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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妾-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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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娘也是吃惊,刚才顾二和她吵时可是精神得很,怎么可能这一会儿功夫竟是没了。当下上前低声道:“陆都头,你说的可是真的?那顾、顾润真的死了?你又怎么会亲自……”声音一顿,她突然会意过来。陆五亲自过来算是给了她面子,若是旁的人找过来,虽然不会恶声恶气,可恐怕也不是象陆五这样平和了。“你莫非是怀疑……”扭头看了顾洪一眼,她立刻道:“我可以为顾大官人作证,他绝没有作案时间。”
她这样一说,陆五反倒失笑,“李娘子误会了,我并不是怀疑顾大官人。只是因为顾润遇害一案的凶手身份有些特殊,顾润的娘子不大肯合作,所以还要顾大官人出面认尸充作苦主才是。”
陆五此言一出,不仅李玉娘惊讶,就是顾洪也惊讶起来。陆五想想,还是慢慢把事情从头细述了一遍:
却原来,顾润自商行中跑出来,又气又怒,路过何嫂的小店时饮了两碗水酒,因身上的钱全都输光了,便要赊帐。何嫂的新妇石氏却是个厉害的,嚷嚷着说了两句难听的。顾润一气之下便破口大骂,说何嫂原不过是顾家的一个老妈子,现如今倒风生水起不认旧主了。何嫂也被他说得恼了,还了两句嘴,总是说了顾润一个无赖行子不是她的主家。顾润受激却是说出顾洪活着回来的消息。何嫂听了又惊又喜,虽不全信却还是让宋平跑去打听消息。因无人再揪着顾润吵,顾润便一步三晃地往家走。
因是吃了酒,又心中憋闷,顾润刚一进家门便乱发酒疯。那孟倩柔虽是外表柔弱,却到底不是个软柿子。平时倒是细声细语的,可顾润今个一进门就破口大骂,看孟倩柔上前相扶,却是一把推开,指着她大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贱妇,哄骗我说什么寡妇再嫁,却原来是个被人休出门的贱人!我娶了你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你说,你这贱人害死了小英,又把我那女儿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孟倩柔原还想要让着他三分,可听顾润突然提起小英又有那个不知所踪的女婴,却是心里发毛。虽然她未曾悔过,可每次想起小英最后那几日看她那疯了一样的眼神,却免不得有些心慌。心头发毛,手臂又被顾润抓得痛了,孟倩柔便用力挣开。一面推开顾润一面骂道:“你是在哪里吃了酒回来找我发酒疯!莫不是说去找李玉娘的晦气却反被她骂了一通撵回来才要找我撒气?!”
一语中的。顾润自觉在外受了天大的委屈,回到家来竟还受这恶婆娘的气。再想想这些年来他因惧着那为人粗鲁性子暴烈的大舅哥而对这女人恭着敬着,不敢稍有半分怠慢,说是娶妻可实际上和娶了个老娘有什么分别。一个嫁了三嫁的臭婆娘,一个又鬼又坏的臭丫头,压着他欺着他就连一个小妾都被他们娘们害了,唯一的一点血脉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他顾润这辈子受她们的气受够了……
一念及此,不禁恶向胆边生。竟几步窜过去揪住孟倩柔,一记耳光扇在她的脸上,破口大骂:“你个毒妇!当我不知你在想什么吗?巴不得连我也害死了,好贪了我的家产是吧?”
