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宫院锁深秋-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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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我和晚清准备了茶水和点心，就等着他喝个痛快。他喝茶就如喝酒一般，豪爽大气又胜从前。

　　　　只是，这满脸的胡茬还真是让人一时不适应。

　　　　“皇阿玛，天儿越来越冷，可要保重身子。以前是孩儿不懂事，不能替皇阿玛分忧。往后的日子只要有儿臣在，就绝不会有人敢对大清虎视眈眈。”

　　　　康熙爷一边咳嗽，一边不停地往身子上裹着衣服，“你有这份孝心，朕就已经很高兴了。可保护大清，从来都不会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要牢记，只有兄弟齐心才可万事顺意。尤其是你四哥，你们是一母同胞，今后定要相互扶持，一同孝顺你们的额娘才是。”说着，外面的雪花还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飘了进来，“今年紫禁城的冬天，还真是冷的出奇。”

　　　　“回万岁爷的话，这雪从早上一直下到现在就是不停。说来，也甚是奇怪。”魏公公冲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他赶紧往炉子里多添了几块儿炭。康熙爷又与十四阿哥就是否应该对策妄阿拉布坦乘胜追击的事情商讨了一番，眼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才肯罢休。

　　　　“这次回来好好陪陪你额娘吧，朕就不留你了。”

　　　　“那皇阿玛保重，儿臣先行告退了。”十四阿哥起身，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虽然没有机会和他寒暄几句，可看见他如今一切安好也甚是足矣。

　　　　不久后，十四阿哥再赴前线。但因军需运输困难，康熙爷决定争取和平解决准噶尔问题。

　　　　康熙爷的龙体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了，于康熙六十一年正月病倒。

　　　　刚从乾清宫里出来，就迎面撞上了德妃娘娘。我俯了俯身子，低着头，“奴才见过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吉祥。”

　　　　她手帕一挥，让我起身，“皇上呢，可醒着？本宫亲自炖了些补品，想端给皇上。这补品，还是十四阿哥专门派人回来给皇上带的。他虽人不在京城，可这份孝心一点都不亚于其他人。本宫想着，皇上要是知道十四阿哥如此兴许身子会好的快些。”

　　　　“回德妃娘娘的话，万岁爷最近失眠。眼下，还批阅着奏折呢。魏公公劝说了好一通，万岁爷就是不肯歇息。要是知道德妃娘娘来了，估摸着会听上几句劝。”说着，我往旁边靠了靠，试图让她没有任何阻力的走进去。

　　　　征在原地，看着德妃娘娘的背影，心里居然一下子百感交集。也许众人都足够明白，康熙爷的这场病痛怕是已经无力回天了。生死轮回自有定数，只是自从胤礽被废之后，悬着的太子之位一直是众人心里的结。想必康熙爷也早已知晓一切，把他心里的继位人选牢牢地刻在了心里。相信不出数日，谁成谁败即将揭晓。

第84章（）　
“进去吧，万岁爷在里面等着你呢！”魏公公冲我会心一笑，“冬雪呀，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不要再过问。今日踏进这道门，索性就把该忘的和不该忘的都通通忘了吧！”

　　　　“魏公公，何出此言？难道是万岁爷。。。”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魏公公就摇了摇头不许我再多问。有些话无需多说，想来我们能陪着康熙爷的日子已经没有多久了。

　　　　看着卧在床榻上的康熙爷脸色煞白，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初见龙颜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的神采飞扬，居高临下。可这些年，我从他身上感悟最多的却是那颗与普通人家阿玛一般的心。他也会因为十阿哥的不争气而自责，也会和九阿哥政见不同而争吵。气头上来，甚至想拿着刀砍了十四阿哥。尽管种种不顺，他也并没有把事情做绝。若说起被囚的大阿哥和废太子，也不过只是他们咎由自取。

　　　　“奴才见过万岁爷，万岁爷吉祥！”

　　　　“温宪，过来坐，让朕好好看看你。”

　　　　此时的康熙爷，怕是已经神志不清了，竟然把我硬生生地认成了温宪公主。想起多年前，魏公公曾告诉过我与温宪公主长得有几分相似。康熙爷待我与他人不同，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如此，便也就释怀了。

　　　　离他床榻边更近了几步，“儿臣来看皇阿玛了，皇阿玛有什么想说的，儿臣听着就是。”

　　　　康熙爷尽力咧着笑，脸上都是满满的宠溺，“他们都说你不在了，朕就知道他们在骗人。等朕身子好了，定要给他们治罪。还有，佟氏舜安颜对你可好？你告诉朕，他若敢欺负你，朕连他一同治罪。”

　　　　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仍要强颜欢笑，“好，他对儿臣极好。儿臣的皇阿玛可是当今的皇上，他哪里敢欺负儿臣，都是儿臣欺负他的份儿。可儿臣知道，皇阿玛不喜欢儿臣欺负人。等皇阿玛身子好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儿臣，好不好？”

