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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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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快天明了。”陈恨抬眼看他,“皇爷,来的时候带了一副棋,我们挪到窗边长榻上下棋好不好?等下完棋,天大概就亮了。”
李砚倒是敢说不好,使点帝王权威,强硬点,说自己就是要抱着他睡。
最后却是点头应了:“天冷,你把衣裳穿好,裹着被子,我们就下棋。”
*
临窗下棋,就是临窗指点江山。
棋盘上黑蛟白龙纠缠正欢。
他二人下棋从来不讲什么规矩。陈恨裹着被子坐在榻上,伸出一只手来,在棋笥里搅了搅,抓了
一把的黑子握在手里。
他随口问:“方才匪鉴来找皇爷,是不是长安动了?”
“嗯。”李砚捏着个棋子,落到了棋盘上。
“那倒是奴失职了。”陈恨一面凝神看着棋局,一面不安分地将手中抓着的一把棋子弄出相碰的响声,“这些日子病着,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昨日傍晚,瑞王府的私兵把长安城城门堵了;徐歇打着勤王的旗号,往九原来了;禁军在宫中。”李砚顿了顿,“大约是去太极殿了。”
“如此。”陈恨落子。
“太极殿有许将军,禁军不会不听他的;行宫里有循之,他带着人在山下了。”
陈恨叹了口气,悠悠道:“徐歇还挺可怜的,这才一个晚上就玩完儿了。”
“阵仗不小了。”李砚笑了笑,“亏得朕步步紧逼,他还能闹成这样,算是厉害了。倘若确无防备,就要被那几个世家给掀了。”
陈恨心中暗喜,这回自己是不耗吹灰之力就完成系统任务了。
要让他自己想法子把徐歇扳倒,大约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小兔崽子长大了,能够带人一起打副本了。
这把陈恨躺赢,是李砚抱着他过去的。
李砚见他面上笑意,问道:“你笑什么?”
“笑皇爷厉害。”
李砚亦是笑了,半真半假地回他一句:“比不上你。”
陈恨只当他是随口一说,也不应他。
二人下棋落子都果决,就这么一番话下来,已经过了十来招了,又落了十来步,案边蜡烛都烧去了一截。
陈恨又道:“顺王爷李渝那边?”
“已经叫匪鉴看着了,只等徐歇倒了,给他扣个帽子,这事儿也就了了。”
不知道徐歇要扶的是谁,也不用知道,甚至不用徐歇与李渝认识。只要有这个帽子扣上去,再加上闽中的种种迹象,由不得李渝不认。
朝中只管对天下人有个说法,不用对李渝有个说法。
有了徐歇与李渝做前车之鉴,接下来的改制会更顺利些。
陈恨笑着摇摇头,再为李渝叹了一声:“一石二鸟,有点厉害噢。皇爷是不是从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李砚倒不避讳他:“是。”
棋盘上黑蛟断首,白龙收官。
陈恨将手里剩下的两颗棋子往棋盘上一抛:“输了。”输了也不恼,仍是笑着夸了李砚一句:“还是皇爷厉害啦。”
这时候仍下着雨,天才破晓。陈恨丢了棋子,扭头去开榻前的格窗。
雨势转小,却起了风,席卷着雨丝落在发上,凝成小小的水珠子。
陈恨裹着被子,身子暖和得很,面上却被风吹得发凉。
皇家先祖选九原修猎场、建行宫,不是没有道理的。
万里江山,无边清净,风起云涌,别有一番豪情在。
“倘若早些时候看见。”陈恨咕哝着,说了一句好大逆不道的话,“奴就与皇爷争一争这江山了。”
李砚揉了揉他的脑袋,将窗子关起来了:“病才好些就吹风。”
陈恨抽了抽鼻子,重新拣起棋盘上的棋子:“再来一局吧,这局完了,天也就亮了。”
可是这局棋才开了个头儿,云海翻腾之间,黑蛟白龙才堪堪显出龙首来时,墙那边就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吵嚷声。
“皇爷?”陈恨一愣,总不会是循之没防住?徐歇的人上九原了?
