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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经济适用男-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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楹栏上,隔着齐粟娘只有两指远,拳头粗的栏杆应声而断。刀割般的急风刮得齐粟娘脸上生疼,惊得她倒退两步,重重跌坐到了地上。

    青砖地上冷得透凉,齐粟娘脸上白得不见血色,身上冷汗直流,颤抖着要开口说话,嘴唇儿却直抖。

    十四阿哥越发恼怒,“看你这蠢样!爷就狠不得一顿鞭子抽死你!你在爷面前这样缩手缩脚,指望着再糊弄住爷,啥事都不和你这奴才较真,纵得你无法无天,眼里没爷!?你就打错主意了!”

    齐粟娘颤抖道:“我……我没有……”她明知十四阿哥不会真伤她,内心对他狂怒的恐惧却是止也止不住,哪里还顾得上自称奴婢?

    “你没有?”十四阿哥冷笑一声,走到齐粟娘面前慢慢蹲下,盯着齐粟娘道:“法源寺赏丁香花那天,你和连震云偷偷摸摸干什么了?他竟敢当着爷的面,勾搭爷的奴才!要不是为了八哥的事,要不是为了你这奴才的体面,爷当时就该把那不知死活的混帐砍成三段!”

    齐粟娘一听这话,那害怕的心全丢到了一边,立时叫道:“我和他没私情——”

    十四阿哥狠骂道:“你要和他有私情,爷早就抽死你了!不长眼的蠢奴才!以后不准你再去他府里!”声音腾然拨高,“听到没有!”

    齐粟娘骇得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十四阿哥发了一顿火,出足了气,再见得她老实服顺,心便软了下来,哼了一声,挺身站起,“起来。”

    齐粟娘见他脸色,知晓已是过了劲,终是松了一口气,连忙爬了起来。十四阿哥一屁股在楹栏边坐下,“过来。”

    齐粟娘慢慢走了过去,在十四阿哥身前一步停下,咬了咬唇,陪笑道:“十四爷……”

    “陈变之那事你打算怎么办?”十四阿哥看着齐粟娘,“皇上未必信他贪墨,却会怀疑他挪用仓银——你说,他是不是——”

    齐粟娘连忙摇头道:“回十四爷的话,外子他没有挪用朝廷半分银子,那些银子——那些银子——”

    十四阿哥一摆手,“爷没兴致知道你从哪里弄的银子,只要没挪用就好。”扫了齐粟娘一眼,哼道,“陈变之既是做了官,他下头的人奉承你也是该。”站起身来,“老十三和陈变之交情好,前几日就来找过我,今儿爷就找他一块儿去和皇上说,清查扬州府仓银,只要他没实证说他贪墨挪用,皇上已经丢了个赵世显,自然要保他。”

    齐粟娘断没料到十四阿哥这般干脆利索把事儿决定了,不用费她半句口舌,眼圈儿顿时红了,含泪施礼,“奴婢谢过十四爷……”

    十四阿哥哼了一声,“你就在这里呆着,谁叫你也不许动,等爷从宫里回来。”说罢,出了水榭,穿过曲廊,匆匆而去。

    暖阁里的作乐声响了起来,三庆园的戏子唱着十四阿哥爱听的曲儿。齐粟娘看着十四阿哥远去的背影,倚栏听着,唱的正是那,“……家散万金酬一顾,身留一剑答君恩……”

    ………

    今晚八点加更

清河卷 第三章 乾清宫里的北河河总

    第三章 乾清宫里的北河河总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清查扬州仓银的事儿还只行到半路,圣旨已是下到刑部大牢,宣陈演入宫见驾。

    天色近晚,康熙召了陈演独自奏对。初冬的雨渐渐大了,打在琉璃瓦上响个不停,便也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声。

    只待得华灯初上,陈演领了差事,叩谢了圣恩,一步一步退了出来。这时节,河道官职变动的消息早已出了上书房,传到了各位爷的耳朵里。

    陈演慢慢走在雨中,乾清宫檐着摆放着盆盆晚菊,被雨水击打着,左摇右晃,陈演的心便也随着那花儿,一会儿摇了过去,一会儿摆了过来。

    秦顺儿打着油伞,在宫门口接着了陈演。十三阿哥拉着陈演的手道:“分拆河道总督一职之事,是四哥为治理水患向皇上奏请的,虽只是暂行之事,难说日后不会成定制。”顿了顿,“皇上原是留中再议此事,如今却提了出来。治河虽重,辅政方是首要。赵世显的女婿如今升了天津河间兵备道,直隶总督是八哥的门下,天津卫是为九河津要,京畿咽喉,你切切要小心在意。”

    大雨中,两驾马车从齐府驶。出,一驾直奔了皇城,一驾驶到了九阿哥府前停下。得了消息的齐强带了齐粟娘来向主子们谢恩。

    “分河道总督一职为三职?东河河。总、南河河总、北河河总?陈变之现在是北河河总?专管京畿、直隶、西北河道事务?”十阿哥咋舌道:“几品?”

