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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体温-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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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严重的话……

    如果严重的话,她会去向老师申请换同桌。

    绕过曲曲折折的小路,是几株石榴花。它们已经过了花期,在秋天里有几分涩然的凋零。

    花深处,贝瑶抱着膝盖坐在岩石上,书包被她抱在怀里。

    她穿着红色与白色相间的校服,一见到裴川经过,她赶紧跟了上去。

    “裴川。”她抱着自己的书包,“今天秦老师讲的最后一道数学题我没听懂,你会吗?”

    他沉默着,目不斜视:“不会。”

    “那我回去看懂了给你讲好不好。”

    “不用。”

    “你在生气吗?”

    “没有。”

    她咬唇,没忍住笑了:“裴川,你可以改名字叫‘裴不高兴’了。”

    裴川恼怒极了,他也说不清自己在生什么气,甚至在她看来是幼稚毫无来由的。“裴不高兴”冷着脸,漆黑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贝瑶说:“你别不高兴啦,我把我的九连环送给你好不好。”

    她低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巧的九连环,这是贝立材特地给她买的。贝瑶还没舍得玩,据说很难解开。

    她笑着摇了摇九连环,它叮铃铃作响。

    裴川冷着脸接过来,在她诧异的视线中,一环扣一环地解,整个九连环解开不过两分钟。

    他又塞回到她手中,一言不发往前走。

    贝瑶抱着解得整整齐齐的九连环,愣了一下又跟了上去。秋风吹动少年黑色的发,她边走边低头把九连环弄乱。

    贝瑶自己解,却怎么也解不开了。

    贝瑶并不生气他的冷淡,她走在他身边,轻轻哼歌。她唱的是零三年容祖儿新专辑《我的骄傲》。

    “pride in your eyes

    为我改写下半生……”

    贝瑶声音又轻又软,唱歌很好听。

    裴川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走在一起。少女脚步轻快,明明是秋天,却带着春天的温柔和朝气。

    “裴川,你觉得语文老师好看吗?”

    裴川顿了顿:“不好看。”

    “噢。”贝瑶有些失望,语文老师是清纯动人的女人。贝瑶记忆里,自己初二瘦下来也约莫是这样的气质。那裴川肯定也觉得自己以后不好看。

    “裴川,我们和好吧。”

    他抿唇。

    “周奶奶家那条新来的小狗看见我就一直叫,这几天我回家都害怕。”

    裴川突然转身,低眸看着她,他一字一顿:“所以,我的作用就是为你赶狗。”

    她杏儿眼里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然后那双眼睛慢慢弯起来,像是曾经漫天遍野最动人的桃花色:“不是的,你在我就不害怕了,如果它冲过来了,我会保护你的。”

    他心中那个胀鼓鼓的气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然泄气。

    到家了,她犹豫地问他:“裴川,我们和好了吗?”

    他说:“闭嘴,回家。”

    贝瑶明白他的意思,开心地笑了。

    ~

    裴川觉得自己特别不争气,明明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原谅贝瑶,可是莫名其妙就又和好了。

    卓盈静去找老师要求换座位,她支支吾吾不敢说原因,于是座位到底没换成。

    初一下学期的春天,对于小区里的孩子们发生了一件大事——方敏君家在市区中心买了房子,过完年一家人就要搬出小区了,这和贝瑶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方敏君家会渐渐有钱,因为过两年房价会上涨。

    一大群少年依依不舍地看着方敏君坐上摩托车,贝瑶也去送她。

    初一的贝瑶还不是很高,只能站在人群的后面。她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给方敏君买了一个小兔子零钱包。

    高傲的方敏君接过了每个人的礼物,然后扬着下巴点点头。

    裴川在远处冷冷看着,显得和他们格格不入。贝瑶攒零花钱他知道,她一个月都没有买过一个糖果、任何一瓶饮料。

    贝瑶用力挥挥手:“敏敏,要回来玩啊!”

