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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第3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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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坊不比别处,与其夜里强攻,反而动静大,容易惊扰到附近的街坊和商户,可光天化日之下,寻常人根本就没有意识,而且周围人声嘈杂,反而成了最好得掩护。
到了两个时辰之后,陈凯之便坐着车抵达了这里。
这里如陈凯之所料想的一样,没有任何的异样,等他步入了万盛商户,便见这里一切如故,伙计和掌柜也都有,不过陈凯之却知道,这些所谓的伙计和掌柜,早就被锦衣卫所替换了。
陈凯之进来这里后,便直接快步登上了三楼,在这里,只见一个肥胖的人正被血迹斑斑的白布塞着口,口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浑身已是衣衫褴褛,十分狼狈。
显然,在这两个时辰里,锦衣卫已经对他用了刑,以至于他那花白的肉自已从撕破的衣衫里显露了出来,绽露出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
他瞳孔不断地放大,接着又收缩,一见有人来,口里立即发出呜呜的声音,几个力士死死的控制住他,个个卷起了袖子,见陈凯之进来,方才收敛了一些。
那千户快步上前,恭谨地拜倒道:“陛下,这便是江海。”
有人给陈凯之搬来了椅子,陈凯之坐下。
这个时候得陈凯之,心里是有些诧异得,其实看着这个叫江海的人,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如此看似平庸的胖子,竟也是汪洋大盗。
他深深地盯着眼前这个浑身狼狈得胖子,沉默了很久才道:“将他口里的布团取出来。”
有人依命而行,口里染血的布团一取出,这胖子顿时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好在他显然是聪明人,并没有大声嚷嚷。
等他缓过了气,方才道:“陛下,草民是本分的商贾,小人……从未做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济北这儿,一向善待商人,与民无犯,陛下,请陛下做主啊。”
只听他这番话,便知道此人是个极精明之人。
他虽是此前受到了酷刑,而且现在已遭致灭顶之灾,可很显然得,他却依旧还保持着理智和冷静,他见到千户称呼陈凯之为陛下,目中竟没有太多的诧异,而是很快的便意识到陈凯之的身份,叫屈时,说出来的话,也是井井有条,既没有令人生厌,也申明了自己的委屈。
陈凯之倒是抿嘴一笑,道:“你叫江海,关中万年县人,此后在苏杭经商,置下了诺大的产业,就在两年前,他将生意转到了济北,在这里修了十几个大货栈,同时,还盘下了这个门面,你这里的伙计有九十二人,这个月,单单订购的货物,就足有七八万两银子,而七八万两,对于你一年订购的货物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这些,都没有错吧。”
江海顿时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道:“难道草民老老实实在做买卖,也有错吗?草民一向谨言慎行,济北这儿,托陛下的洪福,许多人都发了财,草民便是其中之一,草民一直感念陛下的恩德,恨不得当牛做马,可草民不明白,为何……”
陈凯之压了压手,吁了口气,才道:“你现在说这些,其实一点用都没有,你自己也清楚,锦衣卫亲自督办的案子,牵涉一定不小,何况朕亲自来见你,也绝不是为了给你伸冤,朕喜欢聪明人,因为和聪明人打交道,不必费太多的口舌,江海,你也是聪明人,你既然是聪明人,自然清楚,为何锦衣卫会来拿你,更加清楚,朕为何会在这里,是吗?”
顿然间,江海的脸色便铁青起来,变得一声不吭起来。
显然,他的心思已被识破了,陈凯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矢口否认又有什么用?
他垂着头,不发一言。
陈凯之又叹了口气,道:“朕也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想尽办法,心里定是打定了主意,什么都不肯说。为什么呢?在海外的那些人,既然放心让你来济北负责暗中订购大量的货物,每年在济北,涉及到了数百万两纹银,如此利害关系,就算你江海再受他们的信任,他们只怕心里也不放心,为了以防万一,江海,朕来问你,你真正的家眷,还有自己的妻儿们,是不是都在海外,早被人控制住了?”
