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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河山皆华夏-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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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右军都督府都督王东日所率的右府军自浙江金华府北上,从陆路进攻江南。
雄浑的鼓声,“万胜”的欢呼声如海潮般不绝于耳,第一、第二近卫营上船后,紧接着是中军部。
庞岳踏上甲板又回头看了码头一眼。刘冰儿仍然站在原来送别的地方,她怀里抱着庞杨,旁边的一个丫鬟怀里抱着庞雨,两个小家伙都在大人的怀抱里把身子前倾,小手使劲地向前伸出。
忍住满腔的离愁,庞岳用力地向岸上挥了挥手。
。。。。。。
同一日,广东香港
辽阔的海面上战舰林立,码头上左府军第五镇和南洋舰队的军旗高高飘扬,集结的军队同样声势浩大。只是因为此地大部分为军事基地的缘故,送行的民众比岳州要少了许多,来送行的多是一些中高级军官的家眷。
趁着出发前的这点宝贵时间,第五镇第十六营的副营官赵良栋也和其他军官一样在和自己的妻儿告别。
时间过得很快,自从隆武三年底赵良栋被俘后以普通小卒的身份加入湖广镇,已经过去六年多了。六年多的时间里,赵良栋经历了很多,参加了此后湖广镇和左府军的几乎所有重要战役,立下了不少战功,也获得了进军事学院进修的机会。由于他早年便读过书,识文断字,脑子也活,对战场之事总是有着独到的见解,所以很快便用实际表现打消了他人的偏见。升迁速度也没有因为他的降将身份而受到影响,六年多的时间里就已经从小兵升至副营官,军衔已是守备,在整个左府军系统里都算很快的了。另外,他也在广州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产业。
当初在陕甘绿营的时候,赵良栋就是守备衔,当他却深知自己如今的这个守备军衔和当初的那个守备衔已不可同日而语。且不说两者的发展前景,就说他个人的感觉也大不一样,简单地说,就是他感觉如今的自己比过去的自己更像个堂堂正正的人。
“我这便走了,家里的一切就都托付给你了。”赵良栋对妻子作了临别前的最后交代,又捏了捏妻子怀里儿子的脸蛋。他平时话就不多,临别前的嘱托也很是简短。
他的妻子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军号传来,鼓声响起,身穿红色军服的第五镇和一身白色军服的南洋舰队陆战营开始依次登船。队列络绎不绝、浩浩荡荡,犹如一道道缓缓向前的铁流,和着有力的鼓点,汹涌澎湃地冲撞着目击者的胸膛。
港口中停靠的南洋舰队旗舰“大明号”的甲板上,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看着正在络绎不绝登船的官兵,黝黑的脸上虽然在极力地保持着平静,但握着栏杆不停发抖的手却已出卖了他内心中的汹涌澎湃。遥想当年,他还只是郑芝龙军中一个毫不起眼的低级军官,那时候又如何敢想象今日能统率海陆精兵数万参与光复南京的壮举?
“终于又到了咱们南洋舰队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是啊,上次光复福建那几仗打得那叫一个痛快,如今又有好几年没那么痛快过了!”
“哈哈,放心,江浙那么多鞑子,肯定能让弟兄们过够瘾!”
。。。。。。
在施琅身旁,南洋舰队的两名副总兵孙天成和钱大有你一言我一语地抒发着心中的快意,听得施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三人虽然最初属于不同的派系,但这么些年的磨合、这么多次大小战斗的生死与共下来,也已渐渐地凝聚在了一起,至少在面对外敌的时候是一致的。
甲板那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又有人上了大明号。
孙天成和钱大有看清了来人的模样,迅速收起笑容,简单地冲着来人点了个头便一言不发地走开了。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什么,但一举一动之间已或多或少地表达了自己对此人的不欢迎态度。
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面相英武、身材挺拔,同样的一身戎装。他似乎并不介意孙天成和钱大有的冷漠态度,走到施琅面前,笑吟吟地抱拳见了礼:“尊侯兄!”
施琅也微笑着还了礼:“原来是大木兄!”