    方敏君看着身后的少年少女们,心里除了满满搬新家的喜悦,总算有了一分惆怅。她捏着零钱包,神情复杂地看着贝瑶,方敏君和贝瑶比了十来年,她并不喜欢贝瑶,可是也没有办法讨厌她。

    贝瑶像是柔和的小月亮,没有一丝锐利的棱角。

    然而看着贝瑶精致却带着婴儿肥的五官,方敏君心里几乎下意识升起了危机感。

    现在的贝瑶看着像是呆萌的孩子,如果有一天她变成了美丽的少女呢?那自己唯一一点比得过贝瑶的都没了。

    “没关系,我还是和你们读一个学校。”方敏君摆摆手,坐上车走了。

    春末陈虎和李达在掏蚂蚁窝,裴川下楼丢垃圾经过转角处。

    李达笑嘻嘻说:“陈虎,你这几天都不高兴,是不是方敏君走了啊?”

    “没有啊。”

    “你少骗我,你喜欢她是不是?”

    陈虎耳朵都红了:“放、放屁,才、才不是。”

    “你喜欢她就去给她讲啊,或者放学送她回家。”

    陈虎闷声道:“我也想啊,可我表姐说‘距离产生美’。女孩子都不喜欢黏糊的男孩子,走太近了别人会把你当哥哥。等我变得又高又帅,我就去找敏敏。”

    裴川握紧塑料口袋,等他们走了,他才走出去把垃圾丢了。

    第二天放学,贝瑶发现,已经和好的裴川没有等她,一个人走了。

    贝瑶最近很有危机感,因为在她记忆里,裴川爸妈初中已经离婚了,而现在似乎还没有。

    即将迎来初二,初二会发生很多件大事。

    比如裴川性格会大变。

    比如方敏君长相开始改变,港星常雪因为插足别人家庭跌下神坛。

    而贝瑶……她终于有了高一的记忆。

    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白皙柔软的小脸。

    记忆里,一过这个冬天……她会像蝴蝶挣出了茧般开始蜕变。

    记忆太过模糊久远,贝瑶甚至怀疑,她真会变成高中部那个让人惊艳的校花吗?

    偏偏赵芝兰什么也比不过赵秀。

    赵芝兰老公,也就是贝瑶爸爸,是砖瓦厂工作的,工作艰辛,工资还不高。赵秀老公是个小学数学老师,受人尊敬,工作还体面。

    单这样赵芝兰还不至于小气,主要是比女儿。

    赵秀生的女儿叫方敏君,比贝瑶大半个月,方敏君生的粉。嫩可爱,没有同龄人的圆润,反倒是生的秀气端正,跟小玉女似的。谁见了都说这孩子长大美!

    一对比,贝瑶就成了被碾压那个。

    四岁的贝瑶脸颊圆圆的,眼睛很大,但是小时候的贝瑶吃得多,脑袋上两个小揪揪,整个人圆嘟嘟呆萌。赵秀每次见了小贝瑶都捂着嘴笑:“瑶瑶吃了什么?小手的肉肉比我家敏敏多了一圈。”

    明着夸奖,暗着嘲讽。因为赵芝兰就胖,她在暗指遗传问题。

    贝瑶见妈妈脸色不好,轻轻叹了口气。

    她家家境一直很一般,运气问题真没法比。她记忆里方敏君家在初中搬走了,买了新房子,新房子过两年又拆迁了,于是分到两套房。方敏君家越过越好,反倒是贝瑶家借钱给舅舅了,依然穷。

    只有一点,贝家完全逆袭了——

    等到高一,方敏君长残了,“小玉女”成了刻薄相。

    而贝瑶,抽条以后仿佛嫩叶舒展,出落得惊心动魄,成了C市二中的校花。

    但贝瑶也没法安慰妈妈,以后会变得很好看这种事,哪怕说了赵芝兰也顶多当小孩子家说胡话。贝瑶昨晚迷迷瞪瞪想了一整晚,重生这种事太玄乎。她感激能重来一回拥有的一切,因此打算乖乖做个四岁小女娃,守在爸妈身边为他们养老,这辈子哪怕不嫁,也不会再害得爸妈中年还为她的事情受累绝望。

    她乖巧吃完了饭,赵芝兰给她抹了抹嘴巴。

    贝瑶小奶音道:“妈妈,我要去幼儿园。”

    赵芝兰笑道:“往常赶你去你都不出门,今天生病可以不用去了。”

    贝瑶生着病,嗓音软绵绵的:“我想去。”她眼中恳切,湿漉漉的。

    赵芝兰心软,摸了摸她额头:“那下午再去。”

    贝瑶想起早上爸爸的话,裴川一晚上都没人接,有些不安。然而四岁孩子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听赵芝兰的话。

