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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话-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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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邓氏拉了、饿了,就在东屋里扯着嗓子大叫着。
早前陈湘娟倒还搭理,端茶递水的,可现在她越发厌烦,家里的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马庆去给人做私塾先生了,家里的田地也请人帮忙耕作,处处都是花钱的地儿,就连她都要捏紧铜钱过活。
马清莲十岁了,会侍奉邓氏,经常给她擦擦身子什么的,也喂邓氏吃饭,在天气好的时候,还会带邓氏出来晒太阳。
马清芳的性子则随了陈湘娟,此刻正蹲在陈湘娟的身边,低声向陈湘娟描绘道:“娘,祖母又拉了,臭死了,真不知道姐姐怎么受得了,还拿了厨房的灰盖住那破布上的脏东西,我才不要进祖母的屋子。还是翠姨的屋子里好闻,总是香香的。”
翠仙不许孩子们叫她姥姥,也不许唤她姨婆之类,直说这样把她唤老了,不仅陈湘娟夫妇唤翠仙“翠姨”,连孩子们也唤她“翠姨”。
清芳仰头看着飞针走线的陈湘娟,好奇地问道:“娘,我们家以前真的是官宦人家,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是不是真的?”
“是又如何?”陈湘娟午夜梦回,辩不清曾经的富贵是梦还是现下的贫困是梦,“你祖父是罪臣,亏空了朝廷的银子,连你二叔、祖父都被杀头了,我们要是不逃,也得被杀头。你在外头可不要乱说,要是被人听见,弄不好连我们一家也得被抓起来。”
如若不曾开罪陈湘如姐弟,继续与他们保持着姐妹情分,就算真出了岔子,陈湘如一旦出面,也能替她们免罪。
兴国公府的通敌案,原是会牵连到沈家的,慕容鸣帮忙给化解了,就凭此,沈家就得感谢慕容鸣一辈子。
这沈家因出了个丽妃,沈无争父子就得封了靖南候,虽是因女富贵,这也是富贵。况且听人说,这沈丽妃在宫里颇得圣宠。
马清竹在西厢房里读书,今年六岁,是陈湘娟与马庆的宝贝。他提高嗓门道:“娘,我的墨又快用完了,让爹帮我买些。”
马清芳吐着舌头,“娘,弟弟根本没有用心读书,竟拿墨棒糟践呢。”
陈湘娟啐了声“滚”,末了,道:“回头拉上你姐,把你爹的衣裳拿去洗了。地里的杂草也该拔了,我夜里要在灯下缝,你爹又该心疼灯油钱。我不出门,你们姐妹就不出门的么?一个个都想吃闲饭,是不是想累死我?”
邓氏在屋里听到她的声音,看着帮自己擦身、打扫的马清莲,道:“你娘又在催你下地拔草了。”
“你听她的,哪回不说上五六回才动身,她在给爹补衣裳,我瞧着一时半会儿就缝不好。”
马清莲自顾忙着自个的,直至把邓氏屋里都清扫好了,这才抱着一堆脏衣服出来。
陈湘娟捂着口鼻,一脸嫌恶地道:“不许拿这些东西和你爹的一起洗,臭死人了。”
马清莲也不说话,在她记忆里,家里的日子就过得艰难,却又比庄子那些佃户要过得了,毕竟他家还有十二亩田地,还有座自家的屋子。
她寻了个木盆,把邓氏的臭衣放了进去,又对马清芳道:“不是要洗衣么,妹妹还在这儿蹲着作甚,走了。”
姐妹二人出了门,四五月的溪水不凉,倒映着她们的身影。
村子里又传来了村长的声音:“各家各户听好了,皇帝又纳了房娘娘,衙门今年又要增加一成人头税。还有,各养蚕的人家注意了,镇子里的张大户今年将蚕茧价儿提高了一成五,各家要好好养蚕。”
马清莲道:“要是我们家也养蚕就好了,这样卖的茧儿就能贴补家用,看到村西口李大娘没有,她家不种地,就有一片桑林,每年养的蚕就够他们母子花销了。”
马清芳扁着嘴,“我可是听说李大娘会抽丝、浣纱,把蚕茧变成丝,又能赚不少钱,就连邻村也有人把蚕茧给她,请她帮忙抽丝呢。”
“要是她能教我就好了,我听钏儿说,李大娘还会织布呢。”
马清莲觉得要是能拜李大娘为师就好了,懂了这些,许是家里的日子就能好过些。她娘不是个能吃苦的,她爹也干不了农活,自家虽有田地,也是请人种的,光每个付的钱就得不少。
她吐了口气,心里暗暗地拿定了主意。
可与陈湘娟一说,陈湘娟道:“你想拜李大娘为师学浣纱、织布?”
