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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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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倒是不凉,就是琉璃缸子外凝起水珠,夏日里衣衫单薄,浸透了胸前一块。
李砚凝眸看他,陈恨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去看。
“皇爷。”陈恨抬头,玩笑道,“你这个样子,臣就真要被写进佞幸传里了。”
李砚笑了笑,转过目光,不再看他,只是往外走去:“知道你有济世之志,后人修史,朕保你在忠臣传里。”
此时天色渐晚,宫人得了闲,都窝在后殿嗑瓜子儿。
离得尚远的时候,陈恨重重地咳了两声,好告诉他们皇爷来了,收拾东西快撤。
又有坐在阶上拿着团扇扑萤火虫的宫女儿,一听他咳嗽,急忙噤了声,提起裙摆从阶上站起来,放轻了脚步便溜走了。
倒像是从前在明承殿,皇八子李砚与陈二公子陈恨在檐下闲坐,人没怎么变,只不过是新名号替了旧名头。
他二人在殿后的竹床上闲坐,竹床前设一张矮小的桌案,桌案上满满一琉璃缸子的荔枝。
陈恨伸长了手,从缸子里捞出一颗荔枝,又微微甩了甩手,稍干了些,才塞到李砚的手心里:“皇爷。”
后来陈恨又鼓着嘴,含含糊糊地喊他:“皇爷。”
“嗯?”
“说到佞幸,皇爷怎么想?”
“那要看是……”
陈恨再想想,也觉得这话不怎么好答,便改口道:“皇爷对忠奸怎么看?”
李砚将问题抛还给他:“你怎么看?”
“臣……”陈恨转头,将荔枝核儿吐在手心里,“臣有时候觉着,忠奸难分。忠国忠君,若有时为了忠国忠君,权衡利弊之后,不得不做一些坏事儿,那算什么?再有些人,看似大忠,实则大奸,那有该算什么?”
李砚问道:“那你怎么想?”
“臣想着,大忠未必是忠,大奸也未必是奸,有的时候大忠若奸,大奸若忠,也都是有的。单看后人评判罢了。”陈恨又想了想,“皇爷怎么看?”
“朕不说了,说了你得生气。”
“嗯?”
李砚垂眸,轻声道:“朕不看忠奸,单看有用无用罢了。”
“可……”
李砚打断了他的话:“朕就说你听了要生气。换句话来说吧,这时候说朝政做什么?”
陈恨伸手拣了一颗荔枝,悄悄瞥了他一眼,心道这家伙竟还长了一颗帝王心,挺黑的,比荔枝核儿还黑。
李砚道:“你把你那眼睛瞪得这么圆,又在想什么?”
“臣在想……臣有没有用。”
李砚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定定道:“你有用。”至于究竟有什么用处,李砚道:“离亭,讲个故事来听吧。”
“臣想想。”陈恨正低头剥荔枝,心想杨贵妃的故事讲过了,苏东坡的故事也讲过了。这么些年,他本来就不多的故事讲了个遍,也实在是讲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半晌,陈恨低着头道:“完了,臣想不出故事了,臣没用了。”
“想不出就算了。”李砚哄他,“有用的,还是有用的。”
陈恨才要说话,系统任务的提示音就响了——系统提醒,您有一项新任务!
才做完辅佐李砚登基的阶段任务,还没休息半年,又来了新任务。
陈恨只道是李砚初初登基,江山未稳,朝堂不齐,侯王意动,这回的任务大概就是帮着他巩固江山。
陈恨笑了笑,方才还说起他没什么用处了,这会子倒是有用了。
他借口内急,拐过后殿的拐角,见周遭无人,就躲在墙角里打开了任务面板。
——当前任务:囚禁李砚,自立为皇(0/1)
“娘诶。”陈恨被这个任务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他揉了揉眼睛,任务面板关了又开,刷新了好几遍,也还是这个任务。
心乱得很。
他朝后殿的方向再望了一眼,转身就走了。
路上随手抓了个小太监:“去养居殿后殿,跟皇爷说,就说陈离亭有事儿,先回去了。”
回到忠义侯府时,门房张大爷没给他留门,张大爷睡得熟,喊不醒,陈恨就一个人抱着手,靠在门上看月亮。
把头发都给抓散了,陈恨也想不明白。
系统怎么会给他派这样的任务?这剧本还是明君贤臣剧本,造了反能算是贤臣?
