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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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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看陈将生野心勃勃,还以为是一个有抱负的人,遇事如此没有担当,当真让陈湘如小瞧。
做了便做了,爱了便做了,承认了又如何,就算会被罚得很重,至少还有点男人的样子。
族长气得起身搧了陈将生两记耳光,左右开己,厉声道:“混账!从即日起一直到明年大考,你不得迈出家门半步,就在家中潜心苦读。”末了,面露窘色地对老夫人道:“弟妹,你看这事……”
老夫人面露不悦,“大伯想如何处置大姨娘?”
自家的侄儿可以罚得轻些,但这大姨娘就是个祸害,仗着自己的美貌引诱族中子弟,必须得重惩。
族长似早有主意,道:“照族规,当沉塘!”
第017章 辱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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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似早有主意,“照族规,当沉塘!”
只六字,传入后窗下陈相和的耳里,他不由得浑身一摇。陈相和虽怒大姨娘任意妄为,可到底还是她的亲娘,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陈湘如姐弟对陈相和充满敌意,若没了亲娘的呵护,他在陈家大院可如何生活?
早前老夫人是喜欢陈相和的,可后来有了陈相富兄弟俩,老夫人怜他们一出生就没了亲娘,更是将他们捧成了心尖上的孙儿。
陈相和张臂推开一边的婆子,扒腿就跑,婆子不备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里直呼“大爷”。他似离弦的箭一般绕过上房院墙,很快到了院门口,跌跌撞撞进了花厅,重重跪下,不停磕头:“求族长、祖母宽恕大姨娘的错!求祖母宽恕大姨娘……”
陈相和的身子起起伏伏,额头磕在地板上直响,任谁都瞧得出来,他磕得很用力。片刻后,额上磕破了皮,鲜血直淌,他却顾不得擦拭,嘴里重复着:“求族长饶过我姨娘!求祖母宽恕……”
陈湘如顿时有一种错觉:自己误看了陈相和。是的,在这个时候,他没有厌弃亲娘,反而跑进来求情。
老夫人微阖着双眸,这孩子是个懂事的,可大姨娘实在不靠谱,不能再让大姨娘留在家里,怕是要带回了陈相和。老夫人抬手道:“把大爷扶下去。”
陈相和推开来扶的婆子,大声道:“求祖母宽恕我大姨娘。”
族长道:“你姨娘失德失节,照理是要沉塘的,老夫人和我只罚她去庵堂做姑子,留她一命已是开恩。相和,下去吧!”
大姨娘伸出手来,想抓住陈相和,就算她做错了事,可她儿子还是认她的,还替她求情。
陈相和被两名小厮左右扶住,他拼命想挣扎小厮,到底只得九岁,力气太小,被他们半拖半走地带走。
陈湘娟领着两名丫头过来,她从绣房出来就听心腹丫头来报,说老夫人请了族长等人到上房议事。
正要开口问,却见陈湘如也出来了。
陈湘娟几步迎上,“大姐,出了什么事?”
陈湘如与绿叶使了个眼色,绿叶将大姨娘派人行刺陈湘如、大姨娘与陈将生勾搭的事儿给说了,前者是事实也有证据,后者有证据却并非事实。大姨娘与陈将生拥抱过不假,但没逾雷池一步,就算是如此,深夜私会男子就是大过。
陈湘娟死拽着帕子,“这个贱妇胆儿越来越肥了,敢刺杀大姐。父亲新逝,她就与旁人……”这不是明摆着对他父亲不敬么。
陈湘如柔声道:“你仔细些,别气坏了身子。长辈们的意思是要大姨娘去庵堂做尼姑,替父亲抄经安魂、替大爷祈福。”
绿叶嘟着嘴儿,满眼都是鄙夷,“大小姐,怕大姨娘不是个安心做尼姑的呢?”