陈恨想了想,只笑道:“那恐怕是位不速之客。”
案上蜡烛忽明忽灭,终是没了,烛光最后闪了一下,沉寂无声。
两人谁也不动,不再点灯。这时天光大亮,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照得棋盘上棋子颗颗闪着莹莹润泽的光。
那人就在窗外勒了马,马匹嘶鸣一声,随后是长靴踏在石阶上的声音,沉稳且坚定。
一直到了殿门前,他推门进去。
一路疾行,再小的雨也湿透了衣衫,更何况他身上还是血糊糊的。
右手拿着一把檀木大弓,腰间挎着箭囊。头发还披散着两三缕,面上两三点血迹,他抬手就抹去了。
他从腰上摘下一个铜制的小物件,一抬手甩到了棋盘上,打散了黑白棋子。
在外边受了凉,声色略显沙哑:“使得动瑞王府府兵的信物,我拿回来了,给你。”
来人是李释,也是李砚与陈恨没料到的变数。
李释低头,点了点腰间箭囊中箭羽的数目:“正好他们就守着长安城城门,我远远的拉弓射箭,把领头的杀了,还有一箭直射在了瑞王府的牌匾上,他们就没话可说了。”
陈恨忙下了榻,穿好了鞋去看他:“就这么,世子爷怎么还弄的浑身是血?”
“我来时在山下遇见些人。”李释退了半步,举起衣袖看了看,又摸了摸上下,“不过都是旁人的血。”
陈恨把他的脸抹干净,不再喊他世子爷:“小王爷啊,你何苦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让恨恨和皇爷黑蛟白龙纠缠正欢,今天我最爱世子爷!世子爷好威武!
感谢melpomene的20瓶营养液!感谢雪时晴的10瓶营养液!感谢南陌苑至的3瓶营养液!感谢道尔家的猫的1瓶营养液!
第81章 雩风(2)()
永嘉二年; 三月廿二。
两个常年留守九原行宫的宫女自蹑手蹑脚地自偏殿退出来,手里还捧着几件满是血污的衣裳。
绕过了宫殿拐角,只把悄悄话说给屋脊上的小神兽听。
桃红颜色丝带系着双鬟的宫女放缓了脚步; 小心地指了指后边:“那位爷是谁?年纪不大,模样倒是挺凶的。”
年纪稍大的宫女道:“你没听方才陈公子让我们带他下去洗洗的时候,喊了他什么?”
“阿姊; 我听见了。”双鬟宫女跺了跺脚,“陈公子喊他小王爷,但我在行宫里伺候这么些年; 从没见过这位小王爷。”
“年节时候,你从城里回来; 还跟我提过两句; 这会子怎么反倒忘了?”
“我……”双鬟宫女想了一想,猛然醒悟过来; 不大敢相信地缓缓道; “啊!是瑞王府家的世子爷; 他们说他可凶了呢。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我看倒不像。”那年长的宫女笑了笑,将手里捧着的脏衣裳递给她。
“咦?”双鬟宫女用两根手指捻起脏衣裳的一角,“他到底是怎么弄的?在猎场跟熊打架了?”
“在山下与人打架了才是。”年长的宫女拂了拂袖,了然道; “我去给世子爷找一件新衣裳,你就别再进去了。”
“啊?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你不是觉着他凶么?还敢进去?”
偏殿内,宫女将新衣裳放在桌上; 隔着一扇屏风,她规规矩矩地垂着眸子,只听见耳畔流过水声。
不愿意显露出自己知道他的身份,于是她不喊他世子爷,只道:“爷,衣裳放在桌上了。”
里边的人应了一声。
她又问:“是不是叫太监们来添些热水?”
“不用。”李释冷着声音吩咐道,“你出去。”
“陈公子说伺候不好,要罚我们的呢。”
屏风后边的李释似是愣了一会儿,刻意软了三分语气:“没有别的,是我不喜欢旁的人在,不会给他告状的。”
“那婢子就在外边候着。”
这话落地,又听闻门扇轻响,人走了。
李释再等了一会儿,稍弯了腰,热水漫过头顶,淹进口鼻,才教那血腥气稍稍消散了些许。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陈恨分明叫他别再管这件事了,他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跨马射箭,直奔长安,还杀了几个人?
