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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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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朝太后磕了个头:“所幸上天有眼,娘娘且稍作忍耐。奴婢听说,乡试就要开始了。”

    太后眉头轻皱:“嗯?”

    张敬小心翼翼地抬眸道:“无极皇子已是秀才之身,要参加开春之后的乡试。他才情无双,或许这一次有机会高中,若是那般,那来年就该进京会试了,等他来了京中,娘娘……或许就有机会和他见一见了。”

    是啊,若是主动派人前去,一旦事情泄露,以那赵王的城府,怎会想不到这背后的隐秘呢?而一旦知道,天下必要大乱。

    想想看,大陈已有了皇帝,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先帝时的皇太子,此人更是太后的嫡亲血脉,那么……会发生什么?

    赵王一定会鱼死网破,他在地方,在军中,在朝中的所有党羽,包括那些支持他的皇亲国戚,也定会不顾一切地进行疯狂的攻击。

    可既然不能主动去接触,那么无极皇子若是能高中乡试呢?

    中了乡试,便要入洛阳学宫了,到了那时,太后还怕找不到与儿子相见的机会吗?

    “是吗?”太后那本是寂寞的眼眸顿然多了几分色彩,道:“他真能高中?”

    张敬道:“或许……可以吧。”

    他可不敢打包票,便转而道:“此次按祖制,已择选出了监考官郑文前往金陵监考,奴婢为了谨慎起见,不敢对他透露什么,除此之外,还有礼部右侍郎张俭,过了这个年之后,便要预备案临金陵主持乡试了,奴婢倒是不担心这郑文,郑文这奴才,虽是贪财,却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唯独那张俭,此人……”

    “此人历来是忠心皇帝的?”

    “是。”张敬道:“只怕他对无极皇子会有所反感,所以奴才……”

    “知道了。”太后这时反而淡定下来:“他是考官,难道还敢因自己的好恶来行事吗?何况历来乡试都是糊名,他就算想要凭自己的好恶来判定,怕也是千难万难,他虽是主考,可阅卷官却非他一人,你不必操心。”

    “是,是,是奴才想岔了。”

    此时,太后站了起来,张敬忙是想要搀扶她,她轻轻一挥袖摆,张敬便忙是退开。

    太后赤足走在这铺了铜砖的寝殿,此时天寒地冻,张敬不禁皱眉:“娘娘要保重身体。”

    脚下,传来一股冰冷,这刺骨的寒意,太后却是恍若未觉,她绣眉微微一凝:“太祖高皇帝和先帝保佑,凯之一定能高中的。”

    太后终究是女子,总是深信这冥冥之中的事,张敬也是正色的道:“是啊,太祖高皇帝和先帝,一定会保佑皇子殿下安然无恙,保佑他能一举高中的。”

    月色如钩,带着几分凄冷。这惨然的月色,透过寝殿的门窗潜入寝殿,太后那晶莹剔透的赤足踩在这一抹月色之下,此时此刻,她宛如桂宫中的嫦娥,虽是在这年关时节,本该是喧闹的时刻,太后的身上却多了几分凄婉。

    ………………

    陈凯之在大年初二的时候,便提着礼物前去荀家拜会,见了荀游,荀游似是很高兴,最令陈凯之惊奇的是,他的面上再没有那淤青的痕迹了。

    陈凯之拜过,接着将礼物放下,才道:“不知伯母可在?”

    “咳咳……”陈凯之话音落下,便听清脆的咳嗽,荀母雍容地从内室出来,道:“凯之,你要考试了吧,可是……我听外人说,你的考号乃是丁戊号?哎,你得罪了谁,竟遭人这样陷害?”

    哎……果然还是金陵人尽皆知啊。

    陈凯之朝荀母一礼:“学生历来与人和善,没有得罪谁。”

    “谁说的。”荀母别有深意地看了陈凯之一眼:“我可是千里眼、顺风耳呢,年关的时候,郑太监被人打了的事,可是有不少人知道,包知府这个人性情如火,依着他的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可也不会无端和钦使闹别扭,好啦,现在是大年,这些丧气的话就先不要提了,不过你这次只怕是难中了,若是三年之后再考……”

    陈凯之不禁在心里想,这丁戊号的考棚当真这样的可怕吗?不至于吧……

    可陈凯之虽然不信一个考棚能大大影响一个考生的发挥,可现在所有人都言之凿凿的,倒仿佛像是陈凯之已经被判了死刑一般。

    陈凯之也只是报之一笑,并没有深谈下去,而是转移话题道:“现在作坊能产多少精盐了?”

