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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妾-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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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还是布衣平民多些,偶有穿着绸缎衫的,也大概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那些非富即贵之辈,远远的就有豪奴呼喝于前,挡开前面拦路的人群。

被前面的人挤得一个趔趄,李玉娘一个没站稳,往后面栽去,还好有人自后托了她一下,她才站稳身。刚站稳,她就回身去道谢,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陆……小哥儿好。”看着身上仍穿着公服,一脸淡漠的陆五,李玉娘并没有称呼他作陆都头,反倒用了一个不太郑重却也并不是很亲热显得刻意讨好的称呼。

目光一转,却是看到不远处正对着她笑的陆七。今夜却没有挑货郎担子,而是一个像架子一样的担子,上面坠着许多荷花灯,除了河灯外,还有许多荷花形的手提灯。在他身后,却是几个孩子提着荷花灯,嘻笑着跑开。

笑着点了下头,李玉娘原本并没打算上前招呼的。偏这个时候,顾家人也转过来,何嫂急着问她有没有怎样,又是对陆五道谢。姜淑云远远的便停住脚步,顾洪原还想上前,可看了看陆五那套公服,便只是点了点头,并未上前。陆五不言不笑,只冷着一张脸不说话。李玉娘虽有些攀一下交情,此时却又不是什么好时机。这时顾昱却是窜过来,拉着李玉娘,竟是仰脸一笑,脆生生地叫了声“玉姨。”

被他叫得有些蒙,待看到他的目光一直看向陆七手里的荷花灯,李玉娘也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心里暗恼这小子是个喜欢占人便宜的白眼狼儿。虽说她前几天领了一贯钱的月钱,可和他亲娘比,那还不就是九牛一毛的小钱。这小家伙倒好,竟然还打她的主意,难道是收她的礼物收成习惯了?

虽然有些郁闷,可李玉娘却还是笑着拉了下顾昱,走过去让他挑了盏荷花灯,又笑着同陆七道谢。顺便夸了自己终于亲手做成了一盏河灯。

陆七却笑,只说她那酱的味道很好,那样手巧的人做一盏河灯自然不在话下。一句话让李玉娘心中大感欣喜,看来她作的酱料还是满合大众口味的。还想再说,那头小英却大声叫着小郎君。她扭头看去,见姜淑云远远的望着这边,不好再多说,忙施了一礼便告辞离去。与陆五擦肩而过时,她弯眉浅笑,施了一礼,低声道:“多谢。”

陆五却只是掀了掀眉,竟似未曾听到她说话一般。李玉娘也不在意,只笑着揩了顾昱走过去。还刚刚走近,顾昱便挣脱了她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到姜淑云身边,举着手里的荷花灯笑道:“娘,你看,多好看的荷花灯啊!李姬送我的。”

虽然他的声音不高,可正走过来的李玉娘却还是听得真切。轻轻挑起眉,她抿嘴一笑。心道说这小家伙是白眼狼倒也有些冤枉了他。虽然是她用再多玩具吃食都哄不熟的,可对自己的娘亲却是始终坚贞不二。只是这种有求于她或是当着顾洪面才来个笑脸叫声玉姨的行径,实在是让李玉娘觉得很窝火。

浩翰水面,鳞鳞波光,映着远远近近的灯光,闪烁着一种神秘的柔光。眼前的西湖,既熟悉又陌生,虽然只有白堤而无苏堤,又有许多耳熟能详的风景渺无踪迹,可是这静立于月夜的西湖,仍然美如少女动情时流转的眼波,带出动人心魄的情愫。

这是怎样的美景?且不说那些浮于湖面或停或行的画舫轻舟,不听那隔着水音渺渺动听的歌声,只看那些浮于水面,悠悠沉浮的河灯……

这是于湖面盛放的一朵朵荷花,于这初秋的月夜之下,绽放着神秘的幽光,映得整片湖水都泛着一种红艳艳的波光。

在西湖岸边,有许多男女正俯身放下刚刚点燃的河灯,也有人目送着河灯的远去,或高声颂着经文或默默祈祷。远处的湖面上,也有人正从船上放下河灯来。一朵又一朵,布满了整个湖面……

在岸边远远的望了一会儿,顾洪皱眉道:“奇怪,往年府衙都会有船停在这边,免费供人上船放河灯的,怎的今年竟看不见了。”

姜淑云柔声道:“莫不是咱们来得晚了,船已经开走了?”见顾洪皱眉,她便笑道:“无妨,既是船已经开走了,我们在岸边放河灯也是一样的。”

