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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陷大金-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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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兰珠,海兰珠……”豪格脸色苍白,喃喃得重复着这个名字,把它和眼前的女子重合在一起,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竟不知身在何处,手里的马鞭“啪”一声从中跌落,他毫无所觉,只是死死盯着对面的人看。
  多铎还算冷静,在济尔哈朗警告的目光下,终于不再失态,他想说什么,又觉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忽然想到了多尔衮,心下一紧,当时恨不得马上催着大家入城,好让他抽身回去告诉哥哥,多年来他苦苦寻找和挂念的女子,竟然出现了,并且,是以这种身份出现在这里。
  


☆、五十六 泪眼

  高天淡云之下,斜阳洒下最后的金黄,映照着满地黄色的落叶,在秋风的衬托下煦显得分外的温暖,然而此时豪格的心,一时像是浸进了万丈黑沉的冰潭,一时又像是投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炉,一阵冷一阵热,悲喜难分。
  他一步步慢慢走到无悔面前,不言不动,只是深深得凝视着她,仿佛要这样一直看下去,看一时,看一世,看一万年。
  无悔抬眼回望着豪格,眼中湿润却无语凝噎,欲语还休。千言万语都只凝在无悔一双灵犀秋水之中。无悔看着豪格,对自己说不能哭,真的不能哭,这里,绝不是流眼泪的地方。
  无悔对自己说了不能哭,把眼泪硬忍回去,而对面的豪格却在一刹那间,亮若星辰的眸子中落下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泪珠顺着脸颊滑下,落在衣领上,氤湿出一小片淡淡水痕。
  无悔看到这两滴仿佛是心有灵犀般的眼泪,顿时只觉心头剧痛,八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豪格正要说话,济尔哈朗走到豪格身后,握住他手臂道:“实在是晚了,再不进城,大汗怕是要担心了。豪格,原本你今日便不该出城打猎,还不快回去!”说到最后,济尔哈朗已甚为严肃。
  豪格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回答济尔哈朗的话,眼却是盯着无悔:“是,我明白。这秋风好凉啊,我这迎风流泪的毛病怎么又犯了。”
  说完,缓缓退后两步,回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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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城时天色已暗了,但盛京城内的老百姓仍蜂拥而至,簇拥在路旁夹道欢呼,都想一睹科尔沁格格的风姿。
  无悔强迫自己不再想刚才豪格流下的那两滴男儿泪,镇定心神,在车内微微拨开一点帘子,向外看,越过欢笑的人群看到街边林立的店铺酒楼,比八年前繁华了数倍,对她而言,如今的盛京甚至已经有些陌生了。“盛京,沈阳,久违了。”无悔心中说道。
  终于可以睡在房子中,不用忍受颠簸之苦了,无悔走进早已准备好的精致房舍,长出一口气。
  沐浴,更衣,她必须好好休息,明晚,就是迎娶的时候了。女真人认为在如果地天大亮之前娶不回媳妇,便为不吉利,故有“娶期须在午夜”之说,讲究“午夜启程,五更娶回”。这风俗也够让人受的,恐怕是要折腾一夜了。这么算来,当十月十六日那一天的太阳升起时,她便真的是皇太极的福晋了。
  无悔独自用过饭,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时时,查干才通报了进来,他刚才已与母亲和弟弟叙过别
  后之情,现在专门来看无悔。
  “哈日珠拉姐姐,我来晚了。”查干含着歉意行礼,说道。
  无悔伸手拦住,笑道:“无妨,你与母亲弟弟这么久没见,想说的话一定很多。怎么跟我这样客套起来?若是认真讲起礼节来,那就疏远了。既然你还能叫我一声‘哈日珠拉姐姐’,便不要讲那些礼数了。我们共过患难的一家人,你忘了?”
  “怎么会忘?我永远忘不了我们俩在草原上面对格根夫围堵时的情形,更忘不了你为保我而宁愿一死的情义。我心里早发誓,愿以性命保护姐姐一辈子。”查干久不见无悔,心情也难免激荡,之前他一直担心无悔嫁给大汗,从此他便失去了一个至亲的家人,如今听无悔这样说,才放下一颗心。
  “瞧瞧,查干也见了世面了,变得这样会说话。”无悔故意笑他。
  “你又用对小孩子的口气说我!”查干放松下来,也恢复了以往与无悔相处时的语气,瞪了无悔一眼。
  “这么长的工夫,都和你额吉聊了什么?”无悔本打算和查干扯几句家常,却不料查干听了她问话,脸色忽然变得沉重了一些。
  “怎么了?”
