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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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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生似乎能猜测出陈凯之的心思,这家伙,是怕自己抵赖吧。这哪里有半分谦谦君子的样子?
方先生觉得自己的心口挺疼的,自己怎么会收一个这么俗不可耐的门生呢?顿时有一种自己一世清明就要毁在陈凯之手里的感觉,哎,作孽啊。
深呼吸,脑子里立即想到那位远在京师,风度翩翩的大弟子,方先生总算是缓过了劲来,目光一撇,假装没听到陈凯之的话,旋身收拾了案上的书本,低着头道:“下课。”
陈凯之的心情却是好极了,他才不在乎恩师怎样想自己呢,这不重要,学到本事才是真的。
自己挺聪明嘛,又能过目不忘,有了这样的名师教导,将来一定能金榜题名,想一想好激动,忍不住乐呵呵的。
方先生不忍去看陈凯之这小人得志的模样,将书夹在腋下,匆匆走了。
陈凯之也匆匆回了家里,今儿下课有些迟,歌楼的人早已醒了,连灯笼也都挂起来,那翠红在勾栏里探头探脑,这小丫头和陈凯之熟了,见陈凯之今日回的迟,心里担心。
等见了陈凯之徐徐背着书箱回来,方才吐舌,又缩了回去,惹得歌楼里又是喧闹,有人打趣道:“翠红不是等着你的陈公子回来吗?怎么人回来了,反是躲起来了。”
陈凯之便朝楼上的人笑起来,道:“见过诸位姐姐。”
说着开了柴门,正要进去,身后有人叫自己:“凯之……”
陈凯之回头,见是周差役,心说,难怪有人这样亲热的叫自己呢,原来是周大哥。
他忙给周差役行礼:“周大哥怎么来了?快,里头坐。”
周差役摇摇头,道:“不坐,你也别进去,告诉你个好消息,今日县令大人在廨舍摆了桌酒席,是赵县丞和吴教谕作陪,噢,还有宋押司,席间说到了你,县令大人请你去喝杯水酒,凯之啊,你了不得了啊,县令都请你吃酒呢。”
陈凯之知道是那篇‘洛神赋’惊动了县令,这县令还沉浸在那篇文章中呢,请自己去喝酒,未必就是真正看重自己,十有**是多喝了几杯,感觉上来了,叫自己去坐坐。
领导嘛,很多时候也就是心血来潮而已,你若是当真,就傻缺了。
这种情况,陈凯之见得多了,反而没有周差役这样的振奋,很淡定地道:“噢,那么烦请周大哥带路。”
周差役算是彻底服了这家伙,和宋押司关系不浅,现在县令大人有请,这县令是什么,是父母官啊,周差役在县里当了这么多年差,大人连他的名字都叫不上呢,见了他,大抵也就是一句‘喂,那……那个谁,你来一下’。
可县令大人惦记着陈凯之啊,他心里火热,比以往更殷勤了:“请,请。”
“不要这样客气。”陈凯之还记着周差役给自己办户口的事呢,亲和地道:“你我是朋友,说请就生分了。”
有良心!
