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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妾-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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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所有的大人物都是喜欢最后到的。云氏到场不过半刻,梅林中便已经传来一阵银铃样的笑声,放肆张扬的笑声一传来,场中的妇人们便现出会心的笑容。只有云氏,却是轻轻皱眉,端坐在座,并未如其他人一样笑着站起身来相迎。
“姐姐们可是早到了!”随着笑声,一个穿着雪貂裘,颈上围着一条火狐围巾,面容艳丽的妇人笑盈盈地自梅林中走出。这妇人身量高挑,体态风流,走路亦如柳拂风一般袅袅多姿。
虽是不如云氏显得高贵,可场中又有谁敢小瞧于这位杭州金家的当家主母王氏半分。就连蓝蓉都露出几分含蓄中又带有讨好意味的笑容往前凑了两步。
王香萃笑吟吟地步进花亭,目光一扫,便笑了起来,“我就说我断不会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人嘛!果然如此……”目光扫过独坐在座上的云氏,她挑眉一笑,先是招呼了一声,见云氏只是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并不太热情,她的笑便也敛了三分。目光一转,忽然笑道:“怎么没见着玉娘?往年这时候,她总是已经到了啊!”
“李娘子也要来吗?”一旁听着的向晓雪惊问出声,话才一出口,便觉四周竟是异样的安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后的陆氏已经扯了她一下,被母亲拧在手臂上,她脸上的笑容一僵,虽然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却还是干笑着退了一步。这一退,却正好可以看到母亲的目光是望着另一边的云氏。奇怪地转目望去。她才看到云氏竟是面色冷沉如霜,执着茶杯的手竟是抓紧紧的。
自人群的缝隙中却是早一步看到云氏的异样,蓝蓉目光忽闪着,正在心里暗暗称奇。身后那爱议论人的小姐妹已经低声嘲笑道:“你看啊!那个传言八成是真的呢!”
蓝蓉心中一动,扭过头去细听,那两个少女便更来了精彩,冲着她招了招手,三人后退得远了些,才一脸神秘兮兮地道:“我听人说,那位李娘子原来是朱家的妾呢!甚至还有人说那朱家的独子都不是云氏生的……”
蓝蓉吓了一跳。到底算不上豪门之家,就是小道消息也听的多是过时的了。“你们说的,可是那位三杭商行的李娘子?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我听人说啊,这三杭商行能开得起来还是朱大官人给的钱呢!要不然,她一个女人哪有钱和别人合伙做生意呢?”说着,又嘻嘻笑道:“这要是向家那丫头听了,还不气死。那暴发户女儿总想着和那李娘子一样做什么女海商呢!白痴一样!”
“可不是,这女人,说到底还不都是靠着男人了……”
蓝蓉无心再听下去,悄悄抽身返回,正好看到王香萃正俯下身去看那凑到云氏跟前扒着她膝盖想往上爬的男童。“这不是熙儿吗?可还记得婶娘?”
云氏抬眼看着王香萃,有意无意地格开她伸过来想碰触朱熙的手。“妹妹莫见笑,熙儿年纪小,记不得人的。”说着,突然又转目看着身后的少女,“煦儿,过来见过你金家婶娘。你这位婶娘可是位巾帼里的丈夫,一身的本事,有得你学了。”
那少女朱煦果然笑着上前见礼,被王香萃拉着说了几句闲话又摘了手上的一只金钏子套在朱煦手上,“这样的可人儿,不只我见了欢喜,想来玉娘见了会爱的。”
云氏脸一沉,还未说话,朱煦已经笑道:“听婶娘这么说,想必那位李娘子一定也是同婶娘一样厉害了!要不然婶娘怎么会同她这么好呢?真是可惜了,侄儿身子弱,这会……”说着,她已经用帕子掩了嘴似乎想要压制却还是大声咳了两声。回过头,她咳得眼泛泪光,“娘亲,女儿真是没用,可不可以先回去呢?”
