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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炉小篆香断尽-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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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朝他大叫。
他回头看我一眼,却仍一语不发。我注意到他面上戾气比之方才更盛,不过眨眼间,便回刀再次朝英布砍下,毫不留情。
或许是理亏在先,又或许是被吴延这种宛如地狱修罗般的出刀给镇住了,英布这次竟连刀也脱手而去,为避迎面的刀锋,整个人只得向后仰在了刀戟架上。稀里哗啦声中,架子被撞翻,刀锋过处,头顶束发的发结被削了下来,顷刻间发散披面,狼狈不堪。
“吴延!住手!”
就在我目瞪口呆地以为他要朝地上的英布再次砍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声音浑厚而威严。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我的义父赶到了。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萍夫人,此刻她也是气喘吁吁,一脸焦急。
吴延却充耳未闻,刀再次砍下,英布顺手操起地上散落在身边的一杆长戟,奋力抵住,但是刀的力量太大了,戟杆竟从中断为两截。英布也算是反应过人,就地打了个滚,终于狼狈万分地躲过了这原本致命的一刀。
义父脸色铁青,大步朝吴延走了过去,抽刀重重压住了他的刀背。
“胡闹!你以为这是你的地盘?竟对淮南王如此不敬!”
他显然也是匆匆赶了过来,甚至连外衣都没穿好,朝着吴延怒目而视。
吴延一语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惊魂未定的英布。我注意到他的额头青筋还在隐隐爆起,可见此刻内心是何等的愤怒。
英布很快从地上起身,挽了下乱发,神色已恢复了自若。看了我一眼,对着义父打了个哈哈,勉强笑道:“无事。不过是和利苍丞相相互切磋,我未料他竟如此当真,一时不防而已。便是看在岳丈的面上,我也不会计较,岳丈无需挂怀。”
我惊魂这才稍定。此刻我最担心的是,不是英布会和我义父或者吴延翻脸,而是吴延的伤势。
他刚才刀刀都带出不要命的力道,我实在怕他引发旧伤。此刻见局面终于控制住了,急忙到了还僵立着不动的吴延身边,想从他手上夺过刀。
“延……”
我低低叫了声他的名。
他的手仍紧紧握住刀柄,我掰不开他的手指。
他慢慢低头,看向了我,我和他四目相投。
这一瞬间,他的目光里不再有愤怒,却是另一种仿佛带了浓重悲哀的惆怅。只是当时我并未深想,他此刻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目光。直到后来的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了过来。但那时,仿佛已经迟了。
“延,我们走吧。”
我再次唤他的名。
这一次,他终于温顺地任由我掰开他的手指,接过了他的朴刀。
意外的一幕发生了,我未料到朴刀竟是如此沉重,手一滑,刀竟直直下坠,往我的脚背砸了下去。我一时反应不过来,除了呆立着不动,别无反应。莫说刀锋,便是被刀背打到,也够我喝一壶的。
刀在砸到我脚背的前一秒,被身边的吴延踢开了。
我微微吁出一口气,仰面朝他笑了起来,低声道谢。
他仿佛终于注意到我裙裾下的一双赤脚,俯身下去,抬起我的脚,见脚底还沾着方才一路过来时的泥沙和几道被尖锐石头划出的红痕,微微皱了下眉,忽然打横抱起了我。
在几道来自身侧的不同意味的目光注视下,我微微有些窘,小声道:“放我下来吧,我没事。”
他仿佛没听到,只是迎着太阳,朝我展眉一笑,柔声道:“咱们是该走了。”说罢再不看旁人一眼,抱着我径自大步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继续更新了,但因为时间过去很久了,当初的一些想法已经改变,所以前面内容也有些修改。