来人正是福建水师总兵官郑森。福建水师和南洋舰队一样,都是远洋海师性质,只是规模要小上一些,隶属于右军都督府。此次东征,福建水师也在出征之列,被隆武帝下诏暂分作两部分,其主力跟随左府军南路军一起行动,其余的部分留守福建巡弋海岸线。
此时大军即将出发,郑森不在自己的旗舰上待着却跑到这里来,施琅有些疑惑,问道:“不知大木兄此时前来有何贵干?”
郑森微笑道:“某有个不情之请。”
施琅看了看周围一眼,让身边的亲兵都退到远处,道:“大木兄但说无妨。”
第四章 安庆
庞岳率左府军第二镇及中军部直属各营从岳州出发,抵达九江会合了第三镇和第四镇之后,只休息了一晚便又继续沿长江水陆并进向下游进发,抵达原南直隶(即满清划分的江南省)西部的第一重镇安庆城外时已是六月十五日傍晚。
庞岳下令大军在城外扎营暂歇,并派出多路哨骑在外围巡游警戒。入夜后,烈火营的火箭兵按照老规矩开始向城内发射火箭。夜空中,火箭尾焰留下的一道道光迹绚丽夺目,但在城内清军看来却与来自阎罗地狱的催命符没什么两样。
出征之前,庞岳已经得知了当前江浙清军的大致兵力分布情况。
自从大明收复九江之后,江南省便处在了左府军的直接威胁之下,再加上江南省的钱袋子地位,所以目前清军在此地的兵力比其他各省都要雄厚。主要有苏州、镇江、安庆等八镇绿营,江南漕运总督、江南总督、江南提督、江苏巡抚等地方督抚的标营,五省经略洪承畴的标营,几营水师,以及驻防南京的七千八旗兵,总计六万余人。在浙江北部的兵力则主要有宁波、绍兴、湖州三镇绿营,浙江巡抚等地方督抚的标营,以及驻防杭州的三千八旗兵,共两万余人。目前以上各地的清军都由坐镇南京的定南大将军、敬谨亲王尼堪统一指挥。
此次左府军主要将面对的是江南的清军,而右府军主要将面对的则是浙江北部的清军。从现阶段的兵力对比来看,左府军和右府军占有绝对的优势。但大明此番东征声势浩大,不可能隐瞒得天衣无缝,早已闻听风吹草动的清廷又往江南派来了一支援军。根据可靠情报,庞岳得知清军的这支援兵正在路上,共四五万人,其中八旗兵超过了一半,由郑亲王济尔哈朗统率。这大概也是清廷所能调动的为数不多的机动兵力了。
虽然庞岳如今已经没把任何一支清军放在眼里,但如果让济尔哈朗所率的这支援军和江南清军完成会师的话,恐怕一时间又会令战事陷入胶着,从而让光复南京的难度增大。所以眼下对出征的左府军和右府军来说,时间是最重要的。若是能赶在济尔哈朗的前面抵达南京城下,无论是攻打南京城还是采用围点打援,都牢牢地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而若是让济尔哈朗提前进入了南京,无疑就会失了先机,徒增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考虑到种种因素,当前的安庆不仅要拿下,而且还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
庞岳也了解到,目前驻守安庆的清军为安庆、广德、东山三镇绿营和一支绿营水师以及几百八旗兵,大概有一万两三千人。其中的绿营兵有不少还是最近两三年才被编练成军,比如安庆镇,几年前在江西战场被全歼,如今的这个是后来才重建的,根本没见识过多少真阵仗。这么点兵力当然不足为虑,但安庆地势险要,历来易守难攻,且扼守着长江水道,大军又不好绕开。要是强攻的话,还是得耽误不少工夫。
“大帅,我看不如这样。”当晚的军议上,一直在中军部听用的石有亮难得地出了一回主意,“明日我军留下一部分兵马在安庆城外,盯住城内的鞑子,大军主力从旱路继续东下。这样也省得在这儿多耗上许多时日。”
庞岳虽不想打击石有亮的积极下,但还是否决了这个提议:“不行,安庆乃长江水路上的锁钥,不拿下安庆,水路岂能通畅?水路不通畅,我军近十万兵马的粮草光靠陆路补给又岂能及时得到保障?再者,我军此番东征,除了要光复南京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把鞑子彻底打疼打怕!把他们剩下的底气也全部打掉,为日后的北伐奠定基础!如今以绝对优势兵力,若是遇到万余绿营二鞑子把守的安庆都选择绕开,岂不是长鞑子的志气灭我们自己的威风?周明啊周明,你不出主意则已,怎么一出注意就全然不像你一贯的风格?”
