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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体温-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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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也怕他吗?”

    “嗯。”

    “还是虎子哥哥好; 他会带着我们玩。”

    贝瑶心想,裴川真是天生没有孩子缘啊。小时候没玩伴,长大了孩子也不喜欢他。贝军不认识这个裴川哥哥,出于孩子的本能,他看出这个哥哥脾气极为糟糕。

    ~

    赵芝兰前两天报了警,警察搜寻,却没再找到那条吓住女儿和儿子的狗了。

    虽然不是油菜花开的季节,作为一个母亲,赵芝兰心中依然忧虑。她这两天每天都亲自接送儿子,过了许久也没见到那条狗,总算安心了。

    四岁的贝军每天拿着一把小剑,想要上天入地。

    赵芝兰做饭、贝瑶写作业的时候,他就和小伙伴们去爬小区外的几颗桑树了。

    桑树已经很老了,小区也很老,它们的年龄远远甚于几个小孩子。

    贝军最小,眼看几个七八岁大男娃娃都爬上去了。他小胳膊小腿还在努力。

    有个男孩子笑:“哈哈哈贝军,别爬了,你就在下面看着吧。”

    贝军委屈极了:“我要和你们玩!”

    “你玩你的宝剑吧。”

    笑声戛然而止。

    树上一个男孩惊恐地看着远处飞奔过来的黑狗:“那条狗!”

    贝军拿着小剑,一下子就吓哭了。是他那天和姐姐看见的那条狗,它狂吠着冲过来,贝军玩具剑都拿不稳了。

    野狗扑过来,孩子们纷纷吓哭了。

    然而树上的人谁也不敢去救这个更小的弟弟。

    大家都害怕极了,听说野狗会咬烂小孩子的身体。

    贝军泪眼朦胧,被一个有力冰冷的怀抱抱起来。

    少年喝道:“妈的闭嘴。”

    贝军吓得噤声。

    因为要抱着他,裴川紧紧皱着眉。

    他单手拎住贝军,把他放在树上。

    那狗已经咬住了他的腿。

    贝军抱住树干,低头看下去。

    那少年赤膊,冷着眉眼,一拳又一拳,打在那野狗头上。然后按住它往石头上砸。

    它疯狂如斯,悍不畏死,挣扎得厉害,在孩子们的哭声中,少年眸光冷戾,野狗渐渐没了声息。抽搐着倒在树下。

    离小区并不远,狗吠声,孩子们的大哭声,都把大人们吸引过来了。

    贝瑶跑下楼,就看见了好几个大人围在那里。

    裴川屈膝坐在地上,他满手的血,身边躺着野狗的尸体。

    她的弟弟在树上哭得撕心裂肺。

    赵芝兰手上还沾着油,见状哪能猜不到事情的经过,她吓得肝胆俱烈,把小贝军从树上抱下来。

    几个孩子的父母均都这样把孩子接下来。

    那条狗大概率是有狂犬病的。

    几个大人都吓疯了检查孩子的身体。

    白玉彤下来看热闹,看见继兄坐在地上,神情冷得像是十二月里凝结的冰。

    那条狗的尸体狰狞,眼睛没有闭上,露出森森的牙齿。

    有那么一瞬间,白玉彤被吓到了。这哪里是人啊,人能生生把一条野狗打到脑浆迸裂吗?

    他双手全是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裤腿上好几个狗牙印子。然而所有人都在检查孩子,没有一个人去扶起他。

    贝瑶的心像是被生生淋了一桶冰水,她推开人群跑过去。

    一双杏儿眼含了泪,去扶他起来:“裴川。”

    他沉默着看她一眼。

    这是多少年以来,她再次为他哭啊。

    他双手都是肮脏的血。

    童年春游他杀死蛇那一幕再次出现在脑海里,那些纯真的眼神避他如蛇蝎。

    他用手肘轻轻格开贝瑶,心里空落落的。

    原来长大了,有钱了,心计也深了,依然做不了英雄,只能是异类。

    周围的哭声有一瞬静止,裴川格开贝瑶的搀扶,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他又跌了回去。

    大家这才意识到——这个少年的小腿被咬坏了。

    静而无声。

    他不是正常人,所以会失去平衡。他狼狈地试了两次,始终没看贝瑶。终于在第三次,他咬牙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他却没看任何人,带着最后的自尊,拖着报废的那条残肢往家门口走。