☆、流年
我坐于榻上,看着蹲在脚边的吴延为我穿上帕袜,仔细的系好足腕处的缠带。
他的动作很是轻柔。目光平静,寻不出半分片刻前的狠厉。
穿好了一只,他的手朝我另只脚伸来,我缩回了脚。当他终于抬头时,我注视着他,慢慢道:“延,相信我。”
吴延的目光落在我的衣襟口。
“辛追,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只是不能容忍他对你这样的无礼和冒犯。”
说完这句话,他的唇角便紧紧地抿了起来,下颌绷紧,面庞棱角一下又显得严厉起来。
我伸手用拇指轻轻抚触他脸上因了早起还未来得及刮净的胡茬,待他脸部线条渐渐化为柔和,这才道:“我没事。我只是担心你的伤。”
他也笑了起来,托起我的脚,低头继续为我穿袜,道:“我也没事。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我端详他。他看起来脸色如常,举动自如,确实没有什么异样,这才轻吁口气。
他系好袜带,左右看了下,抬头朝我一笑,扶我起身。
因为出了这样一个小插曲,这一天的告辞就显得有些潦草。面对义父的辞行,英布也不过略加挽留而已。我始终坐在车上没露面。后来听萍夫人说,英布自始至终,并未提起冬子,仿佛他已经忘了这个身上流着他一半骨血的儿子。
这是六安之行中,唯一一件叫我释然的事。萍夫人显得比我更高兴。确实,这一阵子她每天最大的担心就是这个了。如今英布看起来并不十分执着于将长子接回,她自然高兴。
几天之后,我们一行人终于到了瑶里。
义父已经许久未回这故地。他的声威却比之当年更盛,不断有附近的名士之流前来拜访,客人络绎不绝。
我当年的旧居还在。留守在此的语一直为我保守着当年的闺房和那个药园。第一眼看到吴延的时候,尽管将近二十年没见了,她竟仍一眼便认了出来,激动得泪光盈然,拉出缩在自己身后好奇打量着陌生来客的一双儿女,教他们喊吴延为“少主”。比起年长而积威的吴芮,语和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对吴延更怀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看得出来,吴延对这一切仍没有记忆。但这并不妨碍他融入这个环境,去追寻和感受当年那个少年在此留下的每一步足迹。我陪着他去祭拜他母亲的坟茔时,他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久久不愿起身。
少年任性不回头,忽忽壮年身,等到回首,早已物是人非。人生就是这样,过去就是过去了,任何的弥补都是缺憾。
从瑶里回到临湘后,我们终于过了几年平稳的日子。如果不是吴延有时候偶尔无意流露出的那种深刻到仿佛无法化解的愁绪,这真的就是世外桃源般的日子了。丞相基本只是个空职,无需费心公务。那段日子里,登顶观日、泛舟江湖,我们一道走遍了长沙国境内的几乎每一处的山水。
初秋,丞相府后的一片平滩上,阳光明媚。不远处,吴延正在耐心地教着冬子骑马。
冬子渐渐长大,义父请了当地最博学的老师为他启蒙。他是个聪明得几乎叫我意外的孩子。
关于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他曾问过我一次。当时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他的父亲当年就和他的母亲一道死了。
“他们很爱你。”
最后,我这么跟他说。
“谁害了他们?告诉我,姨母。”
面对孩子如鹿般纯洁的一双眼睛,我想了下,说:“害死他们的,是这个乱世,以及因为乱世而生出的没有尽头的人的野心和贪欲。”
“没有乱世,人就没有野心和贪欲吗?”
他继续问我。
我一时语塞,想了下,又说道:“野心和贪欲是人与生俱来的,但是,人若置身一个制度规范的和平世代,那么野心和贪欲至少不会无限膨胀。”
和一个稚子谈论这些,说到最后,连我自己也觉得可笑。但是冬子当时一本正经地接口道:“我知道。老师曾说,儒家倡导大同世界,人人安居乐业。姨母,如今是大同世界吗?”
我苦笑了下。
长安定都的巍峨城墙早已经围起,但是这个新开的帝国里,权力的斗争从未止歇,何来的大同世界安居乐业?
“姨父,放开我吧,我自己能骑了!”