    荀母说到这个,顿时如数家珍起来:“现在每月能从盐场里拖九千斤盐,产出的精盐,大致在六七千斤上下,三大盐商那儿,现在精盐销量极大,价格一提再提,竟还是销售一空,这儿毕竟是金陵,是富庶之地,便连附近的州府听到了消息,那儿的一些盐商,也从三大盐商那儿进货,所以这三大盐商已不打算卖粗盐了,专司售卖精盐,他们从盐场拖出来的粗盐,都送到了我们的作坊里去,让我们的精盐作坊进行加工,老身在想,等年后,还得再买一些家奴来,产量还要再增加一些才好。”

    陈凯之松了口气,看来未来自己的收益还会增加不少,现在学这《文昌图》,按着太祖高皇帝的方子,所需的名贵药材越来越多,甚至连沐浴都需许多名贵药材丢入浴桶。

    这等奢侈,让陈凯之有些时候都有点想放弃了,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很大的疑问,当初的太祖似乎还未夺得天下时,便已开始学习文昌图,那么他是哪来的如此巨大财富来供应他的‘修炼’呢?

    陈凯之现在迫切地需要钱,只是此时,他却不能显露,他朝荀母道:“伯母安排妥当就好。”

    荀母点点头,虽是谈起了生意,可是她也在细细地观察着陈凯之。

    说到精盐买卖时,陈凯之依旧是面如秋水,仿佛并不经意,荀母心里也不由啧啧称奇起来。

    这小子,哪里像是个贫贱出身的小子?分明是个贵家的公子啊!

    气度不凡,口里的谈吐虽是铜臭,面上却毫无波澜,连半分贪婪之色都没有。

    倒像是……他从前过过什么好日子,让人莫名的有种觉得这样的人似是衣食起居,无一不是精美绝伦的感觉,否则当真是穷苦出身的,怎么会毫不动心呢?

    荀母又哪里知道,陈凯之两世为人,视野早已高出不知多少,他早就预见了精盐未来的巨大利润,本就在预料里的事,又怎么会感到出奇呢?而且挣钱,也只是暂时先满足他学习文昌图罢了,自然生活也可以随之改善一二,可若说他有什么贪心,倒也不至于。

    闲谈片刻,陈凯之不禁鼓起勇气道:“不知雅儿可在?”

    荀母笑着道:“她?哈……我真是糊涂了,竟忘了和你说,她年前已出发去了华亭。”

    华亭?

    陈凯之记得华亭乃是县,距离金陵也有数百里之遥,那儿靠海,却不知这大过年的,荀雅为何去那里?

    荀母已看出了陈凯之的疑问,便道:“那是我们荀家的祖居之地,所有未婚配的子女,都该去那儿拜谒老祖宗的,你竟不知吗?”

    我姓陈,不姓荀,我特么的怎么知道?

    不过陈凯之大抵也知道荀家乃是江南的豪族,这样的家世自是开枝散叶,金陵不过是荀家的一支而已,古人的宗族观念很强,宗法严厉,而各家的宗法也有所不同。

    又见不到荀雅,陈凯之心里不免有些遗憾,兴致也少了不少,只得道:“那么学生该去拜谒恩师了。”

    荀母颌首,给荀游使了个眼色,荀游方才意识到了什么,忙道:“凯之,老夫送送你。”

    陈凯之忙谦让:“不敢。”

    说罢,陈凯之谢了荀游的好意,劲自从荀家出来,便直接去拜谒方先生。

第一百八十一章:这就是价值(3更求月票)

    在陈凯之的心里,是十分敬重这位恩师的。

    方先生乃是真正的儒学大家,这一年来,更是教授了陈凯之不知多少学问,这样的名师,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可惜他是淡泊名利之人,否则以他的学问,只怕早已被征辟入学宫了。

    陈凯之到了书斋的时候,见门开着,便徐步进去,到了书斋,左瞧右看,却不见恩师在,他颇为奇怪,正在这时,竟见着书斋边有一个耳室,这耳室寻常都是关着门的,今日却是开了。

    怪了,今儿这里怎么是开着门儿的?