孟倩柔未曾料到顾润竟真如此大胆,敢真的动起手来。到底是个妇人,比不过他的力气竟就这样被压在身下,挨了几下狠的。便厉声尖叫起来,又大声的呼救。心里暗暗着急,女儿不在家,只怕那做饭的婆子还要在院里听热闹不敢进来了。
正自着急,顾润却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一旁,捂着头扭头看去。孟倩柔抬眼一看,不禁大喜。也顾不得多说,挣扎着爬起身拉了女儿便要往外跑。
顾润摊开手,看着粘在掌心的鲜血,暗恨这死丫头竟敢砸破他的头。恍惚中,想起许多年前也是被那贱人砸破了头的……惊怒之下,眼睛也红了,看着孟氏母女只觉是见了大仇家。竟顺手拎起一只花瓶追了出去。
那林花儿虽然平日嚣张粗暴,可到底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被顾润从后猛地丢过来花瓶砸在身上。吃痛之下更似忘了自己还有两下拳脚功夫的事,没几下就被气红了眼陷入疯狂的顾润打倒在地。
顾润下了狠劲,骑在林花儿身上用力地掐着她的脖子,竟似要这样掐死她一样。孟倩柔母女连心,在旁拼命撕打,顾润却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孟倩柔慌了神,竟以刀相迫,可顾润却只是斜着眼瞪了她一眼仍不放手。孟倩柔既慌且乱,双手发颤,双目一合狠狠刺出手中刀……
就在她双目合上之际,却突听一声暴喝。心头一慌,睁眼却见顾润横空飞出。被吓得狠了,她愣愣地看着扶女儿起身的汉子半天,才知是应她所请赶到顾家的孟都头碰巧救了她们母女。失声痛哭,她待要过去抱住女儿,可一低头,却发现手中的刀上竟有血迹。再看顾润,软软倒在影壁之下,也不知是撞到哪里了还是怎么了,竟是没了声息……
等到陆五接到报案赶后现场时,才发觉顾润身上有两处致命伤,一处是割破咽喉的刀伤,另一处则是头颅骨撞裂,显是撞在影壁之上。虽然在场的孟氏兄妹和林花儿都说是有贼人入室抢劫害死了顾润,可到底还是让陆五先孟都头一步找到了案发时受惊跑掉的邓婆子。并初步确认顾润死于孟氏兄妹之手。
只是这样一来,却是需要顾洪出面弃作苦主了。
听完陆五的叙述,顾、李二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这意外的死亡,实在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事。就算顾洪,刚才还恨得要死,连提都不想提起这个堂弟,这时却是又是叹息又是伤痛。
饭自然是不能吃了,顾兴随着陆五前往府衙,忙了大半夜才赶回来。
“老天爷原来是有眼的……”顾洪坐在桌旁叹息,举起筷子,却又放下,竟是食不下咽。也不知是刚自衙门里回来没胃口还是太过伤痛。
李玉娘想想,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淡淡问道:“这桩案子,大人会怎么判?那孟氏兄妹误杀罪名成立的话,怕是会……”
“妻杀夫,乃是重罪,就是误杀,那也是要判死刑的,这有什么好说的!”顾洪沉声说着,脸上颇有几分愤慨之色。未几,却又道:“我已经和付大人禀了身份,又说明了顾润家产原是侵占于我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过后那些产业还会转回我顾家……”
抬起头瞥了一眼顾洪,李玉娘皱起眉来,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听到顾洪还在感叹:“可惜二弟死得这么早,竟没有留下一点血脉,竟断了二房的香火,实在是大不孝。”
睨着顾洪,李玉娘想了又想,还是道:“其实顾润还留有一女,”看着顾洪惊讶的眼神,她平声道:“那女孩名唤嫣儿,乃是小英为顾润所生,已近三岁,现在善堂中寄养。”
“小英?她……嫁于平成了?是做了平成的妾?”看李玉娘点头,顾洪眨了下眼,不知在想什么,忽又问:“那孩子怎么会在善堂,难道平成连自己的骨肉也不要了吗?”