“他们这么做,其一,自然是害怕你携款私逃。而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你既可在济北独当一面,能为海外地人,掌握货物的渠道,那么一定是极为关键的人,你所知道的秘密,一定不少吧。他们对此,自然是要防范一手的,而一旦你在济北这儿摔了跟头,若是敢供出一点什么来,那么你的家小们,只怕就要遭殃了。”
“所以此时的你,早已打定了主意,什么都不会说,因为只有隐瞒住你的秘密,才能保障你家小的安全。”
江海的脸色已经又铁青转为苍白,陈凯之的话,的确说中了他的要害。
此时,他似乎也懒得矢口否认了,因为陈凯之既然说了这么多,再如何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
江海像是下了决心般,果决地道:“你杀了我吧。”
“想死不易,可想好好活着,却是更难。”陈凯之摇摇头道:“朕方才已说过,你是聪明人,你既然是聪明人,为何这个时候,朕会杀了你呢?”
江海垂着头,又不吭声了。
陈凯之又叹息:“朕的心里也明白,想来,你肯定是不肯招认的,不过锦衣卫的手段,朕也就不说了,你久在济北,应当有数,可朕却不打算让他们用刑。”
江海的面上,依旧没有一丝的表情。
这个时候,陈凯之突的站了起来,稳步走到了窗台前,自这三楼,向外头的街道俯瞰,眼眸闪烁,似有心事,就这般看了很久,突然回眸道:“可是朕如果告诉你,你若是不说,你的妻儿依旧必死无疑,你……相信吗?”
江海那一直没有过多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波动,眼眸里有流光闪过,可随即,他摇头道:“草民说过,草民不会说。其实……”他微微地拧着眉头,艰难的道:“草民从前确实是商贾,可是……想要行商,何其不易。”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面上竟有了一点点的狰狞,满带着怨气道:“无论是在关中,是在关东,是在江宁,是在苏杭,是在大陈,还是在越国,商人轻贱。不管走到哪里,不是被官吏盘剥,便是被沿途关卡的武丁随意欺辱,行商到了任何地方,都需拜码头,便连几个泼皮都可以拿捏死你,教你不得翻身。”
说到这里,他一脸颓然:“也正因为如此,最终,草民才找到了这个靠山,这个靠山是谁,想必陛下心里也有眉目,自从跟了他,草民的买卖越做越大,草民再不惧官府和官兵。草民从生下来起,便不想做贼,可不做贼,草民便连想做人都不可得,今日既是被拿了,也算是因果循环,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陈凯之凝视着他,却没有打断他的话。
只见江海露出了苦笑,随之又道:“草民不想和陛下为敌,因为草民知道,这济北是因陛下而起,也在这济北上,草民才真正的过上几年安生的日子,草民从未想过,做买卖,可以如此的容易,可以如此的没有后顾之忧,草民和这四海坊万千的商贾,无不感激,在这世上,还有济北这般世外之地,得以容身,得以堂堂正正的和人锱铢必较。所以……草民的心里,对陛下并无恨意,没有陛下,就不会有济北,也就不会有这四海坊。而草民一日是贼,终身便是贼,也早已知道做贼就有挨打的一天,草民只求速死,再无其他。”
第九百一十章: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速死……
陈凯之怎么可能让他死呢。
这个人,才是真正揭穿杨太公真面目的关键所在。
陈凯之摇摇头,凝视着这江海:“你认为朕会让你死吗?”
江海无言。
他苦涩一笑:“可是陛下知道,草民是不会说得。”
陈凯之摇摇头:“朕知道你会说。”
江海便闭嘴,用沉默的态度来告诉陈凯之,自己绝不可能就范。
陈凯之却是一笑,道:“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你在岸上,海外的人知道你已被拿了,可谁能保证,他们会相信,你一定没有开口呢?”
江海摇头:“他们绝不愚蠢……”
陈凯之叹了口气:“他们当然不蠢,可是如果有一个人去告诉他们呢?”
江海冷笑:“他们怎么可能相信?”
陈凯之凝视着江海,接着一字一句的道:“可若这个人是方吾才呢?”