那不是织娘么?
陈湘娟连连摇头:“不成,她能教你么?”
以前就算在陈家大院,也是不轻易让织娘们收徒弟的。
“你真要学,就跟我学绣花,我这绣技也是极不错的。”
陈湘娟落音,对啊,既然绣技不错,她为什么不可以绣点东西去卖。
此刻一闪,陈湘娟隔日就去了镇子上,买了块好看的缎子,剪裁成手帕大小,又配了丝线,像还在闺中时那样,认认真真地绣了起来,脑海里飞过一幕幕与陈湘如一起做女红的画面,她的女红是陈湘如教的……
想着,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马清莲看着陈湘娟:“娘,你这是怎了?”
在她的记忆里,陈湘娟一直都是泼辣的,与马庆撒泼,就因为马庆在赶集的时候,多看了一个女子一眼,陈湘娟就寻死觅活地大闹一通,直闹得马庆连连赔礼道歉,她这才罢休。
陈湘娟也与村里想欺他家的人撒泼,不过这一招还真好使。陈湘娟不好惹,且闹腾起来,能让那家人几天不得安宁,村里的人还真是怕了她。(未完待续。。)
第372章 番外…陈湘娟(2)
从那以后,没人再敢欺负马家。
马庆是个秀才,素日总有人上门请马庆帮忙写信,少不得给个五文、十文的润笔费,有钱总比没有强。
陈湘娟也会笔墨,马庆不在的时候,有人找上她,她也会帮忙代写书信,也收润笔费。
马清莲道:“娘,我们家也种桑树吧?可以卖蚕茧,听说钏儿家每年都能卖一两多银子的蚕茧钱呢。”
若在以前,别说一两,就是十两、百两在她眼里又算什么?可现在,家里的积蓄就没超过二两银子,连吃顿肉都得精打细算。
从穷到富易,从富到穷日子只会很艰难。
陈湘娟哽咽着,不愿让自己再想下去:“回头我与你爹商量,只是你会养蚕儿么?”
“我和钏儿说好了,她会教我。娘,你就让我试试吧!到时候,我再与李大娘好好说,让她教我抽丝、浣纱。”
陈湘娟便给马清莲划了三分地,马清莲带着马清芳还真像模像样的种上了桑树,只两年时间就能采桑养蚕了,虽是第一次养蚕,姐妹俩却养得很用心,当别人家的蚕还在三眠时,她们的蚕儿已经四眠了。
邓氏瘫了,东屋里就搁了一张床又一张桌,还有装邓氏衣物的一口大箱子。马清莲索性把几簸箕蚕儿就养在东屋,每天半夜都会醒来给蚕儿加喂桑叶,为了方便她索性搬到东屋与邓氏一起住。
当蚕上了蚕蔟结成了白白的蚕茧,马清莲喜出望外,摘了蚕茧去找李大娘,请她教自己抽丝、浣纱。
李大娘吐了口气:“清莲,你真要学?”
这抽丝是个痛苦的活,许多人学会了。一双手就常年泡在滚烫的水里,李大娘也会抽丝,只是抽自家的那些蚕丝。
“是,我要学。”
马清莲带着自家鸡下的二十蛋,对于乡下人来说,这算拜师最好的见面礼了。
李大娘的儿子李宝安此刻从屋子里探出头来。看了眼马清莲,又垂眸读书。
李大娘道:“这样可好,听说你爹是个秀才,他若得了空,请你爹替我家宝安指点指点学问。”
马清莲面露难色,“我爹在镇上的张大户家做先生,很少回来。”
“他得空的时候指点一下就成。”
马清莲应了声“哦”,“回头我跟我爹说。”放下了装着鸡蛋的篮子,笑道:“李大娘。这是我家的茧儿,你什么时候教我抽丝、浣纱?”
“明儿午后,你过来吧。”
“好。”马清莲甜美的笑着。
李大娘转身进了蚕屋,马清莲扭头走到李宝安的窗前,“你在读《诗经》?”