    他路过白玉彤,身上带着九月末的清寒和血腥气。白玉彤后退了一步,惊惧地看着他。

    他走远了。

    贝瑶蹲在地上,把脸颊埋进膝盖。身体颤抖,泪流不止。

    ~

    贝瑶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意识到,有些事情,并不是裴川的错。

    她难过十几年的陪伴,裴川都没能成为一个好人。可是她却忘了,十几年来,人心都没有变过。他早就没有心疼地喊着“儿子你没事吧”的爸爸妈妈了。

    周围看着他长大的邻居,都知道他是个性格孤僻的异类。他救了他们的孩子,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搀扶他。

    警察来了,后来经过检验,那确实是一条带了病毒的狗。

    赵芝兰吓坏了,她张罗着要带贝军去检查身体。毕竟事发当时,只有贝军站在树底。

    她是个坚强又脆弱的母亲,平素善良,可是当发生这种事,下意识还是害怕失去怀胎十月的儿子。以至于谁都顾不上。

    贝军吓坏了,在沙发上啜泣。

    只有贝瑶,脸上带着泪痕,这次没有过来抱他。

    赵芝兰匆匆出门去找孩子们的幺爸——他们的幺爸是个医生。

    贝军哭着说:“姐姐抱。”

    贝瑶没动。

    “姐姐抱。”他不甘心,再次伸出手,贝瑶狠狠打掉了那只手。

    贝军傻眼了。

    他长这么大,赵芝兰会凶他,贝立材会凶他,可是贝瑶重话都没说过他一句。可是这是姐姐第一次打他。

    然后他看着贝瑶比他还哭得难过。

    十六岁的姑娘,呜咽不成语。

    贝军慌了,他过去抱着姐姐,和她一起哭。尽管他不明白姐姐为什么打他。

    贝瑶推开他,她哽咽道:“我守了他好多年,可是第一次让他伤得这么厉害的,却是你。”

    贝军不懂,大哭出声。

    贝瑶说:“他本来不会来的。”

    她知道他坏,他冷血。那孩子如果不是贝军,他不会去救。

    破洞裤子下的假肢,暴露在人前。他被扯下遮羞布,碾碎最后的自尊。她甚至在想,他会死吗?所有人都知道带病毒的狗的危险性,唯独伤得最厉害的裴川无人问津。

    贝瑶擦干眼泪,勉强给父亲打了电话让他回来。

    她走下楼,脚步虚软。

    对面那扇窗和她房间窗口四季常青花香温柔不一样,他一片灰色的窗帘,隔绝了世界的阳光。

    ~

    裴川脱下假肢,闭上眼躺在床上。

    他没去洗手,顶着曹莉惊恐的目光回了房间关门。

    不一会儿白玉彤回来了,她颤着声音问道:“妈,他在哪里?”

    曹莉解围裙:“房间,下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他好像被野狗咬了,那条狗好大,他还把野狗打死了。你知道吗?那狗脑浆都被他砸出来了,他就是个神经病,你说他会不会有一天……”

    “闭嘴!”曹莉也发现自己声音都在颤,她勉力镇定,却想起继子那被咬穿了几个洞的裤子。

    不、不会染了什么病吧?

    曹莉纵然心机深,热爱‘宅斗’,然而在这种关乎人命的问题上,她还是觉得腿软。

    母女二人都给不敢去敲那扇紧闭的门,曹莉只能给还在工作的裴浩斌打了电话。

    白玉彤牙齿发颤:“太可怕了,我不要和他待在一起。我要出去。”

    曹莉狠狠掐了她一下,压低声音道:“要是你裴叔叔回来了看到你这样,你还想在裴家过好日子?喝西北风去吧你,要蠢别连累你。妈我!”

    白玉彤不敢出声了。

    门铃被按响。

    白玉彤被支使去开门。

    她看见了一张双眸带泪的眼,门外的少女带着初秋的瑟意,一张小脸是白玉彤无数次恨得咬牙的动人美丽。

    可这张美丽的脸到底是个不到十六的小姑娘,哭得眼睛红彤彤的。

    白玉彤懵了,都快忘了害怕。

    贝瑶从不来他们家,这是白玉彤母女搬过来的第一回。

    白玉彤不可置信地心想,这个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姑娘,该、该不会是,为了她那个残废、半死不活又没人管的继兄吧?

