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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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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累着了。”
说着,那跟在他身边的仆役便要过来帮忙。
陈凯之也是大喜过望,这就是传闻中的邓师兄?
这种感觉,就如他乡遇故知一般,虽是第一次见,却是透着亲切,陈凯之便忙要将书箱解下来。
只听那头邓师兄笑道:“待会儿先到府上去歇一歇,屋子已经给你收拾了,休息之后,师兄为你接风洗尘,噢,这洛阳还有好去处的,那百花楼,你可曾听说过?师兄带你去见一见世面。”
陈凯之此时正要将自己的书箱交给那仆役呢,一听这话,神情一怔,又连忙将书箱抢夺了回去。
不对……
丰富的社会经验告诉陈凯之,自己可能遇到骗子了。
邓师兄看着陈凯之的反应,不解地道:“凯之,你这是怎么了?”
陈凯之边将书箱背回去,边道:“我自己来背吧。”
邓师兄生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能让你受累。”
说着,他要将陈凯之肩上的书箱解下来,陈凯之却又侧身躲开,一面道:“你少来糊弄我,你并非是邓师兄,莫非是想诈我的财物?”
邓师兄瞪大了眼睛,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震惊地看着陈凯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何不是你的师兄了?”
陈凯之嘴角微微一抽,满是不屑地朝他冷笑:“恩师早说了,我的师兄是个高士,人品高洁,很有才情,最重要的是性子稳重,不苟言笑,是个正人君子。”
怎么会是你这样的德行?
邓师兄顿时汗颜,跺脚道:“恩师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哎呀,你怎的不懂得变通,亏得你还中了解元,还道你聪明伶俐,恩师在前的时候,难道我还敢放肆吗?自然是要假装自己端庄大方才是,至于什么才情,无非就是恩师想弹琴,我陪着听一听,再说几句恩师弹得好,不过这里有一点点缺失,这样既哄恩师高兴,又显得自己认真听了。再者说了,我若去那烟花柳巷,做这红尘客,还要和恩师说?”
卧槽,居然很有道理的样子。
陈凯之突然觉得这个师兄套路太深,特么的,早知如此,当初我也该学师兄啊,难怪自己像后娘养的,恩师将邓师兄当宝贝一样,居然特么的是套路……
第二百零一章:接风(3更求月票)
听完了师兄的一席话,陈凯之顿感自己还是缺乏人生经验啊。
不过细细想来,也是不对,陈凯之自觉得对别人倒是套路,可是对着恩师,心里却就是满怀的敬重,所以极少会拿这种套路去糊弄师父的。
可看看邓师兄,再想想恩师平时对他各种夸奖,陈凯之还是免不了有一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感觉。
陈凯之恍然回过神来,只得朝邓师兄作揖道:“是我糊涂了,还请师兄见谅,恩师只说了师兄姓邓,却不知师兄高姓大名?”
邓师兄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道:“我叫邓健,三年前中的进士,先在户部观政,现如今在兵部做事,哎,这些就别提了,总之部堂里的事复杂得很,以后再和你说,你放心,你是我师弟,我虽糊弄师父,却是你的师兄,长兄如父,师兄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到了京师,就要像回了自己家一样,走,先回家。”
说着,命人给陈凯之背行礼,码头外已有轿夫等着了,邓健倒是很热心,让陈凯之上轿,一路领着陈凯之进城。
穿过了外城,经过又一重城门,进了内城,直到在内城边缘一处简陋的院落才停下。
陈凯之下轿,不由咋舌:“师兄,你住这里?”