李宝安惊道:“你会识字?”
突地又忆起,马清莲的娘也会识字的,马清竹就是由他娘在授业读书的。
马清莲垂首道:“我娘教我们姐妹读过《女德》、《三字经》,有时候也读《诗经》。宝安哥,你跟李大娘好好说。让她教我抽丝、浣纱。”
李宝安轻叹一声,“那活苦得很。”
“我不怕。”家里的日子够苦了,她虽是女儿家,总可以帮上忙的。
转眼又过了两年。
马清莲十四了,出落成一个水灵的少女,身材也凹突有致。
会抽丝、会浣纱。成了这小庙村里数一数二的巧手姑娘。
这年,她除了把自家的蚕茧制成生丝,还把全村的蚕茧都制成了生丝。
一大早,她就跟了村里的人去了福州城,听说福州城的生丝价给得最高。也最公道,这样全村人的生丝就能多卖一两银子,各家就能多分几十文钱。
来卖生丝的人还真不少,有收购生丝的商人在四下转悠着。
村长娘子道:“瞧见那个穿棕袍的没有,那是江宁织造府的人。
还有那边穿栗袍的,是范阳织造府的人。
这两大织造府每年都会来南方收购生丝,我们村里的蚕苗就是这两家提供的。”
正说话,那个穿栗袍的男子就走了过来,一边的马车上,已经买了好几车生丝,他伸手轻抚着小庙村的几担子生丝,问道:“这是你们自己抽的?”
马清莲应道:“是。是我们全村人的生丝,大爷,给个好价吧,我们村的生丝都是自己抽的,可好了,丝长又无断头。”
栗袍男子不由多看了一眼这少女,微垂着眉头,“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正要说出口,村长娘子立马道:“你问这许多作甚,你是买我们的生丝,再说了,这女儿家的名讳岂是随便告诉别人的。”
栗袍子男子笑了一下,“你这妇人,我不过随口问一句,我是瞧着她面善,倒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不说便罢!”他抓了两把生丝,细细地瞧了一番,“抽得还不错,抽丝的时候温度也控制得好,不过离上等生丝还差些,我只能给个中上等的价儿,你们要卖,就搬到那边的‘范阳陈记’马车上。”
村长娘子道:“这可不成,上等和中上等之间可差了不少价儿呢,你就给个上等生丝,我们这些生丝全都给你。”
栗袍男子勾唇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往李大户家的铺子走去了。
两个人也不知说了什么,李大户看向这边。
栗袍男子一脸沉思。
村长娘子道:“这些商人最会压价,上回,大庙村的人也给中上等的价儿,拗了一阵,就给了上等价,一把相差好几纹,这么多生丝,就得好几百纹。清莲,我们再等等,许有人给我们好价儿。”
又过来了一个棕袍男子,拿了他们的生丝来瞧,同样怪异地审视着马清莲:这个姑娘,长得太像当年的陈湘娟了,可眼里却有陈湘娟没有的坚毅神色。
村长娘子一把将马清莲护在身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看一个姑娘?”
棕袍男子勾唇笑了一下,“这生丝怎么卖?”
“你给上等价儿。”
棕袍男子又笑了,“你们不知道上等生丝是什么样的吧?”他摇了摇头,“这生丝最多给你中上等的价儿。”
这里正说话,就见一个着蓝袍的男子走了过来,只一眼,马清莲就觉得他有些面善。
她看着这男子,男子亦看着马清莲,目光相对,马清莲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将视线移向一边。
棕袍男子抱拳道:“三爷,这是福州双庙镇的百姓,这生丝最多就是中上等的价儿,可他们偏要上等价儿。”
陈相贵变腰抓了一把生丝,用手抚过,又细辩了一番,“给他们上等生丝的价儿。”
“三爷,这丝可不算上等的价儿。”
陈相贵冷声道:“抽丝的时候,在滚水泡的时间长了些,伤了丝质。”他顿了一下,“抽生丝的时候,热槽的蚕茧不易多,多了来不及抽出来,一看这些生丝就是两个人抽的,有的倒是上等的,偏有些又是中上等的。小姑娘,下回抽生丝时,把两个人抽的分开,这样就不会降低丝质。就你们这些生丝,收回去后,我们也只能当中上等生丝处理。”
马清莲咬了咬唇,面露感激地道:“不瞒这位爷,这是我和妹妹一起抽的。”
陈相贵笑了一下:“下次把两个人抽的分开。”他对身后的棕袍男子道:“都给买了,把钱付给他们,我们陈记是不会欠老百姓的生丝钱。”
马清莲连连行礼,喜道:“多谢!”