  “其实我还没来得及和额吉多说几句话,我也是刚进城。”查干微微皱了眉道。
  “难道你刚才没有跟随我们一起进来吗?你去哪儿了?是吴克善台吉找你去说话了?”
  “不是,”查干摇头,道:“进城时我本是要跟着你们的,却不料被豪格贝勒叫住了,他跟我谈了许久,仔细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看他的情形我才知道,原来姐姐以前就认识他的。他那么关心你,你们一定很熟悉。”
  无悔怔了一下,只是点点头,并没解释什么。
  “我在盛京时间不短了,因为地位低,没什么机会能跟他说得上话,在我眼里,他是大汗的长子,是地位显赫,身位贵重的大人物,他在军中被称颂为‘神力王’,是我们小兵眼里的战神,可刚才我看他的样子,竟与想像中大有差异。”查干说。
  “怎么大有差异了?”无悔低下头,轻声问。
  “总之与他在军中时相差很多。我跟他说起你在草原上的经历,他、他……”查干犹豫着没说下去。
  “他如何?”
  “他竟咬着牙,红了眼眶。我还以为他是因为痛恨格根夫才如此的,可当我离开时,走出不远一回头,才看见他背对我站在马身边,手紧紧攥着马鬃,脸伏在马颈上,肩膀不停抖动,那分明是在哭!他身边的侍卫都不知所措,吓得远远站着,一个个脸都青了。”查干说到这儿,有些担心得看了无悔一眼,他此时已看出无悔与和硕贝勒豪格关系匪浅,但现在无悔
  要嫁得正是豪格的父汗啊,这可算怎么回事呢?他很替无悔担忧。
  无悔也红了眼眶,片刻后,她忍着心痛对查干道:“以前的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你慢慢会了解的。今日的事,别对他人说起。”
  “这是自然,此事关系姐姐,我在额吉那里也没提一句。”查干干脆得回答。
  无悔心乱如麻,脸色也不太好,查干不敢多说,又略坐了坐便告辞走了。
  无悔躺在床上,这一夜,是她在宫外的最后一夜了,明天以后——以后的无数个日夜,她将生活在那个高墙内,以海兰珠的身份。
  然而,正所谓“往事悠悠似梦,新愁苒苒如织”,今日回到这熟悉的城市,见到了心心念念八年的人,无悔怎么还能够平静入睡。她只是反复回想着在城外时的情形,回想着豪格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语,回想着查干说的那些话。
  “男儿有泪不轻弹”,豪格这样的男人,竟在那种场合之下,失去自控之力流下眼泪,应该是有多么心痛啊。无悔几乎不敢深想,她怕自己再想下去,心痛之病会再犯。“豪格,豪格,我一直担心你会淡忘我,可如今看来,我倒宁愿你已忘了我,那样,你就不会这样伤。”
  历史上的海兰珠,没有活到多大岁数吧?她在心里默算“海兰珠是我,我就是海兰珠,如此说来,自己的命运早已被注定。那么,真的是逃不开的命了?如果我的命运是逃不开的,那豪格呢?如果我真的死在他前面,那么他……”无悔越想心越乱,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虽是知道历史的人,却身陷其中无法真正把握自己命运,这更让她焦虑不安。
  披衣起床,走到院中,这院里只安排了她和高娃以及几位来送亲的年长的博尔济吉特氏本家嫂子们住,吴克善与其他众多侍卫都在外院。
  漆黑一团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一路远行到此,人们都累得倒头便睡,很快沉入了梦乡。只有无悔静立院中,黑沉沉的夜空下,她忽然觉得这漆黑的天空便像是自己的命运——压抑,没有光亮。
  正在此时,只听远处墙角处发出一声闷响——“咚”,这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如果不是无悔正在院中,是绝不可能听到的。稍停片刻,似有一个人影微微晃动了一下,却正被墙角的树遮去大半,根本看不真切。
  刹那间,无悔想到了八年前的那个除夕之夜,那柄带血的匕首和凶狠的眼睛,格根夫的骤然闯入改变了无悔的命运,从那一刻起,她背井离乡,辗转在外八年,受尽痛苦折磨。“天啊,还要再来一次吗?”无悔被骤然而至的恐惧吓得后退两步,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大喊。