    花厅外哗哗地下着倾盆大雨,。将初冬里的晚菊打得七零八落。十四阿哥倚坐在屏风后的罗汉床榻上,齐粟娘满脸笑意给他倒酒,

    八阿哥看着新设的黄花梨屏风后的两个人,微微。一笑,“正三品。”

    “我说皇上上回那样要紧的时候,还带着陈变之把。直隶河道巡了个遍,原来那时节就有这主意了。”九阿哥笑着看向齐强,“你妹子如今也是正三品的淑人了。”

    齐强瞟了齐粟娘一眼,陪笑道:“全是主子们栽培。”

    十阿哥大咧咧地道:“你这话倒也说得没错。要不。是老十三和老十四担保陈变之不会贪墨挪用,奏请清查扬州府仓银,皇上也不会这么快把陈变之放出来。”

    八阿哥笑道:“说。到底,还是皇上宠信陈变之,就坡下驴。扬州府的仓银现在还没查到一半,就升任了北河河总。陈变之又太会讨皇上的好。这不,方从宫里放出来,老婆也不见,直接就奔着北漕河去了。单论这点,这朝里上上下下没一个比得上陈变之。”慢慢道:“太子爷的门下如今是天津河间兵备道,皇上,怕是不放心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声声作响,听在齐粟娘的耳中如仙乐一般,她笑嘻嘻地看着十四阿哥,生似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行了,别再让爷看你这傻样了。”十四阿哥瞪了她一眼,“以后就在直隶天津卫,爷的眼皮子底下,你再敢胡来丢爷的脸面,看爷不抽你!”

    这时节十四阿哥说什么都是仙乐一般,齐粟娘咯咯笑了出来,一个劲点头,“奴婢时时回京城来向十四爷请安。”

    十四阿哥显是满意,哼了哼,“什么时候动身回扬州?”

    齐粟娘寻思了一会,“这两日便走,把那边的家私运到直隶来,家人也一起过来,怕也要费一番功夫。还有那边的手帕交——”

    十四阿哥瞪她一眼,“别忘了爷的话!”

    齐粟娘一咬唇儿,“是。”暗暗盘算把莲香请出来相见。

    “南边的生意也收拾收拾,照旧丢还给你哥去。”十四阿哥没好气地道:“原还想着是个好事,没料想你尽着胡来。你哥哥差事也办完了,正是接手的时候。”

    齐粟娘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十四阿哥见她样样服顺,面上微微露出笑来,“爷倒想起来了,那翁白不就是在直隶漕帮么?他如今是宋清的嗣子,办事儿可是越发老练了,你那丫头——”看着齐粟娘一脸不乐意,哈哈笑道:“果真是妇道人家,翁白那样的人物,十个丫头都值,看你抠门成这样。”

    齐粟娘撇嘴道:“比儿那样的姑娘,小门户里能做主妇,大宅门里能做主母,做个诰命不过是一般般。爷果然是男人家,只看色相,识不出真金。”

    十四阿哥呛了酒,边笑边骂道:“给几份颜色你这奴才就上脸了。爷只看色相?你当初生得天仙似的?还真金!亏你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齐粟娘脸一红,嗫嚅道:“十四爷对奴婢,那是怜幼惜弱,真英雄本色……”

    十阿哥听得屏风后十四阿哥的大笑声,打了个哆嗦,“这马屁渗死爷了,亏老十四还听得乐歪了嘴……”

    九爷笑得喘不过气来,“他爱听,所以她才能把他哄住。他就学不了这个乖,你就等着瞧,还得把她惯上天去。”

    大雨虽是渐停了,天仍是黑沉沉的,齐强站在九爷府门口,看着齐粟娘抽帕子施礼,乌蹄嘶风马上的十四阿哥看了她一眼,随意扬扬了马鞭, “爷去大沽口河标军营。你——别在扬州磨蹭。”说罢,猛甩一鞭,策马向南,直出长阳门而去。