难不成还真应了他那一句,大忠若奸,大奸若忠?
正失神的时候,匪鉴抱着一缸荔枝近了前:“侯爷。”
陈恨回神,见那一琉璃缸子的荔枝,就要跪下谢恩。
匪鉴忙道:“皇爷说不用跪了,一点小东西罢了,侯爷要是还吃得惯,下回还让川蜀知府送来。”
是了,一点小东西。
陈恨接过那荔枝。从前在岭南时,李砚将荔枝树上的树枝都折下来给他,满山的荔枝任他挑。
可是这一点小东西,他捧在怀里,却觉着有些沉了。
匪鉴见他出神,又唤了一声:“侯爷?”
“啊?”陈恨愣了一会儿,“噢,你代我谢过皇爷。我其实……不大喜欢川蜀的荔枝,让皇爷以后别送了,川蜀那儿要快马加鞭地送来,应该也挺麻烦的。”
匪鉴再抱了抱拳,便回去了。
正巧张大爷这时也醒了,打着哈欠给他开了门:“侯爷,我以为你今晚在宫里睡。”
“我忽然有点事儿。”陈恨缓步踏过侯府门槛,“无妨碍,我也是才回来。”
张大爷背对着陈恨插上门闩时,听见身后传来啪的一响。院子里的陈猫猫被吓了一跳,喵呜一声就跳过了对面的围墙。
他赶忙回头,只看见陈恨怔怔地站着,一动没动,低着头没说话。
琉璃碎了一地,荔枝也散了一地。
张大爷叹了口气,上前就要帮他捡荔枝:“侯爷,皇爷不会在乎这个,你快别发呆了,我帮你捡起来就是了。”
陈恨只道:“我来捡,您回去继续睡吧。”
“侯爷?”
“我说我来捡。”
“那您小心伤了手。”
陈恨闷闷地应了一声,蹲下身去,捡起离他最近的那一颗荔枝。
荔枝仍是红的,只是落在地上,沾了薄薄的一层尘土。
那倒像是谁的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恨恨的心结来了,心结解了就水到渠成了!
感谢玛丽苏嘿嘿嘿的一个地雷!感谢安红豆的一个地雷!
感谢七月廿七的九十瓶营养液!感谢莫挨老子的四十瓶营养液!感谢乖囡的三十瓶营养液!感谢槿初妆的十瓶营养液!感谢寒食、Mr。Brandon的三瓶营养液!感谢弗娑、木槿的两瓶营养液!感谢平生不相思、咕咕、酒柏的一瓶营养液!
(截止到4。1 22:00 第二天有早课,我早睡养生了(挠头(再不早睡我可能就没头可以挠了哈哈哈
第41章 佞幸(2)()
接到新任务的次日晨起,陈恨躺在榻上; 对着任务面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当前任务:囚禁李砚; 自立为皇(0/1)
系统这是逼他去死,可他又怎么舍得就这么去死?
匪石见他屋子里没动静; 在外边敲着门问道:“侯爷?”
“我……病了。”
装病是他惯用的伎俩。
陈恨说完这话; 翻了个身不再理他; 慢慢地又睡着了。
一觉醒来; 章老太医正坐在床边给他把脉。
陈恨收回自己的手; 生怕太快的脉搏泄露出什么来:“章老太医,我没病。”
“匪石说你病了; 慌里慌张地进宫去; 皇爷让我来; 外边还乌泱泱地站着一群人,都排队等着给你把脉呢。”
“匪石也真是的。”陈恨坐起来; 胡乱抓了两下头发; “都回去吧,我就是睡迷糊了。”
“侯爷,老夫看你是真病了,病得恐怕还不轻。”
“我没事; 就是……”陈恨下床,在榻边架上铜盆边站定,弯腰掬起一捧冷水,冷水扑在面上。他想了想,轻声道; “章太医,你们药房里有一味药,叫做独活,是不是?”