云氏目光微闪,探手抚了下女儿的头,点了点头。刚要起身,腻在她怀里的朱熙却立刻不依地在她怀里牛皮糖一起拧起来,“不要走,我还要这里作耍……”
云氏眉心一皱,眼神分明是恼了,可脸上却尽是慈母被无赖孩子撒泼的无奈。反是朱煦,一声轻唤:“小弟,姐姐不舒服。”又走过去牵了朱熙的手,对着他笑了笑。可是一物自有一物降,只不过是一个动作一句话,那混世魔王一样在云氏身上拧来拧去揉得云氏衣裳都发皱的朱熙竟自安静了下来。看着朱煦的眼神里还隐约带了三分怯意,不禁让众女啧啧称奇。
一声招呼,跟着云氏来的下人们便齐齐候在花亭下。王香萃带头相送,还笑着挽留:“姐姐一年也不出来同我们这些人聚聚,好不容易见了面怎么这就家儿去呢?不如让人送了侄女回去,姐姐再留留……”她的挽留止于朱煦的一声咳嗽。
这柔弱少女倚着母亲,娇柔地唤着:“娘,我头疼……”一样一来,便再无人好意思开口相留。
只是,一行人刚刚走下花亭,还未入梅林,便被人迎面截下。来者是浩浩荡荡的一群。内中除了一些衣着华丽的妇人外还有穿着僧袍的慧心师太。
“怎么这就要走了吗?”慧心师太一声轻笑,又回头笑着对和她并肩而行的一个中年贵妇笑道:“我刚还说,人总算是齐了呢!”
那中年贵妇微微一笑,虽然生得慈眉善目,可是眉宇间却自有冷意。“这位?云娘子?怎么就要先走了呢?”皱了下眉,竟似乎是要想想才记起云氏是哪个,可这样的作态却并未惹怒云氏。她的目光有些发飘,却是越过了这贵妇望向她的后面。
朱煦目光一闪,也顾不得别的,先笑着施礼道:“煦儿见过夫人。夫人明见,我娘是怜小女病弱,才起念欲去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顺着母亲的视线往后瞥了一眼。
却见在慧心师太后立着一个四十开外的老妇,面容清秀颇带书卷之气。而云氏所看的却是正与她低声说笑的女子。
那女子,不过双十年华,高髻云鬓,容貌清丽妩媚,衣饰也是淡雅无华,可眉宇间却别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风韵。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强大的自信心,让人不容忽视。或者,应该可以形容说,这年轻的女子正处于人生中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刻,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春风得意的气息。
似乎是觉察到正被人注视着,女子抬起头望了过来,秀眉轻扬,似乎是有些惊讶,但立刻便笑了起来,冲着云氏淡淡地点了下头。
虽然这女子客气,可云氏却立刻眯起了眼,象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浑身上下都迸出警惕防范着的气息。
就连那听着朱煦解释的贵妇也察觉出她的异样,皱起了眉来。朱煦顾不得别的,原本就挽着母亲的手加大了些力道,竟是重重地扯了云氏一下。她这一动,云氏才似乎是终于大梦初醒般醒过神来,深深地俯下身去,“男女云氏见过夫人。”
男女一词,是大宋平民见官时的谦词。而夫人,则是上品诰命的尊称。云氏这样一见礼,在场知道的不知道的也都知道这位中年贵妇便是去年新上任的知府的夫人了。一时,便纷纷见礼,又有自觉有些身份的便凑得近些介绍自己。
王香萃目光扫过云氏有些发白的脸色,嘴角却是微微翘起。盈盈上前施了一礼,竟是用颇熟的语气道:“夫人可是不待见香萃了,竟只唤了玉娘做伴,把人家抛在一边不理……”
自奉承迎和中回首,陶氏夫人笑着瞥了眼王香萃,“你这泼猴,我若召你相伴,我们这身老骨头还不得被你拆了啊?!”
虽不过是玩笑话,可王香萃却立时当真一般笑闹不依,只说着夫人只疼玉娘了云云,又拉着那斯文的妇人道:“孺人快来评理,若你也只同玉娘好,我可是不依的。”
解学官之妻孟孺人便笑着拍拍王香萃的手,“夫人不疼你,我疼你便是。一会儿咱们娘几个儿坐在一块,只不和夫人坐……”
陶夫人闻言便也笑起来,众人玩笑着,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便放松下来。落在外围的不免心存羡慕,又深觉果然不愧是王香萃,便是同知府夫人也是不忌玩笑。又有人把目光投向与孟孺人并立的年轻女子,便有窃窃之声:“那便是李娘子了。”
一时,便有人又把目光投向一旁沉默着的云氏身上,大有看热闹的心态。
似乎也觉察出了些什么,慧心师太便笑着请陶夫人入座,又道:“一会儿善堂的那些孩子们还要为诸位善士表演,诸位莫要错过。”又转向云氏,“娘子……”
云氏还未说话,朱煦已经开口道:“师太,煦儿虽然因病不能参加盛会,却也望能尽绵薄之力,容煦儿为善堂捐赠两百贯……”说着,便取出荷包,却是拿出一张“钱引”。
近年来,朝廷引用了川蜀使用“交子”的做法,大肆使用“钱引”,凡大笔金额多用此法。
慧心师太目光一扫,果见那“钱引”上写着两百贯的字样。两百贯,不算是小数目了,可她的神色却未见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地合什一礼,“贫尼代善堂诸孤谢过小娘子了。”
朱煦一笑,回了礼,挽了娘亲便要避让到一旁以便让大队人马过去也好抽身离去。可偏偏这时候,云氏却是轻轻一挣,竟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平声道:“师太,能为善堂做些事,我们朱家自然义不容辞。如此盛会,怎么敢先行离去呢?”