　　　　康熙爷又提起了德妃娘娘，四王爷和十四阿哥。我站在床榻边，听着那些我未曾经历过的故事。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康熙爷居然还对有关于温宪公主的点点滴滴记得如此清晰。

　　　　有情和无情，又有谁能真正说得清呢？

　　　　康熙爷的身子已经虚弱到无法上朝，从乾清宫里出来的那一刻仿佛可以预料到这是我与他最后的相见。看着满眼的红墙绿瓦，终究还是不争气地哭了。我曾经拼了命的想要离开这里，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路如何，可只觉着不要被困在这里，哪里都是幸福的。康熙爷呢？又有人真正问过他是否愿意一辈子留在紫禁城里？他自小生下来，就注定与旁人不同，老天爷甚至都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机会。

　　　　下辈子，再也不要做皇帝，再也不要入帝王家。

　　　　这阵子，众阿哥也陆陆续续地去往乾清宫处探望康熙爷。上次在四王爷府上没有见到的十三爷，也终于见了面。四王爷故意不看我，转身和十三爷说道：“你们聊吧，我去旁边等你。”

　　　　与十三爷四目相对，却又生分到无话可说。

　　　　“皇阿玛，可曾说过你的去处？”

　　　　“还没有，可估计着应该会派人送我出宫。前几日，魏公公奉万岁爷的命将我叫至乾清宫。话里有话，我还是能听出来的。”

　　　　他又问我，出宫的打算。我冷笑了笑，“我知道我很令人做厌，明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可否愿意娶我？”

　　　　“我。。。我想我是愿意的。”

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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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在北郊畅春园病逝。四王爷继承皇位，次年改年号雍正。

　　　　一连数日，我都没有机会见上他一面。晚清生怕我做出什么傻事，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我让御膳房熬了点儿粥，你多少吃一些。”晚清将那碗清淡的粥往我旁边移了移，“不管发生什么事，保重身子最重要。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阿玛和额娘着想呀！他如今是皇上，说的话又有谁敢不从？你拗不过他的。”

　　　　我慢慢转过头，眼神里充满哀怨地看着她，似乎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自打冬哥走后，我仿佛总在有意无意的将她按照冬哥的样子培养。要是换做冬哥，她定不会和我说这些只会令人丧气的话。虽然知道晚清也是为我好，可我就是打心眼儿里觉着难受。

　　　　“你的意思，是让我无条件的顺从他？只是因为他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只是因为他是皇帝？即是如此，我想我们并不是同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以后也不用再来这儿了。我的生死，与你无关！”说着，不再多看她一眼。

　　　　晚清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好乖乖地起身，“我就在外面候着，哪里也不去。你要是饿了，随时唤我一声就好。”

　　　　她帮我关好门，好生在门外站着。看着她的影子，至少我的心里还是平静的。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本以为圣祖爷临走前终于看透了我的心思，将我许配给十三爷。往后的日子算不上和美，却也惬意。只是仅仅过了一夜，一切都变了。十三爷把对我的承诺尽数收回，皇上也不许我随随便便出宫。说好听些是想要纳我入后宫，实则只是变相的软禁。他以为将这里布置成我在耿府时候的闺房，我就会对他感激不尽，欣然接受他硬生生塞给我的一切？真是可笑。

　　　　即使天下的女子都想成为他的女人，我也不愿意！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昏昏沉沉中，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我拦腰抱起。我猛地惊醒，忽然对上皇上那张深沉而又严肃的脸。因为没有点灯的缘故，他的脸上更是看不出一丝的柔情。

　　　　“你要对我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看你睡觉的姿势不太舒服，想帮帮你而已，你别紧张。”他倒是对我还算客气，没有仗着自己皇上的身份就对我用强。

　　　　想想不久之前的他，还只是圣祖爷众多儿子中的一个。不过是戴着王爷的头衔，一天天的过日子。可如今，他已经成了这紫禁城里说一不二的人。所有人的生死，大概也只是他的一句话。

　　　　“还喜欢这里吗？这里的布置都是朕问过紫曦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和当年你在耿府的闺房一模一样。朕要你永远留在宫里陪朕，你可愿意？”即使在如此昏暗的情况下，我还是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渴望。

　　　　“我不愿意！”

第87章（）　
他眼睛里的那丝渴望，瞬间消失殆尽，“你可知道你再说什么？朕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想永远留在宫里陪着朕？朕会好好待你的。”

　　　　“我不愿意，不愿意！”本想用力将他推开，可虚弱的身子根本不听使唤。一个不小心，从床上跌落在了地上。他明知道我心里装着的人是十三爷，也明知道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这些年，终究是我低估了他。其实，他何曾不是个爱而不得的人？每次我的喜怒哀乐都是因十三爷而起的时候，他的心痛并不比我的少。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善于隐藏自己的情感，骗过了我和所有人。都说帝王无情，有情又能如何？如果这份情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是不是宁愿亲手摧毁？此时的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真是要一辈子被困在这红墙绿瓦之中了。

