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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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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省体委在城郊建立了一个新的综合运动基地,经过争取,省少年无线航模队在那边分配到了一些新的房子,于是他们就定在这几天开始搬家。

    为了运输这边仓库里的很多东西,包括办公家具,他们向附近的一支通信兵部队借用了两台十辆大卡车。

第七百四十八章 保护绳栏

    (一)

    刚刚冲上台阶的这部十轮军用大卡车就是第一次来搬家的车辆。

    因为楼上的东西很重,体积也比较大,搬运下来比较困难,航模队的老师们希望从楼上走廊吊下来直接放进车里。于是他们对司机提出说,希望尽量倒车倒得离台阶近一点。

    开始的时候,航模队是有一个老师站在我们一楼门口指挥倒车的,但半途楼上的电话响了,他急忙去二楼接听电话,他让司机在车里先等着,等他回来了再倒车,可是,这个司机显然是急性子,他没按那位老师的要求做。他认为倒个车乃是很简单的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为了节省时间,早点干完活回去,他在没有人指挥的情况下,开始自己行动。

    当他感觉到撞上了什么东西的时候,心里一慌,刹车就踩得乱了一点,结果没有及时刹住车,车轮咣地一声巨响,就撞到了台阶上的大花缸。

    你问清楚情况的时候,楼上航模队的那位老师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来了。看到这满地的狼藉和你们严肃的神情,他也意识到了刚才的危险性。他一面责怪那位司机不听吩咐擅自行动,一面带着内疚的神情,连连向我们道歉。他再三表示,他会一直盯在这里,不会再离开了。

    但是,他这样的保证依然让你觉得不放心。

    你坚持问那位司机要他上司的联系方式。

    那位司机阴沉着脸,不情愿地告诉了你一个部队的电话。

    柴老师拿了电话号码,转身到门口的公用电话机上拨了那个号码。

    不一会儿,柴老师就和那边的人通上话了。他简要叙述了这边的情况,并提出了一些要求。他们说了一会儿。你指挥着大家在小吴老师的帮助下,把碎裂的花缸推到一边的角落里去了,把倾倒的铁树和散落的泥土及碎片都挪开,打扫干净地面。

    一会儿,柴老师拿着话筒对这边大声地说:“嗨,那位小伙子,你们连长叫你过来听电话。”

    卡车司机看了柴老师一眼,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接过了话筒。

    我一边扫地,一边看着那个年轻的司机面红耳赤地听着电话。

    电话里,他所在部队的汽车连连长在大声地训斥着他。声音之响亮,就连不在电话旁边的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暴风骤雨的一阵训斥之后,他尴尬地放下了电话。

    他走到你和柴老师面前,向你们敬了个军礼,声音僵硬地对你们说了道歉。然后,又对航模队的老师和我们队友们都说了道歉。

    这时,他看到了在你身后的我。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也看着他。

    我和他互相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上车启动,把车开得远离了一点台阶。

    你看着他启动车辆,觉得他启动车辆的动作也相当凶猛。那个劲头就像是在冒死冲越敌人的地雷阵。

    你产生了非常不好的感觉。

    但是这样一阵折腾,让你感觉到非常疲倦了。胃痛又变得激烈起来。你力不从心地有点站立不住。你伸手扶住身边的廊柱子,一阵阵冷汗如潮。

    柴老师注意到你的疼痛无力。

    他和吴老师赶忙过来,搀着你回办公室休息去了。

    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了航模队的老师处理。

    为保险起见,你走之前忍着疼痛,再三督促着我们全部都离开门口,穿过走廊,回到靶场区域去。

    我跟着大家一起往里面走,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辆卡车。

    它正以和之前相差不多的突然动作,向走廊方向倒车,但这一次速度明显没有那么快了。它成功地靠在了走廊下方。

    各种笨重的装备和家具,开始一件件地从楼上放了下来,航模队的老师们纷纷下楼,爬上了车厢,在那里搬动安放好各种东西,并把它们捆绑和固定在车厢里。

    一片忙乱中,我只隐约地看到了驾驶舱里那个司机的侧影。

    (二)

