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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妾-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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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她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傻傻地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走呢!她这打现代穿过来的女人,别的不成,可对安全常识还有防范意识却是胜过宋人许多。
见她要进院,陆七也急了,“娘子莫要急,我再去同我家兄长商量下,许是他会过来的。”
李玉娘皱着眉,却不说话。可脚却未曾再往后走,手抓着门,只等着事情若是不妙立刻关门落栓。
眼看着陆七返身走向巷子另一头,李玉娘才留意到那胡同口竟是站了个青衫男子。
远远的,面容看得不甚清楚,只知那男子穿的是青色短衫,头戴无角幞头,额扎抹额,竟是一身武人装扮。
李玉娘心中狐疑,见那男子扭头望过来,却是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抓着门的手又往前带了几步,只消她一缩脚便能把门带上。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意图,那男子突然甩下陆七,大步流星地奔着李玉娘走来。
近了几步,便能看得清男子的相貌。却是生得相貌堂堂,五官分开看却是同陆七的五官很象,可组合在一起却是完全两个感觉。若说陆七生得象贾宝玉、唐三藏一般俊秀勾人,那这男人大抵就要用武松、林冲来形容了。
面目严肃,目光犀利,被他这么盯住,就是李玉娘也觉心下惴然。若不是陆七自后赶上来大叫“五哥”,李玉娘都要吓得关门放狗了。
这是要换钱还是来打劫啊?要不要带来这么一位啊?
抬眼看着这个子也生得高大的俊朗男子,李玉娘险些脱口问:“可是武二哥当面?”还好及时醒过神来,这家伙应该是和陆七一样姓陆来着。
大概察觉到李玉娘上去打量他的目光,男子皱起眉,方正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悦之色。冲口就道:“厮那妇人,可是你要换银钱?!”
李玉娘愣了一下,腾地一下火变起来了。
就算她是文盲,也知道“厮”这个词不是什么好话,一般来说都是用来叫男人,而且是地位低下的男人,带有贬义,极度的轻蔑。大概就相当于“喂,那臭小子”之类的话。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李玉娘又羞又恼,直气得柳眉倒竖,“厮那汉子,你脸上那长的是嘴吗?”
她这一回话,倒把那汉子闹得愣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陆七已经一把拉了他往旁边推,又连声道歉:“娘子莫恼,我这兄长乃是武夫,没见过什么世面,说话太粗……”
“还说我说话粗?便是杏花阁里的花娘也没见得象她这么说话的……”虽是被陆七捂住了嘴,可李玉娘还是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呸,哪儿跑来的野汉子,不干不净的说些躁话。陆七,你可是看我一个弱女子可欺,竟这般让人折辱于我?!”也不去理他,李玉娘只冲着陆七喝问,又把脚一缩,便要关门。
只急得陆七连声劝慰,一把自那男子腰下扯下荷包,小跑过来作揖道:“娘子便饶了我这一回,实是我家兄长不信我说的话,要不然也不敢带他来此。若娘子真个不饶,那小的下次可再不敢打这门前过了。”
听他说得可怜,脸上又是一副急得要掉泪的样子,李玉娘先就心软了三分。又听那汉子尤自叫道:“那妇人何曾是真心要与你换钱,方才分明还在疑心于你我兄弟,你作甚向她道歉?!”
这话说到这份上,李玉娘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起来,刚才她的确是很小心眼地怀疑了这两兄弟。若不是她行动间就露出了警惕之色,那汉子倒也未必会这样无礼。
她本不是那种倔到骨子里的人,心里既觉得自己也是有错,便叉手对着那汉子遥遥行了一礼,又对着陆七行了一礼,方道:“陆小哥莫要恼我,实在是我一个女子胆怯心慌,没见过世面,叫二位见笑了。”
她这一道歉,却把陆氏兄弟闹愣了。原本还在叫嚣的男子怔怔地看了李玉娘两眼,把嘴一闭,哼了一声,竟是把脸转到一边去。
陆七也是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李玉娘,在李玉娘转目看向他时他才醒起把手里的荷包递了过来。
“娘子,这荷包里是七百五十文钱。您点点吧!”
