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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体温-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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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川一直垂下的目光,慢慢抬了起来。
这年她六岁,脸颊柔软,声线稚嫩,在所有人的笑声中小拳头握紧,憋红了脸唱歌。他甚至能看到她还没换完的乳牙。
她似乎有些想哭,垂眸看到他的目光,下一刻杏儿眼弯起来,成了一个明亮的微笑。
没有门牙,丑死了。
他这样想。
可是他知道,方才老师教所有人唱歌的时候,贝瑶明明,是没有跑调的。
她分担走了所有笑声。
~
那次唱歌事件以后,朱老师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太好,虽然往后裴川依然不开口,她却也没有让他再单独唱歌了。
小学时光像水一样平静,大家见惯了裴川没有腿的样子,也不觉得稀奇和怪异了。
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唯一的变化是,他身边那个软萌萌的小姑娘换了个发型。
三年级的某个周一,她的两个花苞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马尾绑在后面,多了几分清爽,少了几分稚气,露出白皙带着婴儿肥的脸颊。
贝瑶和后桌的小姑娘翻完花绳坐回来,听见身侧男孩子低哑的嗓音:“你发带呢?”
如今裴川偶尔会和她说话了,每一次听到他说话,她都喜盈盈的。他的心像石头,每一下跳动都这么艰难。
贝瑶摸摸自己的马尾,小奶音也慢慢变了些,只是开口依然绵软:“丢掉了,妈妈说上了三年级不能再扎两个揪揪了。”
她欢喜地摸摸自己脑袋上的马尾:“现在的好看吗?”
男孩子薄唇冷漠道:“不好看。”
贝瑶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幽幽叹了口气。她知道,她是没有敏敏好看啦。三年级的小姑娘渐渐开始认识到了什么叫好看,什么叫圆润。
如今她的记忆停扩张到了初一,初一的方敏君可是班花呢,而贝瑶记起初一的自己,脸颊依然有婴儿肥。
如贝瑶记忆的那样,C市朝阳小学到小区那段路开始重新修,原本是狭窄的小路,现在堆满了水泥和石头。
孩子们放学上学都喜欢边逗留边玩,但是现在不能走大路了,得走小路。
小贝瑶难过地发现,一切如她记忆的那样,舅舅开车撞了人,妈妈掏家底帮忙赔钱。她家最近特别穷。
裴川被裴浩斌用摩托车接回家,在路上他看到了贝瑶。她背着书包和两个小女孩走在一起,三个小女孩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依然被裴浩斌保护在摩托车前面。
裴川突然开口:“爸爸,下次我坐后面吧。”
“怎么想坐后面了,前面安全点,爸爸可以看着点你。”
男孩子没有多解释:“我坐后面,拉着你衣服。”
裴川知道自己腿不好,所以他在妈妈的指点下对锻炼手臂的力量。
他们到家,刚好看见赵芝兰出来倒垃圾。
如今贝瑶上下学都是自己走路了,赵芝兰不会再接她。
裴川让裴浩斌把轮椅放下来,裴川坐进轮椅:“我在下面坐一会儿。”
裴浩斌虽然诧异,可是欣慰儿子开朗了些的想法,他没多想:“想回家的时候喊爸爸。”
“嗯。”
裴川等赵芝兰倒完垃圾回家,沉默了片刻,驱使着轮椅朝着垃圾库过去。
他手臂如今比所有孩子都有力,轮椅在他手中已经不会再仓皇乱撞。
他附下身,垃圾库一片恶臭。
裴川没什么表情,苍白的手指拨拉开黑色塑料袋,从里面找出滑了线的嫩绿丝带,挑了出来。
为什么不戴它了?长大了都会变吗?
在小区的孩子们回来前,裴川已经回到家了。
蒋文娟做好了饭,这两年她和裴浩斌的感情不咸不淡,两个人的工作依然忙碌,然而蒋文娟今天的心情显然非常不错。她买了一瓶饮料,饭桌上开口:“我医院那边认识的一个朋友说,小川现在的情况可以安假肢了,他有个朋友就是做这个的。”
裴浩斌皱了皱眉:“可靠吗?”
“那当然。”蒋文娟看向裴川,眉目柔和,“小川很快就可以站起来了,高不高兴?”