  可正当她要张嘴时,却听到
  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是那墙角处的人发出来的,他正走过来。听到这脚步声,无悔忽然怔住了,惊讶代替了恐惧,这脚步声她怎么会忘,它只属于一个人——豪格。
  “无悔,”豪格走近,渐渐显出身形,他很自然得轻唤她的名字,这个名字已在他心里呼唤过几千几万遍,如今能够当面唤出来,豪格嗓音中带着轻颤,心情激荡。他走到她面前,放轻声音道:“我一翻过墙来就看出是你站在这里。这院里黑沉沉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你,你刚才可把我吓死了。你怎么进来的?”无悔紧张得问。
  “自然有办法,你别担心。我们,不然——进屋说话行吗?”豪格心怀忐忑得询问,他有一些担心,他甚至害怕无悔会拒绝他,那一双如星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尤其明亮。
  无悔此时已定下心神,她微微笑了笑,转身先进屋,一进门就要去点灯,可紧跟在后的豪格却拦住她道:“不必,都以为你睡下了,这时候点灯,反而引人注意,要是有伺候的人进来问,就不好了。”
  黑暗中,无悔点点头,当真没有点灯,两人摸着黑,隔桌相对坐下,半晌无言。无悔看了看豪格,回想刚才在院子里,豪格的一举手一抬足,都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言谈似乎也更简洁,这样的豪格,让她既有些情怯,又有些向往。
  豪格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无悔放在桌面的纤纤素手,沉默片刻后,轻声却坚定地说道:“你不是海兰珠,你是燕无悔,是我豪格心里的那个无悔,唯一的无悔。”
  无悔倒完全没想到多年未见,豪格第一句话竟是如此坚定,他告诉她,他心里的人,不会因为名字、身份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你,好像变了好多。变得,更成熟了。”无悔亦轻声道,黑暗中,无悔发觉自己脸有些烧,幸亏他看不见。
  “曾经沧海,人生起落,都经历过,怎么能不变?”。豪格只一句话便概括了自己这些年的起落。
  无悔抬眼,看他的眼,就算是黑暗中,也能看到对面的人,眼里的柔情深蕴,只听他继续说道:“只有一样不变的,你知道。”
  无悔苦笑,摇头道:“我心里知道,可是,又能怎么样?我此次愿意归嫁,便已下决心断了念想。”
  豪格忽然用力握紧无悔的手,“真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你真的决心了断一切,以我对你心性的了解,你绝不会任由摆布,答应回来嫁给他的。这里若已了无牵挂,你怎会回来?”
  “你——”无悔惊讶得抬头看着豪格,没想到他竟这样了解她,猜到她回来必是另有原因,而不是像大多女子一样,嫁给大汗,宝贵
  荣华,光宗耀祖。“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因为你不会变,你不是大汗的海兰珠,你是我的燕无悔。”豪格没有丝毫犹豫得回答,“你当初不屑嫁,八年后,无悔就会变了吗?”
  “不屑嫁?”无悔自嘲得笑道:“与众多女人分享丈夫,又岂止是不屑这么简单。”
  “不错,所以我知你另有原故。”豪格在等无悔回答。
  无悔低头沉思,她承认自己归嫁无非是决定不再旁观,投入这历史之中,试图以自己微薄之力挽回豪格已经注定的历史命运,可这个想法似乎太可笑太不切实际,而且目前自己尚未立足,毫无头绪,又怎谈得上帮助豪格。历史上的海兰珠本来就是死在豪格前面的,她的短命后人皆知,她能否真的帮得上豪格,还完全是未知之数。此时,又怎么能对豪格说,自己是因为做了那样一个梦才决心回来的,即便说了,豪格又怎么能相信呢?