“还能住哪?这里是内城啊,寸土寸金,我只是个小堂官,想要贪赃枉法,也要别人肯送啊。”邓健一脸遗憾地继续道:“倒是可以去外城租个好地方,可我每日当值,若在外城,路上必得要耽误很多功夫,这已很不错了,你瞧,这隔壁是一个御史,街尾还有个翰林,你不要挑挑拣拣了,京官苦啊,我倒是想外放出去,奈何没有门路啊。”
邓师兄一脸惆怅,双眉拧起来,拿钱打发了轿夫,陈凯之这才意识到,连这轿夫都是雇的,倒是这房里,有个门房,还有一个老妇人负责烧水做饭。
陈凯之便道:“师兄,不知师嫂在不在,我该先去拜谒。”
“没有。”邓师兄仰头,惆怅地道:“此前倒是有人来说媒,可我瞧不上,可是瞧得上的,又瞧不上我,哎,京里的事太复杂,先进屋吧。”
这是一个三间连起的厢房,偏偏门房年纪太老,耳目不太方便,邓健朝他大吼了两句去烧茶,这叫老刘的门房,只是连连点头,却一脸茫然。
而那老妇,却在厨房里烧饭,邓师兄咬牙切齿地道:“便宜就是没好货,还指着你们来伺候我,谁料却是我供着你。”于是忙不迭的去烧茶了。
陈凯之将自己的包袱和书箱放下,看着这环境,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好,在金陵,所有人都以为邓师兄现在定是仆从成群,娇妻美妾呢,谁料……
邓师兄烧了茶来,似是因为茶北烫手,龇牙咧嘴的样子,捋了袖子,边道:“这里别的都不妥,唯一好的,便是便利了,你将来要去学宫,这里离学宫也近,其他的事,有师兄关照着,你好生读书就是,等中了进士,师兄有门道的,到时将一些经验传授给你。”
说到这里,他又感慨起来:“当初就是太年轻,什么都不懂,被人糊弄了,翰林进不去,外放又放不出,不上不下的,才致如此,你先歇一歇吧,饭快烧好了,夜里师兄带你去找乐子,见一见大场面。”
说到大场面的样子,邓师兄却是一副咬牙切齿,似乎是痛下了决心要破费一样。
这让陈凯之很过意不去,便道:“算了,还是不必去了。”
邓师兄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怎能不去?不去就是不给师兄面子,恩师那老家伙,我糊弄了他半辈子,自十年前,我拜入他门墙开始,就糊弄他,可是他修书来让咱们师兄弟友爱,这个我还能糊弄吗?我是师兄啊。”
陈凯之很是汗颜,忙从褡裢里取出几两银子来,这一次来京,他在荀家那儿支了三十两银子来用,所以手头也还算宽裕,陈凯之很是真挚地道:“师兄,我这儿……”
邓师兄看了一眼,却是火了:“你这是什么意思,瞧师兄不起是不?师兄好歹有官身在,再怎样不要脸,能对不起自家的师弟?赶紧收起你的银子。”
看着邓师兄气呼呼的样子,陈凯之便只好将银子收起来,接着才缓缓地喝茶。
过了一会儿,邓师兄便叫陈凯之去吃饭,果然是洗尘宴,酒菜不少,还特意杀了一只鸡。
邓师兄夹了两只鸡腿下来,便塞到陈凯之碗里道:“吃吃吃,多吃一些,噢,对了,你修书给恩师的时候,别说师兄坏话啊,咱们师兄弟,有什么事自己关起门来说,到时修书给恩师,便说我在此,除了当值,下了值便读书弹琴。”
说着,用筷子拧下了鸡屁股,像是许多天不曾见过荤腥一样,囫囵吞枣的吃了。
陈凯之让了一只鸡腿他,邓健摇摇头:“你吃,是给你接风的,我经常吃鸡的,不过不是在家,是上官吩咐去巡营的时候。”
师兄弟二人,一阵风卷残云,很快便吃了个干净,到了最后,邓健尚还拿着一只已经吃得差不多的鸡骨,拼命地剔着肉,似和这鸡有仇一般,乃至于一丁肉也要吃个干净。
陈凯之看得目瞪口呆,当初的他很穷,那时候吃点肉都是难得的,所以每回碰到荤腥,都是珍惜无比,没想到师兄比起他来,似乎更胜一筹呀。
吃饱喝足了,邓师兄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摸着自己的肚皮,少不得要摆出一点师兄的样子来:“凯之啊,这京里的水,可深着呢,你好好进学宫,用心读书,外头的事,不必理会,有什么事,先和师兄商量着。”
接着又感叹起来:“想不到你竟是解元。”
陈凯之倒是很快适应了这个跟自己当初认知里完全不同的邓师兄,简单地收拾好一下自己的行礼,在屋里歇了歇,精神顿时又爽朗起来。
等出了厢房,便见邓健正在屋前的天井那儿蹲着洗涤着衣衫。
陈凯之连忙上前,一双璀璨如星的眸子注视着邓健,满是疑惑地问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陈凯之认得,这衣衫是他一路坐船换下来的。
邓健放下手中的衣衫,一脸郁闷地道:“哎,本是有个老妇洗衣的,奈何她出去买东西了,闲着也是闲着,就帮你将衣服洗了,你身上也没好衣衫,待会儿穿我的衣服出去,我带你去见见世面,师兄难得有沐休,今儿正好有闲……”
陈凯之当然知道邓健是想带他去黑网吧,看他大汗淋漓的样子,也是郁闷不已,连忙说道:“我来洗吧。”
邓健瞬间恼了,剑眉深深一拧,不悦地看着陈凯之:“平时师兄都极少亲自洗衣的,这不是因为你来了?我知道你也辛苦,恩师修书来,说你贫寒,家徒四壁,想来在金陵的时候很是辛苦,平时没有少洗衣吧?不过今次,师兄先帮你洗了。”
陈凯之讪讪道:“呃……其实……我平时在家不洗衣的。”
“嗯?”邓健不由呆了一下,恩师说他家徒四壁,怎么不用自己洗衣?