35。牵挂() 
十月; 贝瑶的窗前的爬山虎凋零了。

    然而现在更能引起小小的她的注目的; 是新的班主任老师。到了一年级他们的班主任叫洪关静。一个三十来岁脾气不好的女人,贝瑶记得自己有一次作业写错了,被她打过掌心。

    她下意识畏惧这个并不和善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贝瑶不安地问:“妈妈,我可不可以去一年级二班念书呀?”

    赵芝兰抱着她,一脚踏过水坑:“不行,学前一班的只能去一年级一班读书。”

    贝瑶有气无力地趴在赵芝兰怀里。

    结果去报名的时候; 她才发现笑着的女老师并不是洪关静,而是一个偏瘦又显得知性的女老师。叫做蔡清雨。

    贝瑶懵了一瞬,然后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这辈子她少读了一个幼儿园,于是走向和之前完全不同,原本她现在才应该到学前班念书,所以老师也换了。

    这意味着未来的一切事情不可知。

    贝瑶大眼睛悄悄看着这个陌生的班主任; 蔡清雨笑着给她登记,然后对着赵芝兰夸赞道:“我看过贝瑶在学前班的成绩了; 很不错。”

    赵芝兰连忙道:“谢谢老师; 以后麻烦你了。”

    “不客气。”

    蔡清雨沉吟了一下,看了眼妈妈身边小小的女孩子,问赵芝兰:“你们和裴川是一个小区的吗?”

    “对的。”

    “好了; 没事; 报了名的孩子明天再来学校读书,我们发课本。”

    蔡清雨提前知道自己班上会来一个烫手山芋; 她还和学前班的余茜老师聊过。她是教小学知识的; 一届会整整教六年; 相当不容易,语文和数学老师都是女老师,可没有谁方便帮渐渐长大的裴川脱裤子上厕所。

    余茜叹了口气:“他很敏。感,在学前班一次也没有让我帮忙上过厕所。如果可以,请你多照顾照顾他吧。”

    蔡清雨内心有些惊讶。

    她也知道这样有残缺的孩子成长轨道就是一道曲线,因为分外关注了下自己班上和裴川作邻居的几个小朋友。

    陈虎、方敏君、贝瑶、李达。

    一年级一班一共62人,不会有人单出来,这次的裴川,是有同桌的。

    但是听余老师说,这个孩子对所有人都没有善意,哪个孩子和他做同桌恐怕都不好受。

    裴川上一年级那天来得很早,蔡老师冲他招招手,这孩子目光在晨光中寂静得像破晓时分的天幕,他顿了一下,自己推动着轮椅朝着蔡老师过去。

    蔡老师了解过他的性格,于是也不多言,把纸上四个名字放在他面前。

    蔡老师笑着轻快道:“裴川,老师和你玩一个游戏,你指一个名字,他会成为你的同桌。”

    蔡老师知道只上过学前班的裴川不识字,她想通过这种公平的方式,让这个孩子选出来一个同桌。

    裴川黑黢黢的眼,静静看着四个名字。

    他确实不认识。

    除了方敏君是三个字的,他能猜到是她以外。另外三个名字在他面前成了一道选择题。

    他垂眸。

    “达”字里面有个他认识的“大”。他也猜到这个名字是“李达”。

    就只剩两个选择了。

    他没法再排除下去。

    他坐了很久,蔡清雨都忍不住催促他。

    他的目光略微移开,静静落在了桌上摊开的学前班成绩上。一个50,一个99。他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这回他知道哪个名字是陈虎,哪个名字是贝瑶了。

    学前班教会他的第一课就是,他如果不争取,就一无所有。

    生活对他并不好,这个世界自私的人才会迎来黎明。他的手指略过纸上第一个名字,落在了第三个名字上。

    ~

    贝瑶重新和裴川成了同桌,她欢喜极了,杏儿眼清亮,像是水葡萄。

    她小奶音糯糯的:“裴川,我明天把小棒带来一起玩好不好?”她记忆虽然超前几年,但是心智被这具身体所限,童心可爱鲜活。

    裴川依然不说话,他抿抿唇。

    班上每个人都重新有了自己的同桌,他不是个好人。剥夺了她四分之三不是他同桌的概率,才换来了接下来六年。

    因为同桌再次成了裴川,贝瑶高兴极了。她把妈妈买的细细的彩色小棒带进书包,下课和裴川一起玩。

    小棒原本是一年级数学老师要用到的教加减法和数数的工具,但是贝瑶知道还有种游戏叫做捡小棒。手先全部握住,然后猛地松开,小棒会散落到桌子各个地方,然后一根根捡起来,但是过程中不能惊动别的小棒,谁捡得多谁赢。