伸手接过荷包掂了掂,总也有半斤多沉的样子。虽然不知道这古时的一贯钱究竟是有多重,可李玉娘却也未真个把钱倒出来数。
先是把手里的那一两银子交给陆七,又打开那棕色黄花的荷包,自里面数了三十文钱递到陆七手上。
笑道:“这是之前欠小哥的货钱。”
陆七接过钱,正待含笑相谢,却见李玉娘又数出二十文钱递到他手上。这钱却是给的突兀,他方自一怔,李玉娘已经笑盈盈地往远处瞄了眼,和声道:“这钱却不是别的意思,只是劳烦陆小哥和那位官人跑这趟,实在过意不见,且请二位喝碗水酒。”
要知宋时的酒酒精含量不高,这水酒就相当于后世的醪糟。所以一般打赏时道谢时说“请喝碗水酒”就和现代“请你喝碗茶或是请你喝瓶可乐”是一个意思。
原本刚才李玉娘大发雌威,陆七只当这笔生意是做不成了的,却不想到最后竟还多得了二十文。心下又惊又喜,看向李玉娘的眼神便更多了几分温和。
真心施了一礼后,笑言:“若是李娘子有什么想买的,以后尽管开口,小的就算是跑遍整个杭州城,也一定会为娘子买到。”
“那以后便要有劳小哥了。”李玉娘也温言答谢。
两人在这边互陪着笑脸,温言软语。那头的男子却是等得不耐烦,突地咳了一声。陆七忙向李玉娘告辞,担了担子便走。
李玉娘只隐约听得那男子低声道:“荷包……”就被陆七捅了一下,便收声。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棕色荷包,李玉娘笑着转身。隐约听得那男子在说“那妇人倒不小气”。
切,那是你没见着人小气的时候呢!
李玉娘在心里暗笑,关门落栓时,嘴角尤带一丝笑意。
一转身,却看到小英瞪大了双眼看着她。不知怎的,竟是一脸的笑。
还是第一次,小英竟这样笑盈盈地看她。虽是小英笑得甚甜,李玉娘却只觉得诡异。事若反常必有妖,她可不信小英会突然对她改观了。
勾起一抹笑,李玉娘招呼了一声,正要从小英身边穿过。却不想小英猛地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双眼牢牢盯在她手中的荷包上。
“小英,你这是做甚?”冷声问着,李玉娘的眉轻轻扬了起来。
“问我做什么?”小英冷笑着,从鼻子往外哼了一声,“今天,我倒要问你做了些什么!李玉娘,你手上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目光淡淡扫过小英的脸,李玉娘笑着扳开她的手,平声回道:“我的钱从哪儿来?这关你什么事呢?莫不是你今个竟荣任成了顾家的管家娘子?!”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小英啐了一声,“象你这样的贼,这院子里的人哪个问不得?”
“贼?”李玉娘不怒反笑,“这院子里出了贼吗?是小英姐你丢了钱?还是何嫂?要不然,就是娘子丢了钱,喊你来抓我?”
小英闻言一怔,却猛地拨高了嗓音:“你一个被赶出来卖掉的妾,头上连件象样的首饰都没有,又是哪儿来的钱?这钱,若不是你偷的?难道,竟是你相好的给的不成?!”
李玉娘脸上一热,瞪向小英的眼神利似刀剑。心里又气又恨,待要上前动手,却不想小英早有了防备,一扭身,竟闪了过去。转身就往里院跑去,边跑边嚷道:“娘子救我,李姬要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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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两下被罚
房间里说不上安静,低声的哭泣夹杂着悲愤的叙述,让屋里一时喧闹如菜市。可不知为什么,李玉娘的心却静如止水,无风无浪,未兴一丝波澜。
小英声情并茂的表演,直似一出让人看厌了的戏。她默默观看的同时只是暗暗在心底恶毒地想道:刚才真应该再快两步,狠狠扯她的头发,抓花她的脸,那这番哭泣大概会更有效果吧?
站在一旁看着哭得花容惨淡,连整个上半身都伏在地上“几欲晕厥”的小英。李玉娘再也忍不住,“哧”地一声笑出声来。
在这个时候,突然就这样笑出来,自然是不妥的。可看看座在上首转目看她的姜淑云,李玉娘却连未收敛半分笑意。反倒眯眼笑问:“主母可容玉娘自辩?”