邓健一双眼眸目不转睛地审视着陈凯之,惊疑地问道:“莫非你还雇了妇人?”
陈凯之挠挠头,不忍心骗他,讪讪笑道:“其实……是隔壁的歌女帮我洗衣。”
“还有这样的事?”邓健气得跳脚,方才还一直怜悯陈凯之比自己过得还清苦呢,谁料这家伙……
想到这里,不免有着几许尴尬,便道:“好啊,好得很啊,来来来,拿那竹竿子来,晾衣了。”
陈凯之突的想起什么事来,便道:“夜里,我就不出去了,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在家好好温习功课吧,那些烟花柳巷之地,眼下我去了也不好,若是被人知道,学宫肯定会处罚的。”
“凯之啊,你这就不知了,而今风气和我朝初年不太一样了。”邓健想劝劝他,可见陈凯之一个劲的摇着头,显然他是主意已定了,最后也只好没有继续劝下去,便话锋连忙一转:“这样也好,得了功名,比什么都要紧,你好好读书吧,有什么不懂的就来寻师兄。”
陈凯之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回屋里看书去了。
来洛阳的时候,他从恩师那儿取了一些书来,在船中无事,便拿出来看,这都是大陈鸿儒的文章,近来读的是一本草堂笔记,陈凯之倒是得了不少的启发。
不过,对于这个新来的地儿,陈凯之多少还是带着几许好奇的。
现在虽还是在春季,但这京师的空气显然要干燥一些,并没有金陵那般如烟似雾。
通过内城的,是洛水的支流,身处其中,方才知道这里的宏伟。陈凯之吃过了晚饭,便出去走了几步,竟是被这座屹立千年的都城所折服了。
在附近转了一圈,也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看着天色渐渐黑了,才又回到了家中青灯为伴,打开自己的书箱,读起书来。
第二百零二章:天潢贵胄(4更求月票)
次日清早,邓健匆匆来叫陈凯之,催促陈凯之去学宫应卯。
所谓应卯,便是签到。
要进入学宫,首先得是举人的功名,而这学宫内,汇聚了大陈无数的人才。
太祖登基的时候,分置五宫十三院,各院都有院主,其中文院有七座,武院两座,又有画院、书院、琴院、棋院各一。
在这里入学之后,即便不能中进士,亦可在此继续深造。
尤其是那琴棋书画,多是一些屡试不第的举人,眼看科举无望,便将这心思都放在其上,正因如此,大陈无数优秀的作品,都自这里流传出来的。
今儿,邓健起得极早,忙让陈凯之洗漱了,匆匆地吃了米粥,一面笑道:“今儿是你第一次去学宫,师兄带你去,到了辰时,我便要去当值,若是去得迟了,只怕要惹人非议,我们快一些。”
陈凯之哪里敢耽误师兄的功夫,匆匆忙忙地收拾一番,穿戴一新,便随邓健出了门。
虽是南北不同,洛阳和金陵,各有特点,可在这清晨时分,同样的繁华气息是相同的,无数贩夫走卒,在这晨雾之中,都早早起来,开始了忙碌,好维持一日的生计。
邓健想要雇轿,陈凯之倒是劝住了,他昨儿只是在附近看了看,今儿倒正好可以跟着师兄沿路走一走,认认路。
其实他也知道,邓健的手头并不宽裕,按理来说,大陈对官员还算是优待,薪俸不少的,那……呃,师兄不会尽都送去黑网吧了吧?