“这如何使得!在岸边放,恐怕这河灯便走得不远了……”顾洪正在急躁中,却突听远处有人笑着唤了一声“顾兄”。扭头看去,却是一个穿着绸缎襦衫,手中尤拿着一柄折扇的年轻男子。虽那男子也是生得斯文,可李玉娘光看着他那扇子便忍不住想笑了。已经过了立秋之日,虽然并不是十分凉,可这时候还拿着把扇子到处晃,就难免有附庸风雅之意。

姜淑云这头刚把头微微低下,那男子已经走过来。顾洪先是低声说了声“州学里的同窗,金家的那位。”便笑着迎上前,抱拳道:“金兄。可是巧,居然在这里碰见金兄,之前我们几个还在说金兄近日在家闭门备考,学问定是有所精进呢!”

“哪里哪里,不过是在家同那些姬人取乐作耍罢了。”那金同仁刷地一下抖开折扇,压低了声音笑道:“你也知我对作学问没什么兴趣,不过是糊弄一下老头子罢了。哪里那么巧,我就能成第二个冯京呢?”

听到那人提起冯京,李玉娘倒不禁行了下注目礼。毕竟那句“错把冯京作马凉”还是挺有名的。听得身后何嫂和小英的窃窃私语,倒知道这位姓金名同仁的年轻男子是杭州城里大富商金氏的独子,素有散金童子之称。

说起来,宋朝倒是真的开明,不象其他朝代一样把商人视作贱籍,不许其后人子弟行科举之事。象大宋少有的三元及弟,位及人臣的状元冯京就是一位地道的商人子弟。

历朝历代,不可参加科举考试的人都属贱籍,在社会上难免会受到文人士子的白眼。就连自喻仁善有礼的顾洪,也会因为看到陆五身着公服而刻意冷淡便是这个理由。虽然做捕头,也小有些权利,可毕竟是属于贱籍,就算之后不做官差,其后代子孙仍会三代不能参加科举。

那金同仁笑着同顾洪说笑几句,目光一转,却笑道:“可是嫂夫人当面?”

“正是拙荆。”顾洪笑着点头,又皱眉道:“原还想陪拙荆坐船去放河灯,却不想来晚了,府衙的般已经开走了。”

“可不是,我倒曾见着那船,今年仍是四艘,一艘装的焰口,一艘是载了佛婆们念经,还有一艘却是装了锡箔纸绽……”声音一顿,他又道:“虽是衙上的船走了,可小弟家中的画舫却正泊在岸边,若嫂夫人不嫌弃,便一起去放河灯可好?”

虽然欣喜,可顾洪却并不曾立刻答应,因他说“多谢金兄好意,只是,这事还要问一下拙荆。”那金同仁便笑起来,“正是正是,小弟也正好拜会一下嫂夫人。却是顾兄你太过小家子气,从不肯让咱们兄弟见见嫂夫人……”因走得近些了,他还要说的那些荤话却是临时咽回了肚子。

这金同仁言行轻浮,姜淑云并不喜见,可见他走过来却还是少不得施了一礼,笑着寒喧了几句。那金同仁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话也很是有礼,可一双眼往站在姜淑云身后的李玉娘、小英两个年轻女子面上扫时却流露出几分轻薄之意。

因见小英是双丫髻,又衣着简朴,他便知是婢女,一眼扫过去便是。看了眼素衣淡妆的李玉娘,他却笑着侧过头去,在顾洪耳边低声道:“这位,便是顾兄新买的那个妾吧?生得果然有几分颜色……”说着,又转过头来细细看了两眼。目光一凝,他的笑声微顿,声音里却透出几分疑惑,“这个娘子,好生面熟啊……”

第三十八章 新夫旧夫

夜晚的西湖,柔媚如同含情脉脉的少女。哪怕是再多的情思,也隐在含蓄的眼波之后,那样的含而不露,可偏偏这样灵秀之地,却突然来了金同仁这样毫不知趣的俗物。

好象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隐晦,什么是文雅,金同仁突然冒出来的那一句话,赤裸裸地勾起几个人隐在心底的隐秘,就那样变了脸色。

把金同仁的话听得分明,李玉娘下意识地低垂了头,避开他的目光。眼角偷瞥了一眼,却立刻又垂下眼帘作低眉顺目状。记忆里,实在是想不起曾经见过这个男人的事。可听他这话,再想想他的身份,便在心里怀疑从前的那个李玉娘是曾见过他的。说不定这性子粗疏,看来大大咧咧的金少东和朱子钰还真是有什么关系。

显然,有一样想法的绝不只她一个。不仅顾洪的脸色有些发沉,就连姜淑云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虽然此时姬妾买卖亦属平常,可突然之间被人点出自己家的妾是别家不要的,心里头总是有些不自在。一时,顾家的人都沉默下来。

沉默中,却听得一声轻笑。竟是小英笑道:“许是金大官人从前曾见过我家李姬人呢!”