孩子的尖叫和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眼望去,见他骑在一匹特意为他选的小马背上,小小年纪,却是昂首挺胸,有模有样了。
吴延按辈分,该算是冬子的叔祖,但是因了我的缘故,一直以来都是称他姨父。
吴延哈哈笑了起来,果真放开了手,轻轻拍了下马臀。看着他纵马而去,叮嘱几个侍卫跟着护卫,自己便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从侍女手中的盘中拿了布巾,迎上去,笑着为他擦额头沁出的轻汗。
“这孩子,将来绝非池中之物。”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远处的冬子,直到他和随行的侍卫成了几个小黑点,这才收回视线,看着我笑道。
他显然也爱极了冬子,甚至不吝这样毫无保留的赞美之辞。
我看着他的侧脸,岁月流走,却并未带去他的英俊,反而多了经由时光才可雕琢的男子气度。他仍当壮年,我却早过了女人孕育的黄金时期。
我曾经那样渴盼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希望那是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明和不可割舍的联系,却一直未能如愿。萍夫人关心,也时常会给我送来汤药,甚至不乏一些秘方。我理解她的想法,所以一直很配合,但是经年无效,而今早断了这样的念头。
一个异世的灵魂,或许天命如此。
吴延曾经也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热切地盼望我能孕育一个属于他的孩子。但是现在,大约是怕我有想法,已经很久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了。
我知道,或许正是自己没有,这才把满腔的关爱都倾注到冬子的身上。
“延,”回了府,我有些困倦,便和衣躺了下去小憩,闭着眼睛说,“我大概真的无法为你生个孩子了。我看中一个姑娘,你可愿意见下?若是合意,让她进门吧。”
我说话的时候,他正以为我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想要出去。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感觉得到,他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我。
“辛追,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他转身站在那里,声音有些凝重。
我从榻上坐起,坐得端正,拢了下裙裾,然后笑道:“延,你需要孩子为你延续血脉。如果我能,我一定会为你生,多少个都愿意。但是我不能……”
“我不想听你说这个!”他忽然有些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眉宇间仿佛生出了一丝隐忍的愤怒,“我只想知道,你真的愿意看着我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生儿育女,而你大度到毫不在意?”
我沉默片刻,微微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
关于这一点,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曾想过,如果他真的有了别的女人,我是会云淡风轻毫无芥蒂,还是暗中椎心泣血悔恨不已?抑或是介于两者之间,每天活得患得患失?
但在没有亲身经历前,我真的不知道答案。
但是他显然是把我的反应理解成我设想中的第一种情况了。他继续盯着我,渐渐地,起先的那种愤怒消失了,神色转为萧索。
“没人逼你这样做,辛追。如果你的丈夫,此刻换成是另个人,你一定不会用这样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吴延,他会对我说出这样重的话。
这几年里,他对我百依百顺。甚至可以说,我被他宠得骄横又矫情,越活越倒退回去了。而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从他口中说出的重话。
他竟然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大约是太习惯了他的宠,面对他突然的变脸和质问,我惊呆了,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等我惊觉过来时,我才发现自己竟像个年轻女孩那样,开始流泪。
他大约没料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一下慌乱起来,几步到了我身前,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想替我擦眼泪。
这样的他才是我熟悉的吴延,我面对着他时的心理优势一下又回来了。
我狠狠拍开他的手,转身负气不理,任由他在我身后说尽好话,小声赔罪,直到他忽然从后伸臂强行把我抱在他怀中,紧紧抱着,脸贴着我的后颈,一动不动。
我毕竟不是小女孩了,晓得见好就收。见他这样,于是收了眼泪,正想开口,忽然听见门外侍女敲门。
“丞相,夫人,有客求见。”
我急忙推了下还抱着我的吴延。他松开了,但皱眉表示不快。
“回来再和你算账!”