目光微闪,姜淑云睨着李玉娘的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意味。
说句实话,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讨厌还是喜欢李玉娘。李玉娘虽只到顾家三天,她却已心思百转,情绪变化不知几遭。一时是对她恨得牙痒痒的,一时又是怜惜她的遭遇,既憎且惜,却又不得不承认不管怎样,这人都是她自己弄进顾家的,现在进都进来了,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么赶出去的。她姜淑云,受不起那妒女之名。也罢,既是苦果,也得她自己咽下。
在心里一叹,她看着李玉娘亮似寒星的眼眸,缓缓点了点头。
“谢主母。”李玉娘先施了一礼,目光一转,轻蔑地看着跪伏在地的小英。“小英姐适才说我欲杀你灭口,那请问小英姐,我是手持何样利刃追杀于你?伤口何在?还是我曾口出恶言说必杀你灭口,唬得你神志错乱,只当自己已经被我割了几斤几两肉去呢?”也不等小英答话,她便一声冷笑:“俗话说得好,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这大胆奴婢,你可知你刚才对主母满嘴谎言又诬我欲杀你那是犯了大宋刑律的?!”
其实,她也不知大宋刑法里是否也有一条诬告陷害罪,不过想来顾家的女人们也不一定清楚。反正大帽子先扣过去,再说别的。
“主母,”也不理语塞之下有些发抖的小英,李玉娘转向姜淑云。先把手中荷包亮出,“这荷包里有七百文钱,也就是小英姐刚才说的赃物。请容玉娘斗胆问上一句:家中可有失窃?”
因李玉娘说得郑重,姜淑云的面色也更端正了几分,“家中并未失窃。”
将二人对答听在耳中,小英嘶声厉叫:“娘子,那钱是她的野汉子给她的,我刚才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李玉娘一声冷笑,看看用怀疑眼神看她的姜淑云。目光未避分毫,眸光反倒更亮了几分。被她这样回视,便是姜淑云也不觉移开了目光。
“主母,适才在外与我交谈之人,不只小英姐认识,就是何嫂也知那是货郎陆七。玉娘昨日方知这世上有陆七此人,怎的竟今日这人就成了我的野男人呢?小英姐,你还能不能把玉娘损得更下贱些呢?”
小英呸了一声,也顾不得再装可怜。跳起身正说说话,李玉娘却已经抢前一步哀声道:“主母,说来说去,也无非是这钱的事情。玉娘实不敢相瞒,这钱乃是朱家主母卖我出府时,那朱大官人遣了小厮送我的体己钱。此事,徐婆子也是知道的。主母若不信玉娘,唤她来问便是。”
瞥见姜淑云微微皱眉,她便话锋一转,掩面泣道:“玉娘也知,既出了朱家的门,实不应再拿他家的银子。可玉娘一个弱女子,身无长物,就连换洗的衣物都要靠主母赏赐。自怜凄楚,这才存了份私心把这银子留了下来……若、若主母恼我,我便把这钱全交给主母,是丢是捐,全由主母您作主就是。”
这话就说得技巧了。虽然心里清楚姜淑云断不会平白就拿了她的钱,李玉娘却还是小小设了个套。说把钱给你,却并不是说让你花,而是捐到寺庙作香火钱或是丢掉省心……
姜淑云也是聪明人,闻弦音而知雅意,又如何不明白李玉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更何况,她又岂会是贪那几百文钱的人?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她也算是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清二楚了。只是……
眼帘低垂,目光扫过眼含怨意的小英,又转到目清如水的李玉娘身上。
都不是好对付的善茬呢!