这话一说出口,都不用李玉娘瞪她,姜淑云便已经转过头去冷眼睨她。眼中的厌恶之色让本来并不自觉说错话的小英刹那白了脸色。金同仁却似未觉,只淡然笑道:“那倒真是有可能……”又看向顾洪,邀约道:“顾兄,这便请嫂夫人一起夜游西湖吧!”

姜淑云口齿微动,原是想婉拒的,可看了一眼顾洪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虽然金同仁并非出身书香名门,为人更是为她所不喜。可现在这年头什么最管用,她却是一清二楚的。虽说是出身书香门庭,可多年持家,她已无半分酸腐之气。虽然仍然一如既往地倾慕丈夫的才华,却更知那些时不时被文人斥之以鼻的铜臭之物究竟有多大的魔力。只是一个转念之间,她就已经认定结交金氏,对丈夫益处胜过坏处,也就微笑着点头,柔声相谢。

虽说金家的画舫就停在湖边,可因为岸边水浅,其实离湖岸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坐了小舟,一行人缓缓靠近那艘足有二十米长的画舫。远看,只觉‘反宇业业,飞檐献献’,整艘画舫如一栋精美的小楼。近看,更觉雕梁画栋,装饰华丽,雅致中透着奢华。

成排的荷花灯,映着朱红色的廊柱,反着暖暖的光。

还未上船,就听得画舫上一阵娇笑之声。金同仁露出笑容,大船上放下的跳板还未搭稳,他就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船去,笑问:“人可是都来了?”

那站在船上侍候的小厮唬了一跳,扶着他怨道:“小郎,您这是急的什么呢?若真出了什么事,小的们可怎么向大官人交代呢?”

“呸,”啐了一声,金同仁用扇子狠敲着那小厮的头。“你们这群小子,越来越没王法了,眼里除了我爹,就看不着旁的人了是吧?!”又哼道:“我告诉你,金家当家作主的那个早晚都会是官人我,你们这群臭小子惹恼了我,就一个一个把你们都卖到那个大食还有那个什么黑人国去。”

虽然金同仁说得凶,可那小厮却仍是嘻嘻一笑,“嗄,官人就是真的恼了小的,也要把小的卖个好地方啊!去那到处都是昆仑奴的地方,小的可是不愿,那么远小的可怎么回家看娘子呢?”

“还看娘子?你想得美,那黑人国可不是占腊国,而是比那更远的海外,到时候你别说看娘子,就是做梦都要梦到一群黑女人了……”金同仁哼着,可脸上却是现出几分促狭的笑意。

见他说话随意,虽是有些顽皮惫懒之气,却并不似那些商贾财大气粗的俗气。姜淑云心里倒是对他多了三分好感。转目看去,轻易地便自丈夫轻扬的眉间察觉出一丝不耐。知道他不喜金同仁这样与下人也玩笑无忌,却并不说话。只是在另一个小厮过来见礼相引时,笑着递过去一角碎银。

虽是不多,可那一角碎银总也有一两钱重,只是那小厮虽收了银子,脸上神色却并未见有多欢喜。姜淑云见了倒觉得金家的家教不错。李玉娘却偷笑她打赏的银子还是少了。富户豪奴,又是跟在主人跟前的人,这几钱的银子对他们来说根本就看不上眼。

虽然看似一直低垂着头,可李玉娘却一直暗用眼角偷瞄着四周的景物。从前也是在西湖坐过画舫的,可那画舫就和那个时候的西湖一样,已经纯粹的商业化,浮华喧嚣,热闹得和菜市毫无两样,却再找不到心目中那种如诗如画的情怀。

这画舫,极宽阔,船舱也是两层的小楼,朱红的漆色,木格的窗子,雕工精巧,可最让李玉娘吃惊的,却是那窗上并不似平常糊的一场窗纸,而是镶的一层彩色玻璃。细看之下,那玻璃的色泽并不纯,透明度也是极低的,可那仍然实实在在是玻璃。是李玉娘从没想到过会在这里见到的玻璃。

一时睁大了眼睛,有心上前去摸上一摸,几疑是自己看花了眼。却听得那金同仁嘻笑着眩耀道:“顾兄看我这琉璃窗可好?用的却是大食那边运来的琉璃,比起咱们中土自己烧的琉璃更要好看许多。”

