峰起了冲突,令他惊奇的是,一向对自己唯唯诺诺的王峰,这一次却在大庭广众下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留。他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打着官腔跟自己说话。
梁彦谷刚烈的性格不容他输给自己的晚辈,尽管这晚辈是自己的主人。起初他只是辩驳王峰不纳伤兵策略的危害,但说到激动处,曾经的天德军首席谋士便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大声地训斥王峰,一度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终于,恼羞的王峰拍了桌子,并冲自己大喝道:“你给我闭嘴!”
梁彦谷顿时就闭上了嘴,面如灰土的他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府邸的。梁彦谷的辞呈第二天就摆在了王峰的案头。王峰没有按例慰留他,甚至给他的退养金也跟普通的幕宾并无两样。
王麟写信给王峰要他以大局为重,允许室韦伤兵退入城中,以维持联盟的存在。王峰派人到白水狐营中商谈修改原先商定的结盟条件:白银由二十万两减少为五万两,五年付清;粮食由十五万石减少为两万石,分两年付清;取消一万匹绢,改为五百匹麻布代替。白水狐承诺今后兀秃部退出大铜川,未经允许不得再南下放牧。经过讨价还价,除了将赠送兀秃部的麻布再增加五百匹外,其他的条件白水狐全部接受。
第一批三百名室韦伤兵在天德牙军的严密监视下进入中受降城。王峰就站在新修的瓮城上,静静地看着三百多名手无寸铁的室韦残兵相互搀扶着从城门通过。他脸上露出了一丝阵得意的笑,为能出一口憋在心底的恶气,也为自己能挺直腰板坚持自己的想法。他王峰不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了。
第27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开成二年的四月十五,晴空万里。中受降城城南由辰时响起的鼓角终于在夕阳西下时彻底平息下来。攻城士卒有条不紊地在撤退,城头的守军以刀敲盾,一边是在庆贺,一边又像是在欢送。王峰由城南城楼里走出来时,天上的一轮明月已经放出皎洁的白光,触景生情的他想起了李益的一首诗:
“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上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马跃败局已定,这点王峰可以从攻城士卒的精气神上看出来。前军将士显然已经厌倦了自己打自己人,即便是马跃亲自持刀在河岸上督战,士卒们也显得心不在焉。攻守双方甚至达成了一种默契,士卒们射出的箭不是往对方身上射,而是射向了厚实的土墙,或者是往空乱射,一边射一边还要关照一句:“快躲开,放箭啦。”攻城的云梯架起来后,半天没有人往上爬,然后被城头的守军从容推倒。
摔断的云梯抬去修补,工匠们像八天没吃饭一样,磨磨蹭蹭,一架梯子七八个人总得折腾半天才算完工。
马跃也看出了这一点,仗打到一半,他就躲进了停在河面上的座船。马卡气哼哼地说道:“这他妈的叫打仗吗?比平时操练还随意,再这么打下去,只怕天一黑他们就要升起篝火烤肉喝酒了。”马跃苦笑道:”以你看,我该怎么办?”马卡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还是退兵吧。咱们退了,他们该打起来了。”马跃明白马卡说的“他们”是指王峰和白水狐,可能还包括王麟。
“现在是骑虎难下呀。”马跃叹道。他本来信心满满地以为只要集中兵力从城南进攻,还是不难打开一个缺口的,可是当第一**击失败后,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自己手里的这支军队已经全然丧失了斗志。人心这东西就是这么难以琢磨。刚刚还是斗志昂扬、视死如归,转眼之间就土崩瓦解了。领军多年,马跃很清楚军心溃散意味着什么,他更知道兵败如山倒的后果将有多么可怕。
他必须得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鸣金收兵。”马跃终于下了决心,不等参军校尉询问又补上了一句,“命令退下来的各队立即沿河布寨。”
“可是这……”坚城之下背水扎营,无疑是兵家大忌,参军校尉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主将。
“休得多言!本将自有主张。”马跃粗暴地打断了参军校尉的话。参军校尉的顾虑并非多余的,不要说乱哄哄地扎营很容易给敌人以可趁之机,就算是扎好了营寨,王峰也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冲垮它们。但事已至此要想把主力撤下去,也只能牺牲一部分的利益了。
城头上,吟完诗的王峰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王赟、王弼叫到面前,笑着说道:“把你们藏的酒肉都拿出来,让大伙吃饱喝足,再休息一个时辰。今晚我让你们出去杀个痛快。”王赟望了眼在河边乱哄哄扎营的前军士卒,喜上眉梢:“马跃真是徒有虚名,背水扎营岂非自寻死路?”王弼道:“我看他并不傻,他这八成是想跑。”王赟不解:“想跑还扎营做什么?钱粮多的烧手?”
王弼笑道:“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怕撤退时被我们咬住脱不了身,这才故意摆出这副架势。你没看见白天攻城的军士们个个无精打采的,他这一退,咱们一追,那边弟兄说不定就反了呢。”
王赟听完,琢磨许久想不出个所以然,就问王峰:“二哥,他说的对吗?”王峰看了眼一脸稚气的王弼,又看了眼一脑子浆糊的王赟,笑骂道:“朽木不可雕,孺子却可教。都快去准备吧。”
当晚亥时二刻,中受降城南门悄悄开启,王赟、王弼兄弟率领八百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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