裴川没说话,他弯了弯唇。
裴浩斌见状,也没多说什么了。裴川很快就九岁了,生活能自理是很重要的。虽然目前儿子看起来没有什么心理疾病,但是能站起来总归是好事。
裴川请了学校那边的假,去安装单位检查。
技术人员是个和蔼的叔叔,他笑着问:“叔叔可以检查下吗?”
裴川点点头,温暖的大手触上他的残肢,蒋文娟焦急地看着,裴川衣襟之下的手握成拳头,他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忍住了让人碰他的残肢。
“有经常按摩吧?保护得不错,塑型容易很多,今天回去以后,用临时假肢塑性锻炼一下,我取个模,过段时间来拿做好的假肢吧。”
蒋文娟连忙点头。
裴川看着天空灰蒙蒙的颜色,他都快忘了走路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
假肢练习很累,一整个冬天,裴川都在进行这个简单枯燥的训练。
那不是他的腿,它冰凉没有温度。
颜色也和他的肌肤不同,他摸了摸它,原来长大以后,腿不会再长回来,它是唯一的替代品。
2000年假肢技术才发展起来,初初和国际接轨,裴川的家庭算得上普通小康,才能负担起这笔费用。
刚开始他找不到重心,狠狠摔了两次。
然而裴川没有哭,他扶着杠,认真专注地练习,直到在冬天出了一身汗。蒋文娟捂着唇,看儿子跌跌撞撞走路,潸然泪下。
春天到来的时候,裴川能用假肢走路了。
裤腿放下来,他和正常的小孩子没有区别。裴浩斌这样的男人,在这晚上都流下了泪。
裴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假肢是按照他的比例做好的。
裴川突然意识到,原来如果他能正常长大,比许多男孩子都高了。
他弯唇笑了。
四年级开学,一班的孩子震惊了!
裴川可以站起来了,冷淡没有人缘的男孩子,在这年眉宇清隽,贝瑶只比他小一岁,可是却比撞了假肢的他矮小半个头。
孩子们不太懂什么是假肢,对于裴川站着走路这件事,他们觉得就像动画片里发生的神迹。
高傲的小女神方敏君都忍不住用惊奇的眼神看了好几眼。
贝瑶呆呆看着他,四年级了,她的记忆扩展到了初二。
看着沉默冷淡写作业的“高岭之花”同桌,她想起来一件记忆里很遥远的事。
裴川上辈子也是装过假肢的,后来他却拒绝假肢,重新坐上轮椅。
那件事,偏偏还和自己有关。
六月教室里老旧的风扇嘎吱转,发出沉闷灰败的声音。窗户半掩着,微风透进来都带着夏日的灼热,沉闷而炽烈。
他这年还没有反抗的力量,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嗓音喑哑,由于鲜少说话,唱出来不似孩童的鲜活清亮,倒似老旧的唱片机,喑哑难听。因为在换牙门牙漏风,咬字也不清晰。
58。戒指()
十月; 贝瑶的窗前的爬山虎凋零了。 贝瑶慢吞吞去厕所。
四年级的小姑娘; 穿着自己的豆绿色衣裳,头上高高束起马尾。她没有留额发,一双大眼睛水晶一样亮。
裴川扶着课桌借力站起来; 等所有人走光了; 他一个人慢慢往学校外走。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 书包上没有同龄人包上那些动画片战斗侠,他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纯黑色。裴川走路姿势有一点奇怪,他走得很慢,一如蜗牛攀上绿枝,每一点都在努力。
贝瑶悄悄探出小脑袋,她背上自己书包; 小跑着跟上去。
到了他身边; 这个快十岁的男孩子敏锐地回头。
她讷讷顿住脚步,透过十月寒凉的雨后看他。
裴川眼神冷淡; 贝瑶赶紧低下头; 从他身边走过去。
等她走出一段路了; 裴川才继续往前走。
这段回家的路还没修好; 他们只能走小路。小路远一些,要足足走三十分钟。裴川则需要更久; 他才装上假肢没多久; 残肢接触的地方走久了会隐隐作痛。裴川只能走一会儿歇一会儿。
他不喜欢认识的人看见他这样吃力地走回家; 所以往往是等所有同学走完了; 他才起身慢慢回家。
裴川看着前面女孩子的背影消失不见; 心里微不可察多了一分恼怒。
她是什么意思?故意走晚了留下来看他笑话的吗?就那么好奇残废是怎么走路的?