42。止痛() 
十月; 贝瑶的窗前的爬山虎凋零了。

    教室里六十多双乌溜溜的眼睛齐刷刷看向裴川。

    六月教室里老旧的风扇嘎吱转,发出沉闷灰败的声音。窗户半掩着,微风透进来都带着夏日的灼热; 沉闷而炽烈。

    他这年还没有反抗的力量,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嗓音喑哑; 由于鲜少说话,唱出来不似孩童的鲜活清亮; 倒似老旧的唱片机,喑哑难听。因为在换牙门牙漏风,咬字也不清晰。

    教室里以陈虎为起点; 爆发出一阵笑声。

    孩子们捂着唇哈哈笑; 教室里风琴声音依然在继续。

    裴川死死咬着唇。

    朱老师依然在弹奏,示意裴川继续跟着唱:“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

    他沉默下来,头顶的风扇有一搭没一搭转动着。裴川在笑声中不再开口。

    身体血液的热度直冲脸颊,比羞耻更甚。最后却在脸颊上呈现一种苍白。

    朱老师皱眉,先是呵斥教室里笑话的孩子:“都不许笑了; 学唱歌有什么好笑的。”然后她看向裴川; “继续跟着老师唱。”

    然而接下来不管她怎么教; 裴川也不再开口。

    他漆黑的双瞳落在课本的音乐书上,贝瑶看见,他手指在颤抖。

    朱老师情绪也不好; 这就像是老师和学生之间一场无形的对抗; 仿佛今天不能再令他开口就会使自己不再有威信。

    贝瑶心里闷闷的; 她也怕老师; 但是她鼓起勇气站起来,稚嫩清脆的嗓音在教室里回荡,接着老师的声音唱下去:“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

    她唱歌也漏风,甚至有些微跑调。

    然而她唱得很大声,夏阳偏移,在教室门口落下温暖的剪影。唱歌跑调又漏风的女娃娃,惹来了更大的笑声。

    陈虎捶桌子:“哈哈哈贝瑶太搞笑了。”老师让那个没有腿的裴川唱,又没让她唱,她一唱还那么搞笑。基本没有一句在调子上。

    裴川一直垂下的目光,慢慢抬了起来。

    这年她六岁,脸颊柔软,声线稚嫩,在所有人的笑声中小拳头握紧,憋红了脸唱歌。他甚至能看到她还没换完的乳牙。

    她似乎有些想哭,垂眸看到他的目光,下一刻杏儿眼弯起来,成了一个明亮的微笑。

    没有门牙,丑死了。

    他这样想。

    可是他知道,方才老师教所有人唱歌的时候,贝瑶明明,是没有跑调的。

    她分担走了所有笑声。

    ~

    那次唱歌事件以后,朱老师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太好,虽然往后裴川依然不开口,她却也没有让他再单独唱歌了。

    小学时光像水一样平静,大家见惯了裴川没有腿的样子,也不觉得稀奇和怪异了。

    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唯一的变化是,他身边那个软萌萌的小姑娘换了个发型。

    三年级的某个周一,她的两个花苞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马尾绑在后面,多了几分清爽,少了几分稚气,露出白皙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贝瑶和后桌的小姑娘翻完花绳坐回来,听见身侧男孩子低哑的嗓音:“你发带呢?”

    如今裴川偶尔会和她说话了,每一次听到他说话,她都喜盈盈的。他的心像石头,每一下跳动都这么艰难。

    贝瑶摸摸自己的马尾,小奶音也慢慢变了些,只是开口依然绵软:“丢掉了,妈妈说上了三年级不能再扎两个揪揪了。”

    她欢喜地摸摸自己脑袋上的马尾:“现在的好看吗?”