“娘……”朱煦神色一变,还待说话,云氏已经平声吩咐:“先送小娘子和小郎回去。”
朱煦目光一闪,示意身后的下人退下,柔声道:“煦儿不要紧,还是陪着母亲在此吧!”
她这样一说,被下人拉住的朱熙便不肯老实了。直接一脚踢在拉他的婢女腿上,小身子敏捷地扑了过来,大声嚷道:“姐姐既然留下,我也是要留下来陪着娘的……”
慧心师太与云氏母女对话的当儿,陶夫人等人已鱼贯而过,往花亭上走去。而原本和孟孺人并行的李玉娘却是不知怎的,竟落在后面。此时离云氏母女不过隔了一个慧心师太而已。这会儿,朱熙突然扑出来,正好是冲着她而来,先是横冲直撞地撞在她身上才扑到云氏怀里。
被撞得身形一晃,李玉娘站稳身后,呆呆地看着云氏怀里那小小的身影,一时只觉舌尖发涩,半晌,才低喃道:“可、可——乐……”
第二章 无奈相对不相识
第二章 无奈相对不相识
有风吹过,穿裘着氅的贵妇们只觉得满园梅香沁人肺腑。那些只着了袄子的下人们却是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直叫这天真怪,刚还觉得暖的,怎么这一忽儿又冷了起来……
抬头看看,近处自家主母脸上噙着的笑,再看不远处梅林外两相对峙的人,竟觉得这让人冷的又似乎并不是这风,不是这天……
“李妈,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送小郎回去,留在这里让人看笑话吗?”
一群人里,最先回过神来厉喝一声的居然是朱煦,板起来的俏脸上带着寒霜一般的煞气,让几个下人立刻慌了神过来拉朱熙。被人一拉,朱熙也恼了起来,小拳头胡乱在近前的下人身上捶着,又扬着脸冲着李玉娘这边叫道:“有什么可乐的?你那么爱笑,怎么不去卖笑呢?”
声音奶声奶气的,语调也并不让人觉得可恶,可吼出的话却是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住。朱煦气得俏脸飞红,直接伸手拧住朱熙的耳朵,喝骂道:“从哪里学来这样的混帐话也敢到处乱说,没羞没臊的东西。不捶你一通你皮痒啊!”
眼看着朱熙小脸涨得通红,眨巴着眼睛似乎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原本既惊且怒的李玉娘立刻心疼起来,“他、你……”
干巴巴地迸出两个字来,她想叫那少女放开可乐,可又觉虽然这少女可恶,却也是在叫孩子好,一时竟不该说些什么。
朱煦挑起眉冷冷瞥了李玉娘一眼,竟是一声冷哼,拉起朱熙便要交给下人,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云氏突然手一伸,扯住了朱熙的小手。在朱煦抬头讶然看向她时,淡淡一笑。
“真是的,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呢?定是哪个没廉耻的小厮顺嘴胡谄被他听了来。回头好好整顿一下没规矩的也就是了,你恼他做什么?再说了,就是李娘子,也不会介意一个小孩子的话——反正又不是真的卖……”她的声音一顿,掩口轻笑,似乎是为自己的失言而抱歉。
李玉娘目光牢牢地锁定那缩在云氏怀中的孩子,虽明知云氏是故意在气她,可此时此刻又哪里顾得上生气呢?只是这样看着可乐,她就已经觉得满腹酸楚,一时恨不得抱着孩子好好亲上一下,一时又想就这样号啕大哭一场。
云氏看着李玉娘发痴的模样,唇边的笑越扩越大。“既然李娘子都不介意,那我们熙儿便留下来吧!”说着。她又蹲下身来揽着朱熙道:“高不高兴?娘好不好?好啊?那亲娘一个……”
抹着眼睛的朱熙嗯嗯着,搂着云氏的脖子便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娘最好了,我就知道娘是最疼我的……”
那一声“波”,极轻微,甚至离得远些便会听不到。可听在李玉娘耳中,却象是一记耳光重重甩在她脸上,火辣辣的。
多么母慈子孝的感人画面,却让她心如刀绞,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蜷起的指甲刺破了掌心,轻微的痛,几乎让人感觉不出痛。
云氏笑着,眼中带着深深的嘲弄,象是火,被她看过的每一雨肌肤都觉得火烧火燎的痛。
瞧她看到了什么?这样麻木的神情,连眼神都呆滞起来,木头一样。很痛?觉得被人抢劫被人偷窃被人剥夺?很好,好好感受她曾经的感觉吧!