    其实想了想,陈凯之便明白了,平时他进来前,都有童仆先通报,而今日,或许是过年的缘故,这里较为冷清,陈凯之是弟子,贸然进来也不算是什么禁忌……那么,恩师正在耳室里?

    陈凯之倒是从没有进过这间耳室的,带着好奇,便信步走进去。

    果然,里头油灯冉冉,只见方先生正低头聚精会神地伏案疾书。

    陈凯之细细看着这里,这是一间小书房,书房里无数的书册堆积如山,不止如此,还有不少零散的竹片,这竹片,显然都是古物,乃是纸张大量普及之前的简牍。

    陈凯之上前,轻轻咳嗽一声:“恩师。”

    方先生这才微微抬眸,显得有些诧异:“凯之,大年初一的,你怎的来了?”

    陈凯之惊讶地道:“恩师,现在是大年初二了。”

    “……”方先生微微一愣,接着搁笔失笑道:“不知今夕,为师糊涂了啊。”

    陈凯之看着方先生在书案上的手稿,不由好奇地道:“恩师在著书?”

    方先生脸色平静:“噢,已经修了三年了,只是闲暇时自娱而已,平时也不和人说,怕人笑话。”

    恩师著的书,怎么会让人笑话?这不过是谦虚罢了!

    话又说回来,恩师居然会谦虚,这让陈凯之很诧异:“不知恩师著什么书?”

    方先生将手稿搁到一边:“不过是百家姓氏而已。”

    姓氏?

    陈凯之心头一震。

    他很清楚,所谓的百家姓氏,绝不只是赵钱孙李这样简单,在古代,姓氏是一个家族的源头。

    古人最重姓氏,因为姓氏代表了自己的祖先,所以恩师要著的这书,定然不只是单纯记录姓氏这样简单。

    著姓就是著史,因为每一个姓氏,都代表着一段历史,就如金陵荀氏一样,他的源头来自于华亭,而最初的起源又在哪里?又出过哪一些大名鼎鼎的人呢?

    著这样的书,绝不是开玩笑的事,难怪恩师居然连自己都瞒着了,因为一旦公布出来,这只怕要引起轩然大波啊。

    那些名门望族倒也罢了,很乐于接受这样的书;可若是某些家族中有不光彩的姓氏,怎么肯让你揭露他们的阴私?

    即便这阴私早已出现在了史料之中,有迹可循,可像恩师这般进行归类,这还了得?

    陈凯之知道,另一个时空里,在魏晋时期,便有人专门做这等事,此人好像是叫陈群,以至于到了后来,竟衍生出了九品中正制。即便到了隋唐时期,姓氏依旧决定了大多数人的人生,什么五姓七家,什么关东世族,这些门阀依旧占据了社会的主导地位。

    甚至有人只要自报自己的家门,自己的姓氏,自己的籍贯,不需介绍,大家便能清楚此人是什么身份,祖上有什么渊源,父母兄弟身居何职。

    现在恩师要著书……

    卧槽……恩师这是逆历史朝廷而动啊!

    陈凯之对于这等东西,是颇为反感,可细细一想,恩师一定没有想到这些,何况大陈的科举已经历经了这么多年,想来即便出现了这样的书,也不至于发生什么历史倒退。

    倒是陈凯之好奇起来,他道:“恩师为何不早说,恩师一人著书,想必辛苦,弟子可以为恩师代劳,即便不能代笔,却也能为恩师整理一些文稿的。”

    方先生似是有些不情愿,板着脸道:“乡试在即,不好好读书,你在其他杂事花这些心思做什么?”

    陈凯之便苦笑道:“这能花多少心思?何况学生不是在丁戊号考棚开考吗,哎,别人都说学生考不上了,学生自还是要努力温习功课的,可闲暇时,帮帮恩师,也没什么不可,不耽误功夫的。”

    他也不客气,直接上前去随手拿起了一份文稿,这一看,顿时眼中冒光。

    什么是价值……这就是价值啊……

    自己的恩师,居然私下里鼓捣这个东西,怎么不早和自己说!

    这一份文稿里,密密麻麻的,记录的乃是益州吴氏的情况,从商周开始,历经秦汉,从家族的血缘,到各地的支脉,甚至是家族中的名人,甚至事迹,等到了大陈朝,这大陈朝,一些子弟的情况,可谓一清二楚,详尽无比,什么时候,几房的老几中了进士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陈凯之瞠目结舌,忍不住吃惊道:“恩师,如此详实的资料,得来只怕不易吧?”