念及于此,陈凯之不禁汗颜。
………………
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最为壮观宏伟的,自是那金碧辉煌的皇宫。
当清晨的晨钟一响,在那绚丽的后宫里,那太后所用的凤撵便已预备好了。
太后一身盛装,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的倦意,凤仪优雅地领着宫娥、宦官摆驾,径直往前殿而去。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这卯时未到,太后便摆驾于此,本是破天荒的事。
凤撵穿过了无数的亭台楼榭,方才到了前殿停下,凤驾入殿,太后才坐下,便朝身边的张敬使了个眼色。
张敬颌首,扯着嗓子道:“宣靖王殿下入见。”
过不多时,便见一人穿着布衣徐徐入殿。
此人才刚刚出现在殿前,太后已是动容,朱唇轻轻一抿,旋即站起身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和陈凯之同船而渡的那位老者,他精神奕奕地信步入殿,却没有穿蟒袍,也不曾戴梁冠,只是儒衫纶巾,入殿之后,正待要行礼。
太后忙道:“皇兄,免礼吧。”
这为被太后称呼为皇兄的老者,就是当今靖王陈义兴,虽是皇长子,却是庶出,不过却因为知书达理,学识渊博,因此而被认为是皇位的重要候选人。
可就当所有人以为靖王与先帝将要夺嫡,一决高下的时候,那时候的靖王,居然以国家法度,应立嫡以长的理由而甘愿请求外放,不参与皇位的争夺。
此后等到先帝登基,念这位皇兄的好处,几次下诏,请靖王入朝。
靖王却又不肯,屡屡不肯入京,他最后一次入京,是在先帝即将大行的时候,先帝曾握住他的手,请他主持大局。
这意思颇有几分托孤的意味,先帝无子,百官之中,许多人认为赵王之子应当克继大统,而先帝却令靖王主持大局,便是告诉别人,只要靖王愿意,便可以取而代之。
靖王却是拒绝了这份美意,他依然认为,国家该有法度。
这世上,没有弟终兄及的道理,先帝大行之后,靖王便离开了京师,四处巡游,可是他的贤王仁爱之名,却是宇内传播。
如今太后和赵王,都有意请靖王入朝,都想着倚重他的声名。
于太后来说,这位皇兄是个公正的人,他与先帝相交莫逆,可以借他之手消除赵王在宗室中的影响力。
而对赵王而言,这位皇兄是极重礼法之人,当今皇帝已经登基,作为臣子,他绝不会悖逆天子。
昨日靖王自会嵇山入京,赵王大清早便去迎候,而今日,太后召靖王入宫,也有安抚之意。
太后道:“来,给皇兄赐坐。”
宦官早已预备好了锦墩,搬到了陈义兴身后。
陈义兴却还是郑重其事地朝太后行了礼,方才侧身坐下,道:“多谢太后。”
太后命人斟茶,她努力在营造一种家里人拉家常的气氛,所以先喝了口茶,才笑吟吟地道:“皇兄这一路来,可有什么见闻吗?哀家一直都深居宫中,外间的事,所知不多。”
站在一旁的张敬颇为紧张地看着靖王殿下,他知道,这是太后的用意,是想要试探一下靖王对当今时局的态度。
陈义兴叹了口气,心里先是想到的,却是陈凯之,他平静的面容里不自觉地泛起笑意:“这一路上都在船上,不过见闻是有的,倒是遇见了一个有趣的人。”
太后柳眉微挑,似是觉得惊讶。
靖王是个闲云野鹤一般的人,尽力不触碰朝中的事,这几年,都在会稽山中隐居不出,对他来说,有趣二字,想必是极难得的,他若是觉得有趣,那么一定……有趣极了。
又或者……
太后轻轻放下了茶盏,心里想,莫非他有什么深意吗?
太后也是来了兴趣,抿嘴一笑道:“不知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有趣?”
陈义兴不禁微微一笑,随即笑容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叹道:“不过是个寻常的少年罢了,恰巧和臣有一些渊源,说出来,只怕要令娘娘见笑。”
太后知道陈义兴不肯说,或许是他说出来之后,怕自己去‘打扰’这个人罢,便也知趣地不再追问。
“能引起皇兄的注意的人,一定是极出彩的人物,哀家倒是想见识一二。”接着,点到即止:“皇兄在京里可住得惯吗?”