在心里暗想着,她的目光突然一亮。
抬起头,她轻轻咳了一声,正色道:“玉娘,你把钱收起来。我们顾家虽然是小家小户,可你那点儿钱我却也不放在眼里。”
李玉娘目光一瞬,也不现喜色。只是微微一福身,算是表示自己刚才失言了。
看她知错,姜淑云便点了点头,又道:“我之前就说过,家和万事兴。咱们顾家人不多,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可为什么,你们两个却总是争吵不休,生出这许多无谓之事呢?小英,你素来是个机灵的,玉娘初来,你更应该体贴关心多加照顾这位姐姐,怎么可以如此出言不逊?还有玉娘,小英年纪比你小,自幼便在顾家这一方小院长大,见的世面自然也是没你多。她便是有什么错处,你也该循循善诱,巧言化解,怎么可以竟闹到满院里追打呢?……”
听着姜淑云一句一句的质问,李玉娘只在心里道只恨刚才没真的多打几下。可面上却到底做出受教之状,诺诺应是。就连小英,虽然看向李玉娘的眼神仍然是不对,却也是被姜淑云压得死死的。
说了半天,姜淑云却是一人给了一棒子,对两个人不偏不向,倒看似公正,“既是犯了错,那就一定要罚。就这样好了,罚你们去把大水缸挑满,若是吃饭时还没有挑满,那晚上就没有饭吃了。”
这处罚,倒也说不上重。
李玉娘还在心里想着,就看小英已经黑了脸色。虽然也明白过来事情可能不象她想的那个样,但看着姜淑云反手敲了敲后腰,打了个呵欠,冲着她们挥了挥手,一副已经倦了的样子。就是想问,也不好意思问了。
转身出了正房,没走两步,身后小英已经追了上来,气哼哼地越过她,往厨房去了。
李玉娘淡淡一笑,也懒得理她,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厨房。正听见她声泪俱下地和何嫂述说自己如何险遭奸人所害。
听得有趣,李玉娘这个奸人,只是弯眉浅笑,看看何嫂也有些无奈的表情,却是故作大方地不置一词,只在小英说完后才凉凉地道:“一个女子,闹得和脏兮兮的小狗一样,要怎么见人呢?”
她这么一说,小英才猛地醒过神来。却是一声尖叫,扭头跑了出去。
看着她慌张的模样,李玉娘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个孩子……”貌似对小妹妹既气又怜的好姐姐神态,倒让何嫂暗暗松了口气。
“玉娘,小英那小妮子就是胡闹,你莫往心里去。”
李玉娘笑着,只是软语相慰,又去找桶,“何嫂,娘子叫我和小英把水缸挑满了。不过,我并没见到咱们院里有水井啊!”
闻言一怔,何嫂犹豫了下,问道:“娘子说的是哪只缸啊?”
转目看向厨房一角的半人高水缸,李玉娘也笑起来,“难道还有另外一只水缸吗?”
可是,的确还有另一只水缸,而且也真是和姜淑云所说的一样是只“大”水缸。
当站在柴房一侧,看着那只足有一人高,又粗又大的大水缸时,李玉娘都快看傻了。
听了何嫂的话,才知一般洗衣、洗澡等用水都是用的这只大缸里的水,只有做饭煎茶才会用厨房里的小水缸。
因这只大缸太大,所以一般都是隔个几天便在附近找几个帮闲的壮妇或是少年过来帮忙挑满的。难怪刚才小英一听到这个看似没什么的处罚就先怯了三分,就连李玉娘自己也都吓到了。
不过再怕也没办法,苦工总还是要做的。如果无法反抗,那就只有承受。
收拾好了水桶,李玉娘特意回屋换了旧裳,又向何嫂借了一件作活穿的单裤。出得门来,看看仍是穿着罗裙的小英,好心劝了一句,却是得了白眼。
虽然自嘲自己好心不得好报,李玉娘面上却仍是笑盈盈地同何嫂打了招呼,跟在一手拎起一只木桶的小英出了门。
木桶一拎上手,还没装水,就已经觉得沉重。偏何嫂喊住她,又递过来一只扁担。往怀里一带,几乎没被压下。
眼看着小英在前面快要拐了弯,李玉娘一咬牙,把桶吊在扁担上往肩上一担,拨脚跟了上去。
身后,何嫂也亮起嗓子喊道:“小英,你莫走那么快,玉娘她不认识路的。”
也不知小英是不是真的没听到还是故作未闻,脚步不停反快。李玉娘使出吃奶的劲才快步赶上。
看着小英的背影,李玉娘抿了抿嘴,突然叫道:“小英,你莫要恨错人了!”
被她突然这么一叫,小英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什么叫莫恨错人?你究竟想说什么?就痛痛快快地说,这儿可没人看你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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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鹤、蚌与渔翁 PK300分加更
许是刚才哭得狠了,虽然上了粉,也涂了一层胭脂,可小英脸上还是能看出哭过的痕迹,就连眼皮都有些轻微的浮肿。
这么一看,小英虽然不是什么美人,却也算眉目清秀,且因着这哀中带怨的神情却也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
虽然不是男人,生不出怜香惜玉之心。可李玉娘倒有几分真心的惋惜之情。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一门心思想做人家的通房丫头呢?妾都不是好当的了,通房丫头就那么好当吗?