周差役便道:“是我的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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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打脸小人
这一路,陈凯之不免和周差役几句闲话,却决口不能提朱县令,因为他知道,周大哥也只是个传话的,从他口里也问不出什么来,既然问不出,自己旁敲侧击,就显得逼格太低了。
人嘛,总要端着一点身价才好,不求有天子呼来不上船那样的逼格,可至少也要做到不卑不亢,做人的学问,实在是太多了,上辈子自己跌打滚爬,吃了多少亏才换来的宝贵经验。
转眼之间,到了衙里,径直由周差役领着到了后衙的廨舍,周差役先去通报,陈凯之方才走进去,便见小厅里,县令端坐在其中,左边是县丞陪衬,右边是吴教谕,宋押司则是忝居末座。
桌上是一桌残酒,陈凯之一看,就了然了,今日自己不是主角,果然就真的是县令在兴头上,只是请自己来坐一坐的。
做人,不能自作多情啊。
陈凯之其实并不介意,谦和地行了礼。
朱县令笑道:“老夫正和吴教谕说了你来着,来的正好。”
陈凯之便看了吴教谕一眼,吴教谕在县令面前,不知说了自己坏话没有,不过陈凯之心里并不忐忑,这吴教谕要说坏话就说便是。
他反而十分惭愧汗颜的样子道:“自入了学,就一直蒙受吴教谕关照,学生实在惭愧得很。”
朱县令表情就变得别有深意起来:“爱才之心,人皆有之,陈生员一篇《洛神赋》,惊诧四座,了不得,来,坐下说话。”
陈凯之便陪坐在宋押司的位置之下,与宋押司交换了一个眼神,宋押司给了他一个眼色,随即目光又落在吴教谕身上。
陈凯之心里明白了,吴教谕果然说自己坏话了。
呵呵……
这吴教谕还真是有仇必报啊。
可惜,你倒霉,遇到了我。
陈凯之便侃侃而谈道:“那篇《洛神赋》,不过是学生偶得的佳文,都是因为一场梦而起。”
谦虚得差不多了,陈凯之顿一顿,方才道:“这也是吴教谕平日里关怀的结果,若不是吴教谕对学生关怀备至,平时嘘寒问暖,学生哪里能安心读书,吴教谕不但关心学生的学业,还关心学生生活,学生心里,感激涕零。”
朱县令面上露出了有趣的样子:“噢?是吗?说来听听看。”
吴教谕的脸上,明显有些尴尬了。
陈凯之道:“吴教谕总是问学生在学里习惯不习惯,还说我是方先生的门生,他是最看重的,说我不但要读书,更要在学里学会做人,还说若是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大可以去找他,他……是将我当作子侄来看待的。”
“是吗?”朱县令哈哈大笑,似笑非笑地看了吴教谕一眼:“很有趣。”
吴教谕特么的越加尴尬了。
方才喝酒的时候,县令提到了这陈凯之。
这吴教谕本来就讨厌陈凯之,既然县令提起,当然少不得要狠狠批评几句,说了陈凯之在学里不少品德败坏的事,少不得添油加醋,说陈凯之仗着有一点小聪明,顶撞自己。
结果……
他老脸一红,谁知道这陈凯之会跑来猛拍自己马屁啊。
自己说了他的坏话,结果这厮却跑来将自己一阵猛夸,这不就显得自己是小人了吗?自己说他行为不端,陈凯之却当着县令的面,说自己对他嘘寒问暖,你说,作为县令的,会相信谁?
当然是相信很傻很天真的小生员陈凯之啊,人家毕竟年纪小,给人一种不谙世事的印象,这样一来,县令会怎样想自己?
好你个吴教谕,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在陈凯之的面前,关怀备至的模样,背地里说人坏话,你……这是小人啊。
所以朱县令一句很有趣,意有所指,却让吴教谕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连坐在对面的县丞,也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吴教谕一眼,很明显,官场之上,耍滑头和两面三刀,其实也不算什么,可你一个堂堂教谕,对自己的生员两面三刀,这格调就太低了,连一个这样天真的生员你都如此,那么平时你见了县令和本县丞,也是满口漂亮话,谁又知道,在背后,你说了什么呢?
陈凯之心里好笑,既然做戏,当然就要全套,说到此处,得表现的动情,他长身而起,朝吴教谕道:“教谕大人,学生承蒙你的照顾,心中感激涕零,学生有礼。”深深一揖,给人一种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的形象。
吴教谕有些不知所措,他心里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干笑道:“好说,好说。”
“来,来,来,这里没有长幼之别,喝酒。”朱县令对陈凯之的印象一下好了许多,方才听了吴教谕的话,他本来还有些不喜,现在仿佛一下子看清了真相,吴教谕的龌蹉,他当然不会去揭穿,却觉得陈凯之是一个没有心计,而且很厚道的读书人。
年少轻狂,却不知世间险恶啊,朱县令心里想笑,这不正是当初的自己吗?