这是不是皇家的宿命他不知道,但是这宿命让他有些恶心。
再待了一会儿,将头发丝儿都洗干净了,李释才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
随意抹了抹身上的水,换了衣裳,熏香味道有些重了,但总比别的什么气味好。
他用巾子将头发擦得干干净净的,束上宫女送进来的古玉冠,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那宫女仍旧守在门外,见他出来,便道:“爷是不是去寻陈公子?婢子给爷领路。”
李释抬脚,步下台阶:“不用,我记得路。”
他回到最初来的宫殿前,已经是上午了,天阴,却不再下雨,日头照来,稍有些天光,只是不热。
而这时,陈公子正同皇爷在榻上说着闲话。
下棋的时候他还裹着被子,这时候有些热了,便将被子往榻上随便一堆,活像个猫窝。
又悄悄的伸手去拿案上摆着的点心,李砚不管他,只装作没看见的模样。
陈恨拿了点心,窝在手里掰了一块来吃,才知道那是不加糖的,什么味道也没有,干嚼面粉。
他叹了口气,将吃了一口的点心塞给李砚,一言不发。
李砚也吃了一口,面色一变,默默地放回去了。
“皇爷。”陈恨得逞地笑了笑,“不好吃吧?”
此时转头看见李释,陈恨又朝他招了招手:“世子爷。”
有几日不见,李释倒像是成长了许多。
先抬手朝李砚做了个揖,问过了安,才转头朝陈恨行礼。看似成熟,其实还是没大没小的喊他陈离亭。
又等李砚点头允了,才搬了把灯笼凳来,在榻边坐着。
陈恨转头问他:“怎么过九原来了?不是在三清山上待着么?”
“看见徐歇往九原来了,我勤王。”
陈恨笑了笑,倒也不是恶意,不过觉着他可爱罢了:“你小小年纪的,勤什么王?”
只是于李释,年纪是最提不得的。
陈恨又正色道:“下回可不许这样冒险了。”
李释点头:“我知道。”
见李释比素日里少了些锐气,陈恨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方才见了血,有些不自在?”
李释不大好意思地又点了点头:“嗯。”
“我头回见血的时候也这样,没别的什么,你才多大?”陈恨安慰他道,“叫他们给你做两道素菜,吃点东西再去睡一会儿,一觉醒来也就好了。”
李释却摇了摇头:“我不想睡。”
“也行,那就待一会儿。”陈恨拿了案上不加糖的点心塞给他,“饿了没有?”
“不饿。”李释说着,却也将点心一口一口地吃。
陈恨给他倒茶,转头对李砚笑了笑:“皇爷,这位是少年英才。”
而李砚似是思索了一会儿,道:“年岁还小,封了王怕压不住底下人。”
李释端起案上茶盏的动作一顿:“臣弟明白。”
要让李释称一句臣,那简直是五百年难得一遇。
李砚继续道:“等事情了了,你给你爹差不多也守了三个月,搬进宫来念书,也在阁中学一学怎么处置政事。”
“是。”
“今儿这事情,你太逞强。”李砚说着说着就要教训他,“就算行宫真被围了,你也不该只身跑来,什么也不管不顾的。长安与宫中,比行宫厉害得多。那时候你若是压不住那些人,你怎么……”
要李释称臣,也就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他很快就变回原来的模样:“说是勤王,你还当我是真的来勤王的。”
“好了好了,不许吵架。”陈恨将李释手中的茶盏拿走,往桌上重重的一磕,“世子爷别喝了,去睡觉,叫他们给你点安神香,一觉睡到明儿早上,你看你的眼睛都黑了一圈儿了。”
李释被他凶了一下,乖乖地就站起身来,再行了个礼,就退下去了。
他临走时,听见陈恨对李砚抱怨道:“这倒不像是皇爷的兄弟,像我的兄弟。”
谁稀罕和他做兄弟?李释闷闷地想,千里迢迢送几个兵过来,生怕李家江山被旁的人握在了手心里。
结果他也不用,那是人家设计好的圈套,就等着人往里边钻,还嫌弃自己不会办事,不顾大局。
李释一甩衣袖,愤愤地道,算他多事。
*
退出去时,原先伺候的宫女就站在殿外候着:“爷出来啦?陈公子说……”
李释仍是不大愿意说话:“我知道了,你带路就是。”
直至一处偏殿,那宫女给他铺床,李释就靠在椅子上发呆。
“李……”李释猛的回神,惊觉自己险些就喊出了李砚的名字,转头看那宫女正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丝毫察觉,才继续道,“你觉着,皇爷是个怎么样的人?”