  无悔抬起头,在黑暗中看到豪格眼眸微亮,犹如暗夜天空中唯一的光芒,这光芒使她安下心来,她道:“我的牵挂你心中也明白的。但既已要嫁为人妇,许多话现在不必说也不能说,只有一句,请你记得。”
  “你说。”豪格握着无悔的手已冒出汗来。
  “我们都吃过很多苦,可是,只要还活着,便有相见的希望,无论你今后遭受多少困厄,只须记得,有一个人,她希望你珍重自己,虽陷于绝境而不轻生。你只要答应这个,我便没有白白抛下坚持多年的信念,甘当人妾,走进如海深宫。”
  豪格凝视无悔,红了眼眶,道:“你回来,就是担心我?我值得吗?我是个傻瓜,是个懦夫,是个辜负了你的男人。无悔,你比我还傻,你不该为任何人委屈自己。你受了这么多苦,我却不在你身边,如今你又为我回来,让我情何以堪!我简直没脸面对你。”
  “我,也没受什么苦。这些年在草原上,过得也还算平安。”无悔看到豪格如此,连忙宽慰他。毕竟,她被格根夫劫走不是豪格的错。
  “平安?我刚才已细问过查干,万没想到他竟是曾经用命保护过你的人,他对我说了你的遭遇。我——”豪格突然哽住,说不下去,漆黑中,无悔也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泪光。
  “我恨我自己没用,当初你忽然失踪,我瞒着父汗到处找你,却一无所获。战事紧迫,我暗地里派人去找,而自己却只能放下你的事,上战场。八年,我几乎绝望!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死在战场上,那么也好,也许就能看到你了。无悔,你怪我吗?在你最难过时,不在你身边。”豪格抬手捂住眼睛,颤声道:“一想到你受的苦,我心疼啊。”
  “豪格
  ,你听我说,”无悔拉下豪格的手,道:“受苦是过去的事了,何况那是意外,与你无关。我近日时常在心中庆幸,虽经历千回百转,我们还能有相见这一日,又有什么能比此事更让人高兴?我们都活得好好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你上战场时是勇冠三军的猛将,心意坚强如铁,可偏偏一下了战场,就变得如此!我不要你这样折磨自己,只盼你记住我刚才的话——珍重自己,不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放弃自己。你究竟能否答应我?”
  豪格渐渐平静下来,默默回味了一遍无悔的话,点头道:“我答应你,否则便是辜负了你。无悔,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无悔对上豪格带着落寞的目光,回想起了那个梦里绝望自弃的豪格,心中疼痛,她双手握上豪格的手,在黑暗中对他微笑。即使此刻她也茫然,却仍要这样笑得从容自信……
  


☆、五十七 归嫁

  天聪八年十月十六日,才三更天,无悔便被请起来,送嫁来的蒙古本家嫂子们充当“送亲太太”,为她按蒙古礼仪梳妆更衣。门外,专程从科尔沁跟来的贺勒莫日沁(祝词家)又在一首接一首,不知疲倦得唱着。歌调时而略带愁绪,时而又欢快乐观,仿佛是表达娘家母亲对女儿出嫁既不舍又高兴的心情。
  “按咱们蒙人的规矩,是要新郎亲自来迎娶的,可按女真人的规矩,却是新娘的喜轿走到半路,再由新郎迎娶,然而那也是对待正房大福晋的礼遇,当初也只有哲哲大福晋享受了此等待遇,今日格格怕是要直接进了宫才能见到汗王呢!”汗宫里派来的迎亲嬷嬷对无悔解释道。
  “知道了。”无悔半夜被叫起来,此时还困着,对这些礼节,她根本不在意,也从不想这些象征着身份城位的待遇有什么重要。
  “哎!”高娃心中轻叹了口气,她听了嬷嬷这样说,倒比无悔还上心,一想到无悔进了那宫门只是侧福晋,等着她的就有好几个比她先进宫的福晋,嫁过去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无悔幸福与否全系在大汗一人身上,只看他宠不宠她。若宠她,那宫里的日子还好过些,若不宠她,那里便与牢狱没有区别了。
  四更天时,还是黑蒙蒙的光景,无悔在众嫂子的注视下遮上盖头,按规矩新娘双脚不得沾地,要由兄弟抱上轿,俗称“抱轿”,此时吴克善脸色郑重的走过来,先对无悔安慰得笑了笑,示意她不必紧张,然后弯下腰将无悔抱起,送进轿子。上轿后,送亲太太陪着,吴克善骑马在一旁跟随,在贺勒莫日沁高声吟唱的“送亲歌”歌声中,前往汗王宫。
  无悔坐在轿中想,从这里到汗王宫有一段路,轿子行进得又慢,是不是能打个盹呢?头发紧紧抿在后脑,勒得头疼,饰物太多,压得头都抬不起来,真恨不得把这些金银珠翠劳什子全摘了。
  此时天还是黑的,轿内也一片黑,无悔困意渐浓,渐渐有些迷糊了。自打成为海兰珠,决心归嫁后,她便把自己舍了出去,所以此时并没什么担心、紧张或不甘的情绪,反而打定主意随遇而安,倒是从容无比。既然是自己的决定,就没什么可后悔的。
  无悔的意识渐渐朦胧——她竟在出嫁路中的轿子里打起了盹儿。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迷迷糊糊间,无悔仿佛感觉到轿外送亲队里发出一阵压抑着的骚动,片刻后,又感觉好像有个人对着她“噗嗤”笑了一声,紧接着便又重归安静。
  等到无悔被高娃一脸惶恐得叫醒时,睡意犹浓,她微掀开盖头,问:“到了?这么快呀。”
  “格格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睡着呢!”高娃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话,但她眼中却分明透出十分喜悦的光芒,“格格不知道,刚才在轿子行到一半路程时,大汗竟然亲自来迎娶你了!长生天啊,我们所有人都呆了,都是又惊又喜呢!”