陈凯之坐下,从容地喝了一杯水酒,平日在家里,过得很清苦,现在这一桌酒席,鸡鸭鱼肉俱全,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起来,也不客气,举箸便开始大快朵颐,这种时候,不能拘谨,要放得开,给人一个天真的形象其实没什么不好。
酒过三巡,惬意无比,偶尔,几个大人说话,自己也不过随口谦虚几句,其他时候,都在吃菜吃酒。
吃过了酒,便有人端了温水来,让大家净了手,撤下了酒席,有老嬷端茶上来,陈凯之心里想,现在才算是进入了正题。
朱县令对陈凯之不无欣赏,只是因为吴教谕方才的事,令他对吴教谕起了戒心,所以有些话,自然也就不方便说了,此时道:“前几日,老夫也偶得了两篇文章,今日赵县丞在,倒想请赵县丞看看。”
陈凯之一听朱县令称呼赵县丞官名,就晓得县令和赵县丞的关系只怕不太愉快。心里记下,不露声色。
赵县丞兴致勃勃道:“县公有这雅兴,下官倒也来了兴致。”
朱县令朝宋押司使了个眼色,宋押司去取了两篇文章,赵县丞便比对着文章看起来,看罢之后,叫了一声好,道:“这两篇文章,俱是佳作。”
朱县令笑容可掬道:“那么,哪一篇更好?”
赵县丞毫不犹豫道:“自然是这篇《孔子登东山》最佳。”
朱县令点点头,道:“吴教谕也看看吧。”
吴教谕看了赵县丞一眼,将文章接了,看过之后,道:“我也以为,《孔子登东山》最佳。”
朱县令就笑起来:“你们是英雄所见略同。来,来,来,凯之来看看吧。”
陈凯之听到让自己看,心里倒是小小诧异了一下。
两篇文章都看了,他现在将四书五经背了个滚瓜烂熟,对于古文的欣赏能力却是有的,乍看之下,确实是《孔子登东山》写的好一些,这赵县丞和吴教谕的眼力还是不会差的。
可是……
第二十八章:玲珑之心
陈凯之值得玩味地看起这篇《君子笃于亲》,心里想,朱县令拿出两篇文章来,让人来品评,只是单纯的来品评这样简单?
不对,就算县令有雅兴,给县丞和教谕看过了,也便是了,何必还让自己一个小生员来品鉴呢?
难道是考教自己?
若是来考教,让自己当场写一篇文章就是,可让自己来品鉴文章,这……还是没有必要啊。
猛地,陈凯之明白了什么。
上一世,他刚出社会的时候,跟着领导出差,到了饭点,领导先问几个老同志说吃什么好,第一个回答,吃火锅,领导又问第二个,依旧还是说吃火锅,结果领导又问到初出茅庐的陈凯之,陈凯之说,吃烧烤,领导大腿一拍,小陈是新同志,我们应该尊重小同志的意见,不能倚老卖老,好,就吃烧烤。
哎呀,这哪里是领导尊重小同志的意见啊,明明是领导想吃烧烤了。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县令问那篇文章写得好,县丞回答是《孔子登泰山》,县令不甘心,继续问教谕,教谕也这样回答,现在为什么还来问自己呢?
这篇《君子笃于亲》,八成是县令写的吧。
恍然大悟……
陈凯之一下子明白了,县令写了一篇文章,想问问别人对这篇文章的看法,可是呢,不能明问,明着问,人家肯定说好,这就显不出县令的水平了,所以拿出另一篇文放一起,问了县丞,县丞说另一篇好,县令心里,多半是有些伤心的,所以非想找个人来,寻找共鸣不可,接着便问教谕,教谕的回答也令他大失所望。
所以……才来问自己了。
哎呀,这对自己是一个机会呀,他现在得罪了张如玉,那家伙指不定会用什么阴损的招对付自己呢!自己在这个世界没权没势,若是张如玉要害自己,那简直是举步难艰。
还是抱住县令大腿为先。
陈凯之敛去心中情绪,朝众人微微一笑道:“其实乍看之下,倒是《孔子登泰山》为佳,这《孔子登泰山》用词精准,且文风也是别具一格,实是难得的佳作。”
陈凯之很明显地看到,朱县令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想来,他费尽心机写出来的文章,在别人眼里却是垃圾,心里是挺失望的。
陈凯之又道:“不过在学生看来,反而是《君子笃于亲》最佳,诸位大人,这《君子笃于亲》四平八稳,其实却是最难写的,因为古往今来,这样的文章,早已被人写烂了,想要发挥,实在太难太难,所以此文,用的最稳妥的法子,看上去平淡无奇,实则,细细去推敲,却能体会到这种厚重,尤其是这一句‘俯仰古今,得失昭然,是以君子贵先自尽也’寓意深刻,实在是妙不可言,古今的成败,如此清楚明白,所以君子应认清自己,才能做到最好,这不正契合了先修其身,再齐其家,而后才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吗?不简单,不简单。”
话音落下,朱县令已是闻之大喜:“果然不愧是才子,是方先生的门下,说的好,好,好!”