    物质匮乏的年代,这是所有小孩子都爱玩的一个游戏,就跟二三年级流行的跳球一样。

    她小手把小棒递给他:“你先。”

    先来的人会有优势,每个孩子都想争这个第一,他看看身边无邪清亮的双眼,伸手接了过来。

    他第一次和小小的女孩子玩这样的游戏。

    然而他冷静得不似一个小孩子。她小手笨拙,他却能沉着捡起来。

    最后一共五十根小棒,他43根,贝瑶7根。

    裴川手中一大把五颜六色的小棒,他看她,她萌萌地眨眨眼,看着自己手中孤零零的七根,第一次知道和裴川玩一点都不好玩。

    他面无表情,就可以让她毫无游戏体验。

    年幼的裴川并不懂得退让,他像九六年那场冰雹中顽强耸立的幼竹,迎着风雨和击打,最后只能被风折断。

    贝瑶咧开嘴,露出小乳牙:“裴川真厉害。”

    贝瑶继续和他玩,然后一路被他虐。

    他并不让着她,这个游戏玩到数学教完简单的加减法,她依然不能捡到超过十根。

    她稚嫩又柔软,用一个孩子最大的宽容包容着他的凉薄。

    然而第二个炎热的夏天,二年级来临的时候,从来不在学校喝水的裴川会多带一杯水。越过那条三八线,水杯最后会出现在小贝瑶的桌子上。

    ~

    方敏君很崩溃。

    一年级的期末成绩,她的语文和数学成绩分别是93、94。而贝瑶是95、100。于是整个二年级她都提着心在学习。

    更让她崩溃的是,班上第一名双百分,是那个没有双。腿的裴川。

    方敏君差点急哭了,最后赵秀问起来,她边哭边说:“贝瑶偷看了裴川的卷子,裴川没有遮。”

    赵秀心想,赵芝兰的女儿出息啊,小小年纪就作弊。

    她想通以后反而安慰了下方敏君:“没事,以后三年级换位子考试,我就不信她还能抄别人的。”

    至于那个第一名裴川,聪明是聪明,脑子好使,然而到底是个残废,再厉害估计找工作娶媳妇都是问题。哪家愿意把闺女嫁给那样的人。

    至于陈虎,在整个小区垫底水平一直稳定,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

    ~

    裴川最讨厌两门课。

    音乐和体育。

    这是除了他以外所有孩子都喜欢的课。音乐课会教唱歌,夕阳下,女老师踩着风琴,教孩子们唱音乐书上的歌曲。

    这节音乐课唱《蜗牛与黄鹂鸟》。

    他七岁,在换牙。门牙缺了两颗,在家都很少说话。强烈的自尊心和羞耻心让裴川沉默听着。

    他的小同桌嗓音清脆,像是早晨枝头欢快的小雀鸟。

    贝瑶还没褪。去小奶音,头上依旧两个缠了丝带的花苞苞。老师教一句,她唱一句:“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她也开始换牙,唱歌和说话漏风,然而她很乖,老师教什么她唱什么。孩子们清脆的声音跟着唱了一遍。

    音乐老师朱老师皱眉看着第三排窗边的裴川。

    她停下踩风琴的动作,皱起眉头:“裴川,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唱呢?”

    裴川黑瞳静静看着老师。

    这个孩子没有别的孩子对老师的畏怯,他眸中像是一片死水。他甚至不出言回答朱老师的话。

    朱老师觉得没面子,没来由厌恶他这样冰冷幽暗的存在。

    她说:“你腿不好,可是明明能唱歌却不唱,你这样不尊重老师知道吗?”

    裴川依然缄口不言。

    朱老师气得不行,她使出老师的威压:“现在开始,我唱一句,你跟着唱一句!”