    纷乱之中,汪指导从外面赶过来了。

    他气喘吁吁地进了指导办公室,看到你正脸色煞白地双手按着胃部坐在椅子里冷汗淋漓。你已经痛得有点无法自持了。

    柴老师和小吴老师在旁边照料着你。小吴老师在准备氧气枕。柴老师在帮忙数你的脉搏。

    汪指导的心立刻悬吊了起来,他担心明天的比赛,更担心你的身体。

    他弯腰询问你的感觉。小吴老师帮你戴好氧气管。你竭力地呼吸着。

    柴老师面露愧色,抱歉地说刚去打电话了,没照顾好你,没想到会有卡车这档事发生,把你累着了。小吴老师也对汪指导和你说抱歉。

    你这会儿痛得意识一阵阵迷糊,只能摇头回答他们。

    你模模糊糊地看着汪指导的面容在眼前飘来飘去。疼痛死死地掐住了你的咽喉。你的灵魂一下子就被压扁成了一张薄片,随后又被绞拧成了一条细细的光线,被强行抽出了你的体外!你听到自己在痛苦呻吟。

    你意识到汪指导在急迫地对小吴老师说话。你一把紧紧抓住了柴老师的胳膊。你听到自己在持续发出呻吟的声音。你感觉自己快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了。你用力向下扯着柴老师的衣袖。

    柴老师用力按住你,说:“他痛得受不住了!快!快给他吗啡!快点!”

    过了一会儿,你感觉到胳膊上一阵针刺的刺激。

    小吴老师在给你注射吗啡。你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

    你觉得自己像一片白云,朝天花板的方向飘去,你好像飘上了万米高空。你看到整个运动场,看到我们靶场的屋脊,看到远处的拱门。你还在继续向上飘。整个天穹变得越来越深暗,最后周围一片漆黑,无边的寒冷包围了你。寒气渗透到你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分子。

    你继续向上漂浮。你突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悬崖的边缘。你骑在一匹姿态俊美的白马上。你看到万千箭矢从前面的方向自己飞了过来。你胯下的白马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四蹄腾空地站了起来。

    你从马上掉了下去,一头栽向无底的深渊。

    你惊了一下,一个激灵,你清醒了过来。你伸手捂住心脏。你的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着。你觉得胸口发闷,肺部枯竭,难以呼吸。

    然后,你听到汪指导的声音:“怎么样?疼痛减轻一点没有?”

    你聚焦成功,清楚地看到了汪指导的脸。

    你用力地呼吸着,虚弱地回答:“好点了。”

    汪指导说:“要不要躺一会儿,徐师傅的车还要过10来分钟才能赶到。”

    你摇头表示不用了。

    你抓住汪指导的胳膊,你困难地说:“老汪。”

    汪指导紧张地说:“怎么了?疼得不行了吗?”

    你摇头。

    你说:“能不能,叫楼上的,负责老师,再过来一会儿。”

    你说:“你得,跟他再谈一下。”

    (三)

    汪指导在和航模队的负责老师交谈。

    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在搬家的这几天,把场地这一端的出入口完全封闭起来,我们一楼的所有人出入,包括第二天比赛的人员进出,都改走靶道另一边的备用消防出入口。

    汪指导出去,重新让我们集合起来,对我们宣布了这件事,再三交代我们不要靠近搬家的那一侧。交代完了这件事情,他又指挥门卫在通向这边出入口的方向,划了保护线,放上禁止通行的标识,并且拉上了保护绳栏。

    他回到办公室,对你说了这些措施。

    你觉得放心了一点,心里一阵轻松,感觉剧烈痉挛中的胃部,也没有那样难熬的硫酸腐蚀感了。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徐师傅车子的喇叭声,随后听到徐师傅在外面大声地喊叫。

    他说:“这儿怎么有卡车啊。它挡住我了,我开不进来啊!”