    齐强皱眉坐在马车里,雨打车篷声滴滴答答地响着,“妹子,演官儿已经是北河总督,河银上的事自己能做主了。你以后再不用替他找银子填窟窿,连震云那条私货私盐道以后不要再走。他——”齐强看着连连点头的齐粟娘,叹了口气,“他可不是个软和人,不能和他太近了。”

    齐粟娘笑道:“哥哥说得是。我虽是帮过他,但他现在已经是堂堂一帮之主,比不得从前。老让他替我白干活,自然不行。能免就免。”又愁道:“我听陈大哥说过,他在京城里得罪过几位爷,好似十四爷就被他得罪了,不准我再去他府里看莲香。”

    齐强一愣,脸色一松,笑了出来,“妹子,十四爷对你是着实关照。这点小事儿,你总得给他撑这个面子。”

    齐粟娘叹道:“谁说不是呢?我回去使法儿叫莲香出来会一会罢。只是二当家……”

    “不用管李四那小子,他一年押三回船上通州缴漕粮,总要路过天津,还愁没机会见?”齐强笑道:“你让莲香和他说一声便是。”

    马车在通州码头停了下来,比儿和小连站在三舱客船船头正望着,连忙迎了过来。齐强撩袍跳下,齐粟娘笑道:“哥哥,我搬到直隶来。以后我们就更近了。彩云眼见着就快生,我手脚快一些,说不定还能看着大侄儿落地。”又抚了抚齐强袖子上的折痕儿,“现下那边的差事儿也办完了。多回家里陪陪嫂子她们。”凝视齐强,“什么时候求个恩典,咱们不在九爷府里办差了,咱们自己过日子……”

    “那有这样好事儿?就算是主子嫌弃了,我这样里外事儿都知晓的奴才,也是没法子竖着从府门走出去的。”齐强摸了摸齐粟娘的头,“你放心,哥哥知道自保的法儿,经了这一回,更会小心。只要我大小事儿都不明着掺合进去,多隔几层,暗地里扯长线,自然不会有麻烦。”

    “给大爷请安,给奶奶请安。”小连赶上来打了千儿。

    齐粟娘一脸诧异,接着便笑了起来,“爷让你来的?他身边没有人……”

    齐强笑道:“你还怕天津卫河道上的官儿少了?便是他们没眼力价,宋清可是个明白人,你只管放心。再说,你不是让周师爷和七夕跟着去了么?还让他千万不用来看你,巴结好皇上才是要紧。”

    齐粟娘笑着点了点头,“多亏上回他跟着皇上巡河时拼了命,皇上心里还是记着的……”

    齐强笑着摇了摇头,道:“妹子,演官儿如今不比以前了,他都算计好了呢。他当初要是没趁着在皇上跟前时讨了好,表了忠心,噶礼这档子事他敢闹这么大么?”

    齐粟娘一愣,“他当时也不知道江南乡试的结果……巡抚大人的信是我们在路上才……”

    齐强笑着瞟了小连一眼,“你问他身边的小厮,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你们家的师爷是白请的么?”小连一惊,正要说话,齐强却又柔声对齐粟娘道:“妹子,你和演官儿成亲七八年,如今哥哥也算是放心了。演官儿对你一心一意的,又历练出来,总能让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回了扬州,赶紧收拾,早早儿来直隶,到时候哥哥去天津接你。”

    “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早早儿地回来,以后咱们兄妹就能一起在北边过日子了……”

    风又起来了,雨点儿坠得越来越多,三舱小客船扯足了帆从通州码头驶入了漕河。齐粟娘站在船头,欢喜挥着手。风儿掀起波浪儿拍打着般板,也拍打着码头生满青苔的麻石阶。

    齐强站在水边,含笑看着渐渐远去的帆影,雨水一点接一点砸在他身上的大红锦袍上,不一会儿便浸出的一片浓浓的颜色,黑红黑红……

清河卷 第四章 送行宴上的莲花尾羹汤

    第四章送行宴上的莲花尾羹汤

    北边已是入了冬,南边儿的风也寒了起来。

    连着忙活了几日,齐粟娘看了看空荡荡衣柜,一扫平的桌、几,还有捆扎结实的包裹、木箱,叹了口气,“下贴子到连府里,就说明儿我的生辰,请莲姨奶奶到后园子里……赏花。”

    枝儿卟哧一声笑了出来,“奶奶,咱们园子后头的莲花儿早谢了,满塘里都是破叶杆儿……”

    比儿笑着嗔道:“莫非奶奶不知道?不过是想让莲姨奶奶到咱们府里来罢了。”转头看齐粟娘,“虽是如此,奶奶的生辰也不可减慢,往年里爷陪着奶奶倒也罢了,这回儿可得热闹些。既是只请莲姨奶奶,也得叫外疱儿送桌上好的席面,叫虹桥那边的花船送些鲜花来好。”