陈湘娟的心腹丫头,唤作小桠的:“二小姐,老爷不在了,大姨娘还做了那么多红红绿绿的衣裙……”
一个没了男人的姨娘,居然还敢穿大红大绿的,做得这么明显,也难怪就被大小姐瞧出端倪,还使人盯紧了,这一盯就发现了问题。
今儿的事一闹出去,都会说大姨娘失节,而族长为了保住陈将生的颜面,这才没将大姨娘沉塘。
陈湘娟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大姨娘决不是个安份的,她扬了扬漂亮的下颌,有了主意。
陈湘如的容貌里有一半像了父亲,多了三分端庄,而陈湘娟则与生母有七八分的相似,则多了三分娇美。
这也是马庭缘何看上陈湘娟的缘故吧,毕竟陈湘娟比陈湘如长得女子。
陈湘娟道:“大姐,这事儿不能这么就算了。”
陈湘如今儿折腾了大半日,疲乏得紧,“我还没查看店铺呢,祖母让我好好跟着各处管事们学生意呢。”
陈湘娟笑容甜美,那眸子里却蓄有一层恶狠狠的寒光,怕是陈湘娟想要对付大姨娘。
陈湘如轻声道:“祖母心情不好,你宽慰几句,我得出门一趟。”
虽说还有孝期,可各处店铺的生意却不能不管,也得去查看一二,祖母病倒了,她得尽快学会做生意,更得学算账等事,而这些皆是陈湘如前世未曾接触过的。
陈湘娟对小桠道:“使人盯着上房外头,若看到族长等人离开,就与我通禀一声。”
等了大半个时辰,陈湘娟没等到族长等人离开的消息,倒是听说族里来了三个妇人,正要把大姨娘送往庵堂。
陈湘娟忆起自己的亲娘活着时,没少受大姨娘的欺负,如果不是大姨娘生了儿子就耀武扬威,也许她亲娘就不会这么早过世。
她恨极了大姨娘。
这个时候怎么还轻饶了大姨娘。
更可恶的是,大姨娘居然买人刺杀陈湘如。
就算她这个大姐爱哭,性子软弱些,到底也是她的嫡亲姐姐。
就如她奶娘所说的,她们姐弟四个必须得众志成城、团结一心,否则就只会被人欺负。
陈湘娟唤了声“小桠”领上自己的奶娘出了院门,待到后门时,正巧瞧见两个族中的妇人押着大姨娘,甜甜唤了声“九叔婆、六叔母”,“湘娟给你们问安了。”
二人愣了片刻,在每年族中的祭奠上,她们是见过陈家大院的几个孩子。
陈湘娟让奶娘拿出了一只沉甸甸的钱袋:“这是我家二小姐孝敬二位长辈的,还请笑讷。”
九叔婆早年丧夫,独自带着两个儿子过活,最是个心狠的人物。
六叔母嫁的是个窝囊男人,生了三个儿子,家里也过得不宽裕,但在乡下但凡有儿子傍身的女人,说话都大声。
二人的家境都不大好,此刻接了钱袋,立马就堆了笑脸。
陈湘娟道:“要送她去庵堂?”
九叔婆答了声“是”。
陈湘娟围着大姨娘走了一圈,“既是做尼姑的,不是要削断三千烦恼丝么?”
可族长和老夫人说的是送到庵堂静修,没说要剃度呀。
陈湘娟与奶娘使了个眼色,“这衣裙不大合适,这头发么……也得剃了。”
陈将达遇险后,所有的孩子都似变了模样,就说大小姐以前是怎样温婉、可爱,如今也是个古古怪怪的人,虽然笑着,那笑却难达眼底。
第018章 整不死你
陈湘娟怪异一笑,“九叔婆、六叔母,要是她没了头发,那些头饰留着便无用,与其被旁人得了去,倒不如孝敬了你们,还有她身上好看的衣裙,庵堂之地,哪需穿得这般光鲜。”
大姨娘一惊,双手环抱,“臭丫头,族长和老夫人都没说,你……”
陈湘娟杏目一瞪,“这种事还要人说么?”很快恢复温婉得体的模样,“既是入庵做尼姑的,就不能留了头发,更不能穿这么好的衣料,难道带去庵堂要继续做坏事?”蓦地欠身,“那边有个小杂房,有劳九叔婆、六叔母领着她进去换身衣裳。”她又与自己的奶娘交换了一个眼色。
此刻的西院小径上,陈相和正拼命地奔跑着,额上破了皮,大丫头给他抹了些药,一听说族长要把他姨娘送往庵堂就奔来了,正跑着,冷不妨就撞到一个栗色茧绸衣袍的少年过来,他见过马庆几回,是在东院。
东院的人不轻意入西院,但马庆不同,他是陈家大小姐的未婚夫,经老夫人允许,可以早晚入西院给长辈请安。
陈相和抱拳行礼道:“见过马大公子。”
马庆笑了笑,“怎的伤着了?”