    柴老师说:“我出去看看。”

    汪指导说:“你能站起来吗?我搀着你出去吧。要是不行,我背你。”

    你说:“我可以,走过去。慢一点,就没事。”

    汪指导搀着你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说:“老汪,明天,我可能,要犯一个错误,希望你能够谅解,不要怪我。”

    “错误?”汪指导不明所指地看着你。他说:“什么错误?”

    你喘着气说:“明天你就知道了。对不起了。”

    汪指导看着你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疼地说:“你都痛得这样子了,还能犯什么错误啊,没有什么是我不能理解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能理解。”

    你强自笑了一下,你痛得不想说话。

    这时候柴老师也返回了,和汪指导一起,小心翼翼地扶着你,一步一步地慢慢挪着,向停在远处的车子走去。

    你经过那辆卡车的时候,再次和坐在驾驶舱里等待着家具吊下来的卡车司机眼神交汇了一下。他低下头,垂下眼皮,不再看你。

    柴老师帮忙你拉开了车门。

    你在弯腰坐进车子里之前,回头再次看了看我们的训练场。

    汪指导看到你的眼光落在门口的那面墙壁上。

    他想起你之前对他说过的有关这面墙壁的话。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说:“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你笑了一下。你摇头说:“没有。”

    你喘息断续地说:“没什么,不对的。你留下,忙这里的事情吧,不用,送我回去了,柴老师,陪着,我回去,就可以了。我们,明天见吧。”

    汪指导目送你坐进车子,他帮你关好了车门。

    他说:“小柴,明天还去接他过来啊。路上小心点。”

    他对你说:“万事当心。明天见。”

    你说:“明天见。”

    汪指导目送着徐师傅的车子启动,向运动场外开去,消失在暮霭当中。

    你痛成这样子,明天还能不能过来比赛啊?

    (四)

    车子启动的时候,你再次听到那个细小的女人哭声。

    这个哀哀切切的哭声在你心里引起一阵漩流。

    你好像朦朦胧胧地记起了什么。但只是一些模糊的影子。就当你快要明白那是什么的时候,它们又像雾气一样地消散了。只在你心里留下一阵非常熟悉的感觉。

    疼痛的车轮从你身上碾压过去,那个声音一下子飘远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安排后事

    (一)

    你递给高雄一个信封。

    高雄说:“是什么?”

    你说:“欠你的医药费。上次住院你帮我垫付的。我把所有结账单清理了一下,这是我欠你的钱。”

    高雄马上把信封推给你,他说:“这么客气做什么呢?这些钱不算什么。你现在还病着,回去也需要治疗调养,正是用钱的时候,辞了这边的事情之后,也没有收入了,身边多一点零花钱,总是方便些。不用着急还给我。你还是先拿着吧,以后身体好些了,再一并还我。”

    你说:“离开之前,还是钱帐两清比较好。我不想离开的时候,心里还牵挂着些什么。”

    高雄看了看你,听着你说话时的喘息,他没有再推辞了。

    他把信封收了起来,他说:“好吧。如果这能让你心安。”

    你说:“比赛完,我就要离开了,不能再回到此处。万事我都没有牵挂,只有心心,我始终放心不下。关于她,我们已经谈论过很多次了。是吧。”

    高雄说:“是啊。我也对她放心不下。”

    “你爱她,是吧?”你看着高雄的眼睛。你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他。

    高雄抬头看着你,一时语塞。

    你说:“你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爱上她,是吧?”

    高雄低头。

    随后他说:“我也没有瞒过你。是这样的。但我不是要和你。。。。。。我知道你们之间是。。。。。。我绝对不想也不会。。。。。。”

    你说:“我从来没有那样误会过。”

    高雄说:“我知道。”

    你说:“从今以后,她会拿你当兄弟,当朋友,她会终身对你友好,但她不会爱你。你真的不介意吗?”