    齐粟娘笑着点头,“我这儿虽是收拾得快成空屋子,也不能让莲香受这些委屈,况且往年里没请过,她都送了重礼,这回儿特意下贴子,哪里又会不更下心?”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连大当家不让她出门。再者,若不是实在没法子,我也不想让她出府的……到底那事儿还没过去多久……以后我和她又隔远了……”

    天早已黑了,漕连府仆人们挑着二十几盏大灯笼,把黑漆漆的库房照得通亮。连大船满头大汗地忙活着,使着丫头小厮们将一匹匹绫罗锦缎、一件件金银器皿、一匣匣珠宝玉器拣选上等的,抬着向莲香院子里送去。

    “眼见着忙得没空儿来俺们。家里,倒是有兴致办生辰?也亏她不嫌累!”李四勤扒着饭,一边看着莲香和蕊儿饭也不吃地挑选寿礼,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大哥 ,俺们什么时候搬去淮安?”

    连震云慢慢喝着乔家白,“就是这。一阵,赵世显倒了台,南河河督辖理江浙两湖一线江南漕河,咱们也得先去套套交情……”

    “俺听山东那边的消息,辖理山。东、河南、安徽河道的东河总督现下还没定下来,京城里那些爷谁也不肯放手,都在使着劲儿争呢……”

    “自然会如此,江南河段事关江浙两省粮盐银税,南。河总督和曹寅一样是包衣三旗出身,皇上的亲信。北河总督辖理京城、直隶漕河段——皇上更是精明,连满人都不肯用,专使了个汉人,直隶河道上的河标兵以后可就是陈大人管辖了……”连震云慢慢道:“两头都被卡住,只有中间这一段儿……”

    莲香用帕子拭了拭额角的汗,提声说道:“半叶,去府。房里和二管事说,把前儿云贵来的紫罗藤长匣寻出一对来。我记得陈大人就爱用藤匣儿装河图,夫人肯定喜欢。”

    蕊儿看了看莲香,欲言又止。她扫过半叶揭帘而。去的背影,看了一眼正和李四勤说话的连震去,看向莲香,“姨奶奶,你看这缎子上的平安团花儿织得可好?听说杭州机织房里规矩大得很。开机织布时,除了上香拜缧祖,织平安的时候声都不能吭声,就怕冲了那处儿掌生死的爷。”

    李四勤放下碗,。咂了半会的嘴,“俺听说陈大人和十三阿哥好得很——”看着微微而笑的连震云,重重点了点头,“真要怎么着了,俺都觉着陈大人使不动,皇上和十三阿哥肯定比俺明白……”

    “他就一心跟着皇上……看他能跟几年……”连震云微微冷笑着,“一朝天子一朝臣,要不是大伙儿都明白这个理儿,会赶着投到各位爷门下去么?明面儿上是说河工要紧,要不是八爷上回太显形了,要不是太子爷这回扳倒了赵世显,皇上会想着把河道拆分,把河标兵也划开么?一下手就先把直隶夹住了……宋清这会儿怕是没法子在他主子跟前讨好了……”连震云身后的宫灯、屏灯交相辉映着,新摆上的黄花梨硬螺甸家私泛着一层浮光,死气沉沉。

    高几上红木匣子里的珠宝闪着森冷的光芒,照在莲香的手上。和死人一样青白的手伸出去,慢慢将匣子关上,莲香看向蕊儿,“平安绣样儿原是织工织出来的,没得为了保平安,见着织工伤了手也不吭声……”

    李四勤掉过头来,“小嫂子,俺那儿还有两坛子乌金糯米酒,明**给她一块儿捎过去。她的生辰,小嫂子也陪她喝几杯。和她说,陈大人不在,俺没法登门贺寿。俺下回儿押船到天津,就寻法子去瞧她。”

    离着立冬日没几天,风已是肃冷,十全十美大席面摆在了空荡荡的内室里。满室里虽是冷落,外头廊上和屋里却摆了上百盆红旱莲,旱莲盛开极是婀娜。或是因为缺了水,又是有叶无花的异种。终见着不如十四阿哥的通直斋外的水莲一般,带着勃勃生机。

    莲香一口喝干了小金盅儿里的乌金糯米酒,将半叶、比儿等丫头们都赶了出去,又将一脸担忧的蕊儿推了出去,关紧了屋门,将冷风儿都挡在了外头。

    齐粟娘坐在桌边,看着已是空了大半的酒坛儿,笑着道:“好在这酒绵软,我的酒量能应付一两坛,倒没料着你也是个——”莲香面上嫣红,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挨到她身边,一把抱住了她的颈脖,伏在她背上,喃喃道:“夫人……”

    齐粟娘顿时笑了出来,微微扭头莲香,“醉了?”