“是。”
“那独活,是治什么的?”
章老太医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治什么都成,唯独治不了你。”
“治不了我。”陈恨随手用袖子擦脸,喃喃念道,“治不了我……”
送走了宫里派来的一群人,陈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事情。
任务期限是永嘉二年的正月初一。
要自立为皇很容易,系统没要他昭告天下。他只随便写一个诏书,盖上印玺,再找个机会悄悄放到礼部去。
谁也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个皇。
就是囚禁李砚要难办一些。
他与李砚走得近,这位帝王心细,一旦察觉什么,这事儿就完了。
须得有万全之策。
可是最难过的,还是他心里那道坎儿呀。
造反啊造反,陈恨揪了一把头发。
这系统这么些年来,不遗余力地把他往贤臣的道路上推,等他掏了真心,真想为李砚做个贤臣时,却又出了这样的任务。
陈恨下床,踢踏着鞋子出了门。
匪石在门外守着,一见他出来,忙抱拳道:“侯爷。”
“嗯。你以后……”陈恨应了一声,很艰难地开口道,“别没事儿就往宫里跑。”
“侯爷?”
“皇爷到底是皇爷,你整日为了我那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去烦他,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恼了。”陈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今晨我不过是迟起了些,你就火急火燎的,还惊动了半个宫的人,以后不许这样了。”
不等匪石说话,他正了正衣襟,迈开步子便走了:“我随处走走,你也不用守着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陈恨不太寻常,匪石又要进宫,才走出一步,想起陈恨叫他别再随便进宫去了,便停了脚步。
陈恨抱着膝盖,在忠义侯府的屋顶上待了一整天。
月光柔柔的,泻在侯府后院的竹树上,浓淡深浅的扎眼。
陈恨叹了口气,爬下屋顶时脚下一滑,差点滚下去。
怀着一点侥幸的心思,陈恨再空耗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里,长安城都说他被那封折子给吓着了,说他看了折子的第二日就跑去跳楼,以证心志。还说他把自己关在府里一个月,那便是君臣离心了。
他们都说,《忠义侯小传》要大改特改了。
期间李砚派人来问他,他回说:“臣才被御史参了一本,往后要懂得避嫌。再加上入了夏,热得很,臣懒得动弹,就不进宫了。”
而李砚则全听不见前半句话,他仿佛只听见了后面那句话。白瓷的凉枕、玉骨的折扇,宫里司礼的宫人,每日要在宫中与侯府之间来回好几趟。
长安城内再没人敢说君臣离心的话。
佞幸,陈恨要避嫌,李砚偏要幸他。
倘是平日里,陈恨就要笑话他孩子气。而这时,他却只能把那些东西全都锁起来,准备找个机会完完全全的都送回去。
坚持等了一个月,系统任务也没有改变,陈恨便不情不愿地开始准备任务。
某日夜深时,他喊匪石过来:“你去喊张大爷,侯府里开个会。”
匪石与张大爷过来时,陈恨正抱着陈猫猫盘腿坐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猫玩儿。
烛影晃了一下,陈恨抬眼看向他们:“来了,坐。”
他二人在陈恨面前的灯笼凳上落座,见陈恨面色不大对,也都正经了神色等着他开口。
陈恨垂眸,顺了顺陈猫猫的毛儿,开口道:“忠义侯府也好久没有一起说话了,我……有一件事。”
他顿了顿:“我要办一件事,这件事情,一旦事发,是要掉脑袋的,你们与我走得近,难保不会牵连你们。所以……我这儿的东西你们随便拿,拿了就走。不过走之前,还要麻烦匪石帮我去一趟江南封地,把封地庄子里的人给遣散了。”
“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办,万一出了差错,我一个人担。”
匪石才要说话,只听张大爷幽幽道:“侯爷差遣我们救下陈公子与李公子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回……不一样。”陈恨将陈猫猫往边上一放,“从前我仗着与皇爷有些旧情,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一些小动作,皇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过我了。但是这回不一样,这回要办的事儿,皇爷若知道了,就全完了。”
烛光一跳,将陈恨的面容照得晦暗不明:“你们走吧,这么多年相识一场,多谢了。”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这条道,只能我一个人走到黑,没人陪我。”
“侯爷。”匪石下跪叩首,“我不走,侯爷做什么,匪石也做什么。”
陈恨笑了笑:“我又不是下了套来逼你表忠心。你放心,我手底下就这么些人,哪一个你不认识?你安心走,我不拦你,我也拦不住你。”
匪石信誓旦旦道:“匪石不走。”
陈恨耐着性子与他解释:“这回不一样,这回要做的事情是真的凶险,你要是知道了,也不会愿意跟着我的。”
匪石仍道:“我不走。”
纠缠到后边,陈恨气得拍了桌案,将榻上的陈猫猫都吓跑了,他怒道:“我这个狗屁侯爷要造反了!我是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你也跟着我造反?”