陈义兴颌首道:“臣在哪里都住得惯的,这京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怎会住不惯呢?倒是令娘娘费心。”
太后便嫣然一笑道:“哀家知道,京师虽然繁华,可是这里却并非是你志向,你宁愿隐在山中,也不愿落到这红尘中来。只是如今国家多艰难,哀家不得不请皇兄来,主持京中大局。”
陈义兴眼眸微垂,旋即叹了口气。
“臣已很多年没有问过世俗的事了,而今天下大体承平,哪里有臣的用武之地呢?即便是有,臣已太多年不问世事,隐居在山林之中,读书自娱,哪里还有什么用处?娘娘太看重臣了,臣担当不起。”
太后浅笑,似乎早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轻轻捋了捋发髻,像是聊家常一样的,淡淡问道地:“不知皇兄近来读的什么书?”
陈义兴含笑道:“读史。”
太后兴趣浓厚:“是大陈的史料吗?”
“正是。”
太后道:“可有什么心得?”
陈义兴不由露出几分颓唐:“看到了历代先帝的赫赫之功,也见识到了诸多王侯将相,偶尔也阅过不少风流名士,可臣想见一见寻常的百姓,翻过了三十帝的实录,竟是一个都不曾见。”
太后笑吟吟地道:“寻常的凡夫俗子,自然是名不见经传的。”
陈义兴摇头道:“臣起初也这样想,可细细去思量,却不禁恐惧起来,这天下的根基便是万民,万民安乐,社稷才能稳固,可臣却是一个民都不曾见,难道娘娘不觉得奇怪吗?”
“臣又在想,臣若将来老去,想来也能在实录中留一个名字,可臣因何而留名呢?大抵是因为臣是先帝之兄,是天潢贵胄罢。”
说到这里,他温润的面容里不禁露出了几分悲凉:“臣因此而留名,到了泉下,亦是惭愧万分。”
太后看了张敬一眼,张敬点点头,去给陈义兴续茶。
太后便安慰道:“人世间的事,便是如此吧,这是祖宗的恩泽,何况皇兄本就是高士,素有贤王名,怎么可以这样去想呢?皇兄若是爱读书,不妨哀家下一道旨意,请皇兄去翰林院里寻一个差事可好?那儿虽是委屈了皇兄,可皇兄终是有才干的人,该为哀家分忧。”
陈义兴心灰意冷地摇头:“臣万死,不敢奉诏。”
太后微微皱眉,很是讶异地看着陈义兴:“这是何故?”
陈义兴深深叹了一口气,略微疲惫地说道:“臣是真的老了,家国之事,即便心有余,而力有不足。”
太后眉头轻轻一展,像是亲人关心长辈一样的开口说道:“那么哀家便在京中给皇兄营造一尊府邸,令你在此安度晚年,你年纪大了,不该再回山林了,那里毕竟有诸多的不便。”
陈义兴依旧摇头:“这不是臣的心愿。”
“那么……”太后很是不解地看着他:“皇兄想来已经有了打算?”
陈义兴笑道:“臣只想安心读读书,不需有亭台楼榭,能有一处容身之所,能静下来读读书,便已是知足了。”
太后抿嘴一笑道:“皇兄依旧还是如此淡泊,昨日皇兄见了赵王,赵王对你可有什么建言呢?”
第二百零三章:进学宫(5更求月票)
太后似是问的轻描淡写,但是跟陈义兴,说了这会儿话,却依旧摸不清陈义兴的心思,便想再试一试。
此时,陈义兴道:“赵王倒是建议臣去学宫。”
“学宫?”太后眉头微皱,学宫里倒是有不少鸿胪和名士,无一不是大陈的栋梁,只是……
太后深知,学宫和其他地方不同,那里的人,总是恪守着所谓的礼法’,绝大多数人,所效忠的都是天子。
赵王给靖王的建议,不得不说是另有所图啊。
太后眯着眼,面上却依旧带笑:“那么皇兄意下如何呢?”
陈义兴微微笑道:“这也是臣之所愿。”
太后却是叹了口气:“这既是你的愿望,哀家又能说什么,学宫十三院,你是亲王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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