在场的众将都笑了起来。
石有亮倒是没当回事,也跟着笑了起来。
“无论如何,明日我军都按原计划攻城。”庞岳道,“这安庆的鞑子就算是颗铜豌豆,咱们也得把这铜豌豆砸碎了,踩着它的碎渣继续前进。我大致算过时间,只要不拖延得太久,应该还是能赶在济尔哈朗前面抵达南京城下。退一万步说,就算让济尔哈朗先抵达了南京和江南的鞑子合兵一处,那也没什么。当年我们在江西以并不占优的兵力都全歼了谭泰的五万大军,如今雄兵十万,反倒还怕了区区一个济尔哈朗不成?”
就这样,军议上定下了明日的基调,随后众将也都领了各自的任务。
但谁也没想到,随后的形势又有了变化,而且变化得有些出人意料。
就在后半夜,安庆城中突然一阵鼓噪,紧接着喊杀声四起,在城内也看清楚地看见城内多处升起火光和浓烟。
城外的左府军各部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静观城中之变。
到天明时分,城头竖起了白旗,随后又有一队人马打着白旗出了城朝左府军的营地而来,为了怕引起误会,大队远远地便停下,只派出两骑先行过来联络。
这时,庞岳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就在后半夜,城中的三镇绿营总兵秘密联络后突然发难,突袭了城内的几百八旗兵,得手后主动献城来降。只可惜让水师给跑了。
得知这一消息,庞岳一时间难以置信,直到那三个已经剪去了辫子的绿营总兵跪在了他的面前。
“罪将伪安庆总兵张仰元参见庞帅!”
“罪将伪池州总兵徐一丰参见徐帅!”
“罪将伪东山总兵唐凤山参见徐帅!”
那安庆总兵张仰元估计是三个人当中带头的,磕完头之后又紧接着说道:“罪将等虽身处敌营却一直记得自己是个汉人,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寻机反正。今日终于盼到王师前来,等到了这一洗心革面的良机,日后终于可以不用给鞑子当狗,死后也不用再带着着这耻辱的金钱鼠尾去见列祖列宗,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说完还怕庞岳不相信,又表示自己可以让城中的部众全部放下武器出城来听候发落。
庞岳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过了不久,城中的绿营兵果然全部列队出城,当着城外明军的面放下了武器。人数足有近万,放下的除了堆积如山的旗帜刀枪火铳火炮等,还有几百颗血淋淋的人头,应当是来自于城中的八旗兵。
庞岳看了看眼前有些震撼的一幕,又看了看跪在自己跟前充满了期待和忐忑的三个绿营总兵,意味深长地问道:“我以前可是杀了不少被俘的鞑子,你们就不怕吗?万一我把你们也杀了,你们费尽心思献城来降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庞帅的威名,罪将等自然是一清二楚。”张仰元讨好地笑道,“但罪将等也知道,庞帅绝不是不辨是非,不明事理之人,虽然对鞑子以及顽抗到底的汉奸绝不手软,却从未难为过主动反正之人。从当年的王光泰、郑四维到后来的金声桓、王得仁、姜等,莫不如此。方才庞帅也说过,杀的都是被俘之人,而罪将等从未对抗过庞帅麾下的大军,应当也不在此之列。”
庞岳不说话,走到那一堆血淋淋的人头前仔细地查看了起来,张仰元等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
一大堆人头里面,有不少面目野蛮残忍,一看就不是汉人,应当是真鞑子无疑。
“真鞑子可不少。”庞岳说道,“几百鞑子以前可以看管得上万甚至几万绿营服服帖帖,你们这回怎么就有了如此勇气,敢对他们动手?”
“城外庞帅麾下的十万虎贲和城中的几百鞑子,就连三岁小孩也知道孰轻孰重,罪将等又岂会本末倒置,舍易求难?”