一听这话,匪石猛地抬头看他,惊道:“侯爷,你……”
“是。”陈恨亦是看着他点了点头,好不凄凉地笑了笑,“我要办的就是这件事。”
“侯爷为何……”
“别问我,我说不出,我没法说,反正我得办这件事。”陈恨抹了把脸,夏日夜里,他的额上全是冷汗,“要走快走,别给我把这事儿捅出去就行。”
“侯爷,你记不记得你与皇爷在岭南的时候,我们在府里也这么坐着说话?侯爷,你是不是疯了?你和皇爷一路走来,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皇爷,你怎么会……”
陈恨双目通红,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将眼中酸涩的感觉忍了回去,厉声问道:“我怎么会?我怎么知道我怎么会?我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到头来,却要我自己狠下心来、挥剑断念?
陈恨扶额,靠在案边,喃喃道:“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张大爷忙上前扶他,转头对匪石道:“匪石你别争了,侯爷怕是真疯了。”
陈恨被他们按在榻上,盖着一床被子,平躺着,只盯着房顶发呆。两行清泪被烛光照着,却只是倏地一闪。
张大爷喂他喝了半杯热水,陈恨稍缓了神,仍道:“我没疯,该办的事情我还要办。”
匪石想了半晌,又在榻前跪下了:“侯爷要办什么,匪石照办就是。”
张大爷用帕子擦了擦他的脸,温声道:“我也听侯爷的,这么些年,侯爷的这么多事儿,哪件不是我办的?”
陈恨道:“可那是掉脑袋的。”
张大爷哄他:“被发现了才要掉脑袋。这么多年,侯爷办的事儿,没有一件是不成的。”
一听这话,陈恨又发起疯来了。
“好,好啊。”陈恨将脑袋磕在榻上,撞了好几下,“谁都守得住忠义,偏偏是我,我守不住。”
张大爷忙托住他的脑袋:“侯爷真要反,指定有自己的原由,旁人都说不准,我信侯爷。”
匪石适时道:“我也信侯爷。”
缓了缓神,陈恨道:“我不是非逼你们与我合谋,你们晚上悄悄地走,我也不追究。都回去仔细想想再说吧。”
他挣扎着起身,下了榻,叹道:“走吧,我送送你们。”
张大爷抱着陈猫猫走了,匪石站在阶下,陈恨站在檐下阶上。
夜深露重,陈恨拢着衣裳,忽然开口喊他:“匪石。”
匪石亦是回头看他:“侯爷。”
“你说我不记得我们在岭南的时候,你说的是哪一回?”
“我是说……我们在岭南的府里,也像今晚一样坐在一起的那一回。”匪石停了停,“那时候皇爷与侯爷盘腿坐在长榻上,我与匪鉴在长凳上。侯爷给我们翻账本,要我和匪鉴少吃点东西省点钱。侯爷还开玩笑说,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和匪鉴可以去卖艺挣银子,皇爷说他也可以,侯爷说不行,侯爷又玩笑说……”
“我说什么?”