眨了眨眼,李玉娘几乎想开口问“咱大宋也能烧玻璃”?却到底还是压下满腹好奇。听到顾洪笑着道“确实是好看,比我前些日子得的那只琉璃杯通透许多。”便不禁抬头瞥了一眼,虽然顾洪带着笑,她却仍觉出几分假来。想是姜淑云也听得出来自家郎君声音里透出的那份不耐,却是低声一咳。

正同顾洪说笑,浑似不觉他心生不满的金同仁却是立刻反应过来。笑着唤那小厮,“还不唤你家主母出来待客。”又对顾洪笑道:“可巧今天我还约了两位好友来舫上一聚,咱们兄弟倒要多喝几杯。”

顾洪还要推让,却被金同仁一把抓住,压低了声音道:“莫要再推,你若不同我去,可是要后悔的……”

此时,便有婢女从舱中迎出。最前面的却是一个梳着双丫髻的青衣少女。盈盈一礼,未语先笑,“可是顾家娘子,我家娘子候您多时了。”在她之后,又有一个圆脸少女笑着赞道:“顾家娘子生得真是好,就和观音菩萨一样慈眉善目的……”两个婢女你一言我一语,竟将姜淑云捧上了天,若是不知的,还道顾、金两家有多深厚的交情,又怎会知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姜淑云呢?

“你们两个丫头,叫你们迎贵客,怎的却这样怠慢呢?”一声清斥,却并不见真恼,反带了几分笑意。两个婢女便笑作一团,并不曾有惊慌之色。

姜淑云等人觅声看去,却见一个穿着金色衫裙,外罩一件宝石蓝背子的年轻女子。生得虽不是十分美艳,可因着一双灵动的凤眼,秀丽的面容便平添了五分灵气。虽是初见,却也知这定是金同仁之妻了。

姜淑云一笑,还未开口,那女子已经笑着迎过来,一礼道:“小妹王香萃见过姜姐姐。早闻姐姐贤名,小妹还在心里不服气,今日一见,才知什么是林下之风,之前却是小妹太过自负,竟成了井底的蛙不知天高地厚了……”说着,便发出银铃似的笑声。

一时顾家几个女人具把目光投向这能言善道,一看就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之能人的女子身上。

姜淑云也在心里暗觉这王氏颇为不俗,言语间便着意加了几分亲近,倒真是起了几分结交之心。正在说笑,却听得身后金同仁喝斥道:“你说什么?白行首不肯来?你可是拿了我的名贴去请……就是这样她也不来?呸,不过是个任人取乐的官伎,竟也敢这么小瞧我,恁地气人……”

姜淑云心中一动,想要回头细听,却被王香萃挽住,笑着拖着她的手笑道:“莫要理他们男人的事,你我姐妹去舱里吃酒。”

姜淑云被拖住往舱里走去,李玉娘等人便落后了几步。李玉娘听得真切,那金同仁在那小厮轻声辩了几句后突地笑出声来。“我说是哪个不开眼的和我争,却原来是老朱那家伙。也罢,若是旁人,我定要闹上一闹,既是他朱子钰抢了先,那我也就罢了……”说着,又扭头去对顾洪笑道:“顾兄,这朱子钰可是个妙人,倒不妨会上一会儿。”又扬声道:“臭小子,还不快去告诉那帮家伙,把船划得快点,大官人我要去寻老朱那家伙作耍。”

听得心头一乱,李玉娘不敢回头去看顾洪是个什么脸色,脚下疾行几步,闪进船舱中,心下却仍是蹦蹦乱跳。

——朱子钰?难道竟、竟是那人吗?!

第三十九章 打赌

芳心纷乱,李玉娘以手抚胸,只觉一颗心砰砰乱跳。并不是余情未了,也不是对从前还有所留恋。可是突然之间听到那人的名字,就那样难以抑制由心底泛起的心酸。

不知,那朱家是否也似金家这样全家游湖?不知可乐,是不是……

垂下头,她只觉得鼻酸。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下,身后却有人轻轻碰了她一下。收敛心神,她回过头看看对她使眼色的何嫂,便会意过来。忙半侧了身,眨了眨眼,抬手拭去那一抹湿润。抬起头时脸上已露出一丝笑意。

转目细看,却是一间精致的小花厅。无论摆设还是装饰,无一不精,无一不美,多宝格上的那些古玩玉器,就是李玉娘在朱家时也没见到这般精美的。自然,以她的眼光却是看不出真假贵贱的,只是觉得这里的每一件物件,都是精巧无比,却是极符合女子的审美观。心里一想,便明白这必是专接待女客的地方了。