陈相和尴尬一笑,“不小心磕的。”
马庆道:“我正要去上房给老夫人问安。”
“我……”陈相和想说自家的事,可这种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转而又想,要是马庆也去,许能有个周圜,又道:“族长要送我姨娘去庵堂静修,我……想给她送送行。”
马庆见过大姨娘,那是个风华正茂、颇有姿色的妇人,纳妾纳颜,且不说大姨娘,就是二姨娘也是个美人胚子,面露惊色地道:“大姨娘要去庵堂?”
陈相和就想多个人壮壮声势,拉住马庆道:“陪我一道去吧,回头我陪你一起去上房给老夫人请安。”
来到江宁陈家大院后,还是第一次有人求他。
马庆笑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这是什么状况?
后门一侧的小杂房里,传出几声鬼哭狼嚎的声音,是女人的惨哭声,还有妇人的斥骂音,而小杂房外头站着一个半大的姑娘,虽是素袍,身上却流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陈相和分辩出哭声正是大姨娘,快奔几步,“二姐,我姨娘要去庵堂了,你……这又是做什么?”想要哭,偏生死死地抑下,悲愤交架地望着陈湘娟。
陈湘娟神色淡淡。
“啊——”又是一声惨叫。
陈相和扭头就往小杂房奔去。
马庆也是庶子,他明白庶子身份的尴尬,看着陈湘娟心绪繁复,没想到陈湘娟年纪不大,手段够狠,他又着实好奇:陈湘娟到底想怎样对付大姨娘。
陈相和想进屋,偏门窗紧合,只能透过破损的窗户往里瞧,只见几个妇人将大姨娘压制地上,其中一个拿着把剪刀,正剪着大姨娘一头漂亮的长发,已经剪掉了一半,头上留了一至三寸不等的头发,像一头枯草一般直冲冲地生长着。
大姨娘惊恐的大叫着,泪一把、鼻涕一把。
蓦然抬头间,她看到陈相和急切的身影,正焦急地拍打、摇晃着窗户。
大姨娘停止了呼叫,一个母亲的尊严此刻被践踏在脚底,还是让她的儿子亲眼目睹,“相和、相和……”眼泪化成了断线的珠子,她一动不动,任由几个妇人脱下她的衣袍,任由妇人剪掉她的长发。
陈相和看着亲娘如此,紧握着拳头,厉声道:“开门,快给我开门!我要进去,我要进去!”
大姨娘被剥得只余下肚兜、亵裤,一件灰白色的旧袍覆在她身上,九叔婆冷声道:“快穿上。”
六叔母冷哼哼地道:“这才是尼姑的模样,到了那儿,你就安心吃斋念佛,给大伯超度亡魂!”
陈相和的泪流了满颊满面。
大姨娘像块木头,任由她们给她穿好灰袍,被她们带出屋子,哪里还有昔日的美丽,活脱脱像极一个乞丐婆子。
九叔婆讨好似地笑着。
六叔母道:“湘娟,你瞧这样可像尼姑?”
湘娟一脸淡漠地扫过马庆,目光锁定在大姨娘身上,不等她开口,小桠却已先说话:“六奶奶,哪有尼姑留这么长头发的,尼姑不都是光头么?”
陈湘娟的奶娘道:“没有剃刀,只得用剪刀了。”
大姨娘精明一世,斗得过嫡母,得了夫君十年如一日的宠爱,偏生被两个黄毛小丫头给斗垮,最可恶的便是这陈湘娟,以前以为天真活泼,没想如此狠毒,剥她华衣,剪她头发,还非要把她变成尼姑不可。
陈湘娟面露不悦。
陈湘娟的奶娘忙道:“要不我寻把剃刀来?”