方吾才……
江海脸色微变。
事实上,这其中确实有一个极大的问题,江海已经被锦衣卫控制,而锦衣卫乃是陈凯之的亲军,负责关押和审讯江海的人,一定是陈凯之心腹中的心腹,海外的那些人,是绝对无法知道,江海到底有没有开口得。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信任的问题了,若是一切风平浪静,倒也罢了,可一旦……有人打破了这个风平浪静,那么江海是否还值得海外之人的信任呢?
江海在济北,不只是从商,因为特殊原因,他某种程度,也肩负着为海外的杨家人打探情报的职责,方吾才是什么人,江海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人,乃是太皇太后的余党。
曾经是太皇太后的心腹,正因为如此,所以已经被陈凯之革除了爵位,现在已是不知所踪。
而当陈凯之提到了方吾才,他脸色已经一变,此时,他已反应了过来,这个方吾才,十之**,根本就是陈凯之的人,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骗局,是苦肉计。
他冷笑:“方吾才……方吾才如何可能在茫茫大海之中,找到他们?”
这是他第一个的疑问。
陈凯之摇摇头:“不,海外的人,会找到他的。你想想看,一旦你被拿住了,而你们在济北的一切都已被朕捣毁,这对海外的人而言,不啻是灭顶之灾,江海,你似乎忘了,海外这些人,做得乃是海贸,海贸的本质,就在于互通有无,借着垄断,牟取暴利,而一旦失去了你,就意味着,他们无法自行在大陆上自由自在的大肆购买货物,没有了济北的精盐,没有了这里数之不尽的特产,他们拿什么,去互通有无?朕固然知道,他们在海外有数不尽的财富,可朕更相信,他们绝不会坐吃山空,所以……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寻找出一个新的代理人,可他们现在……却遇到了一个难题。那就是,即便他们可以有再多像你这样的人,为他们掩护,打着做买卖的幌子,在此进货,可朕既然能从你在济北的交易行为中查出你,就可以查出别人,毕竟,这是海贸,需要大宗的交易,如此巨量的交易,只要朕留了心,想要不引起人的注意力,都难。”
江海道:“可这还是无法解释,为何他们会找上方吾才。”
陈凯之笑了:“所以啊,他们就不得不寻别的办法,譬如,他们在大陈行踪已经暴露,便不得不在其他各国,想办法进货,可需要特产,除了济北之外,根本就没有,那么你来猜一猜,他们会怎么做?”
江海本来就是做买卖的人,事实上,为了隐藏他的身份,他早已想好了许多可替代的方案,此时陈凯之一反问,他脑海里瞬间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道:“在燕国或者是越国从其他的商贾手里,大肆的买进精盐和铁器?”
陈凯之不得不佩服这江海了。
没错,既然已经不能直接派人在济北交易了,那么肯定就不得不想另外的办法,比如,让燕人的商贾或者是越人的商贾进货,之后再贩运到燕国和越国,此后,再从他们手里,购买货物。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虽然会导致成本的上升,可毕竟他们从事的乃是垄断的暴利,即便是成本上升,依旧还是有暴利可图。
陈凯之便笑吟吟的道:“可是,这毕竟还是牵涉到了大宗的贸易,这条路虽然可行,可想要稳当,却不容易,因为一旦引起了燕人或者是越人的警觉,又或者说,朕若是向燕国和越国通报此事,施加一些压力,难保燕国和越国的朝廷,不会对你们的货物进行收缴……这……本身,也是一步险棋,虽然避开了朕,却依旧不够稳妥。”
江海面如死灰,他大抵已经明白了什么。
“为了保障安全,你背后那些人,就势必需要有一个人,从中穿针引线,这个人必须要信得过,除此之外,还需要能够和燕国或是越国国内有极大的影响力,足以影响到两国天子能够顶住我大陈的压力,对你们的行为放任不管。那么……朕来问你,除了方吾才之外,还有谁更加合适呢?”