“哈哈哈。。。。。。”庞岳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见庞岳大笑,张仰元就知道事情已经有了转机,赶紧又道:“为了洗清之前的罪过,罪将等愿为王师前驱。倘若遇到绿营,不消王师动手,罪将等便可与之交战。只是遇到了鞑子,还得靠王师作为后盾。”
“不错,你们做得很对。等战事结束之后,我定会禀明朝廷,对你们论功行赏。”庞岳道,“接下来也按你们说的,就由你们充当大军的先锋吧。也不用担心,若是遇到了鞑子,大军一定会及时增援。至于粮草等,也会按相同的标准拨给。”
“多谢大帅!”张仰元等如释重负,赶紧谢恩。
“你们先下去吧,约束好各自的部众,下午便与大军一同开拔。”
“遵命!”
“遵命!”
。。。。。。
看着张仰元等人的背影,庞岳不禁心生感慨。这事儿看似意料之外,其实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当年建奴趁着大明虚弱的时候用无数汉民的鲜血书写了自己所谓“满万不可敌”的神话,如今左府军经过十年生聚、经过无数次胜仗自然也可以成就自己的威名。这种威名对绿营造成的恐惧可以超过他们对旧主子的畏惧,让他们对守城的恐惧反而还要超过对掉过头去打旧主子的恐惧。。。。。。
接下来的征程还真是越来越值得期待了。
第五章 故地
安庆乃江南省西部的第一门户,此地被兵不血刃地拿下,后面的路对左府军而言也就变得更为通坦。带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初衷,庞岳也没有给东边的清军丝毫的反应和调整时间,留下少部分兵马驻守安庆之后,大军主力又立刻人马不歇地顺江东下,为全军充当先锋的正是原来的安庆、广德、东山三镇绿营兵,只不过绿旗换成了红旗。
一天后,大军前锋还未抵达贵池便在半路遇到了沿江岸逆流而上的绿营池州镇。张仰元正准备率部迎战、抢下反正后的首功时,谁料对面根本没给他这个立功的机会,三千多兵马看见左府军的旗号后立马也撤下绿旗换上白旗投降了。
庞岳随后接见了自缚双手前来请降的绿营池州总兵顾高峰,并亲手为他解开了反绑双手的绳子。据顾高峰称,他原本是奉命率部前去加强安庆防务的,在半路上便得到了安庆失守的消息,但随后他还是继续率部西进,只不过目的由增援安庆变成了前去找大明王师投降。问他原因,和张仰元等人差不多,都是“与其拿鸡蛋碰石头,倒不如堂堂正正做回汉人”等等。
有了之前一夜之间受降三镇绿营的经历,庞岳对这事也就见怪不怪了,同样接受了池州绿营的投降,这三千多兵马也都划入以张仰元为主的先锋序列。
随后,全军继续向下游进发,之后的几天都没有遇到抵抗,也没有再遇到有清军前来请降。一路上可谓畅通无阻,除了赶路还是赶路。
从最初的赣州镇到湖广镇再到如今的左府军,建军近十年来的多次出征还从未有那一次像如今这样,每每还未交战便兵不血刃地受降了对面的敌军。这种前所未有的顺利让大部分左府军将士都感到有些不适应,也让一心想着建功立业的将士们有些失落。
四天后,大军抵达芜湖,此时距离南京城已经不到两百里。
芜湖,对于庞岳以及左府军中的不少中高级军官而言都是一个熟悉的地方。九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黄得功率部与清军进行了弘光朝的最后一战。那一战,黄得功不幸遭了田雄和马得功的暗算,全军大败,弘光皇帝也落入了清军之手。仅有庞岳和王东日带着两营兵马突围而出,最终侥幸逃出生天。而如今,庞岳和当年从这里突围走的将士们又回来了,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和态势。
傍晚,庞岳安排大军扎营后,和张云礼、石有亮这些当年跟他一同从芜湖突围出去的老部下故地重游。
一晃九年过去,当年血流成河的战场早就被青翠葱茏的草木所覆盖,完全看不出当年的惨烈,唯有滚滚长江涛声依旧。
“这就是当时我们营驻扎的地方。”庞岳踩了踩脚下的土地,走了几步又指向另一处,“当时黄帅的中军帐就设在那儿。”
张云礼、石有亮、卢启武和崔守成等人都循着庞岳所指的方向回忆着战场当年的模样,隐藏的记忆开始一点点地浮出脑海。一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风云变换,众人都不由得心生感慨。
“我记得,当年和鞑子决战的前夜,我们就是在这儿和大帅商谈至夜半,商谈第二日作战的各项具体事宜。”张云礼道,“当时也没想到第二日黄帅便遭了田雄马得功两个狗贼的暗算。好在这两个狗贼后来都死在了我军之手,也算是给黄帅报仇雪恨了。”
“我也记得,当年从这儿突围南下的时候,我曾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再打回来。如今九年过去,终于得偿所愿。”卢启武道。
“我也记得。。。。。。”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尽情地抒发着心中的感触。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我们终归还是回来了。黄帅和阵亡的弟兄们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为我们感到欣慰。”庞岳感叹道,“现在,就让我们跟他们打声招呼吧,告诉他们,我们回来了!”