陈相贵道:“姑娘这丝抽得还不错,不过还得好好学。你叫什么名字?”
因为早前村长娘子的阻拦,马清莲这会子起了警惕。
陈相贵道:“你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介绍一个抽生丝的大师傅给你,让他给你指点一二,这样你下次再抽生丝,就能控制得更好。”
村长娘子立时想早前那个问话的男子,难不成那人也是这意思。
这陈记可是从来不藏私的,就是李大娘抽生丝手艺也是陈记的大师傅传授的。
“回陈三爷话,民女马清莲。”
她就听赵武唤了声“三爷”,就知道他是陈三爷,是江宁陈记的家主?
马清莲!这名字听着耳熟,是了,陈湘娟与马庆所生的嫡长女就叫这名,只是这十几年来早已经失去了他们夫妇的下落,早前听说在晋陵一个镇子上,后来又搬走了,不曾想竟是来了福州。
赵武难怪觉得眼熟,原来是陈湘娟的女儿,立即问道:“你娘陈氏,你爹姓马?”
马清莲愕然,难道他们真的认识她娘?
因她听得最多的就是翠仙总说她娘原是官家小姐,她爹也是官家少爷,只是马家获罪,所以他们只好躲到山野避祸。
翠仙说的,莫不都是真的。
转眼就过了十几年,陈相贵看了眼面前的少女,依稀看到了当年那个泼辣又不肯服输的陈湘娟。
对陈湘妮、姨奶奶等人,陈家是宽厚的。
可对伤了陈湘如心的陈湘娟、陈相和,陈家也是严厉的。
陈相贵心绪起伏,对赵武道:“赵师爷,把银钱给他们支付了,我在四下转转。”
赵武应了声“是”。
得了银钱,村长娘子领着几个村里人便启程回家了,从福州城到小庙村,得走两天的路,白天赶路,夜里就在途中相熟的人家借宿。(未完待续。。)
第373章 番外…陈湘娟(3)
马清莲回到家里时,却见马庆也从镇子里回来了,夫妻俩苦着脸坐在堂屋里。
翠仙大着嗓门:“又要搬家么?我可告诉你们,老娘可不搬,这屋是我置的,这田地也是我置的,这儿就是我的家,好不容易落下脚了,再搬,搬哪儿去,这儿的日子是清苦些,好歹也是个窝!”
翠仙也怕被别人盯人,所以这回置了田地后,房契、地契都捏在她手里。
马清莲递过一个钱袋,“娘、爹,这是我们家得的生丝钱,村长大娘说我帮村里人抽了生丝,就多给了一两又二钱银子。娘,你收好吧!”
陈湘娟把钱袋里的钱一倒,立时乐成了花,“好多呀,足有三两银子呢,他爹,抵你三个月的月例了。”
马庆面露愁容,“今儿我在镇子上看到小佟了,他正与东家打听我们家的事。翠姨、娘子,我们还是搬家吧。”
“搬个屁!”翠仙一摔手,“要搬你们搬,我就住在这儿,好不容易在这里落脚,又要搬,你们能折腾,我可折腾不起。”一转身回西屋,翠仙又开始擦胭抹粉儿一番,打扮得一团俗气,又去后山破庙了。
福州山野,有不少穷汉,许多男子活了大半辈连女人都没碰过,这无疑给了翠仙一些商机,翠仙有几个相好,少的三十出头,老的五十多岁,有多少个,连陈湘娟都不知道。
村里人都以为翠仙是瘫痪邓氏的妹妹,常在背后指指点点。对外,陈湘娟也说是邓氏的妹妹,年轻时被夫家休了,便有些不学好。
因着翠仙在外头胡来,有七八个相好。连带着马清莲姐妹的婚事也受了阻,村里人喜欢马清莲,怕陈湘娟,却又瞧不起翠仙,都怕马清莲姐妹学了翠仙的样儿。
因为翠仙死活不肯搬,陈湘娟夫妻没法。只得住了下来,又住了半月,见没什么事,夫妻俩悬着的心复又安定了,但马庆却更少出门了,除了在镇上张大户家教两位少爷,素日连张宅的大门都不出,就怕再遇上被诬陷偷盗下狱的事。
马清莲买了二斤猪肉,去村西头见李大娘。谢她教会她抽丝浣纱的本事。
正要回家,就见钏儿从一边过来,跑得气喘吁吁的。
马清莲道:“钏儿,你这是怎了?”