江海打了个冷颤。
没错。
方吾才乃是太皇太后的人,本就是杨家的党羽,虽然没有和杨太公搭上线,可他因此而丢去了爵位,现在在大陈,已成丧家之犬,在外人看来,他和陈凯之堪称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再者,方吾才和大燕天子的关系,这是人所共知,即便海外的人是聋子、瞎子,可随便找一个路人,尚且知道,大燕天子对方先生堪称是礼遇有加,每年的节庆,总会有大燕天子的使臣带着礼物去拜访洛阳的方先生,甚至还传出,大燕天子放出话来,只要这位方先生愿意,大燕朝廷,早有位极人臣的官爵虚位以待。
若是有方先生出面,越国倒未必敢说,可在北燕,绝不会有人对这些商业行为进行打击。
陈凯之眯着眼,淡淡笑着:“现在你明白了吧,只要方吾才出现在了北燕国,一定会被大燕天子厚待,而你在海外的那些人,在此情况之下,也一定会尝试和方吾才进行接触,可若是方吾才向他们说了一点什么,譬如……说他在锦衣卫的暗线,得知了你已被朕所收买,现在已为朕在做事,和朕谋划着,如何对付海外的杨家人,那么,你来猜猜看,你得妻儿老小们,会遭遇什么呢?”
江海打了个寒颤,他毕竟是左右逢源之人,见过大世面,也绝对相信,海外之人,在失去了进货的渠道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寻找另一种替代方案。
更加知道,方先生这条在北燕国的线,几乎成了海外杨家的救命稻草。而他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一定会去联络方先生,一步步的试探接触,最终,方吾才会取代自己,成为海外杨家,在陆地上的代理人。
这方先生,倘若当真是陈凯之的人,那么这个人,实是隐藏的太深,太奸诈了,一个这样的人,若是得到了海外杨家的信任和倚重,这……将是何其可怕的事,至少……他深信,方先生一定可以让自己跌入万丈深渊,甚至,这样的人,完全可以有一百种办法。
江海瞬时,开始身如筛糠起来,浑身战栗,一脸哀容,牙关咯咯作响,良久,他才艰难开口:“我……我不信,草民不信,草民不信,方先生竟是陛下的人,太皇太后何等睿智,她……她所倚重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很抱歉!”三个字自楼下传来。
这是一种极沉稳的声音。
接着,便听到了木梯啪啪作响,随即,便有人徐徐登楼,来人仙风道骨、道貌岸然,面带着微笑,徐徐走到了江海的面前。
江海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
他虽然没有见过方吾才,可并不代表,一个如此重要的人,他不会搜集他的情报对其进行全方位的了解。
来人正是方吾才。
方吾才捋须,依旧面带微笑:“老夫教朋友失望了,你也知道,老夫这个人,为人清白,嫉恶如仇,怎么可能,和太皇太后那样的乱党,还有杨家这等贼子为伍呢,所以哪,老夫为了拯救苍生,不得不委身做贼,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江贤弟,现在可以相信了吗?”
江海最后一点心理防线,彻底的被摧毁。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划过。
而此时,他已是万念俱焚。
其实在此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太皇太后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她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有算到,陈凯之方才是真正的皇子,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从一开始,太皇太后就不曾有胜算。
他噗的一声,一口老血,竟生生的喷出来,他甚至已经接受了自己已被拿获的事实,也有了愿意接受残酷命运的准备,可他无法接受的是,一个天下人都误以为杨家余党的方先生,而今出现在自己面前,摇身一变,已成了精忠报国的大陈忠臣!
第九百一十一章:不败之地
陈凯之此时一声不吭,和方吾才对视了一眼。
二人显然有所默契,因为在此时,需要给江海一个冷静的权衡利弊的时间,让他冷静的分析自己的利益得失。
江海的脸色晦暗不明,嘴唇哆嗦着,良久,他抬眸:“可是,如何可以保证草民家小的安全?”