李玉娘一叹,把事情淡淡写了一遍。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把嫣儿说出来是对还是错。可心里却到底存着顾洪不比顾润,说不定会收留嫣儿在身边养着也说不定的想法。只是这会看着顾洪阴晴不定的表情,她倒拿不准了。
“嫣儿……”顾洪低低念了一声,看看李玉娘还是说道:“玉娘,明日还请你带我去祭一下娘子,我想重新修茸她的坟。等祭过娘子了,倒不妨去善堂看一看那孩子。”
只是看一看吗?李玉娘瞥了一眼顾洪,也不多说别的,只是点点头,“我这就吩咐下去,多准备一些祭品。”
“多谢你了。”顾洪温和地望着李玉娘,似乎是想再说些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顾昱已经一头闯了进来。也不同李玉娘说话,只拉着顾洪道:“爹,你今夜同我一起睡吧,我有好多话想同你说……”说着,竟似等不及了就要拉着顾洪离开。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顾洪才嗔了一声,却突听微掩的房门“吱”的一声,一个穿着天蓝色儒衫的男子大步而入。
四目相对,两个男人不禁都怔住了。灯光下,顾洪只觉这男子生得俊朗,因未曾蓄须,便显得年轻。眼若寒星,晶亮无比。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脸上却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起来别有一种邪意。
他自打量着萧青戎,萧青戎却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刚才才一进门,他便已经听说了家中来了一位贵客。可此刻看来,这位贵客却实在是看不出哪里贵来。微须白面,长相斯文,却委实没什么气派,不过是一个酸儒罢了。
嘴角一扬,他笑着点了下头,便不再看顾洪,只是转目看着李玉娘,笑道:“玉娘,我回来了。”
顾洪闻声色变。看看萧青戎,再看看李玉娘,不知怎么的,心里只觉得发闷。抿着唇,他忍不住低声问道:“玉娘,这位先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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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珍重
第三十章 珍重
时已深夜,李玉娘又是个随意惯的人,早就放小红她们回去睡了。院中静寂,只偶尔有些悉索虫鸣。花厅里三男一女相对而立,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得到心跳之声。
李玉娘不是没看出顾洪的异样神色,只是却未曾放在心上,浅浅一笑,她便平声道:“正要为大官人介绍,青戎,这位便是顾大官人,昱儿的父亲。”笑着看了萧青戎一眼,她又转向顾洪,“这是萧青戎,是……”
“哈欠……”一声响亮的喷嚏载断了李玉娘还没说完的话。李玉娘看看正在揉鼻子的顾昱,嗔道:“夜里有风,怎地不多披件衣裳!”
“我没事!壮着呢!”顾昱咧开嘴一笑,“爹,这位萧大官人也是商行的股东……啊,对了,想必萧大官人还有事情要和玉姨商量,咱们先回吧!”说着话,也不管顾洪正要上前见礼寒喧,竟是直接拉着顾洪就往门外去。
门吱呀一声合上,隔着门还能听到外面顾洪在抱怨:“昱儿,怎么能这样没规矩,这些年竟半分长进都没有,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
李玉娘浅笑摇头,萧青戎却是揽她入怀,板着脸道:“我只当顾昱那小子和我的关系已经很好了,却原来还是向着他爹……”
这话说得有些酸,李玉娘却只是笑着拍了拍萧青戎的手臂。话虽然听着象是在吃干醋,可李玉娘心里清楚,这也不过是开个玩笑,增加情趣罢了。只是今天的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到现在脑子里还是有些乱。原本以为死的人就这么活过来了,而刚还吵得凶的就那么轻易死了,这样的变故,让她有些发蒙。
转过身,她动手收拾案上的残汤剩饭,虽说这些事平时用不着她做了,可到底从前也是做惯的,她倒并不讲究这些。
身子还未直起来,身后萧青戎却突然轻轻唤了她的名字一声,在她未曾回过头时急声道:“不要回头!就这样就好……玉娘,我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掀了掀眉,李玉娘有些惊讶,在心里想想,却又觉得好笑。依着萧青戎的性子,有什么话是不敢说的?这会儿却偏要玩这个花招,实在是……垂下眼帘,她勾起嘴角,却真的照着他的话做了,并不回头。
虽然没有回头,她却仍能感觉到萧青戎的目光正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嘴角笑意更深,她的声音里也不由得带出一丝笑意:“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难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不好说吗?”
身后的萧青戎沉默着,似乎是低声一叹,李玉娘的心骤然提起,还未及反应,萧青戎已经沉声道:“我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乒乓”一声,手中的盘子落在地上,贱起的菜汁湿了裙角。李玉娘怔了怔,才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我又没说要把你系在裙带上,你要走走便是了,怎么这回居然这样郑重其事地来告诉我!”是啊,之前萧青戎也是曾数次离开杭州,却从未如此郑重地向她辞行。怎么这次却……
嘴上说得轻松,却到底有些心神不宁,李玉娘蹲下身,装作漫不经心地去收拾摔碎的盘子,却不想被碎片划破了手指。她看着指尖那一滴腥红,怔了怔便要送到唇边去吮。可还未送到唇边,横里已经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
目光一对,萧青戎没有说话,只是抓着她的手送到唇边,用力吮了下,吐出污血,又捏着她指尖用力挤了下,确认没有太小的瓷片扎进肉里,才用舌头舔去挤出来的那滴血。
看着他,李玉娘眨了下眼,突然开口问道:“要去哪儿?事情很难办吗?”这些年萧青戎在做些什么,她从没问过。可不问不代表心里一点成数都没有。
抬起头来,萧青戎突然就把她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她甚至能隔着肌肤感受到他的心跳。抓在他衣服上的手缓缓松开,李玉娘环着他的背,虽然抱不紧,却是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衫。虽然萧青戎没有明说,可是这一趟大概是极难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咬着唇,李玉娘突然猛地推开萧青戎,“你说过什么事都不瞒我的。既然这么郑重地辞行,那总得把去哪做什么都告诉我才成吧!”