我推他起身,替他理了下衣裳,最后握拳捶了下他的胸口。
他呵呵一笑,低头亲了下我的发顶,出门而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不愉快这样就算过去了。
他在会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客的时候,我默默检讨了下自己。
我会有这样的提议,不过是顺应子嗣为大的社会思想。我知道吴延爱我,但怕他万一过不去这个坎,又不好主动跟我要求,这才试探了一下。现在他既然这样反应,我自然不会傻到再去提这个话题。
“如果你的丈夫,此刻换成是另个人,你一定不会用这样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
吴延会这样说,是认为我不爱他,或者不够爱他,至少不像爱另一个人那样地爱他。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我早已经不会刻意再去想从前,甚至很多时候,我觉得那些都已经淡成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现在,因了我丈夫责问我的这一句话,那个人的面容忽然再次清晰了起来。
我最后得到的关于他的消息,就是他在刘邦分封天下后,便以养病的理由,半隐居般地居于谷城山中。刘邦数次遣使请他入长安,都被他婉拒。
我的眼前浮现出谷城山的那道半山飞瀑和那个颀长而孤寂的背影。
现在他可安好?
或许被吴延说中。命运如果把相守一生的那个人换成他——那个我一见倾心而半生不能相忘的男子,我若不死,不管什么缘由,我也绝不会容许他染指别的女人。
我片刻前的惊呆和流泪,难道不是无言以对的心虚之后的掩饰?
我一阵意乱心烦,霍然而起。
我从家仆口中得知,客人匆匆而来,已然匆匆而去,而丞相却不知何处。
这有些反常。即便外出有急事,吴延自己不来,也一定会叫人给我口信。
“客人是哪里的?”
我问道。
仆人摇头:“不知。客人颇神秘,丞相与他入书房内室密见。”仿佛想起什么,忽然又道,“是的,我开始听他口音,仿似京都长安一带。”
长安秘客,绝非善客。
联想到吴延的反常举止,我的心忽然噗噗跳动,一种不祥的预感侵袭而来——偷来的平静流年,就要随了今日这个长安客的到来戛然而止。
☆、盛宴
事实上,我在长沙国平静度日的这几年时光里,外面的刀光血影一直都未停歇。刘邦封了七位异姓王,不过是当时势弱时的权宜之计。长安这个崭新帝国心脏的巍峨宫墙里,站在皇权顶峰上的人不会放任心怀叵测的异姓人,而那些曾经呼风唤雨、甚至差一步就登封极顶的英雄或者枭雄们,也绝不会引颈就戮等着末日。
这几年里,当初最势弱的三个异姓王,赵王暴病,他的儿子即位后,因罪被贬为宣平侯,燕王和韩王都已被逼改投匈奴,等待他们的,只是丧家犬般的结局。剩下了楚王韩信、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和我的义父,长沙王吴芮。
历史告诉我,这四位王中,最后唯一“善终”的就是我的长沙王,长安的屠刀并未向他举起。所以这些年,我并不十分担心。但是现在,这个神秘的长安来客,一下将我的神经紧紧勾了起来。
历史若是说错了呢?毕竟只是白纸黑字的传载,权势可以随心所欲或明或暗地对它加以篡改。对我来说,长沙王不是故纸堆中可供凭吊叹息的故迹,而是与我息息相关的亲人。
吴延直到深夜才回,带了满身的秋寒和肃杀,而我也一直在等他。
他的目光笔直而坚定的。
我了解他,这表示他已经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而他不会瞒我,我等着他开口。
“辛追,今天的客人是长安来使,你知道他带来了什么吗?”
我帮他解衣洗脚的时候,他终于问我。
他的脚关节,因为旧伤,每到冬阴时就会胀痛。所以我会在秋天提早开始用熬过的热药水为他泡脚,以期减少之后的痛苦。
“什么?”
擦干他的脚,我坐在他脚边,双手拇指慢慢替他推压着脚上的穴位。
“一瓶药。”
我有些惊讶,停住手,终于抬头。他脸部的肌肉僵硬。
“药……”
我迟疑地重复一遍。
“是的,药,混入饮食,摄入之后能在睡梦中死去,而旁人绝不会查出端倪的药。”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样的消息,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长安使者,送来了这样一瓶夺命的药,这是什么意思?