陈凯之凝视着江海:“只要方先生得到了海外之人的信任,而且,今日你所说得话,朕可以保证,绝不泄露出去,海外之人无法探听虚实,固然心里犹豫不定,却也绝不会杀戮你得妻儿,朕不敢保证你得妻儿老小,都能活着,却可以保证,朕会尽最大的努力。”
陈凯之虽然没有将话说满,不过却还是让江海放心了一些,他迟疑片刻,认真的抬眸:“陛下想问什么。”
“有很多。”陈凯之笑了笑,像是松了口气:“给江海赐坐吧,上茶,慢慢的说。”
接着,无关人等开始退出去,也有人给江海添了一把椅子,茶点也上了来,江海显得很紧张,身子依旧还瑟瑟作抖,他艰难的走下,喝了口茶,脸色才恢复了些许的红润。
方吾才老神在在的坐着,其实他很想说几句什么,不过细细想来,还是先将江海的底细挖出来。毕竟,若是对海外的人一无所知,接下来,方吾才所要面对的,将是完全一无所知的敌人。
唯一还站在这里的人,便是那锦衣卫千户了,虽然陈凯之命人给他摆了一张椅子,他却不敢坐下。
陈凯之率先问道:“杨太公是何人?”
江海脸色苍白:“杨太公便是杨太公,他叫杨正,乃是关中杨家第三十七代嫡系孙,杨家经营海外,已有两百年,这两百年来,杨家有一个传统,那便是家主到了一定的年纪,便要假死,而后出海,负责经营海外,而杨正,也恰是上一代家主身死异乡,因而假死,出海经营。这样做得目的,便是为了延续海外的产业,与此同时,又可兼顾关中,关中的家主到了一定的年纪,便要出海,因而,表面上看,关中杨家和海外的杨家相隔万里,彼此阻隔了交通,断绝了往来,却因此而彼此有了联系,唇齿相依。”
陈凯之想不到,这杨家竟还有这种制度,这样说来,那么假死的并不只是这杨太公杨正一人而已,而是每一代杨家的家主,都采取了这种接班的方式,年轻的时候,在关中磨砺,年纪一大,则通过制造死亡的方式出现在海外,而自己的嫡系子孙,则依旧在关中成为新的家主,直到有一天,杨正死在了海外,关中的家主则指定自己的子孙继承关中家业,而后再出海接替。
这种制度……陈凯之微微皱眉,他不得不承认,这几乎是杨家唯一能够兼顾的方法,毕竟关中距离海外实在太远了,一旦出现两个家主,或者用兄弟分别去管理,只怕用不了两代,彼此之间便会彻底断绝关系,各行其是。
而这等新老交替的传承,某种意义而言,却保证了关中和海外的控制,老家主乃是关中新家主的父亲,而新家主迟早有一日,也会出海,成为海外的家主,自己的儿子,则依旧还在关中,这等最直接的血缘关系,才是维系利益的根本。
陈凯之此前,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既疑虑于那杨正为何要假死,假死的目的,到底为何?与此同时,他所疑惑的是,海外的杨家,是如何做到控制住关中杨氏,海外毕竟已经经营了两百年,倘若当真两百年前是一家,怕也早就八竿子打不着了。
而现在,一切的疑惑彻底的解开。
陈凯之笑了笑:“两百年前,制定此等家规的杨氏家祖,确实是个妙人。”
他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陈凯之随即又道:“那么,既然如此,太皇太后这些人,一直都是杨正布置地暗棋,可朕却想知道,他好端端的,为何要布置这些,布置这些,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难道,他当真只是想要祸乱天下?”
江海沉默了很久,随即道:“因为杨氏在海外,实力已经大到不能再大了。”
“大到不能再大?”陈凯之皱眉。
江海叹了口气:“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杨氏在一百多年前,一直都在经营,可随着财富的积攒越来越多,船队的规模越来越大,实力自然也就越来越强。陛下可知道,杨氏藏在海外的金银,有多少吗?草民就这么说吧,就说去岁,杨家在大陆,便进了近两百万两银子的货物,而这些货物,抛除成本,海运以及人力的开销,一旦送至海外,价格便可翻数番,两百万两纹银,可以挣来纹银六七百万两以上,陛下,他们……可是经营了两百年,这两百年来,如滚雪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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