    C市的冬天每年都会下雪,这是孩子们最愉快的时刻。

    外面铺天盖地一片银白色,陈虎年前挨了一顿打,他爸是个暴脾气,看了他卷子摁住就揍了一顿。

    陈虎考了五十分,他们学前一班的倒数第一名。

    小胖墩儿杀猪一样的哀嚎差点整个小区都听见了,赵芝兰摇摇头,有些好笑:“这孩子嗓门穿透力也太强了。”

    新年成了陈虎小朋友的免死金牌,他被扣了压岁钱,但是好歹他暴脾气的爹不揍他了。

    陈虎带着小区的一群小朋友出去玩,身后浩浩荡荡跟了六七个男孩子。其中还有两个比他大两岁的,只是没有胖墩儿结实。

    李达说:“我们去找敏敏吧。”

    陈虎想了想:“捉鸟儿放炮,不和女孩子玩。”然而再一想方敏君漂亮高贵的样子,又同意了,“好吧,我们去找她。”

    老式小区所有男孩子都在这里了,除了裴川。他们这里的建造特别老,还有特色,和一个大院儿有点像,然而楼层会高一些。

    南面的墙夏天会长满爬山虎,现在结上了一层冰晶。

    他们找人特别容易,站在楼下放开嗓门喊就成:“方敏君——”

    孩子们的声音在楼下此起彼伏,喊完了方敏君,陈虎又想起自己吃了贝瑶的苹果。于是又带着大家继续喊:“贝瑶——”

    清脆稚嫩的嗓音整个小区都听见了。

    裴川在对面楼和妈妈蒋文娟一起包饺子,蒋文娟一开始只当让他有点东西玩。毕竟学前班那一点寒假作业裴川两天就写完了,别的孩子不会主动带上一个“累赘”玩,蒋文娟心酸,只能自己抽点时间陪儿子。

36。赔礼() 
十月; 贝瑶的窗前的爬山虎凋零了。  余茜问:“哪个小朋友能帮老师发一下书呀?”

    好多只小手争先恐后举起来; 小胖墩儿陈虎更是积极到快跳起来了。余茜笑着点了陈虎、李达,还有另外四个孩子一起发书。

    学前班的书都是小课本,还带着彩色的图画。崭新的书一拿到手里沉甸甸的,小孩子一次只能拿五六本,余茜本来就是为了锻炼他们的积极性,所以发慢点也没事。

    第一次拿到学前班新书的孩子都迫不及待将书翻开了。

    陈虎眼珠子一转。压在下面的一本数学书边角卷起来了; 还有很多泥灰,他拿起来这本书,往窗前第一桌走过去,把它扔到了裴川课桌上。

    课本扬起些微灰尘,卷起的边格外明显。

    裴川面无表情,把最脏的课本拿过来写名字。他握铅笔的姿势很端正; 在首页写上“学前一班裴川”。裴川一转头,女娃娃在盯着他看。

    她花苞散了一半; 有几分呆萌的滑稽; 然而她自己不知道。丝带垂落下来,她坐得这样近,还带着些不可思议的奶香; 小小的一只; 眼里干干净净。

    见他看她,她露出一个明亮喜人的笑意。

    陈虎又一趟运送课本; 他翻了一个很大的白眼; 给了贝瑶一本崭新又干净的课本; 贝瑶说:“谢谢你,陈虎。”

    陈虎哼了一声,发下一个人了。

    陈虎虽然讨厌裴川,可他没有迁怒贝瑶。但是如果贝瑶还要和小哑巴玩的话,那可说不定了!

    贝瑶翻开新书,也是先好奇地翻翻内容和好看的图画,然后工工整整地写名字。

    裴川目不斜视,并不关心这个小女娃会不会写名字,又或者到底写了什么。

    从发书开始,班上就乱糟糟的,孩子们开始叽叽喳喳。余茜也不急,她有多年的教书经验,知道这群孩子该怎么管理。她先给了孩子们前后桌相互认识的时间,教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贝瑶衣服被人用铅笔头戳了戳,她回头,一个很瘦的小女孩裂开嘴:“我叫倪慧,你叫什么呀。”

    “我叫贝瑶。”

    倪慧悄悄看前桌的裴川一眼,到底没敢搭话。

    倪慧的同桌也凑过来说话,是个小男孩,头发有些长,脸上有几颗雀斑:“我叫谷兴华,今年五岁了。”

    没人喊裴川,裴川也不介意,他垂着眸,安安静静翻书看。

    贝瑶认识完了新朋友,再回头看他时,不知道为什么,裴川内心不复之前的平静,甚至有些想把她小花苞扯散,不许她再看的恼怒情绪。

    裴川平复了下呼吸,面无表情翻书。

    学前班和幼儿园不一样,得中午十一点才放学。一群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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