他这一叫好。
倒是让县丞和吴教谕有些懵了,似乎他们也终于有所觉悟了,县丞连忙道:“听这位陈生员一说,下官倒也觉得,有了那么点意思。”
吴教谕也附和道:“是的,是的,很有道理。”
可惜陈凯之是雪中送炭,他们却是锦上添花,自然就差了那么点儿意思了。
朱县令来了几分兴趣,便道:“凯之的学问不错,今年的府试,看来是大有希望,老夫盼你此次高中,拔得头筹,为本县增光。”
方才是自称本县,称呼陈凯之为陈生员,转眼之间,就自称老夫,唤陈凯之为凯之了。
寻常人可能没有听出这其中的分别,可是县丞和吴教谕怎么听不出?他们也都笑着打趣了一下,心里多半有些尴尬的。
陈凯之道:“学生入学不久,学业不精,不敢自满,今日得县公嘉许,更该努力才是。”
朱县令就瞥了吴教谕一眼:“吴教谕啊。”
“下官在。”
朱县令淡淡道:“有吴教谕关照着凯之,本县也能放心。”
吴教谕心里真是尴尬至极,他清楚朱县令知道里头的小九九,可没有挑明,却只说以后继续关照,颇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朱县令城府难测,吴教谕其实也是七上八下,既然县公开了口,他能说什么,忙是堆笑:“这是应有之理。”
一场酒宴,便算结束,陈凯之先告退出去,宋押司笑吟吟地起身:“我送送凯之。”
从县衙里出来,已是月朗星稀,宋押司提着灯笼,在前照路,陈凯之道:“恩公,我来吧。”
宋押司摆摆手,意味深长的样子:“凯之,我并不是你的恩公吧?”
“啊……”陈凯之看着宋押司。
宋押司笑了笑道:“其实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回忆,你到底是哪家的故旧,可是一直都没有印象,今日见了你的出彩表现,方才有所醒悟,你啊,是个人精。”
陈凯之汗颜,他不知道宋押司为什么要戳破这个,忙尴尬道:“是学生的错,学生当时确实有难处,无以为靠,这才寻上了宋押司,不过现在宋押司依旧是我的恩公,若不是恩公,我也无法在江宁立住脚。”
被人戳穿了,就一定要认,若是还狡辩,就显得人品不行了。
陈凯之透露了两个信息,一是当初自己有难处,而且是很大的难处,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另一个便是宋押司还是帮了自己的忙,帮了很大的忙,陈凯之心里是很感激的。
宋押司笑了笑道:“过去的事都已过去,本来老夫不该戳破的,不过细细想来,我们还是该以诚相待的好,县令对你颇为欣赏,你而今是方先生的门下,大有可为,定要把握自己。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老夫,贤侄啊,在这江宁县,老夫还是能说的上几句话的,那个姓张的人,就不要再招惹了,今日张家已经派人了来县里要人,县令将张公子放了,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陈凯之点了点头,他当然了解,张如玉的背景不小,即便是县令,也只能点到为止。
陈凯之叹息道:“其实县公能够秉公而断,学生就很感激了。”
在这清冷的长街,陈凯之向宋押司道别,深深一礼:“恩公,再会。”
宋押司提着灯笼,他身子有文吏特有的孱弱,眼睛里闪烁着不同寻常的精明,可是此时,他和蔼的一笑:“贤侄,慢走。”
此前的小心思已经被戳破,可是这不妨碍,新的关系重新建立了起来,陈凯之依旧叫恩公,而宋押司依然称之为贤侄。
陈凯之朝着幽森的小巷尽头而去,心里忍不住想,这宋押司,不是个简单人物,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成了精的。
…………
看了上一章的说说,老虎吓尿了,再来一章,都是读书人,大家讲点道理嘛,别动不动坟头长草、寄刀片什么的,今天周一,有支持一下的不。
第二十九章:祥瑞寿礼
宋押司转眼回到了廨舍,曲终人散,小厅里只余下一桌残酒,廨舍的小窗被推开,风呼呼吹进来,将这厨余的气息吹了干净。
朱县令站在窗台前,视线落向窗外的灯火,他的眼睛,随着火焰的隐现而变得忽明忽暗。
宋押司很小心翼翼的进来,道:“明公,该早些去歇息了。”
“噢。”朱县令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厅里又陷入了沉默。
宋押司将灯笼挂在了灯架上,朱县令突然道:“你说……这陈凯之如何?”