那宫女被他吓了一跳,当即跪下叩首:“这话婢子可不敢说。”
“不打紧,我不同别人说。”李释见她面色发白,便道,“不说皇爷,那陈离亭呢?”
“陈公子自然是天底下顶好的。”
“他……哪里好?”
那宫女想了一会儿:“陈公子模样好,待人也和气,同旁的人嘻嘻哈哈的,没架子,赏东西的时候也大方……”
“好了,不用说了。”李释全想着他做忠义侯时候的好,谁知道这宫女答的全是这些话。
他所知道的忠义侯同陈恨,当真就是一个人么?
再等了一会儿,那宫女不再听见他说话,才壮着胆子站起来,继续铺床。
她加快了动作,很快就揽着换下来的被子预备出去了。
余光瞥见李释就要开口叫她,只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避蛇蝎似的,小跑几步就跑出去了。
其实李释就是想叫她点安神香来着。
谁知道还没开口,人就跑了。
香料怕潮。李释用凳子垫着脚,在木架子的最上边找了个小匣子,往香炉里拨了两颗香料。
李释将匣子放回去,把垫脚的凳子也抹干净、拖回去。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世子爷拿东西要用凳子垫脚,这是世子爷的小秘密。
他躺在榻上,这时候安神香的气味在房中渐渐散开,他来不及想些什么事情,一合上眼,就睡了过去。
梦里没有血色弥漫,倒是他在山下看见的杏花开得正好。
*
起来时天色昏黑,已经是傍晚时分。
照理来说,安神香的气味早就散了,他也早该醒了,谁知道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榻边的木架子上放了热水与巾子,是才拿进来的,竟也没能惊醒他。
李释掀被下床,挽起衣袖,洗了把脸,穿好了衣裳,走出门去。
那宫女还是在外边候着,大抵也是为了避着他,才提早就将热水端进去的。
她垂首而立:“爷是不是去找陈公子?陈公子这会子不在殿里了。”
“他在哪里?”
“陈公子同皇爷去顺王爷那儿了,顺王爷在幸昌殿。”
匪鉴带着人,在幸昌殿外墙边站满了。
而幸昌殿阶下,摔了一把琵琶,恍若美人断颈,折腰挫手。
宫女陪着李释到了殿门前,也就自行退去了。
正要回去时,常绿的竹树后边,跑出来今晨的那个双鬟少女,站在她身后就拍了拍她的肩:“阿姊。”
那宫女“哎呀”了一声:“你吓我一跳。”
双鬟宫女道:“阿姊,那位世子爷是不是很不好伺候呀?辛苦你了。”
“没什么,咱们回去吧,世子爷应该也不用我伺候了。”
“阿姊阿姊。”双鬟宫女神秘兮兮地对她说,“你知道吗?总跟在顺王爷身边的那位贺乐师,不见啦。”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爷:忠义侯哪里好?