    男孩子薄唇冷漠道:“不好看。”

    贝瑶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幽幽叹了口气。她知道,她是没有敏敏好看啦。三年级的小姑娘渐渐开始认识到了什么叫好看,什么叫圆润。

    如今她的记忆停扩张到了初一,初一的方敏君可是班花呢,而贝瑶记起初一的自己,脸颊依然有婴儿肥。

    如贝瑶记忆的那样,C市朝阳小学到小区那段路开始重新修,原本是狭窄的小路,现在堆满了水泥和石头。

    孩子们放学上学都喜欢边逗留边玩,但是现在不能走大路了,得走小路。

    小贝瑶难过地发现,一切如她记忆的那样,舅舅开车撞了人,妈妈掏家底帮忙赔钱。她家最近特别穷。

    裴川被裴浩斌用摩托车接回家,在路上他看到了贝瑶。她背着书包和两个小女孩走在一起,三个小女孩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依然被裴浩斌保护在摩托车前面。

    裴川突然开口:“爸爸,下次我坐后面吧。”

    “怎么想坐后面了,前面安全点,爸爸可以看着点你。”

    男孩子没有多解释:“我坐后面,拉着你衣服。”

    裴川知道自己腿不好,所以他在妈妈的指点下对锻炼手臂的力量。

    他们到家,刚好看见赵芝兰出来倒垃圾。

    如今贝瑶上下学都是自己走路了,赵芝兰不会再接她。

    裴川让裴浩斌把轮椅放下来,裴川坐进轮椅:“我在下面坐一会儿。”

    裴浩斌虽然诧异,可是欣慰儿子开朗了些的想法,他没多想:“想回家的时候喊爸爸。”

    “嗯。”

    裴川等赵芝兰倒完垃圾回家,沉默了片刻,驱使着轮椅朝着垃圾库过去。

    他手臂如今比所有孩子都有力,轮椅在他手中已经不会再仓皇乱撞。

    他附下身,垃圾库一片恶臭。

    裴川没什么表情,苍白的手指拨拉开黑色塑料袋,从里面找出滑了线的嫩绿丝带,挑了出来。

    为什么不戴它了?长大了都会变吗?

    在小区的孩子们回来前,裴川已经回到家了。

    蒋文娟做好了饭,这两年她和裴浩斌的感情不咸不淡,两个人的工作依然忙碌,然而蒋文娟今天的心情显然非常不错。她买了一瓶饮料,饭桌上开口:“我医院那边认识的一个朋友说,小川现在的情况可以安假肢了,他有个朋友就是做这个的。”

    裴浩斌皱了皱眉:“可靠吗?”

    “那当然。”蒋文娟看向裴川,眉目柔和,“小川很快就可以站起来了,高不高兴?”

    裴川没说话,他弯了弯唇。

    裴浩斌见状,也没多说什么了。裴川很快就九岁了,生活能自理是很重要的。虽然目前儿子看起来没有什么心理疾病,但是能站起来总归是好事。

    裴川请了学校那边的假,去安装单位检查。

    技术人员是个和蔼的叔叔,他笑着问:“叔叔可以检查下吗?”

    裴川点点头,温暖的大手触上他的残肢,蒋文娟焦急地看着,裴川衣襟之下的手握成拳头,他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忍住了让人碰他的残肢。

    “有经常按摩吧?保护得不错,塑型容易很多,今天回去以后,用临时假肢塑性锻炼一下,我取个模,过段时间来拿做好的假肢吧。”

    蒋文娟连忙点头。

    裴川看着天空灰蒙蒙的颜色,他都快忘了走路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

    假肢练习很累,一整个冬天,裴川都在进行这个简单枯燥的训练。

    那不是他的腿,它冰凉没有温度。

    颜色也和他的肌肤不同,他摸了摸它,原来长大以后,腿不会再长回来,它是唯一的替代品。

    2000年假肢技术才发展起来,初初和国际接轨,裴川的家庭算得上普通小康,才能负担起这笔费用。

    刚开始他找不到重心,狠狠摔了两次。

    然而裴川没有哭,他扶着杠,认真专注地练习,直到在冬天出了一身汗。蒋文娟捂着唇,看儿子跌跌撞撞走路,潸然泪下。

    春天到来的时候,裴川能用假肢走路了。

    裤腿放下来,他和正常的小孩子没有区别。裴浩斌这样的男人,在这晚上都流下了泪。

    裴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假肢是按照他的比例做好的。

    裴川突然意识到,原来如果他能正常长大,比许多男孩子都高了。

    他弯唇笑了。

    四年级开学,一班的孩子震惊了!