若是平常,她问出这话来,萧青戎一准立刻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可是这会儿萧青戎却是沉默了半晌后才侧过脸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才看着李玉娘道:“我要去一趟京里,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说不好,或许……”顿了下,他突然用力握住李玉娘的手,“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回来,就立刻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
定定地看着萧青戎的脸色,李玉娘的脸渐渐白了起来,“很危 fsktxt。cōm险是吗?你连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是不是?!”
“玉娘,”萧青戎只唤了一声,就被李玉娘甩开了手。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怒目相视,李玉娘咬着牙喝道:“你是一定要去是吗?哪怕我求你留下来……也不成?”
“玉娘……”无奈地低唤,虽然知道李玉娘是真的恼了他,可萧青戎还是上前紧紧拥住李玉娘,不管李玉娘怎么挣扎也不放手。“我知道你担心我,也知道你不愿意我冒险,可是你知道的,若我就这样撒手,我一辈子都不会好过的。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呢?”
被萧青戎这样抱着,李玉娘挣了几次都挣不开,也觉得累了,喘息着却是慢慢合上了眼睛。当初同萧青戎在一起时,她还想过这些,那时候只怕被他牵连到那些什么仇恨或是阴谋中去。可是现在,让她怕的却是他的安危。若是他真的……
吸了口气,她轻轻拍了拍萧青戎环在腰上的手。在他略松开时转过身去,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下他的脸。“我知道,这些年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说是不会象路十娘一样,可其实你仍能要为家人报仇。这能理解你的心……我——不阻止你。”声音忍不住有些发颤,她却仍牵起嘴角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看着萧青戎的表情,她的这个笑容大概多少有点象哭的意思了。
目光一瞬,她别过脸去,“我就是想拦你也是拦不住的吧?哪怕是用铁链锁起你,不还是那样……算了,既然突然说这样的话,你总是有些把握了的。难道京里那位大仇家也触怒了官家要被贬斥出京了?”
看着面前笑容勉强的女子,萧青戎的手握得更紧。过了足有一分钟,才平声道:“不是姓蔡的得罪了官家,而是这天,要塌了……”
李玉娘不解地望着萧青戎,为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识。“你是说官家他……?”这样隐晦的话,所说的天应该就是当今天子赵顼。
虽然对历史不太熟悉,可李玉娘也知道这会的皇帝应该就是以后被称作宋神宗的那位。可是,这宋神宗到底是哪年哪月死的却是完全记不清楚了……
“你的消息当真可信?”问了一句后,李玉娘便皱起了眉头,“就算真是官家要没了,你去京中又能做什么呢?难道竟还能趁着新旧交替京中纷乱之时刺杀那蔡某人吗?”
看李玉娘一脸茫然,萧青戎不觉笑了下,顺手点了下她的鼻尖,“我若要刺杀那厮,又岂会容他活到今时今日。当年党争,他们仗着官家宠幸,令我父被逐出京,贬斥岭南荒蛮之地。现在我也要他们尝尝被贬的滋味。”看李玉娘仍是拧着眉看他,他也不多说,只是拉着她的手低声道:“我往京中自然是已经有了门路,虽然要事成还需功夫,但若是得计,必能偿我多年宿愿。”
听他说得郑重,李玉娘也只能点头,压下满腹酸楚,只低声问道:“你要何时动身?”