    莲香用力摇着头,“没……没醉……我没醉……”勉强抬起了头,眯着眼儿看齐粟娘。

    齐粟娘越发好笑,“呆愣愣地瞧什么呢?又不是没见过。来,我扶你在床边上靠靠。”

    莲香面上酡红,靠在床柱儿,拉着齐粟娘的手不放,慢慢摸索了两遍,喃喃呐呐道:“我还记得,当年在清河的时候,夫人的手上长着茧子……”

    齐粟娘原想给她倒碗茶,却被她拉在一起坐在床边,闻言笑道:“来扬州也有四年多了,日里养尊处优,那茧子早没了。亏你还记得。”

    莲香双眼迷茫着,似是在回忆过去,“那时节,我在老太太身边,每日不过端茶、倒水,陪老太太说话,平日里便是傻玩,身边还有粗使丫头服侍……十月半天拿拿针……除了死了的大爷,三爷、四爷们见着我都叫一声莲香姑娘……便是老太爷和做官的二爷,也从没说过我一句……虽是个丫头……许家小姐们都不及我过得既体面又自在……”慢慢抚摸着齐粟娘的手,“我的手上……半点茧子都没有生过……我没法子和夫人一样吃那些苦头……我只能呆在深宅大院里……”

    齐粟娘轻轻拍着她的手,“能不吃苦是你有福气,要惜福。”细看莲香,“日子过得真快,你也长大了……那会儿你长着一排刘海儿,时时甩着你的小辫儿,在我床前走来走去,劝着我吃药,天天笑嘻嘻,日日里快快活活——”齐粟娘蓦然顿住,惊道:“莲香——”

    莲香回过神来,抬袖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方要说话,齐粟娘反握住她的手道:担忧道:“可是连大当家——那边房里——”面上微一犹豫,仍是道:“待会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行!”尖利的声音蓦然响起,刺得齐粟娘耳膜生痛,她愕然看向莲香。莲香脸上血色全褪,一把抓住齐粟娘的胳膊,颤声道:“不……不能去……”

    齐粟娘又是惊异又是着急,“是不是——是不是那房里又使什么手段——我去和大当家说——”说话就站了起来。

    莲香扑上去,伸出双臂紧紧抱住齐粟娘的腰身,死活不让她动身,“没事儿,一点事儿都没有!”将头埋得低低的,靠在她腰上,“你放心,我提防着她呢,她寻不到空子的。”

    齐粟娘听着她声音似是稳稳的,怀中的身子却是痉挛般抖个不停,那里会放心?她暗沉着脸寻思了半会,“莲香,你放心。我和大当家有些交情,我去和他说——”说罢,不顾莲香惊慌的拉扯,便要站起。

    眼见着齐粟娘挣开她的手,转身要走。莲香的慌张和颤抖突然间全收住了——她匆匆拭去脸上的泪水,站起拉住齐粟娘,闲闲笑道:“夫人,我就是一时醉糊涂了才闹呢。哪里又会出什么事?便是我不算得宠,爷为了后宅安宁,也没得纵着她乱来的道理。夫人识得爷这些年,还不知道他的性情儿?”

    齐粟娘一愣,不禁停住。莲香笑着拉着齐粟娘的手,“夫人,我这会儿闹了一场,酒倒是醒了,却有些饿。方才光顾着吃酒,趁着这席面还没有冷,咱们再尝尝杭州外庖的手艺。”

    齐粟娘见得她果真清醒明白,话也说得头头是道,再想想连震云的性子,便也放了心,笑着骂莲香,“你日后可少喝酒,不是个能沾的。”

    莲香笑着拉齐粟娘坐下,给她舀了碗双笋归田园浓汤,看着她一勺勺的喝了下去。齐粟娘瞟了她一眼,“怎的了?瞅着我不挪眼儿,我什么时候长成赛天仙了?”

    莲香掩嘴笑着:“只是想着夫人要走了,以后怕……怕是难见了……”

    齐粟娘欢喜笑着,给她舀了碗莲花尾羹汤,递了过去,“不用担心,江苏淮安和直隶天津近得很,咱们都住漕河边上,叫支漕船捎上,我顺风就来了……”

    莲香慢慢摇了摇头,轻轻地道:“远着呢……还要更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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