宋押司呆了一下,他万万想不到,陈凯之给了明公这么大的印象,想了想,宋押司斟酌着道:“为人倒还忠厚,才学是有的,不像是个奸邪之徒。”
“是啊。”朱县令只莞尔一笑,他回眸朝宋押司看了一眼,眼眸更加耐人寻味:“他的那篇洛神赋,也是令人拍案叫绝啊。”
“难得明公欣赏他,这是他的福气。”
朱县令摇头道:“不,老夫不是这个意思。老宋啊,你难道忘了,太后的寿宴,已是越来越近了。”
宋押司一惊,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当今太后,年不过三旬,先帝驾崩,却没有留下皇子,是以择了宗室的其他藩王之子克继大统,所以皇帝不过三岁,而太后却主持大政,一言九鼎。
而今太后寿辰临近,早就让天下州府的官员急白了头发,为的就是希望能够见机邀宠。
江宁乃是京县,朱县令的地位可是不低,也早早地备好了寿礼,花费了很多的苦心。
可现在……
朱县令接着道:“本县一直在想,若是只送寿桃和江宁精工织造的彩衣,总觉得还欠了一些火候,要知道,恩师在京里修书来也曾有过暗示,所以……你觉得那篇洛神赋如何?”
宋押司很是小心地道:“明公,学生愚钝,不能体察。”
朱县令徐徐踱步回了厅里的酒桌上,坐下,举起了桌上的一杯残酒,一饮而尽,才不紧不慢地道:“今日过审,张家的那位公子,本县收押了,其实……以张家的背景,本县放了陈凯之就可完事,实在没有必要收押张家公子,而得罪了张家,问题就出在这洛神赋上,你细细想想,当今太后,是哪里人?”
“洛阳。”宋押司下意识地道。
朱县令笑了:“是啊,洛水之神,不就是在洛阳吗?前些日子就有人进言,说太后乃是神母,其实……这也对,陛下嘛,乃是天子,可是当今太后,却不是陛下的亲生母亲,偏偏太后又主持了大政,陛下是天之子,可太后,怎么能是凡人呢?朝中的那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可谁说这又不是太后的授意呢?”
宋押司恍然大悟:“学生明白了,太后想成神,正因如此,朝中才有人投其所好,可是单靠他们的几篇奏言,份量是太轻了。”
说到这里,宋押司红光满面起来:“可是洛神赋不一样,洛水之神,正合了太后的出身,何况久闻太后美的不可方物,这不又正合了洛神赋中的形象吗?再有,一个小小的生员,怎么能做出这样传神之作呢,所以陈凯之所梦的东西,一定是千真万确。学生明白了,这是祥瑞啊,是太后托梦给了陈凯之,太后就是洛水之神,洛水之神就是太后,这……,是上天给大人的祥瑞。”
朱县令则是笑着道:“不,不是上天给本县的祥瑞,而是太后本就是落水之神,这陈凯之得了感应,今日酒宴,老夫就是想要摸一摸陈凯之的底,若此人是个奸猾小人,这祥瑞,本县还不敢上,今日本县见他,倒也像是个翩翩君子,你看,这份寿礼不就是现成的吗?”
宋押司有了明悟,从今日过审,到此后的酒宴,朱县令都是别有用意的。
他忍不住感叹:“明公深不可测,学生不如。”
朱县令却是板起脸来:“这件事先不要声张,省得走漏了消息,老夫亲自抄录一份《洛神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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