    高雄说:“介意她就能爱上我了吗?你的影子在她心里铭刻太深了。她在你身上耗尽了所有的感情。她不会再有剩余留给他人。”

    高雄看着你。他说:“我一直知道她不爱我。我知道她以后也不会爱上我。可我真的不介意。我一点也不介意。放心把她托付给我吧。我会像你还在她身边那样,守护好她,一直等到你康复归来,等到你们重新见面。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她。我会守护她,直到我生命的尽头。你不能做到的,我都会帮你做到。”

    他说:“你放心回去休养,不要牵肠挂肚。我还等着看到你们团聚,等着参加你们的婚礼,吃你们的喜糖呢。”

    你说:“希望心心将来能够摆脱我的影子,了解这种守护的珍贵。岁深月久,她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高雄说:“明白不明白,都没什么关系。爱,就是去做应该做的,不指望不能指望的。”

    (二)

    灯下。

    你在给父母写家信。

    “亲爱的妈妈,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再能够对您说话了。我了解您和父亲的悲伤。很惭愧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为您和父亲做,就这样匆匆离开了。上次住院的时候,我曾对您说过,您先回去,我安排好工作上的事情,就会回到您身边来帮您。我不会再去别的地方。我那时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在这个一切都在变化的世界上,很多时候,我们都没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打算。就像这次一样。”

    “事情一直就是这样。古往今来,它就一直是这样。从来没有变化。我们应该坦然地接受它。就像您小时候教导我的那样,我们要用勇敢而柔软的心,去坦然地接受它。”

    “亲爱的妈妈,您不用太悲伤。年老的时候,失去独生的儿子,肯定是人生的重大打击。但是,每一个重大打击,其实都是一个珍贵的礼物。它会让我们有机会变得无比坚强。您是伟大的妈妈。而父亲是勇敢的军人。我的全部坚强和勇敢,都是来自你们的。我知道你们能够度过难关。面对无法避免的死亡,我们都会表现很好。”

    “我知道,在此后的岁月里,您会常常想起我。您永远是世界上最惦念我的人,会是想念我最长久,最深刻的人。您虽然从此就不能再看到我了,但我并没有离开过您。您一定要了解,所有那些曾经组成您儿子的物质,它们全部都还在这个世界上。它们其实只是改变了一下排列组合而已。”

    “我的全部,都会像过去那样,围绕着您,在您身边,在您身边的每一样事物里。我的爱,也从来没有离开过您。我就在照耀着您窗台的阳光里,就在吹动您窗帘的微风里,就在您推窗看到的所有的花朵和树叶里。除了不能再看到我作为您儿子的外貌形象,您什么都没有损失掉。您一定要了解这一点。”

    “我爱您,妈妈。我也爱父亲。我会继续用万千种身体,万千种方式,万千种深情,继续爱着你们。”

    “了解这一点,会帮助你们离开深刻的痛苦。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

    “您的儿子,写于他此生的最后一个晚上。”

    (三)

    从沙田见过雯丽姐回来之后,我收到了雯丽姐寄来的一封信。

    她在信里附上了你最后的家书的复印件。

    这是你去世后,人们在你住处房间的书桌上找到的。

    刘雯丽说:“那天,他去比赛前,把它装在信封里,放在桌子上最显眼的地方。他在上面写了我的名字,他写着:请帮我转交给我妈妈。”

    刘雯丽说:“他并没有把信封封上。”

    她说:“这信也是他写给我的,写给你的,是他写给我们所有人的。”

    她说:“他接到比赛日期的通知后,心里就非常清楚,那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个晚上。他知道他第二天走出这扇门之后,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但他还是去了。他觉得,那是应该去面对的,应该去承担。”

    (四)

    我在放学的路上遇到高雄。

    他没有开车。他站在那棵有着眼睛一样疤痕的小树下等着我。

    我们默默地并肩走了一会儿。

    高雄说:“他要去打比赛了吗?”