麻雀跃上枝头,她青葱可爱的背影越来越远。
~
六年级的丁文祥在玩沙子。
道路还没修好,大路上堆满了水泥河沙,他伙同三个六年级的男孩子一起在玩沙子。
他是这群人的老大,成绩差,他。妈说要是再不努力初中都不给他念。
丁文祥知道妈妈是吓唬他的,但他的人生本来就毁了,所以也不在意还念不念书。他听强哥说打工也能赚不少钱呢。
沙子从他指缝漏下去,他的右手上,没有无名指和小指。
这是由于小时候农村的奶奶没看好他,被砍猪草的闸刀斩断的。
十二岁的丁文祥比其他三个男孩子都高得多,有人推倒沙墙,说起了新鲜事:“丁文祥,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四年级有个没有腿的男生啊?”
丁文祥当然知道,他拍拍手:“见过,坐着轮椅。”
“对,但是我前两天听说,他又有腿了,还可以走路了。”
丁文祥瞪大眼睛。
“真的,不骗你,就是可以走了,这段时间他都走路回家了。你说他是不是安了一个假腿啊?假腿怎么能像真腿一样走路呢?”
“假腿?”丁文祥看看自己残缺的右手,“我一定要去看看。”
他当即沙子也不堆了,有个六年级的男孩子说:“我知道,他放学走那条小路,走得很慢,乌龟爬一样,我带你们去。”
丁文祥一群人绕过大路,书包搭在肩上,风风火火往小路走。
裴川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很稳,他眼瞳漆黑,顿住了步子,看着面前几个来者不善的大男孩。
他不认识他们,所以他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丁文祥眼也不眨盯着他的腿,伸手拉住裴川衣领:“小子,不许走,给我看看你的假腿。”
裴川瞳孔漆黑,一言不发伸手去掰那只手。
丁文祥本来以为这看起来很弱又比自己小两岁的残废没什么威胁,没想到那只手拧得自己左手生疼。丁文祥被迫松手,但是他更生气了。
十二岁的孩子有无穷的破坏力,也开始尤其好面子,丁文祥说:“把人按住!”
几个孩子一窝蜂涌上去,把裴川按在地上。
“滚开!”裴川也动了怒,然而他手臂力气再大,也抵不过一众比他大两三岁的小少年。
小路满是泥泞,他的假肢本就不熟练,重心偏移后,他被按在地上,脸颊旁就是脏污的泥水。才下过雨的路面,泥土的腥臭味钻入鼻腔。
他们按住他的脸颊和手臂,裴川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脸上的平静不见,像头发疯的小兽一样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丁文祥手还在痛,他踢了裴川一脚,学着他。妈骂人那样:“小畜生。”
丁文祥蹲下,去解裴川鞋带。裴川的鞋带很长,缠绕了几圈以后,绑在裤腿外面——他不想露出颜色有异常的假肢。
鞋带解了,如果再撩开裴川裤腿,里面就是没有丝毫温度的假腿。
这个时候正是放学高峰期。
三年级和一二年级的小同学玩闹着走在小路上,很多人看见了这一幕,然后有人悄悄说:“那个是六年级的丁文祥。”
在学校就很浑的丁文祥。
三三两两的孩子们睁大眼睛看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裴川手指抠进泥水里。他第一次生出想让所有人去死的念头,要是他们死了,他们都死了该多好!
裴川右腿的鞋带被解开,丁文祥吹了个不成调的口哨。他去撩男孩子的裤腿。
后背狠狠一痛,丁文祥尖叫了一声,他恶狠狠回头。
一个绿色外套小姑娘,拿着一根三指粗的树枝,又打了他背一下。
贝瑶害怕极了,她有限的记忆里,两辈子都没有打过架。
丁文祥瞪着她,她手都在抖,然而她还是握紧了树枝,站在裴川前面。
“你们放开他。”她挨个去打那几只按住裴川的手。
六年级的孩子们痛得哇哇大叫,有人踹了贝瑶一脚。
她也哭了。
她好痛哇,贝瑶咬着嘴唇,依然不肯丢了那根树枝。
裴川半边清隽的脸在泥水里,仰头冷淡地看着这一切。
他第一次见贝瑶哭,她边哭边挥舞着粗壮的树枝,打在那群人身上。她说:“我要告诉我们蔡老师,还要告诉我叔叔,我叔叔是警察,让他把你们都抓走!”