    方先生露出几许浅笑道:“容易得很,各地都有县志,有府志,这些你不知道?若是再远一些的,可以翻看史册,只要肯用心,总有蛛丝马迹可循的,就说你吧……”

    “我?”陈凯之哑然失笑。

    方先生板着脸,很认真地道:“陈氏源于宛丘,望于固始,兴盛于颍川以及闽漳诸地,再远一些,陈氏乃是舜帝之后,周王讨纣王之后,寻了舜帝的后裔胡公满,将其封于陈地,建立了陈国,子孙以国为姓。这陈氏盛时在颍川,此后开枝散叶,而极盛之时,却是太祖高皇帝建立了大陈,自此颍川陈氏,盛极一时。除此之外,还有闽南陈氏,漳州陈氏,也都是大姓……”

    陈凯之忍不住道:“那么学生是什么陈氏?”

    陈凯之依稀记得,自己上一世,乃是河南人,这颍川就在河南,按族谱来说,自己确实出于颍川陈氏,这样说来,了不得了啊,自己其实也算是宗室子弟了。虽然是一千多年后的宗室子弟,呃,好像不是很值钱的样子。

    方先生只一笑:“你?你这个陈氏不算,你只是以陈为姓,当初高祖皇帝征五胡,胡人俱都臣服,徙入关中为奴,许多胡人便都以陈氏自居,因此世人常称这些胡人为野陈,你……理应就是胡人的后裔,是以陈为姓的野人吧。”

    卧槽……

    陈凯之目瞪口呆,他恨不得穿越过到另一个时空,将自己家族中的族谱摔在方先生脸上,去你的野人,我特么的是正儿八经的颍川陈氏后裔!

    可细细一想,又淡定了,管他是漳州陈氏,还是颍川陈氏,又或者是陈氏的野人,这些和自己一毛钱干系都没有,就算是颍川陈氏,这当今的陈氏宗族会认自己吗?

    陈凯之哂然一笑,很是大度的样子,说起来,现在天下的野人陈氏还真不少,少数民族只要入关,就不便要取汉姓,就好像上一时空一样,异族纷纷自称自己姓刘、姓李,为什么,牛啊。现在是大陈的天下,人家姓陈,也就不奇怪了。

    陈凯之便默不作声,帮着方先生整理文稿,在整理的过程中,却默默地将这些资料统统读一遍,用心地记在了心上。

    陈凯之可是很清楚,这东西是很有用的,天下的各姓若是都铭记在心,到了将来与人打交道,只需听对方报了高姓大名,便能熟知对方底细了。

    而事实上,绝大多数人是不会去关心这些的,可上辈子有业务经验的陈凯之却是知道,这种资料,却是千金不换的。

    他本就记忆力惊人,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一边整理一边读,不知觉间,竟是到了天黑。

    此后,除了读书,陈凯之便来这里整理资料,反正他孑身一人,无牵无挂的,竟也过得自在。

    与此同时,无数的姓氏,以及这些姓氏开枝散叶在各地的各房,都一一烂熟于陈凯之心里。

    而在此时,礼部右侍郎张俭已案临金陵,才刚刚到了文庙,乡试在即,本有千头万绪的事,此时,监考官郑文却来登门了。

    张俭倒也不以为意,只以为这不过是寻常的公务往来,他是朝廷命官,倒不太愿意和宦官有太过的牵涉,所以便在明伦堂召见。

    只是当那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郑文一到,张俭不禁大感意外,整个人完全震惊了,心里也有些气愤起来,堂堂宫中钦使,乡试监考,这是被谁打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

    这郑公公一见到张俭,顿时眼泪啪嗒的往下落,甚至捶胸跌足起来。

    “张侍郎,天要塌了,这金陵的天要塌下来了。”

    张俭皱眉道:“郑公公,有什么话细细的说。”

    郑公公咬牙切齿,非常痛恨地挤出话来:“有考生竟是伙同本地的官吏,殴打监考官,你是主考,总要为咱做主啊。”

    宫里的宦官,虽然跋扈,可因为朝廷顾忌着舆情,所以监考官只负责在旁监督,可实际上,万事却还需主考官来做主。

第一百八十二章:栽赃陷害(4更求月票)