迟疑了下,萧青戎才低声道:“明日一早我便出城。”
咬着嘴唇,李玉娘垂下头去,半晌不曾作声。看她这般情状,萧青戎只觉心疼,却不说话,只是伸出右手把她的头按在肩头,不过片刻,便觉肩上一片湿冷。
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就这样着他的肩膀,无声地任泪水打湿他的肩头。过了很久,李玉娘才抬起手抹干了泪,平声道:“既然明早便走,这会儿便该好好安歇才是。要不然明天又没有精神了。”
仰起头,以指抵住萧青戎欲张开的嘴唇,她只是微笑着牵了他的手,一路缓行穿过角门进了后园。
夜清如水,有凉风拂面,带着湿意。这个夜晚,没有月亮,就连星辰也是稀疏几颗。小小花园,却木叶森森,风过而叶鸣,沙沙之声直如哪家怨妇于黑夜中悲泣……
原是走惯了的青石路,却不知怎的,只觉得脚下凹凸不平,磕磕绊绊,如果不是萧青戎几次抓得及时,李玉娘几乎跌倒。不知是被石头绊得恼了还是怎么的,她重重地跺了下脚,反手推开萧青戎,“不用你管,就是没有你我也照样走得稳……”一句话才说完,脚下就是一绊……
合上双目,李玉娘摸着揽在腰上的双手,缓缓把身子靠在萧青戎的胸前。在沉默许久后突然哑着嗓子恨恨道:“萧青戎,你若是来年今日还不回来,我是不会再等你的。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说到做到……”说着话,便掰开萧青戎的手,径自往前走去。
夜,象是墨染一样,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李玉娘脚步匆匆,却突然停了下来,无声哽咽。她在做什么?他明天就要走了,为什么还要同他质气对他发火?若他真的……难道最后一句话便是负气之言吗?
抬手抹了把脸,她猛地转过身去,才知萧青戎竟是就那样一直无声地跟在自己身后。没有说话,她伸出手,抓着他宽大而温暖的手掌,无声地向前走去……
这一夜,李玉娘都没有睡。合衣倒在他怀,枕在他的臂弯,倚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轻浅的呼吸。虽然,也是合了双目的,却是半分睡意都没有。
不知萧青戎是否真的睡着了,她不敢乱动,只怕扰了他休息。就那样一动不动地静待天亮。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与他在一起的夜晚也可以这样的漫长……
天色还暗,却不知是哪家哪户传来一声鸡鸣。似被惊醒,她睁开双眼侧头望着外面仍显昏暗的天色,两行清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却原来还是会为了无法预知的未来而忧心恐慌。
撑起身,虽然在一片昏暗中他的面容看得不大清楚。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的嘴角是微微翘起的。
俯下头去,李玉娘在他嘴角处轻轻一吻。然后悄然起身,推门而出。就在她走出去的瞬间,躺在床上似乎睡得很熟的萧青戎突然睁开眼睛。默默地望着窗外的昏暗,隐约听得小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之声。
“玉娘……”他低低唤了一声,坐起身,静了片刻后起身走到案前。想了又想,还是研了墨提笔在案上一张花笺上写了一行字。放下笔,他不禁低声一叹。
不要怨我,玉娘。我实在不想看到你送我时的表情……
在心里低叹,他走出房门。此时,天边隐约现出一抹灰白。天将要亮了,可是却仍是发昏,天空下着朦朦细雨,如针如丝,斜织出一片怅然。隔着雨雾,望着小院门口没有窗户的倒房,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可是看着屋顶渐渐升起的饮烟,他却只觉得心暖。
眼睑微合,他抿着嘴,没有再去看,而是决然转身,一个纵身,人已经飞跃至屋檐,几个跳跃,人已经化作一点黑影,远去……
睡得朦胧,茵儿突然惊醒。撑起身听着外面传来的声响,不禁心头一惊。转目看了看对面床上睡得正香的小红,她慌忙跳下床,匆匆穿了衣裳,又去推小红,“小红,你听,可是有人在做饭?糟了,咱们睡过头了。”
揉着惺松睡眼,小红皱起眉,虽然听得清了,却仍不以为然,“想是娘子想要亲自下厨吧!”看着茵儿忙着梳洗,她嘀咕了一句“娘子不会生气罚咱们的”,可被茵儿瞪了一眼,也只能爬起身来。
茵儿匆匆梳好头,也不理小红,推开门才知竟又下了雨。怪不得看着象是没天亮呢!快步赶到厨房,正巧和从里面走出来的李玉娘碰了个对面。
“娘子,”一声轻唤,她看清李玉娘的脸色,便是一怔。虽然心中奇怪,却是未开口问什么,只是接出手接过李玉娘手中的食盒。“娘子想下厨唤小的便是,怎么自己亲自动手呢!”
李玉娘笑笑,也未答话。抬起头,正好看到小红冲过来。
“呀!娘子,”撑着伞遮住李玉娘,小红抬眼一看,却是一声惊呼:“娘子,你莫不是没睡好吗?”
李玉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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