    我点头说:“是的。我们射击队的同学都会去参加,观摩他们的比试。很多老师都会去。”

    高雄说:“你能不能设法阻止他?”

    我看着高雄:“为什么?他都答应校长了。布朗先生也见过他了。我也劝过他了。”

    高雄说:“可是,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站了下来。

    高雄跟着我也停下了脚步。

    他从怀里掏出你给他的那个信封。

    我说:“这是什么?”

    高雄说:“他打电话叫我过去,把我垫付的医疗费什么的,都还给我了。他把我给他借阅的书,也全都还了。他说,离开之前,还是了结清楚比较好,这样,他走的时候,心里就没有牵挂。”

    高雄没有说你把我托付给他的事情。

    我说:“我心里也很不安。那天我看到布朗先生的小女儿一直在盯住他看,眼神特别犀利,就像尖刀一样,而他也有强烈的感觉。他心里有波动。”

    我说:“那天我很不放心,就约他在值班室见面,我当面劝说过他不要去比赛了。可他说,学校这么郑重地拜托了他,现在说不去,未免太失礼了。”

    高雄说:“小女儿?尖刀?”

    我说:“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有小女孩会用那样的目光盯住别人。”

    高雄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说:“也许,我们都再试一次?”

    我说:“没用的。我太了解指导了。他决定要去做的事情,是不会受到别人的影响的。”

    我说:“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意。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心里坚定地认为,自己应该去打这场比赛。哪怕这是此生的最后一次,他也无怨无悔。”

    高雄说:“那么,在比赛的时候,你要用心看着他,视线不要离开他。”

    我点头。我说:“我的视线不会离开他的。”

    我本来想说:“除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看的东西了。”

    但是,话出口之前,我把这一句吞了回去。

    我不想让高雄产生联想:他也属于我不想看到的东西之列。

    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他帮了你,帮了我们那么多。

    (五)

    放下钢笔。你端坐在桌前,看着刚刚写完的信纸。

    你举起自己的双手,看到它们一直在轻微地颤抖。你努力了几次,没法停止这种神经性的颤抖。

    你把手放了下来。

    你看着书桌那头的墨水瓶。瓶里的墨水,基本上用完了,只留下浅浅的一层底子,已经不够再灌注一次的了。

    你收摄心神,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只墨水瓶。

    房间里一片寂静。

    突然之间,砰地一声,那只墨水瓶仿佛被子弹击中,瞬间就解体四散了。碎片散落在书桌上。一小滩墨水流了出来。

    你在心里对我说:“心心。希望你有一天也能做到。希望你明白,每一次命中标靶,我们都是用的心的力量,而绝非臂膀和子弹。希望你终有一天,能够明白这个真相。”

    你在心里对我说:“不用子弹,不用手臂,也不需要枪,我们也同样能够击中标靶。”

第七百五十章 牵手

    (一)

    “任何突如其来的死亡前夕,永别的时刻总是平淡无奇。”

    星期四的下午。

    那一天,我的职责是穿着校服,站在场地的门口迎宾,负责引导来宾就座。

    我站在那里,当天故事里所有的角色都从我身边经过,走到了场地里。

    校领导、教导主任、教务处处长、布朗一家、汪指导、任课老师们、队友们、同学们。他们一一经过我身边,进入了场地。

    他们对我来说,只是划过天际的流星而已。

    我只是在等着你的出现。等着学校派去接你的车子到达。

    我等着你,最后一次抵达我的生命。

    我看到成校长的车子远远地向训练场驶来。

    车子在我面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

    我看到你。你穿着我们第一天相遇时穿着的那套运动服。因为你已经消瘦了那么多,这套衣服现在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熨帖合身了,显得有点空荡松垮。

    柴老师先下来,绕过来,帮你打开了车门,然后他招呼我过去帮助你下车。他自己先跑进场地去通知大家你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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