    裴川可以站起来了,冷淡没有人缘的男孩子,在这年眉宇清隽,贝瑶只比他小一岁,可是却比撞了假肢的他矮小半个头。

    孩子们不太懂什么是假肢,对于裴川站着走路这件事,他们觉得就像动画片里发生的神迹。

    高傲的小女神方敏君都忍不住用惊奇的眼神看了好几眼。

    贝瑶呆呆看着他,四年级了,她的记忆扩展到了初二。

    看着沉默冷淡写作业的“高岭之花”同桌,她想起来一件记忆里很遥远的事。

    裴川上辈子也是装过假肢的,后来他却拒绝假肢,重新坐上轮椅。

    那件事,偏偏还和自己有关。

    贝瑶悄悄探出小脑袋,她背上自己书包,小跑着跟上去。

    到了他身边,这个快十岁的男孩子敏锐地回头。

    她讷讷顿住脚步,透过十月寒凉的雨后看他。

    裴川眼神冷淡,贝瑶赶紧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去。

    等她走出一段路了,裴川才继续往前走。

    这段回家的路还没修好,他们只能走小路。小路远一些,要足足走三十分钟。裴川则需要更久,他才装上假肢没多久,残肢接触的地方走久了会隐隐作痛。裴川只能走一会儿歇一会儿。

    他不喜欢认识的人看见他这样吃力地走回家,所以往往是等所有同学走完了,他才起身慢慢回家。

    裴川看着前面女孩子的背影消失不见,心里微不可察多了一分恼怒。

    她是什么意思?故意走晚了留下来看他笑话的吗?就那么好奇残废是怎么走路的?

    麻雀跃上枝头,她青葱可爱的背影越来越远。

    ~

    六年级的丁文祥在玩沙子。

    道路还没修好,大路上堆满了水泥河沙,他伙同三个六年级的男孩子一起在玩沙子。

    他是这群人的老大,成绩差,他。妈说要是再不努力初中都不给他念。

    丁文祥知道妈妈是吓唬他的,但他的人生本来就毁了,所以也不在意还念不念书。他听强哥说打工也能赚不少钱呢。

    沙子从他指缝漏下去,他的右手上,没有无名指和小指。

    这是由于小时候农村的奶奶没看好他,被砍猪草的闸刀斩断的。

    十二岁的丁文祥比其他三个男孩子都高得多,有人推倒沙墙,说起了新鲜事:“丁文祥,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四年级有个没有腿的男生啊?”

    丁文祥当然知道,他拍拍手:“见过,坐着轮椅。”

    “对,但是我前两天听说,他又有腿了,还可以走路了。”

    丁文祥瞪大眼睛。

    “真的,不骗你,就是可以走了,这段时间他都走路回家了。你说他是不是安了一个假腿啊?假腿怎么能像真腿一样走路呢?”

    “假腿?”丁文祥看看自己残缺的右手,“我一定要去看看。”

    他当即沙子也不堆了,有个六年级的男孩子说:“我知道,他放学走那条小路,走得很慢,乌龟爬一样,我带你们去。”

    丁文祥一群人绕过大路,书包搭在肩上,风风火火往小路走。

    裴川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很稳,他眼瞳漆黑,顿住了步子,看着面前几个来者不善的大男孩。

    他不认识他们,所以他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丁文祥眼也不眨盯着他的腿,伸手拉住裴川衣领:“小子,不许走,给我看看你的假腿。”

    裴川瞳孔漆黑,一言不发伸手去掰那只手。

    丁文祥本来以为这看起来很弱又比自己小两岁的残废没什么威胁,没想到那只手拧得自己左手生疼。丁文祥被迫松手,但是他更生气了。

    十二岁的孩子有无穷的破坏力,也开始尤其好面子,丁文祥说:“把人按住!”

    几个孩子一窝蜂涌上去,把裴川按在地上。

    “滚开!”裴川也动了怒,然而他手臂力气再大,也抵不过一众比他大两三岁的小少年。

    小路满是泥泞,他的假肢本就不熟练,重心偏移后,他被按在地上,脸颊旁就是脏污的泥水。才下过雨的路面,泥土的腥臭味钻入鼻腔。

    他们按住他的脸颊和手臂,裴川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脸上的平静不见,像头发疯的小兽一样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丁文祥手还在痛,他踢了裴川一脚,学着他。妈骂人那样:“小畜生。”

    丁文祥蹲下,去解裴川鞋带。裴川的鞋带很长,缠绕了几圈以后,绑在裤腿外面——他不想露出颜色有异常的假肢。

    鞋带解了,如果再撩开裴川裤腿,里面就是没有丝毫温度的假腿。

    这个时候正是放学高峰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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