匪石忽然低头抱拳:“我失态了。”
“无碍,你继续说。”
“侯爷又笑着说,皇爷是他的宝。”
陈恨低低地笑了一声,似是自言自语道:“你说我不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
“侯爷,你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匪石去帮你办。”
“我……”陈恨垂了垂眸,将什么心思都藏起来,“你说,我在皇爷眼底下做了这么多事情,他从来不计较。要是这件事之后,我跪着向皇爷请罪,他会不会还不计较?”
匪石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句话,只是站着没动。
默了半晌,陈恨自顾自地道:“那怎么会?他是君王,就算我不是贤臣,他也不是昏君。他怎么会?”
陈恨幽幽叹了口气,回房时,陈猫猫却在榻上卧着,该是张大爷又折了回来,把猫留给他了。
他上前,将猫抱在怀里:“还是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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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佞幸(3)()
匪石将造反的所有事情包揽过去,陈恨只好窝在侯府里; 整日的放空。
忠义侯府的二层小楼完全建好时; 已是落了初雪的季节了。
小楼建好时,陈恨也就有事情可做了。
李砚的喜好; 他全知道。好像要养一只金丝雀儿; 陈恨细心体贴地布置那小楼。
可他心里清楚; 李砚不该是金丝雀儿。
小楼二层; 陈恨将新淘来的古籍整整齐齐地排到架子上; 心想着李砚看书快,也不知道这些够他看多久。
一转头; 又看见对面墙上空荡荡的; 心道什么时候去买幅画儿来挂着。
这时匪石在外边敲门; 语气匆忙:“侯爷,宫里派了匪鉴来府里。”
陈恨一惊; 一拂袖便推门出去; 匪石又道:“已经过了花厅了。”
陈恨心道不妙,下了楼就往外跑,走时还不忘让匪石锁好门。
他就在小楼外的不远处遇见了匪鉴,匪鉴不觉有它; 朝陈恨一抱拳:“侯爷,皇爷要您进宫一趟。”
下意识就以为是李砚知道他暗地里的动作了,陈恨身形一晃,定了定心神,道:“皇爷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侯爷有许久没去了; 皇爷说挺想的。”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陈恨松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
宫里还专派了马车来接他,大约李砚是真的挺想他的。
陈恨揣着不暖的手炉,端坐在马车里。
他怕见李砚,怕李砚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事儿,更怕李砚知道了这件事儿要伤心。
他有一个多月没去见李砚了。
上回去见他,还是把夏日里李砚赏给他的东西退回去。
他那时对李砚说,他不喜欢被人喊做佞臣,所以之后都不怎么会来养居殿了。李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应了。
陈恨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车轮辚辚声。
下了马车,再走过一条宫道,那前边便是养居殿。
他从前总嫌这宫道长,现在倒是嫌它短了。
养居殿殿门紧闭,他只对匪鉴道:“皇爷大约又不想见我了,我还是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
匪鉴还没说话,高公公却从里边推门出来了,急道:“诶,侯爷、侯爷,你走什么?”
陈恨好奇怪地说:“皇爷不是不见我了吗?”
“皇爷就是……”高公公停了停,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带进殿中去,“侯爷快进来吧。”
高公公领着他进去时,李砚正站在桌案前,左手撑在案上,右手提笔沾墨,也不知道在纸上落了什么字,写得正认真。
陈恨只看了一眼,就转头去看高公公:“皇爷大抵是不想见我的,我还是先……”
高公公却只把他往前一推:“侯爷研墨去吧。”
陈恨应了一声,走上前去朝李砚打揖,他等了有一会儿,李砚也没反应。
他上前,将袖中冷透了的手炉随手置在案上,拿起墨锭安静磨墨。
陈恨不敢看他,不敢说话,更不敢想造反的事情,只敢想要往那墙上挂什么画儿好。
李砚唤他:“离亭。”
陈恨正走神,想着画儿,什么也没听见,只是自顾自地研墨。
李砚凝眸看他,加重了语气再唤他:“离亭。”
这回陈恨听见了,慌忙抬头,应了一声:“诶?”
“朕才晾了你一会儿,你就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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