    郑公公一口咬定,陈凯之是主谋,也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因为他很清楚,那包虎虽然嚣张,可毕竟也是金陵知府。

    何况据说包虎在京里,也是有人的,这块骨头很难啃,既然如此,那么先柿子寻软的捏了再说。

    就你陈凯之了。

    陈凯之你死定了。

    郑公公对着张俭开始添油加醋地诉说,一口咬定了陈凯之最先冲来揍了自己的。

    “陈凯之……”张俭喃喃念着,似乎有些印象。

    他不是很喜欢郑公公,可似乎对于这个叫陈凯之的人来了兴趣,不禁沉吟了片刻,深深眯着眼问道:“是那个写《洛神赋》的陈凯之?”

    “是,正是。”

    洛神赋……郑公公觉得怪怪的,似乎他猛然间想起什么。

    张俭随即一笑,面无表情地道:“还有这样的事,现在的生员都这样胆大包天吗?呵,本官来此主持乡试,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来人,将金陵学官都请来,连带这陈凯之,一并叫来,本官要当面痛陈其罪,其他的,交给那些学官们来处置吧。”

    这张俭乃是礼部右侍郎,位高权重,又负责此次的主考,更是一言九鼎,他发起怒来,一个小小的生员,怎么挡得住?

    这几乎等同于是轻易地碾压了。

    郑公公一颗心落下,这事,便是那包知府想要包庇此人,怕也保不住了。

    于是过不多时,王提学便领着学官们前来拜见了。

    王提学见了这张俭,却见这位张钦差一脸怒容,再看一眼郑公公,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坐下吧。”张俭勉强露出一些笑容,请他们俱都坐下,方才端起茶盏。

    呷了口茶,四顾左右,他突然问道:“陈凯之,诸位可曾听说过吗?”

    学官们面面相觑,不过大多人却是闭口不言。

    因为他们清楚,此时提学在此,自是王提学回答。

    王提学权衡了片刻,才徐徐道:“下官倒是和他见过一面,举止不凡,是个敦厚之人。”

    他刻意咬定住了敦厚二字,是希望张俭不要偏听偏信。

    张俭眯着眼,想不到本地的提学官居然要保陈凯之,他抚案沉吟着,目光微闪烁不定。

    张俭道:“人不可貌相,不可以貌观人,何况大奸者似忠,不能一概而论。”

    王提学一听此话,便觉得有些不妙了。

    这张侍郎如此嫌恶陈凯之吗?

    王提学沉默了片刻,道:“下官自认颇能识人。”

    这是坚持己见了,不肯妥协的意思。

    这倒令张俭心里虽有不快,却不得不沉默了,一个小小生员,竟能让提学官为他坚持?

    这陈凯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想到了那洛神赋,张俭的心又沉了下去,他只是淡淡地朝那王提学一笑:“是吗,那么拭目以待。”

    陈凯之是被人很不客气地请来的,他正在府学里读书,这样一来,也引来了许多同窗的诧异。

    不过陈凯之还算是淡定,到了文庙,进入大堂,只左右看了两眼,见到了诸位熟悉的学官,再看一脸怒容的张侍郎,以及坐在一侧的郑公公。

    郑公公一见他来,便阴测测地笑着,深仇大恨啊,此仇不共戴天。

    今儿,若是不整死你陈凯之,自己算是白白割了自己了。

    陈凯之看此情此景,心里就大抵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不禁在想,这位右侍郎没有请知府大人,看来是郑公公添油加醋,决心先针对自己了。

    而这右侍郎将学官们都请了来,看来也是很注重官声的,毕竟是侍郎,若是全无道理的收拾自己,就显得自己是欺负人,而请了学官来,看来还是讲一些道理的。

    陈凯之上前作揖,张口要说话。

    张俭却是先声夺人:“堂下何人?”

    声振屋瓦!

    陈凯之这会,心里便了然了,这位张俭张大人,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自己明明是被请来的,绝不是罪囚,可是这堂下何人,本是对付犯人的手段。

    若是自己应了,那便真当自己是犯人了。

    而最可怕的却是,自己会给这位侍郎大人一个软弱可欺的印象。

    可若是不应,就是不将侍郎放在眼里,何况他还是主考官,这又是一桩罪状。

    自己所面对的情况,便如蚂蚁遇到了巍峨的高山,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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