　　　　我不甘心！

　　　　听到我如此决绝的声音，他最后的一点耐心也随之不见了。转身对早就守在门外的王福大声喝道，“给朕好好看着她，不许她离开这个屋子半步！”

　　　　看着他走远了，王福这才敢进屋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许是膝盖的旧疾复发，就连走几步路都极其的难受。可身上的伤比起心里的痛，又根本不算什么。听晚清说，王福现在已经是大内总管，身份自然不比从前。不光是穿戴，就连神情都要比往日里神气了许多。他扶着我坐在床上，“要不要给姑姑找个太医瞧瞧？”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还没那么娇气。你下去忙吧，不用直勾勾在这里盯着我。我逃不掉，也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逃。”

　　　　“姑姑此言差矣。其实，皇上本来也无心要拴着姑姑。只要姑姑说些软话，皇上总是会心疼的。您一直对皇上这么抗拒，当然会惹怒他。他是皇上，已经再也不是当年的四王爷了。”王福俯了俯身子，让我早些休息。

　　　　难道，逢迎他已经成了我最后的出路？让我每日对着那张讨厌的脸说着恶心的话，我实在是做不到。暂时收起了悲伤，想最后再搏一搏。十三爷应该是不知道我此时的处境，他若知晓，没有理由弃我于不顾。就算我们之间没有了情，还有义。现在的我，只想带着阿玛和额娘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十几年的宫门生活，权当是一场梦。

　　　　“王福，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和皇上在一起。”王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我跪在地上。任凭他如何说，就是不肯起身。没了办法，他只好瞒着皇上帮我跑上一趟。那种感觉，就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上。如若十三爷不肯帮忙，我宁愿一死。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阳光照在身上格外的刺眼。紫曦不紧不慢地命身边的丫头在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这是皇上吩咐我送来的。他说了，你要是还不肯吃饭，就让我一直陪着你。”

第88章（）　
人在极其愤怒和无助的情况下，很难保持住原有的那份理智。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唤她紫曦还是纯曦。也许，她早就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紫曦了。当年的无端陷害，已经注定我们无法一辈子相知相爱。再加上今时今日，她站在皇上的立场上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又岂止是“心寒”二字可以形容。

　　　　“拿回去吧，我是不会吃的。你回去告诉他，有本事就一直关着我。至于他说的想让我留在宫里陪他，那是不可能的！”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坚决。

　　　　可在她看来，我根本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从未见过皇上对哪个女子像对你一样的好，你居然全然不懂得珍惜？那个十三爷，就当真比得过皇上？”

　　　　爱情里，从来都不是比较谁比谁优秀。我喜欢他柔和的性子，喜欢他待人接物的礼貌，更喜欢他吹笛子时的风度翩翩。即使他不爱我，可我还是爱着他。我生来就性子执拗，自己都没有办法。

　　　　不讨厌，并不代表着喜欢。

　　　　她也是知道我的脾气的，但又不敢违背皇上的意思，只得和我面对面坐着。不知沉默了多久，晚清跑了进来，“不好了，皇上下令要杖毙王公公。”

　　　　杖毙？活生生将好端端的人打死？不禁向后退了几步，难不成是因为我让他帮我给十三爷传话才惹怒了皇上？来不及细问，直接冲出了屋子。紫曦因为穿着花盆底，实在是走不快。晚清只得一边扶着她，一边紧紧跟在我身后。许是跑得太急，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想，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黑靴子。顺着黑靴子向上看去，竟然是我朝思暮想的十三爷。他将我慢慢扶起来，“还能走路吗？”

　　　　不由地摸了摸膝盖，疼痛感瞬间流遍整个身子。摇了摇头，“膝盖疼得厉害，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

　　　　“王福的事儿我听说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留在宫里陪着皇兄？你要是不愿意，我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会助你出宫。”

　　　　刚想把我的意愿告诉他，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就算告诉他又如何？也只会让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生疏。以前，或许他们二人还可以做一对出生入死的兄弟。可如今，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个是不喜朝堂的王爷，身份悬殊。我不想再给任何人添麻烦，尤其是十三爷。

　　　　“天底下，有谁不愿意做皇上的女人？劳烦十三爷费心了。不过，还请十三爷务必要将王公公救出来。他打小就跟着皇上，皇上估摸着也是在气头上。冷静下来之后，一定会后悔的。”我紧紧拉着他的衣袖，比起王福的性命，我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十三爷离开以后，紫曦和晚清才走上前。

　　　　“为什么要骗他？”

　　　　我笑了笑，也不回答紫曦。这次，怕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第89章（）　
说到底，九阿哥一切的不甘心都源自于十一阿哥的离开。

　　　　八阿哥全程低着头，我大概也能猜出他此时的心情。这些年，九阿哥与他共事，康熙爷也是看在眼里的。怕只怕，康熙爷会将九阿哥的这份嚣张跋扈算在他的头上。

　　　　众人心心相离，全然涣散。每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地打着算盘。无意中迎上四王爷的眼睛，才发现自打乾清宫里出来以后，他的眼睛就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