陈湘娟面容冷冽,眼眸无害,微微欠身,“有劳九叔婆、六叔母到后门外的马车上稍等片刻,一会儿就把大姨娘给送来。”
二人得了她的好处,又得了大姨娘身上值钱的首饰,正暗自欢喜小赚了一笔。
陈湘娟道:“奶娘,把大姨娘的头发剃干净了。”她直直地看着陈相和,“是不是怪我心狠?你知不知道昨晚上她干了什么?她到城外陈氏族里的果林见了将生堂叔,今儿上午我大姐敬香回来遇上刺客,要不是大姐命大,今儿就死了……”
因没有剃头的刀片,有下人送来了一片短剑,又令两人按住了大姨娘,陈湘娟的奶娘拿着短剑正剃着大姨娘的头发。
这是耻辱,是大姨娘此生最大的耻辱。
可她因当着自己亲儿的面,不哭不叫,那眼泪就如同下雨一般,怎么也控抑不住,她唯有任眼泪横流、倾泄。
陈相和紧握住拳头,恶狠狠地瞪眼怒视着陈湘娟。
他恨!
他好恨!
恨如烈焰难消。
陈湘娟并不看大姨娘,只在她出来的那刻扫了一眼,对那长长短短得如同枯草一般的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相和,这怨得了谁呢?父亲才新逝多久,她就在外头干出那样的事,要怪我们吗?你也是陈家的男丁,你总得维护父亲的颜面。这个时辰,你该在私塾里读书,还不回去读书?”
陈湘娟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第019章 追债
陈相和的双手一次次握紧,又一次次松开,死死地咬着牙齿,恨陈湘娟,恨大姨娘,甚至恨家里的每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就算大姨娘做错了事,也应该给她一个机会,更恨陈将生这混蛋,要不是他,大姨娘就不会惹出这些事来。
就算大姨娘再如何不屑,到底是为了他,是这世上待他最好的女人。
看着泪流满面的大姨娘,陈相和狠狠心,飞快地离去,一口气跑到了僻静处,这才放声大吼两声,这还是家吗?为什么会这样,连只比他年长两岁的陈湘娟都如此毒辣。
马庆惊愕地看着陈湘娟,她始终这样的淡漠,冷声道:“很好,这样才像尼姑嘛,把她送到后门马车上。”
陈湘娟对身后的奶娘道:“挑几个婆子、丫头,把大姨娘早前住的院子清扫干净。”压低嗓门,看了眼没回过神的马庆,狠声道:“我不要那院里再有大姨娘的影子。”
奶娘应声是。
二小姐近来的变化很大,仿佛不是早前只会在她跟前撒娇的二小姐,已经长大成人了。
天晓得,身为长姐的陈湘如总在弟弟、妹妹跟前抹泪,竟迫得还小两岁的二小姐一夕之间就似长大了一般。
陈湘如转至绸缎庄时,但见店子里坐满了人,一个个华衣锦服。
罗管事迎了过来,面露忧色地道:“大小姐,这都是上门追债的。早前老爷在世时,在这几家里进过一些生丝,前些日子因要办老爷的丧事,他们也没好追债……”
人家也算是厚道了,给陈家宽限了几日。
债主们知道陈将达新逝,陈家大院也忙得张罗不开,交没有上门讨债。
陈湘如刚入绸缎庄店门,众人齐齐起身,唤声“陈大小姐”便七嘴八舌地道:“陈大小姐,我们都是做小本生意的,要是再不付钱,我们就没周转资金了,请陈大小姐海涵,我们实在没法子。”
罗管事轻声道:“老爷去外地收购上等生丝,货都丢在海里了。老爷在世时,行事磊落,将织造府和陈家织布房生意分开,每次进货后,都要经织造府左、右员外郎及师傅收验后,再由织造府下拨款项。这批货毁在海里,织造府那边没收到货,就不会给我们拨款,大小几十们债主手里有老爷留下的《契约》,这笔货银只得由陈家来付钱了。”
货没了,可人家手里是有契约的,你就否认不了,只能自认倒霉。
陈湘如看着这一张张的脸,陈家出了事,其间不乏有落井下石的,一船的生丝,这可得不少,“我们欠旁人的货款,也有人欠我们的钱款,尽早收回来一部分,把一部分人的货款先结了。”
“别人欠我们的,绸缎庄这边加起来还不到五万两银子,但我们欠别人的却是三十万两。虽说陈家还有织布房、染布房的生意,只怕外头能收回来的账也不多。大小姐,那可是三十万两的货银……”
这笔货款原就是给织造府收的生丝,早前陈将达想着,一旦让织造府验货、收货后,就会有款项支付,哪里想到,竟出了这番意外。
陈湘如没接手过生意上的事,一接手就遇上这么大个难题。“把别人欠我们的先转到债主头上呢?”