标准答案:才华横溢,风流倜傥,□□定国……
小宫女儿:长得帅!脾气好!赏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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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雩风(3)()
贺行是罪臣之子; 父亲是被抄了家的世家子弟; 从前在皇六子李渝的外祖家弹琵琶。
后来他们府上散了,贺行有一阵子待在乐坊里; 李渝把他赎出来。之后他远封闽中; 贺行也背着他的琵琶; 一路跟随。
他总是一袭素衣; 白玉无缺似的; 模样柔顺,笑起来也温温润润的。
但是这回——
“李渝这个……大概是碰上感情骗子了。”九原行宫幸昌殿前,陈恨看完了贺行留给李渝的信,幽幽地叹了口气。
贺行在那信上; 跟李渝说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预备找个安静的地儿静静等死,叫李渝不要找他; 不要去打扰他。
最末两句,死生契阔; 至死不渝。
看起来他还挺懂得套路的。
但这显然就是心黑; 有意逗李渝玩儿。
借着檐下灯笼看完了信,李砚也没忍住,轻笑一声。
“皇爷!”陈恨压低了声音; 掩住他的嘴,“李渝还在里边伤心着呢。”
李砚忍住笑,将信塞回去,随手交给匪鉴:“拿回去给李渝; 派几个人去找找贺行。”
陈恨长舒了口气,亦是觉得好笑。只道是贺行势利,见李渝失势,找了个机会就跑了,抓得住抓不住,都由他去罢。
这时候世子爷李释也至了殿前,站在阶下走廊那边朝他们一打揖。
陈恨问他:“世子爷怎么也过来了?”陈恨又朝他招招手,待他上前,再看了一阵:“面色还是差,这儿没什么事儿,世子爷回去罢。”
李释朝殿里望了一眼:“李渝……”
“没有,一点小事。”陈恨道,“皇爷同我也要回去了。”
宫道略长,匪鉴派了手底下几个人去寻贺行,很快就重新跟上了李砚。
“皇爷,吴小将军回了,在偏殿修整,问什么时候皇爷得闲,他来复命。”
“叫他修整好了就过来。”李砚想了想,“山下的事情处置好了?”
“恐怕是还没有,徐歇还没捉住。”
“这样他还敢回来?不用复命了,叫他事情办完了再回来……”
“皇爷。”李砚这话没完,就被陈恨拧了一下,“这都几天几夜了,循之又不是铁打的,你是万恶的剥削阶级吗?”
“好。”李砚又对匪鉴改了口,“伺候吴小将军吃好喝好,叫他不用急着来复命。”
*
殿中还亮着灯,陈恨陪着李砚坐在榻上吃茶。
让吴端不用急,他却还是急得很,随便收拾了就过来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面上破了两个口子,怕是也没敷药,血口子已结了痂。
手里的茶水还没动过,陈恨便将自己的茶盏塞给他,又请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他自个儿挪了位置,坐到李砚身边去。而李砚一回头,顺手把自己的茶盏递给他。
这下子就是李砚没茶喝了。
吴端一怔,愤愤地将面前原本是陈恨的茶盏推过去,提起案上茶壶给自己倒茶。
真是奇了怪了,又不是只有这两盏茶,还非得让来让去的。
结果好了,这两人对方喝了对方的茶,他小将军还得自己倒茶。
吴小将军登时觉得,自己还不如回山下杀敌去呢。
传完了茶盏,李砚低头,吹去茶叶沫子,抿了口茶水,轻声问他:“徐歇如何?”
“他太狡猾,教唆着几个世家冲在最前边。后来见势不妙,带着亲信跑了,派了人在找他。”
“嗯。”李砚将茶盏往案上一磕,分明是不大满意,只冷着声音道,“长安如何?”
“许将军才派了人送信来,说是在收拾残局了,该抓的人也都抓了。还给世子爷请功来着。”
“什么时候能抓着徐歇?”
“两……”吴端原本想说两日,李砚瞥了他一眼,他就试探着改口道,“明日?”
李砚满意地点点头:“明日这个时候,若是没见着人,你就留守九原。”
留守九原,一年只有三月九月接驾见人,才有事儿做,其余时候闲得能长毛。光是想想,吴端就觉得自己长毛长得像猴子了。
他起身站定,抱了抱拳,言语掷地有声:“臣领命。”
到底还是不愿意被人说是剥削,李砚道:“等天明了再下山去罢。这事儿你做的不错了。”
哟呵。吴端闻言,站在原地怔了怔。皇爷夸人,尽管还是冷言冷语的,但这回夸的还不是忠义侯,实在是太难得了。
“多谢皇爷。”可惜吴端习惯了皇爷端着架子对人,这一夸着实让他惶恐,仍是抱了抱拳,迈着步子就出去了。
他出去时,正有人要进门来。
一个不认识的宫人,双手捧着个木托盘,盘上只薄薄的一封信,上边写着陈离亭亲启。
吴端只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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