想到那三个已经不得善终的异姓王,想到当年吴延被封长沙国丞相后的无奈,想到这几年里他无意被我觉察到的偶尔愁绪,我忽然明白了过来。
历史原来确实会玩笑。什么善终。狡兔死,走狗烹,亘古不变的真理,没有谁能逃脱。一个一个,这么快,竟就轮到了长沙王。
“辛追,你知道我这个长沙国丞相的唯一职责是什么吗?就是监视长沙王的一举一动。”吴延冷笑了起来,“我的兄长,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吴国国君的血脉,年轻的时候,或许有过争霸的豪情,但是现在,他早已韬光养晦,对长安的权力中心退避三舍。长安却不肯放过他。”
“你是利苍,他的臣子。但他必定也知道,你更是吴延,长沙王的血亲。他这样做……”
我说不下去了。
我见识过刘邦阴狠的一面,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佩服他的算计。
他明知吴延和吴芮的关系,也知道吴延绝不会愚忠到去弑亲的地步,到了现在,他认为的适当时机,向他的臣子利苍下达这样的命令,唯一的目的就是逼迫长沙国反叛,而这恰给了他铲除眼中钉的最堂皇冠冕的借口。
之前的燕王、韩王,就是入了这样的彀,一个一个地被逼远避匈奴。
这正是他最擅长的伎俩,如毒蛇般致命。
“你想如何?”
我望着吴延,问道。
吴延皱眉道:“长沙王就算不是我的兄长,我也绝不会做出此等勾当。我本以为这一天会晚些到来,没想到现在,他竟然就迫不及待了。自不会隐瞒兄长,明日就去见他,须得及早防备。今日暂时敷衍了来使,不过是为多争些时日。”
“然后呢?”
“我别无选择。长沙王是我的兄长,我和他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脉。我必须永远站在他的身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逼我至绝境,唯有搏命!”
唯有搏命……
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吴延说话的声音低沉,却如金铁般铿锵。
长安既已派出来使,绝不会就此罢休。而吴延,他是个宁折不弯的人。
利苍,英年早逝。
我一直拒绝去想这一点。但是此刻,这个仿佛诅咒般的念头却仿佛毒蛇般地再次钻入了我的身体里,啃噬着我的心脏。
一定是过了太久的被保护稳妥的安逸日子,我竟再也寻不回从前一人面对未知时的无畏和勇气。我拒绝去想失去吴延的可能性。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对于宿命,我始终不解。我只祈祷,我所知晓的所谓“历史”,既然对吴芮踏空,那么对利苍,也必踏空。
感觉到了我的恐惧,吴延面上的煞气顿消,拥我入怀。
“吓到你了……”他紧紧抱着我,低声抚慰,“方才不过是我最坏的打算。战事若起,难免生灵涂炭。我更不愿你从此颠沛。你放心,总有两全之法。”
两全之法……世上从无两全法。我早就明白这一点。
长沙国这片自上古流传而下的美丽之地,在我义父的羽翼之下,从前侥幸躲过了那场兵戈铁马的践踏,而今更是宁静,世代繁衍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安居而乐业。但是这安与乐,却独独没有眷顾临湘城中最高贵的那一家人。
第一个长安来使去了,很快又有第二个,不过三个月,已经来过第三个了。
长沙王王宫中,自第三个使者去后,一连数日,连空气仿佛也凝固了起来。
第三个使者带来了皇命,云长沙王吴芮,被人指与早先叛乱的前燕王卢绾旧日曾来往丛密,着即刻随使者入长安,协同受质。
这个使者,是被吴延拎了掷出临湘城的。
据说他被丢出城门外的时候,连掉落在地的一只鞋都来不及捡拾,匆匆上马,狼狈夺路而去。
临湘城的百姓俱都拍手称快,讥笑长安使者亦不过尔尔,但我却知道,长安与临湘之间,随了这一掷,裂痕再无弥补的可能。
刘邦要出手了。而长沙国,也摆出了自己的姿态。
使者去后的第二天,恰这一日,是长沙王吴芮五十整的寿日,整个临湘都成了欢庆的海洋。百姓们结队到王宫前叩拜祝寿,在大门口堆一枝自己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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