  “什么?半路上?那不是对嫡妻才有的待遇吗?哎,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呢?也不叫醒我。”无悔并没太在意,只是稍稍有些吃惊,随后还有些埋怨皇太极的这种出其不意。她倒完全不把这种礼仪与规格放在心上。
  “大汗掀起轿帘见你睡着了,只轻轻笑了一声,便示意众人不得喧哗,他骑着马走在轿前,一直到这宫门前。按规矩大汗要在宫门内等着,你要在门外‘圈性子’。”
  “好了,这些个礼节我事先都知道的,杀杀我这个新娘的锐气嘛!”无悔无可奈何得笑道。
  她们说这些话时,送亲的队伍都跟在后面,宫里派来的萨满也在一边念经。吴克善走上来满面欣慰之色,笑道:“妹妹命中注定是贵人啊,这样的荣宠真是求也求不来的。还没进门,大汗就用行动把你的名位定了。今后在这宫里,妹妹怕是尊荣无限啊!好,好,这我就放下心中一块石头了,大汗这样宠你,用心良苦啊!这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在这里,你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唯独不能缺少大汗的宠爱。”
  盏茶时间之后,送亲太太上前叫门三声,宫门立刻开了,走出几位穿戴得喜气洋洋的“迎亲太太”,每人手中均是左手拿金、右手拿银。
  迎亲太太向轿中的无悔问安,双手敬上美酒,送亲太太接过酒,向东、西、南、洒酒敬神,又接过茶水,向车轮撒茶水洗尘。
  无悔一直在轿中未露面,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能听到萨满颂经的声音。她不知道,也想象不出宫门开启处,里边有多少人肃立着,皇太极又在哪里。
  片刻后,无悔坐在轿中听到贺勒莫日沁高声唱起了喜歌,接着便听到脚下轿底发出“嗖、嗖、嗖”三声。——“三箭已射,赶走‘黑煞神’,喜事吉祥!”赞礼大拿(司仪)高声赞道。无悔知道这是按习俗,新郎向轿子射了三箭。为了保证不伤到她,皇太极应该是朝轿底射的。 
  这时,轿帘掀开,只听一位迎亲太太恭敬得说道:“请新娘换上婆家的‘踩堂鞋’,下轿过火避
  邪了。”此时,贺勒莫日沁已立刻唱起了“拜火”歌。
  无悔遮着盖头,只能低头看到地面,行动十分不便,在送亲太太和迎亲太太的搀扶下,下了轿,顺着导路的大红喜毡一步步走入宫内。前方不远,长长的喜毡正中,放着一个燃烧着的火盆,无悔在搀扶下小心跨过火盆,旁边的赞礼大拿高声道:“跨过火盆,红红火火,趋吉避凶!”
  这时,无悔从盖头底下看到,一双穿着明黄色靴子的脚出现在眼前,不用说,只能是皇太极了。迎亲、送亲太太退后,皇太极轻轻携起无悔的手,暗暗握紧,无悔被他带着,踩着喜毡一路走,只听皇太极轻声在她耳侧道:“现在已过了崇政殿,正向北首的翔凤楼走,登楼的台阶很高,慢慢的小心脚下。”
  无悔轻轻点头,皇太极步子迈得并不大,一步步体贴配合着无悔的速度。登上翔凤楼,穿过楼底层的通道,楼后便是后宫了。
  无悔刚刚站定喘了口气,便听大拿赞道:“请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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