听得男人的说笑声,她转目看去,才知靠着东面的那一面并不是墙,而是一幅八面屏风。上面绘的是八大美人。虽未注明,可看着却也知是历史上极有名的几个美人。

“这个明明就是杨贵妃嘛,这样丰满的身材一看便知,你唬我没见过世面吗?”一个有些恼意的声音,夹杂着旁人的娇笑,却是小英和那两个婢女笑闹争执。

那两个婢女也似主人一般灵牙利齿,小英虽也不是好相与之人,可到底是人单势弱。心中气恼,一回头,却是看到李玉娘。立刻眼睛一亮,喊道:“玉娘姐姐,你快来告诉花叶、花萼两姐妹,我说的可是对的。”

李玉娘闻言一怔,虽不想去凑那个热闹,可小英这样喊,她倒不好拒绝。不管在家怎样,在外总还是一伙的,自然是要同声共气。

微笑着走过去,对着那以花为名的两个少女微微一笑,还未施礼,那两个少女却已经笑着施了一礼。神态间虽不见得多恭敬,却到底比对小英时多了几分小心。自是见了李玉娘的装扮知道她并不是婢女,而是顾家的妾室。

细听了小英机关枪一样的叙述,李玉娘倒是皱起了眉。转目细观那屏风上的图画,她虽也有心偏向着小英一些,可无奈事实就在眼前,她就是有心偏帮也觉亏心。略一顿,她还是道:“小英姐,这幅画绘的并非是杨玉环。”

“怎么可能不是呢?”小英立刻气起来。声音很大,瞪着李玉娘的眼神分明就是觉得她记仇才故意说反话。被她瞪得火起,原本当着外人的面李玉娘还想表现得和睦融洽,可这会却是指着那屏风上引起争执的美女图道:

“这女子身后的宫殿还有她的衣着确是唐风。可你看天空阴云密布之状,再加上这女子剑眉星目,眼中带煞,虽是娥眉却另有一种凛然之气。而且,你有没有看到那阴云之后隐有金纹,浮现的并非凤纹而是一条金龙。所以这画的应该是千古女帝武则天而非是杨贵妃。”

一番话说得干脆,就连让小英反驳的机会都没给。李玉娘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掌声。那王香萃拍着手轻笑着转过来,上下打量了李玉娘几眼,指着屏风上另几幅美女图问道:“娘子可知另外几幅又画的是什么人吗?”

李玉娘目光一凝,却是有些后怕。虽然她心里一直都很崇拜武则天。可对于古代人来说,武则天大概是要被卫道士批判的了吧?她这么大声说什么千古女帝岂不是……

见她低头不语。王香萃目光一瞬,忽笑道:“我看娘子刚才是胡乱蒙的,对另几个却是不知。不如我们就打一个赌,你若真是猜对了我便把这只戒指输给你……”

听到一个赌字,李玉娘已经抬起头来。目光定在王香萃手上那只镶着一颗绿色宝石的戒指,很疑心这就是传说中的祖母绿。还在盘算着这么大颗的戒面能值多少钱,王香萃已经笑道:“这颗祖母绿却是从大食商人那里新购的,别说是做成戒面,就是同‘猫睛’一起镶在皇上的礼冠上都使得……”

砰然心动,李玉娘小心地用眼角看了看一旁的姜淑云。见她面色无异并没有想要阻拦的意思,便抬起头,直望着王香萃问道:“王孺人说的可是真事?若我将这画上美人一一道明,就把那戒指送我?”

“自然是真的,我王香萃虽是个女子,可从来说话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王香萃弯眉一笑,转向姜淑云道:“还请姜姐姐作个见证。”

见姜淑云点头,并无不悦之色。李玉娘捏了捏指尖,深吸一口气,上前指着屏风上的画道:“这女子双手持秤,却是权衡天下之意,应是女相上官;这位手持河书洛图,发盘金龙,面色阴沉,应是那位被称为毒妇的吕后……”指着画中美女侃侃而谈,一时之间李玉娘仿佛又回到现代对着客户大谈计划时的那种意气风发。虽然跑业务时大多数都要低声下气,可一旦站在台前向客户演说时她的心情还是很舒畅的,大概就是传说中所谓的指点江山的心情吧?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当她声音稍歇,便听得掌声时,李玉娘不禁有些恍惚。

王香萃笑看着她,果真从手上脱下那只戒指递于她。又转头看了看一直随在她身后的几名年轻女子,对着姜淑云笑道:“我们家这几个加在一起也比不起姐姐的一个,真是羞煞人了。”

姜淑云笑笑,可眼里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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