唇角上扬,云氏拉着朱熙,以胜利的姿态款款走向花亭,高昂着头。甚至都没有再看李玉娘一眼。
“李娘子,”一直装聋扮哑的慧心师太神情如常地低唤一声,“花亭里坐吧!想来白娘子也已经准备好了。”
低低应了一声,李玉娘摊开手,看着被染红的那两片指甲,涩涩地一笑。便抬起头慢慢走向花亭。
远远地看着这边的贵妇们,表情各异地收敛了明目张胆的目光,暗里却都彼此交换了个嘲弄的眼神。原本还想看到更精彩的画面着,可惜了。
心里暗笑着,却在云氏走进花亭时都站起身来。又有迎上李玉娘热络地招呼的。
一早落座在首席上的陶夫人和孟孺人冷眼旁观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似温和随意又似冷淡疏离。看多了这些场面上的客套,再热情的嘴脸也只当是戏。
“孟孺人,你这新妇莫不是与那云氏……”陶夫人言到即止,没有再说下去。她本不是多事之人,只是自随夫到任后,一众官眷中属孟孺人与她最为交好。
而那据说是解学官子侄未婚妻的李娘子虽是一个女人,却是杭州城中出了名的富商,与人合伙的三杭商行算是杭州城中最大的海商贸易行。传闻中就是连高丽、东瀛的国主都在和他们做生意,虽不知是真是假,可这样的富商确实值得一交。且不说私底下往来的诸多好处,就是这些富商每年上缴的税金也与官人的政绩紧密相联。因此在孟孺人推波助澜下,屈尊相交。虽不算多熟,却还是对那精明干练,却行事低调的女子大有好感,可往常只听说是个寡妇,怎么现在竟有人说什么……
拿眼睨着孟孺人,看她只是温然浅笑,并未对自己的问题作答。陶夫人便也只是笑笑,端起茶杯细细品茶,却不说话。
孟孺人却是忽然笑着招手道:“玉娘,过来这里坐。”原本坐在她下首的王香萃便立刻起身,笑盈盈地过去拉着李玉娘道:“刚才不就说好了要同孺人一起坐吗?偏你这样磨蹭。”又微微侧过头,附在她耳边低语:“莫乱了心神,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李玉娘听得真切,也不答话,抬起头目光淡淡扫过花亭众人。看到那些原本或明或暗睨着她的人纷纷转开目光,不禁冷笑了一声。
看她的笑话?好啊!长了眼睛的尽管看去,能怎样?今时今日,谁人敢当着她的面来大声嘲笑不成?别说这些一惯媚高踩高的女人,就是曾经轻视她的王香萃如今不也是怀柔拉拢,直让人觉得与她早是深交莫逆的闺蜜。连云氏,对着她也只能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哪怕心里恨得要死,却也不敢象从前一样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钱与势,真是好东西。虽然不是万能的,却能实实在在地换回许多,包括尊严与颜面。
被王香萃挽住手,她浅浅一笑,缓缓走到座位上。也不知是谁安排的,正与云氏一家坐了个斜对面。
虽然看着对面的情形。她只觉得刺眼,却又不舍得错过半分。目光流连在那小小孩童脸上,带着无尽的眷恋。
一旁的孟孺人倾近了身,低声问道:“可是不舒服?”在李玉娘恍惚摇头后,她便转眼看了一眼云氏,目光又特意在朱熙脸上停顿了两秒,这才又看向李玉娘。看着她有些失神的面容,不由得想起那次初见。
算不上是初见的。那次青戎带了她去拜会,她先是不喜这做了妇人装扮的女子,后又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还是女儿“呀”的一声提醒了她这是曾经为女儿梳洗妆扮过的喜娘。心里便更是不高兴。
萧青戎虽只是丈夫的弟子。可对膝下无子的她来说远比丈夫妾生子亲上许多。不管什么时候,自家的孩子都是最好的,何况青戎又是真的出众。她自然就觉得李玉娘是配不上青戎的。只是后来相处下来,因着李玉娘颇为做人,她又到底不是正头婆婆不好为难,所以也算和谐。几年下来,倒真是处出了感情,虽然不满两人到现在还未正式拜堂成亲,可心里却早已将这女子当成自己的新妇一样看待。