不过,这时候却不是为人上政治课宣传伟大女权主义的时候。把肩上的扁担往地上一立,半抱着,李玉娘只冷眼看着小英,“现在这儿也没别的人,咱们就把话都挑明了说。”
她方才左右看过,这巷子里也没什么人,而且这条巷子也并不是去集市的那条路,想来也不会那么巧就被人撞个正着。
李玉娘索性也不再装,直接挑起眉,笑道:“你恨我?你为什么恨我?”
没有想到李玉娘竟会这么问,小英一怔,只拧着脖子道:“你这人生得面目可憎,我自然就讨厌你啦!”
“是吗?你倒是头一个说我长得丑的?”李玉娘轻声笑着,眼波流转,竟是抛了个媚眼过去,“何必那么虚伪呢?小英。你为什么恨我,大家心知肚明。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真当这一院子的人是傻的吗?”
小英脸色一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小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既是喜欢大郎,想着……”
“你胡说!”突然一声大叫,小英白着脸瞪着李玉娘恨声道:“你恨我替娘子出手教训你,所以才满嘴胡说八道毁我清誉,你以为你这么去和娘子嚼舌头,她就会信你吗?”
李玉娘一听,真是乐了。斜睨着小英,笑盈盈地问:“原来,你竟是这么天真?这种事,用得着我去嚼舌头吗?难道娘子没生了眼睛、长了心吗?她看的、想得可是比我这个才来了两天的外人清楚得很。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她最近对你的态度可还是同以前一样吗?”
“你、你不要挑拨离间。虽然最近娘子生我的气,可那是因为你让小英表情坚定,可声音里却在无意间带出一丝轻颤。
掩面打了个哈欠,李玉娘只是淡淡道:“是吗?原来如此啊!原来娘子最近仍是将小英姐视作心腹,罚你竟只是因为生了我的气呢!真是奇怪,我可是娘子亲自买来的,她这两日对我那么好,什么都同我说了,又怎么竟会是生了我的气呢?”
拎起扁担,在越过小英时却被她低声唤住:“那个,娘子同你说过什么?”
“娘子她,教我侍候大郎时……”突然收声,李玉娘掩嘴偷笑,“真是,和你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妮子说这些做什么?左右不过是些闺房之中的教诲,要是和你说了,倒真是笑话了……”
小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张脸不知是气是羞,脸色却是更显得苍白。
眯着看着,李玉娘突然一叹:“其实,小英姐这般的人才样貌,倒真是不用非要留在顾家。难怪我同娘子说小英姐时,娘子竟是笑而不答。看来我以为要同小英姐做姐妹一起服侍大郎竟是妄想了……”
“你、你说什么?”声音发颤,小英原本惨白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晕。抬眼瞅着李玉娘,又觉太过着迹,便低下头去,可露出的半截颈子竟也似染了一层羞粉。
李玉娘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作出遗憾之色:“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你又不喜欢大郎!”见小英抬头看她一眼,却咬着唇不说话。她便低声一叹,又道:“说起来,我算什么呢?不过是娘子买来的妾,再有一年多就到了役满之期,终究还是要离开顾家的。怎比得上小英你在顾家这么多年,与大郎他们的情份呢?”
“你役满之后真要离开顾家?”小英问着,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是自然,”李玉娘笑笑,话却故意说得酸,“我留在顾家有什么意思呢?大郎与娘子夫妻恩爱,又哪里有我的位置?”略低了下头,她又压低了声音道:“不怕小英你笑话。娘子为什么对我好,那是因为我早晚是要走的人,对她没有什么威胁罢了。也是我进顾家的时日短,若我也似小英你一样同大郎……便是娘子撵我,我也不走的……”
最后一句话,声音极低,话才出口,便消散在风中。
可小英却偏偏听在耳中,只觉得心里都痒痒的。闷头想了半晌,抬头要说什么,李玉娘却已转过头去,拎着水桶往前走,“小英姐,这水井却是在哪边呢?”
被她一堵,小英只好把想说的话闷在心里。却抢上两步,接过李玉娘手里的扁担,“玉娘姐姐,还是我来拿的好。这里你又不熟,只管跟着我好了……”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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