丁文祥大骂了一声,然后说:“要不是看在你是女生,今天弄死你!”又转过头看听见‘警察’吓怕了的同学们,“走啊,还站着做什么!”
他们全走了。
那些不敢过来的低年级孩子,也一步三回头回了家。
等到小路上没有人了,贝瑶才抽泣着哭出来。
她记得这一幕。
一模一样的记忆,只不过上辈子她是那群低年级孩子中的一员。裴川的裤腿最后被撩了起来,她看见了和正常的腿不太一样且冰冷的假肢。
所有孩子都露出了怯意和惊奇,她被好朋友拉着退了一步。好朋友说:“那个假的腿好吓人啊。”
他在泥泞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慢慢沉寂下去。
此后,贝瑶再也没见过裴川戴假肢,他重新坐上了轮椅。
这辈子她跑回来了。
贝瑶拿着一根很重的树枝,踩过了数年的光阴,蹲下在他身边,泪水花了白皙柔软的脸颊。
“呜呜呜……”
裴川死寂的眼珠子动了动,转头看她。
她丢了树枝,身体发颤,似乎比他还害怕。裴川皱着眉,手臂支撑身体坐了起来。
他的衣服被泥水打湿,原本的体面干净全然不见。
裴川面无表情,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路边的野草割裂了他掌心的肌肤。
他低头,贝瑶那双杏儿眼盈满了泪水,她抽泣着,不知所措。这样的小姑娘,也许一辈子就只会打一次这样的架。
裴川慢慢往前走。
走了许多步最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她依然蹲在那里。
“贝瑶。”他第一次喊她名字,平静道,“回家了。”
贝瑶回头,她大眼睛红通通的,像小兔子一样。她抽泣着:“哦。”
然后她努力颤巍巍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迟迟到来的夕阳露了半边脸,他不安慰,也没有给她擦眼泪,听着她哭了一路。
“裴川,我有点害怕。”
“嗯。”
“我会被通报批评吗?”
“……不会。”
“我有点痛。”
“嗯。”
她软乎乎的手背擦了下眼睛:“明天我们一起走路回家吧?”
他沉默许久:“好。”
这一年贝瑶还不知道,身边这个冷漠的男孩,将来会把她幼时的包容和温暖,换成一辈子的宠爱和痴狂,成倍归还。
秋天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下。
贝瑶一头柔软的长发渐渐变长,从最初的齐肩慢慢到了肩胛骨往下。她发丝尾微黄,带着浅浅的卷,垂在胸。前。因为头发比其他小姑娘细,所以格外软。
童音不辩男女,贝瑶的小奶音却还没真正褪。去。
从四年级到六年级,裴川上学都使用的假肢。一开始慢吞吞挪步,到最后能和正常少年走得一样快。他寒暑假不再待在家,他戴上拳套,开始学拳击。
六年级的第一个月,听说升了初二的丁文祥被一群混社会的打进了医院。
这事没有引起一点波澜,作为茶前饭后的八卦聊了两天,就被淡忘在了少年们的记忆里。
六年级下学期的四月,蔡老师突然通知:“梨花和桃花都开了,我们班明天出去春游。”
这年还没有禁止春游等一系列活动。
教室里愣了片刻,猛然爆发出络绎不绝的欢呼声。
小学开学的时候比学前班热闹多了,九七年的初秋,学前一班的孩子对应升学一年级一班,而二班的孩子对应去学前二班报名。
贝瑶惊奇地发现一件神奇的事——她脑海里颇为清晰地多了四年级的记忆。
四年级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从家到学校在修路,贝瑶小区的孩子们每天得绕小路去上学。
第二件是四年级时舅舅开车撞了人,赔了一大笔钱,妈妈边哭边用积蓄填这个无底洞。
贝瑶年纪小,思索不清楚这些事情,她只知道两件事都意味着不好。
59。高考()
十月; 贝瑶的窗前的爬山虎凋零了。
贝瑶用力点点头笑了:“妈妈吃。”
“你拿着; 妈妈不吃甜的。”
“那给爸爸。”
“爸爸也不喜欢。”
巧克力加了能让人幸福的碱; 贝瑶两排小白牙咬下去,巧克力在嘴里化开,她眼睛亮起细碎的光彩。
贝瑶只吃了一块,剩下的到底没舍得吃。藏在自己抽屉了; 打算馋的时候拿出来解解馋。
转眼到了八月中旬; 八月十七那天是贝瑶的四岁生日。她的生日简陋,一包糖外带糖水鸡蛋; 吃完依旧去幼儿园。
孩子们稚嫩地给她唱生日歌; 贝瑶看着角落空缺的位置; 心情有些低落。
向彤彤说:“我今年就要去学前班了呢。”
几个年纪小的羡慕地看着她。
陈虎已经来了幼儿园,他年纪大一些,也是要去学前班学知识的孩子之一。他问方敏君:“敏敏你去吗?”