也是护短,隐约知道的那些事情让她明知那云氏所作所为并不算出格,却还是怜惜李玉娘的痛楚。这样想着,她便柔声笑道:“云娘子,那可是你家小郎?生得果然可爱,怪不得要藏起来不肯带出来作耍呢!”目光扫过众人,她笑道:“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可要有些做长辈的样子,莫要吓坏了这孩子啊!”说着,又对朱熙招了招手,“过来奶奶这里,叫我心疼心疼……”
孟孺人的年纪倒是在场中最大的一个,又是除了陶夫人外最有身份的,这一番话说得自然得体。云氏就是想拒绝也不好拒绝,
抬眼看着喜形于色的李玉娘,纵是千般不愿,也只能推了一下朱熙,“过去叫孟孺人看看你。”
朱熙眼珠一转,看看云氏又看看一脸笑容的孟孺人,便笑着跑了过去。扑进孟孺人怀里,甜甜地叫了一声“奶奶”,竟是十足的讨好模样。
李玉娘双手微颤不已,看着可乐脸上甜滋滋的笑,几乎要落下泪来。
抬眼瞄了她一眼,孟孺人笑着摸了摸朱熙的头,闲话两句,便回头唤了婢女过来,取了一锭刻着“吉祥如意”的金锞子塞到朱熙手上。
这刻着吉祥话的金、银锞子本就是逢年过节送人打赏的必备之物。她这会儿送与朱熙,这礼却是不重不轻,极是得体的。看朱熙把金锞子拿在手上把玩。她便和声笑道:“我可是表示过了,要看你们这些做姨娘的了。”
说着,她先将朱熙推到陶夫人身边,看着陶夫人笑着哄了朱熙两句又送了个小事物后,这才不着痕迹地拉了朱熙回来送入李玉娘怀里。
将小小孩童拥在怀里,李玉娘只觉鼻子发酸,眼角湿润,竟是恨不得就这样抱着儿子哭上一场。许是她太过激动抱得有些紧了,朱熙便别扭地拧来拧去,脸上也现出不悦之色,似乎仍在生李玉娘的气一样嘟着嘴。
忍下满心欢喜与凄伤,李玉娘轻轻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虽然感觉出他的不情愿,心里有些痛,却也盈满喜悦。回头看了一眼在身后侍立的婢女,却没有唤她取早就备好的荷包,而是反手摘下了颈上的玉坠。这坠子是两年前萧青戎外出时带回来送她的礼物,是上好的蓝田玉雕就的弥勒佛像,已经戴了两年未曾离过身。
亲手把坠子戴在可乐颈上,李玉娘柔声道:“愿佛祖保佑你一生喜乐平安……”
原本还在扭来扭去的小小身躯稍有停滞,朱熙吮着食指,抬起头看着李玉娘,大大的眼里现出一丝疑惑。
与他目光一对,李玉娘牵起嘴角,想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却连自己都觉得发涩。泪水几乎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呦,让姨娘来看看小东西儿……”一旁的王香萃手一伸,拉过朱熙,手肘又轻轻碰了一下李玉娘。被她一碰,李玉娘忙侧过脸去,背着人悄悄抹了下眼角。
再回过头来时,正好对上云氏的冷眼。掀了掀眉,她只仰起头,牵起嘴角来。
几乎是在全场转了一圈,场中妇人不管情愿不情愿,面上自然都是赞许怜爱之色,说些千篇一律的吉利话。到最后,转回云氏身边的朱熙收到的小礼物要由婢女帮着拿才能捧下。
看到朱熙扑过来,云氏虽然是一脸的笑容,可目光落在他颈上那条坠着玉坠的红绳子,瞳孔不自禁地微微眯了下。
在旁看得分明,朱煦转目看了一眼正紧张地望着朱熙的李玉娘,挑起眉,冷冷地笑了下。突然拉住朱熙,“熙哥儿,叫我瞧瞧你都收了些什么”不理送到跟前的着金锞子,她的手指一勾,已经挑起他颈上的红绳。“这个坠子看起来好可爱呀!给姐姐看看吧!”
在朱熙点头后,她笑盈盈地解下那红绳,就那么拈着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原本这样的举动,是极失礼的,可这会儿众人巴不得看热闹,又有谁会在乎一个少女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呢?反倒是觉得越失礼越有乐子可瞧。
“这玉坠的玉质倒是极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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