说完,庞岳上前几步,面朝着当年黄得功遇难之处跪下,在心中默念着这些年来一直压抑在心里的、和此时想说的话。张云礼、石有亮、卢启武和崔守成等人也紧跟着跪了下去,虽然都没有说出声来,但有些情绪也早已在不言中。
在他们身后,无数的将士也陆续跪了下去,为了当年战死的前辈袍泽,也为了今日的胜利。
。。。。。。
晚上,庞岳按照惯例带着中军部的卫队前去巡夜,今晚选择的是第一近卫营。到了第一近卫营的营地中,恰好碰到营官周天正也正在营中巡查。
“大帅!”看到庞岳过来,周天正赶紧行礼。
庞岳点了点头,问了几句营中的情况,周天正都一一作答。随后庞岳朝一旁指了指,示意周天正跟他一起走,周天正立即跟在庞岳的身旁,一副聆听的样子。
“这儿离你家已经不远了吧?”庞岳问道。
“是的,难得大人还记得。”周天正说,“属下的家在宁国府泾县周家庄,在此地以南一百五十里左右。”
“怎么会不记得?”庞岳笑道,“当年我率部从芜湖突围南下,路过泾县时还是令尊招待了我,你也是那时候投的军。现在想想,就好像发生在昨日一样。”
周天正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年的一幕幕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记得离家前一晚父亲对自己的叮嘱,记得第二天清晨随队伍开拔时父母家人在庄口送别时的情景。那时他带着满腔的豪情壮志对未来的憧憬离开了家,却没想到那竟然是跟家人的永别。就在他投军后的当年年底,他的父亲周源清在清军进攻泾县时组织乡勇民壮奋起反击,后来兵败被杀,全家罹难。
“令尊是真正的英雄,为人和气节我都是非常佩服的。”庞岳收起了笑容,感叹道,“这么些年来我常常在想,要是大明的士绅都有如此气节,又岂会让鞑子如此轻易地占据了这大好河山。”
“多谢大帅。属下相信,家父以及千千万万抗虏义民的鲜血都不会白流,这九州的大好河山总会有全部光复的一天。”
“离家这么多年了,有没有想过回家看看?”
“想,经常在梦中梦见回家的那一刻。如今父母虽然都已经不在了,田园宅院想必也早就荒芜,但那毕竟是祖宗坟茔所在,也是属下出生和成长之地,属下的根就在那里。属下想着,等鞑子彻底被消灭、天下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属下便带着妻儿回老家去居住,这辈子都不再离开了。”
庞岳点点头:“应该的,那一天也不远了。三天后我们就能抵达南京城下,好好作战吧,令尊在天有灵也会因你而感到自豪和欣慰。”
周天正重重地点了点头,庞岳拍了拍他的肩膀,带队去巡视下一处。周天正目送庞岳离开后,仰头望着满天璀璨的星辰,出神的眼中有晶光闪动。
。。。。。。
左府军一路势如破竹顺江东下,十万火急的塘报也早已一封封送到了南京,呈到了坐镇南京的定南大将军、敬谨亲王尼堪面前。除了江南省西部各府,浙江北部也有多封急报连续送来,甚至连驻吴淞、舟山的水师也派人来报,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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