“大庙村那边要建二进新屋,说是个外来的大户人家,把镇上张大户家在大庙村的一百二十亩地都买了呢,那边要招短工,一天十五文钱。管三顿饭,听说中午还有红烧肉。我得回家告诉我爹和哥,让他们赶紧去上工。”
一天十五文钱,对于山野人家来说,这算是一个很有钱的东家了。
马清莲拉住钏儿,“他们要女的不?”
钏儿愣住:“我没问,就听说要请人上工。说要赶工期呢,还有个从福州城来的工头,拿着图纸,要建漂亮的二进宅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有钱人。好生体面。”
马清莲也不回家了,先往大庙村去,到了大庙村,就见许多年轻后生、妇人都来了,都是来应工的。
“我们只招两个妇人帮忙做饭,还要木匠、砖匠,木匠十人,砖匠十人,干杂活的十五人。”
干杂活的倒是很快就够了。
次日,马清莲便听说,那边连木匠、砖匠的人也都够了。
又要开始养夏蚕了,马清莲哪儿都不去,就与妹妹马清芳忙碌地采桑养蚕。
中秋节后的这天,马宅来了个体面的锦袍男子,正是马清莲在福州见过的那个栗袍人,好像听村长娘子说叫“佟爷”。
陈湘娟见到他时,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来赶我们的?佟爷,求你了,给我们一家老小留条活路吧,我……这些年早就后悔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住二爷,是我对不住大小姐……”
在被沈无争算计后,她也曾报着一试的心态回了江宁府,可是却听说,她与陈相和都过继到陈家庄的陈将宜名下为庶女了。这一下,将她与陈家大院的关系全切断了,也否认了她是陈家大院二小姐的事实。
而陈相和也因同样的盗窃罪,同样的在大街上被人塞了个钱袋,被诬成盗贼进了官衙,之后连他名下的田地也没了,最后只落得十亩田地维持生计,就是这样,宋屠夫也整天地与陈相和闹腾。
是陈相和告诉陈湘娟,说那一切,都是陈湘如姐弟的报复,目的就是不让他们过好日子,也不给他们过安稳日子。
要说起来,原是他们对不住陈湘如姐弟在先。
知道了陈湘如的果决,陈湘娟哪敢去陈家大院相求,与马庆商议之后,一家人只得到了福州山野安家,就想寻个偏僻之处安顿下来,不想这样还是被找到了。
小佟轻叹了一声,“你知错就好,往后好好过日子,今儿我过来,是想告诉你,我家夫人这两年还是记挂着你,她说要是寻到你,就给你家一个安稳日子,做不成姐妹了,可你到底是老爷的骨血。
大庙村那座二进宅子,原是奉我家夫人之命修建的,还有那一百二十亩田庄,也是我家夫人给你的。
这几日,你们择个黄道吉日搬进去吧。
夫人说了,你不必念她的好,你要真念,就别再做害人、伤人的事,好好过你的日子。对外头,也别说是夫人帮你,就只说遇见早前的故人,念你落难帮扶了一把。”
她十几年没见陈湘如了。
陈湘如远在范阳,做了一品诰命,而她却成了乡野妇人,为一家的生计操劳,整日守着铜钱度日,恨不得将一文当两文来使。
陈湘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帮了她,可陈湘如还是不愿认她为妹妹,只愿以故人的身份帮衬一把,“请佟爷代我多谢夫人,代我向夫人磕一个头。”
“你们趁早搬家,我先回福州城办好房契、地契,过几日就来看你们。这是我家夫人让我转与你的,二百两银票,又二十两银子,夫人说,你们夫妻也不是会侍弄庄稼的,家里就买几个下人服侍,往后就过小户之家的日子,安安稳稳地度日、过活。”
原来,陈湘如还是记挂着她的。
也不愿看她在异乡过苦日子。
陈湘娟颤栗地接过银票和银子,多少年了,她都快忘了银票是什么样儿的,忘了这一大包的银子是多少分量,接在手里,竟如千钧之重。
小佟看着跪在地上陈湘娟,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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