“大小姐,万万不可。”罗管事立马阻止道,“欠我们货款的商人多是与陈家至少有十年交情的人,可不敢得罪,你让人直接讨债上门去,这往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我们各处铺子的大部分生意都是得他们关照。”
又不能去讨债,却被旁人讨债。
三十万两的债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陈湘如问清楚原由,上门讨债的人没到陈家大院,而是直接到了绸缎庄,想来这里有十几个讨债的,怕是染布房、织布房那边也有人。
绸缎庄里一屋子的人,见她来了,嗡嗡说话声不绝于耳。
陈湘如款款欠身,朗声道:“各位都是家父的朋友,小女在这儿唤声叔父、大哥,还请大家宽限十日,容小女筹措银钱。”
父亲没了,她一个弱女子支持家业,原就不易。
只希望看在陈将达的情面上,予以宽限,大家没到陈家大院去追债,想来都是知道她家情况的。
有人道:“陈大小姐,不是我们咄咄逼人,你父亲在我们拿的那批货,可是我们的家底儿了,拿到不货银,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陈家的生意大,可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全镇人的生丝我都交给了陈大人,要是讨不眼银钱,我有何面目面对全镇的父老乡亲。”
“是啊,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不远数百里来江宁讨债。”
“当日陈老爷可是说一个月后就结银钱的,这都三个月了,陈大小姐,真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我们就没法做生意了,当初那批生丝,可是我保命钱呢?我一家几口就靠这个生活呢。”
“陈家家大业大,虽说眼下遇上了难处,可到底比我这们这些小老百姓好过,全村人起早探夜地忙碌,这才制出了生丝,大伙都等着我拿钱回去呢。”
这些债主里,有寻常的百姓,以养蚕、制丝为生的农户,一年到头,就靠这些钱来贴补家用。还有些是做生意的人,因为今年生丝奇缺,就想大赚一笔,将自己的身家都投在这上面了。
陈湘如又行了一礼,“且宽限几日,小女尽快筹钱,拜托了。”
虽说是商人重利,可这会儿,大家你瞧我,我看你,有人道:“各位,陈侄女不易,就宽限几日,陈家家大业大,相信不会欠我们大伙的货银,我们三日后再来。陈侄女儿,你觉得如何?”
有江宁织造府中,而相传新任的织造郎中原就是陈家的女婿,总还算是自家人,就是看在这里,大家也得给几分颜面。
陈湘如欠身道:“多谢各位叔伯、大哥!我会尽快筹措银子。”
罗管事与众人赔了不是,强颜欢笑地把众人送走。
绿叶愁云满面,“大小姐,三十万两银子呢,这可怎么办啊?”
第020章 训斥
陈家虽有几处生意,总不能卖了祖上留下的产业,只怕老夫人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罗管事道:“大小姐还得尽快想法子。”
“罗叔是陈家的老人了,你给我出出主意吧。”她倒想筹措银钱,可到哪里云筹,她可以卖掉自己的金银首饰及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但就算卖了,最多也只得不到一万两的银子,这离三十万两还差了一大截。
陈湘如不由得佩服起前身来,据她留下的十三岁前的所有记忆,还有之后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来看,前身是顺利度过了此劫,最后还坐上了织造郎中一职,女子当官,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而前身还能干得那样的风生水起。
前身到底是怎么度过这劫的?
罗管事抱拳道:“大小姐不妨与老夫人商议。”他长舒了一口气,老夫人是个精明能干的,但老夫人也没像现在这样独撑家业,年轻时候有老太爷,中年之后又有陈将达,老夫人虽也懂生意上的事,但更多时候都是丈夫、儿子在打理。
陈湘如道:“这两日,店子都还好吧?”
“还好,生意与去年比略差了一成。”
坚持下去,许过了这阵子就好了,毕竟陈将达离世不久。
三十万两银子的货银,在回江宁的途中因为货船触及暗礁,船毁人亡,货也丢在了大海之中,眼下这笔钱,都是得如数支付给债主。
这其间除了几个大客户,便都是些老百姓了。
对百姓们来说,那些生丝就是她一年到头的血汗钱。
陈湘如轻声道:“有劳罗叔,我再到染布房、织布房那边瞧瞧。”
织布房的情况更差,因为断货已经停产了,织布机上还余有织了一半或织织了一截的布匹,只余了可数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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