方敏君摇摇头:“我不去; 妈妈说我还小。”
陈虎说:“那个小哑巴也要去,我一定要揍他!”他学着他爸爸那样; 粗声粗气挥了挥拳头。被一个没有腿的孩子咬成那样; 在陈虎的心里既是阴影; 又是耻辱。他一定要报复回来!
贝瑶看着胖墩儿陈虎,皱了皱眉。
她知道自己按理还得念一年幼儿园,她一直比裴川低一届,可是如果裴川班上都是陈虎这样的存在; 那裴川是不是一直没有朋友啊?
回到家; 贝瑶问赵芝兰:“我可以要一个生日愿望吗妈妈?”
她明眸澄澈; 最近都乖乖巧巧的,仿佛到了四岁,这个孩子一下子听话好多。赵芝兰让贝瑶说说看。
“我想去学前班。”
赵芝兰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不行,你刚满四岁,得五岁再去。还没学会走就想着飞可不行,那些哥哥姐姐是去学写字的,你留在幼儿园可以和小朋友们做游戏。”
“不做游戏。”贝瑶认真道,“我去学写字。”
赵芝兰哭笑不得。
她女儿有些呆萌,打小反应就要比别人慢些,老师说别的孩子学唱儿歌如果要三遍,她的瑶瑶就要五遍,唱五遍不行她会自己一个人慢吞吞唱十遍。
贝瑶说要去学前班,赵芝兰只当个笑话听听。这种有关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哪能由着贝瑶胡闹。输在起跑线以后就跟不上了。
贝瑶被拒绝也不气馁,她回房间,吃晚饭的时候再出来,把自己的田字格小本本给爸爸妈妈看。
赵芝兰一看直接懵了。
左右两面写满了,左边是汉字。一排“大”,一排“小”,还有“多”和“少”。
贝瑶的字写得小,田字格还没占到二分之一,然而一笔一划,看得出特别认真。
右边是加法,“1+1”、“1+2”,虽然只加到了五,然而已经让赵芝兰震撼了。那年幼儿园是个大型托儿所,顶多一群孩子一起唱个儿歌。一般进入学前班才会正式学知识,一年级的时候正式学习九九乘法表。
贝瑶紧张忐忑地看着妈妈。
赵芝兰问她:“你怎么会这些的?”
贝瑶心怦怦跳:“幼儿园墙上的。”
赵芝兰还没说话,贝立材哈哈笑道:“我家瑶瑶还是个小天才啊!”
贝瑶知道爸爸心思不如妈妈敏锐,她有三年级的记忆,写汉字和加法不在话下,然而她只敢挑一些简单的东西,怕赵芝兰怀疑。
赵芝兰想了想:“二加二等于几?”
贝瑶有些心虚,她低头,小手做出数的动作,半晌,四根软乎乎的指头竖起来。
赵芝兰看着女儿脸颊边竖起的手指,狠狠在贝瑶脸上香了一口!
她赵芝兰终于有打败赵秀的一天了!简直扬眉吐气!
“咱们报学前班,明天妈妈就去找老师!”
贝瑶弯着杏儿眼,灿烂地笑了。
~
路边小野菊抽出小花苞儿的时候,九月份来临了。
C市以往每年开学都会下一场雨。
一九九六年九月一号这天也不例外,裴川看着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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